真鋒破胡傳 第六章︰設法救人

作者 ︰ 仲聿

()第六章︰設法救人

赤刀老仙,幸得天下神兵破俘刀,東明龍頭,榮獲不世利戟真鋒劍。真鋒破俘傳為武林神話,無人不崇仰。重陽九九r ,勞伏領舵駕臨曼陀谷斷絕涯參以屠龍大會,一展奇刀寶劍風采,如不抬舉,當斬逆臣之後李氏應書。——正品堂諸將鞠逞。

廣稜總舵大堂,伏吟風、朱元章和五行宮領分座各位。朱元章閱畢道︰「屠龍大會!這不明擺著要殺領舵主嗎,又是一個局,我們無須理睬。」他怎了解伏吟風此時的心情,別說是一個陷阱,即便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也不皺下眉頭。藍玉素來義為先,對領舵主敬如神人,知他用情至深,說道︰「領舵主,你說去,我誓命以從,你說不去,便不去。」在伏吟風心中李應書就是唯一,他接到挑戰書就作了決定︰「上面講我不按期赴會,他們就對應書下手,我是非去不可的。」徐達是個耿正的人,倘是伏吟風溥情溥義他反而不跟隨︰「正品堂有豪杰,東明會也英雄濟濟,朝廷有鐵騎j ng兵,我們更有洪武大軍。兄弟們一起俱往,赤刀老妖有甚ji n謀毒計那又何懼!」有人呼應,王遲慰得做點台面戲︰「嗯,元朝已如朽木,強弩之末垂死掙扎還能玩出什麼花樣,我們就會一會司徒老妖。」胡為慵道︰「朱副舵主,你是我派首推的人中諸葛,出個點子,這次得將李姑娘救回來。」朱元章搖頭擺手︰「我們只知道司徒老妖要搞個屠龍會,其他一無所悉,敵明我暗,當真一籌莫展呀。」

此去凶多吉少,伏吟風雖是一舵之主,卻沒理由叫大家陪著送死的,說道︰「各位兄弟隨我南征北討,東明會有今的成績實屬不易,你們都是戰場捍將,有為之身,若是為了應書讓大家干冒行險,我深感疚意。故在座的哪位不願同去的我絕不勉強。」廳內一陣寂靜,沒人發言,不願者也有,是不敢啟口罷,因為誰要是請求退伍,必遭舵中弟子歧視。伏吟風放目四望,朱元章正在苦思冥想,醞釀善策;徐達、藍玉躍躍y 試,唯恐不能參予;胡為慵強自泰然,心里是老大不想趟入去;王遲慰把臉轉開,有點作賊心虛的樣子。

伏吟風推心置月復,于舵中兄弟肝膽相照,從不猜忌多疑,自不會亂揣摩他們的心思。隔了下,朱元章站起來踱了幾步,說道︰「赤刀老妖是武林公敵,人人憎恨,我們東明會是正道義師,江湖中向以本會為盟,只要伏領舵發下話來,群豪無不響應。能齊各路俠士前往,眾志成城,不愁大事不成。」徐達听得心神激蕩,說道︰「好!好!赤刀老妖他便有三頭六臂也斗不過天下群雄。華山三清行院的陸老前輩,峨眉山大武殿的若玄師太,中原義幫的諸位高手,哪一個不勝得了他。」有東明會撐頭,其余綠林好漢,大門派,小幫會必斷然俱來,藍玉道︰「華山的陸老前輩,殊稱‘西岳豹頭’昔r 除惡衛道,是為俠之大者,伏領舵一句話送到,他定來協援。義幫與本會恩來禮往,亦不難請。峨眉派嘛``````」峨眉與東明會相交很淺,對若玄師大的了解只限于傳聞,藍玉也不敢說大話了。伏吟風道︰「朱大哥相煩你安排人手,給義幫,華山派還有江湖大大小小門派逞上請柬,轉達意思,語氣切莫有半分牽強,肯來的最好,若不肯就罷了。峨眉那邊我試試看。」朱元章領旨去了。

大街上喧喧嚷嚷,好不熱鬧,幾個身高不一的孩童追逐玩耍,這是廣稜源附近的山鄉小鎮,名字叫「伏威鎮」,原稱「古橋鎮」,因街西的一座古老的大橋,不知什麼年代建的。三年前伏吟風率洪武軍伐元,收復此地,老百姓為紀念他的豐功偉績,刻石立碑,把鎮名改作「伏威鎮」其意是「伏威恩澤,天下大平」。朱元章見這里群山環抱,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就在廣稜源設了總根據地,元朝曾派兵來犯,皆因這里易守難攻,佔盡地利優勢,終敗退,沒多久,東明會聲勢r 壯,已得半盤江山。伏吟風信步游走,心想︰「劍語到我會是客,我沒保衛好,累她重傷不說,還讓司徒老妖拘了去,我有何面目叫若玄師太來助力。」

行了段街,不經意瞧得牆壁下的一個標記,三個三角形中間劃一條線,他想起在大都時,門劍語看到的圖標與這牆上的一樣,那時自己也望了一下,還當是小孩子隨便涂的,現在又看到大同小異的,就絕不是偶然。他再細加考究,各門各派都有他們用以召集同門的圖案,劍語留意過,可能就是峨眉派的,峨眉山分為大峨、中峨、小峨,三只角形不正是三峨麼,一線連起,那是說三峨團結同心,一條陣線的意思了。伏吟風又看眼,三角形下邊箭頭朝南,便是指方向了。往南走不遠再發現一個,不過這次箭頭朝東。伏吟風跟著方位走,得到南塘岸,見四名身披款式,顏s 一致的芳年女子在述話。只听那最高女子道︰「我們看了師姐你留下的訊號就趕來,你們是否遇上棘手的事了?」那被稱師姐的是徐劍菲,伏吟風不認識,听她道︰「也沒什麼,我們在找劍語,在牆上作記號是希望她看到後來與我相見。」那酒窩女子道︰「沒事我們就回去復命了。」相輯話別,高挑女子和酒窩女子離去。剩下徐劍菲,另一個是何劍怡。

伏吟風行得近了,心道︰「真是峨眉派的,要不要把劍語的事跟他們說呢?」池塘邊較偏,往來的人也是有的,二女見這男子失魂的樣子,當他是落魄的路人甲。何劍怡懶意洋洋道︰「唉!還道二師姐喜歡奇兵利器,會到這來,我們都轉幾遍了,什麼方法用過了,就差東明總舵廣稜源沒去。」在她說話間,徐劍菲注意了近在丈內的男子,見他氣宇軒昂,看上去雖有萬般淒涼,卻掩不住那股英邁之風,決不是尋常人等,臉一緋紅,竟是心漾神憧。伏吟風移步眼不視路,憶起門劍語便就想到李應書︰「我伏吟風天不怕,地不怕,大元千軍萬馬也不當回事,就怕應書有何差池。我連心愛的女人都沒護照妥善,江山要來干麼?」

「當心掉下了!」這話經伏吟風耳邊過,立即有只手搭在自己臂上往後拉住,他向下望,就差半步便踏進水塘了,饒是這樣,他反應卻是不驚不咋。揪住伏吟風的是徐劍菲,她只道這男子遭逢不際,了無生趣,要投水自盡。二女長期受佛法陶冶,心地仁善,遇此情境,焉有袖手。何劍怡沖上擋在前面張開翅膀,語調甚重︰「一個大男人的,干麼厭世輕生?是不是死了老婆?」她實無別意,只想給他來個當頭棒喝,把人罵醒。伏吟風這時心憂李應書,情緒大跌,那句「是不是死了老婆」正捅到心中痛忌,他頓然惱熾,踏上一步,憤吼︰「你說什麼?」何劍怡哪見過這麼可怕的凶態,全身猛烈一抖,下意識後退,誰知一腳踩空,雙手亂舞,「撲通」一聲落下,水深過嘴。她久居山上,不熟水x ng,兩手亂拍水面,連呼救命,狼狽萬狀。伏吟風是一時激怒,無心嚇她的,當下縱身跳入,托她背部。何劍怡腦間空白,踫到有物就抓緊。徐劍菲也是旱鴨子,開始有點焦慮,見伏吟風善潛,便闊了心,倒是師妹那狼狽相惹得她一笑。

躺在床鋪,何劍怡喝著姜湯,以助壓驚,濕衣是伏吟風拿李應書的給她換的,可頭發還沒干。喝完徐劍菲接過青花瓷碗,說道︰「還不快點謝謝伏公子。」

救人反被害得險些溺水而亡,何劍怡尚在氣頭上,扁嘴輕哼,道︰「你說這個混```」腦中閃起他那能吃人表情,又改口道︰「這個大個子姓伏呀。」語氣間略顯蔑視。伏吟風輯拳道︰「山人伏吟風,在這跟你說聲抱歉。」他的名號世人皆知,便是六七歲大的孩子亦听過,何劍怡豈有不聞的道理,一驚之後,上下打量著他,並不是懷疑,而是認真凝視這位武林人所欽敬,元兵談及s 恐,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究竟長相如何。但見此人結實粗壯,俊容豐貌,給人的印象是威武豪放。何劍怡芳菲泛起漣漪,櫻紅顏開,少女懷ch n了,將他累已落水的事拋至九霄雲外。徐劍菲是看著她大的,她哪根在動都逃不過自己雙眼,說道︰「他就是東明會的伏公子,這里是廣稜源。」何劍怡掃描身處的環境,說道︰「那二姐師在不在?你找了沒有?」伏吟風見她們為了門劍語東奔西跑,南尋北覓,憐念由生,便把門劍語的事說了。

述畢,何劍怡睜大星眸,張盡嘴巴,說道︰「蛤!赤刀老妖!那二師姐是死定了。」徐劍菲斥道︰「胡說什麼,師父定救得劍語的。」伏吟風愧不以對,道︰「不敢麻煩尊師大駕,劍語是因為我才身陷,我會想一切辦法設救的。」徐劍菲搖頭道︰「伏公子這話就不對了,赤刀老妖禍國殃民,人皆切之,除惡乃我輩應盡的義務,況且劍語還是峨眉弟子。距屠龍會沒幾天了,我們回去通知師父再過來已趕不及,只能飛鴿傳書。」

義幫收到東明會的邀柬,合幫上下心口如一,齊齊附應。滴水恩,涌泉報,前度伏吟風助援,義幫方免滅派之劫,眾兄弟一直苦于無機會報答,這次便算不請,也該誅殺赤刀老妖的。

酒肉和尚千懷少匆s 邁入邊涯水閣大堂,說道︰「掌幫,屬下根據你提供的那個地方進行深一步的查證,你說我查到了什麼?」向麗琪和簫星竹在秋屏坡咋逢司徒仁,門劍語也坦言從中笑是在那出現過,所以持許可他去復檢。喬守治問道︰「有從老三的消息了?」千行者晃了下肥腦,說道︰「秋屏波再去不遠有座柴夫嶺,山腰有間尼姑奄,喚為‘紫雲奄’。我打听到了,赤刀老妖每個月就去一趟。」

回首前景,向麗琪道︰「他去廟里進香,這說明不了什麼呀。」

拜神嘛,地方有得是,何以偏偏去紫雲堂,且是每個月都一次。千行者道︰「名為上香求佛,實則去會一位帶發修行的老尼姑。」司徒仁也曾年少,有妻有室,不足為奇,任道遠說道︰「昔r 老故人,偶然x ng地敘敘舊,能代表甚麼。忙了幾天,你就搞這些不著邊的東西。」基本上是無關痛癢,細加斟酌,似乎又有點蹺蹊,曾鐵穆道︰「也不能這樣說,或許有線索,是你我想不到而已。」再空自納悶︰「紫雲奄,老尼姑,老尼姑,紫雲奄。」喃完長嘆一氣。簫星竹的意識海閃了下︰「紫雲奄!」如同想到了,仿佛又沒想到啥,好像是快想到了,急得她走來走回,越走越速度,害大家耳燻目染,跟著焦急。她一站定,眾座目光齊望,听她說道︰「麗琪,信呢?就是神秘人替從行者捎來打在門柱上的那封。」那張字在座的人均看過了,木有特別之意。向麗琪更不知她意用何在,入屋拿來遞給。曾鐵穆問道︰「簫姑娘有發現?」簫星竹展開紙,睇了眼輕輕點頭︰「從行者大有才了。」平放桌面,道︰「大伙再看看。」眾人圍攏上來,從中笑書的四句話是自左往右讀,每句佔一行的形式︰

身家無憂恙,

在此勝仙境。

紫羅花開r ,

雲堂敘別故。

簫星竹頗具智謀,當她听到紫雲奄這名字,腦海若如似通非通,經不懈思考,終是明確了。她道︰「有頭緒了吧?」幾人異目同視她,皆是詫異之s ,未以得解。千行者聳肩,攤開兩手,打趣道︰「千頭萬緒,不知哪個是?」簫星竹單掌一按,遮住了「家」、「此」、「紫」、「堂」和後面的字,便剩「身」、「在」、「紫」、「雲」四字,自上往下念就是「身在紫雲」了。群人再顧,異口同聲︰「身在紫雲!」這下都醒然了。曾鐵穆道;「果真暗藏玄機,從老三真有一套。」畢竟是猜斷,缺乏事實根原。向麗琪上首一站,儼然一幫之主的架勢,說道︰「我們沒真憑實據不能完全確鑿從行者就是被囚禁在紫雲堂,帶人去搜,奄里的人也不肯,只會讓抓走從行者的人引起注意而轉移匿藏之所。何況這份信件送來已久,說不好對方早不在那,因故得先證明屬實,方可定奪。」

多回的探根究底,千行者于紫雲奄的地形熟七悉八,他自告奮勇,請令再干。向麗琪準令,又怕打草驚蛇,劫持者狗急反撲,于千行者不利,點了喬守治和幾名幫徒隨任。

柴夫嶺紫雲奄數丈外,借著茂樹盛草,八個腦袋伸出來,便是義幫一伙。時值晌午,驕陽如火,入廟進香的信客並不多。八人伏下籌計,千行者最清楚這里的環景,做臨時的頭領,他邊說邊比劃︰「奄堂共有三個門口,正面東西兩頭各一個,北方傍山沒出入口。你們兩個看東門,你們兩個守西處,剩下兩個留在這盯著正門,一有動況,立馬放信號。我在大堂唱出好戲,喬二你就溜進去搜查。」分派任務後打手勢,即時執行。

果然是有準備的,左拿燒雞,右晃酒壇,千行者大啃肉,大喝美釀,搖擺著步入奄堂,毫無忌諱。香客看到這酒肉和尚那般放肆,眉額深蹙,均感厭惡,也不怕得罪菩薩,遭受報數。兩名小尼姑見狀驚惶失s ,停下手中活走來︰「這位高僧師傅,佛家重地禁止葷腥,請你自檢,速速離去。」千行者耳朵長繭,渾若無聞,乃狼口嘶咬雞肉,滿嘴油跡,又猛灌狂飲,在修行剃渡的人看來是不堪入目的畫面。

另一女尼去報知奄堂主事。留下的那位小尼拉千行者走過,可是縴弱之體,使盡全力也動不了他毫末,委得只能勸言︰「師傅,你不能這樣,菩薩會怪罪的。要不你快走,快走!」千行者似是有了幾分醉意,一派胡言︰「叫``````叫你們奄管主的來見我。」掙月兌她的手,一步三晃,挨近案台,一坐上,再搭只腳在台面拱著,另一條腿垂下,像蕩秋千那般蕩呀蕩,無禮之極。小尼焦意更甚,勸無效,拉不動,彷徨無法可施,說道︰「使不得,使不得,褻瀆了神靈是大大的罪過。」千行者如是未聞,繼續我飲我吃︰「小姑娘,你整天吃咸菜,油都沒一星點,看把你給瘦的,骨頭也沒剩幾兩啦,來一口雞肉吧,不收錢的。」說罷,那只咬了半的肥雞遞上。小尼姑慌退開,搖著苦瓜臉道︰「使不得!萬萬使不得!」閉目捋佛珠,默誦經文,求觀音諒解。千行者打了個嗝,听得小尼姑低念︰「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難。舍利子,s 不異空,空不異s ,s 即是空,空即是s ,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s ,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s 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堤薩捶,依般若``````」千行者知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的一段要文,簡稱《心經》,為般若經系列中的一部言簡義豐,提綱挈領的佛學典著,現以唐代三藏法師玄奘的譯本最流行。他听了會,渾身哆嗦,繼續餐葷進槳。

主事的老尼領了部分弟子出看,林素英也在其中,這奄里的主事六七十齡間,慈態端莊,與世無爭的樣子,修號堤悉,她一見這肥頭**的和尚坐姿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吃相要多惡心就多惡心,登下掛起臉來,額頭大皺,但禮數不失︰「貪尼乃本奄主事,拙號堤悉,向佛友道聲安好。敢問佛友尊諱法名?」千行者收x ng不少,卻執意鬧到底,睜一眼眯一眼輕瞄她︰「貧僧法號酒肉。」雙手左右舉高,揚了揚壇子和啃了半過的燒鹵,以示名不虛有。更氣人的是他一身酒味,裂口說話時,牙縫塞著大塊肉,隨上下唇張合,掉了出來。群尼反感,眉宇一緊,上身略微後縮,同時一齊擠出「咦!」的一聲。

能息寧人最好,非到不得已方用強,堤悉道︰「酒肉?大師說笑了吧,出家人最忌嗜酒食葷,焉有‘酒肉’這個法號。」千行者舉袖抹抹油膩膩的厚唇,盡出那些市儈無賴的樣相,憨笑道︰「師太有所不知,我剃頭的時候,師父視酒肉如命,特許我隨喝隨吃,無以為禁,就給我取法名‘酒肉’了。」堤悉哪會信有這種事,說道︰「荒謬,荒謬,天下怎會有此等湖涂的法師。」千行者久不久打個嗝,大謊特謊︰「師太可知貧僧的師父叫什麼?」堤悉作個佛禮,道︰「老尼見識有限,不知尊師法名。」千行者道︰「听好了,我師父他老人家叫‘財s ’,‘財’,財s 的‘財’,‘s ’。財s 的‘s ’。」

當真一派胡言,倒有半數尼姑掩嘴忍笑的。堤悉也不免來氣,心想若確有愛財好s 的師父,收個能吃能喝的徒弟亦不出奇,說道︰「大師是我佛中人,該清楚修行之所是容不得污垢的。大師不守佛戒,來此任意妄為,居心何在?」千行者又打兩個嗝,醉說八道︰「貧僧修號‘酒肉’當然要食肉喝酒了,這只三黃雞,脆皮女敕肉,連骨頭都回無窮,又叫‘天下無雙雞’。呵呵!反正我吃不吃它也讓人宰了,不是我殺死的。」堤悉見他說話語不倫次,心想可能喝多了,或許不是來生事的,說道︰「大師,我們這是不準沾染葷腥,請你到外頭好嗎?」千行者嘿嘿憨笑︰「外面不爽,r 頭好猛,曬得貧僧內衣都濕了,這里可涼快啦。」堤悉一愣,看他的樣子定是裝醉想賴在這,嚴肅道︰「本座不管你是誰,有什麼目的,都請到外面,我們不歡迎這樣的人。」奄中的尼姑一傳十,十傳百,都覺稀奇,紛紛來看究竟。

喬守治閃入寢區,逐間逐室搜索,雖然人都集在廳堂,但還有些真正五蘊皆空和不好熱鬧者尚留禪房批經閱卷或冥思打坐,他便踫上幾回尷尬的。慢慢就變醒目了,先扣木扉叫喚,待無人應再進行光顧。

佛堂唇槍舌戰,愈演愈烈,看上去是好聲好言,實則暗地較勁。奄中的尼姑圍得層層疊疊,均在小聲指斥。千行者厚著臉皮,充耳不聞,說道︰「以前佛家有位名僧諱號濟顛,這個高僧行止瘋瘋顛顛,神鬼難測,葷腥均不拒,後來竟成了一代活佛。他常道︰‘酒肉于形,佛在心間。’心有慈愛崇善之念,身有渡人普世之舉,便能成佛。若一味重于形式而不思普化眾生,那整天吃齋念經有甚意義?」為了拖住她們,自己也不明白在說什麼,咋听又有點入理。他的意思是講,貪葷爛醉不過外在是東西,一個人好壞在于外始終如一良好表現。

林素英覺得這和尚眼熟,哪見過卻記不起了,她上來道︰「沒有規炬不成方圓,要是出家的人個個都似你這般,有酒有肉,那寺廟奄堂快成什麼樣了,還需戒律清規來干嗎。我們主事師太寬大為懷不與計較,但你也得有自知之明,適可而止。」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千者行一張嘴定辯不過眾口。訊號未響,說明喬行者沒完事,千行者逼得再拖,東拉西扯︰「律例是用來縛束一些迂腐的人的,天下間好人多著,每r 三頓不缺葷食,難道他們有罪麼?」另一位年歲稍大的老尼,x ng子烈了點,說道︰「簡直是胡話,外面的人怎樣,我們管不了。無論你是誰,入了本奄便得守這里的律法,辦不到就不許踏進紫雲堂半步。我看你長得肥肥胖胖,根本不像剃過渡的人。給主事師太實話交待,從哪冒出來假和尚。」千行者堆起臉來,說道︰「什麼假和尚,貧僧是普光寺正正經經削了發,戒過身的僧侶,不信你們去問問下。」群尼中最老的一位見多識博,想到了他的來頭,湊近堤悉耳邊嘰喳幾下。堤悉听罷,嗯聲點頭,說道︰「酒肉大師竟是中原義幫鎮幫三行者之一,貧尼久不出山門,卻也听過義幫是個地道的組織。」千行者把身轉內,左手開掌擋容,應該說是半遮半掩,顯得是有點慌張。本以為這空嶺僻處無人識得,但沒辦法,大出名了,他道︰「你認錯啦,義幫的千行者何等英雄好漢,我與他比格格不入,判若兩人。」

是義幫的就更好辦了,堤悉喚來逸慧,叫她即時送上本堂拜貼,請義幫掌幫及此一敘。逸慧未啟步,千行者是想給喬守治制造一個機會,並非存著壞心腸來搗蛋,這計是臨時擬的,未得事先稟告向麗,沒出叉子才好,若折了義幫威望,那可不妙,就忙道︰「不用了,實話跟你們說,我就是義幫的千行者,義幫的千行者就是我。」

這世界就是如此,你不承認,別人硬往身上安,你認了,他們反而不信。堤悉做得紫雲奄的首座,不是輩分高,資歷深,禪法通,是參透了生死,無嗔無怒。她說道︰「據老尼所聞,義幫的千行者是非分明,瀟灑正直,你這個假和尚敢冒充他。」千行者道︰「我確是義幫的行者,如假包換。」堤悉不睬他,跟旁邊的小尼姑道︰「逸慧,去邊涯水閣,請義幫幫主到這為本座驗明此人真身,速去速回。」逸慧出務,千行者也不攔了,等她叫向麗琪來,喬守治亦必辦完,查到從中笑的下落,她們便沒話講了,當下說道︰「本幫收到可靠消息,你們紫雲奄內藏有惡賊赤刀老妖的人,師太知道我們義幫是做什麼的吧,于是幫主命我一探虛委。」林素英一陣寒顫,她進這里修行前沒坦白真實身份,只道是普通人家。堤悉道︰「紫雲堂沒你要找的人,這都是女流之輩,平時吃齋奉佛,涌經參禪。就算她們中曾是萬惡之徒,既在本奄受戒,前塵便一概不究。你口口聲聲說是普光寺的僧侶,我佛中人,偏在此信口雌黃,敗壞我門風,是為不端的舉動。」她語音適中,不溫不火,卻給人一種很正派威勢。這話大意是壞分子去邪從新修好,那麼就不必計較他以往的過失的。千行者吱吱唔唔,無話反斥。林素英寬了心,堤釋通情達理,j ng于禪道,虛懷若谷,確然一堂首座的風範。

一口莫辯百,千行者y 一走了之,已一個時辰多,又想喬守治應是在節骨眼上,走了豈不前功盡棄,咬咬牙再死皮賴臉瞎扯蛋︰「心真如者,即是一法界大總相法門體,所謂︰心x ng不生不滅。一切諸法,唯依妄念而有差別,若離心念,則無一切境界之相。是故一切法,從本已來,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畢竟平等,無有變異,不可破壞。唯是一心,故名真如。以一切言說,假名無實,但隨妄念,不可得故;言真如者,亦無有相。謂言說之極,因言遣言此真如體,無有可遣,以一切法悉皆真故。」他涌的是佛學典著《大乘起信論》中的一段經文,意思多半連他自己也解釋不出,偷瞥眾人正在俯耳傾听,便想拖得一時是一時,當下端莊寶相,正兒八經的繼續頌道︰「亦無可立,以一切法皆同如故,當知一切法不可說、不可念故,名為真如`````」

林素英越想越覺得不妥︰「這千行者是義幫是骨干弟子,義幫望名中原武林,他再湖涂也不會來此這樣子鬧的。有古怪,從行者跟他是一級別的吧。」轉息猛悟,差點在眾人面前叫出聲來,當下悄然離開,徑往後院軟禁從中笑的地方去。

很快喬守治翻片了前院房子,無所一獲,算算就只剩下北角的十多間了。他速度移身到這邊,習慣x ng左右望一眼,確定無人時再扣門,手剛伸出,兩下咳嗽響起。他一駭,扭面看去,一名帶發修行的尼姑駐足廓頭。這人便是林素英,她道︰「這位道友,本奄的禪房是不能讓外人私自亂闖的。」喬守治像是做了虧心事,設詞搪塞︰「師太安好,貪道是來``````來找一位故人。這院子挺大的,半天沒踫上。」從中笑是他的異姓兄弟,當然也是朋友了。林素英見他神s 有異,大感疑惑,說道︰「此處的禪房已廢棄,經久無人居住了,你的該在前院才是。」喬守治暗自慶幸對方沒多問,竟是一蒙就成。沒干過冒昧良心的事,現下為從中笑迫不得已做了,雖是很小的一件,也混身不自在,他盡可能裝出風平浪靜的模樣,作個禮輯︰「謝師太指示,那貧道就尋訪故友去。」

目見他消失,林素英越發不對路,鑒于堂前鬧事的義幫酒肉和尚聯想到義幫另一名行者麻衣道人,看這人道行打扮,八成是他了。如果是真的,那他們的必是來找從中笑了。心想︰「義幫實在神通廣大,紫雲奄地處偏僻的柴夫嶺,幾乎與世隔絕,他們仍然找到這。不行,我得將從中笑送走,卻去哪好呢?」眼珠一亮,便有了。

從中笑就囚在這些閑置屋里的最內邊,林素英費了番心思,隔音效果非常好,就是響雷轟隆隆,傳到里間直如蟲鳴。後院丟荒有r ,很少有人來,所以奄中關個男人,一鎖就月余,竟是神不知,鬼不覺。

整天悶在瓦檐下,開始那幾天,從中笑差不多瘋掉,慢慢也就適應了。林素英啟鎖進來,見他在捧書用勤,說道︰「你們義幫的那些兄弟來啦,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從中笑暗謝天謝地︰「終于有人猜到迷底了,可是我還沒救出就打草驚了蛇,唉!命苦呀。」說道︰「你帶我去哪?前輩幾時還我z y u?」每逢听了這個問題,林素英就愧疚不能自已,亦不知要禁他多久,說道︰「去衡山派,總之我不會害你的。」從中笑心道︰「你把關在這,已經是害慘了。」說道︰「換換地方也好,衡山的祝融峰壽岳宮更妙。」他只能這樣畫餅充饑。

喬守治從西門出來,與守在這個門前的弟子會合。

奄堂上,千行者詞窮莫辯,再支撐不住,心想喬守治搜了那麼久,應該完事啦,但又不見他給自己響個信號,不管了,鬧下去就出嘍子的,說道︰「堤悉首座,貧僧打攪,在此鄭重向你道個歉。可能是敝幫的人弄錯了,貧僧這就去。」那位年紀歲稍大,x ng子有點火的老尼擺手阻止,冷森道︰「慢著,你把本奄的菩薩堂搞得是烏煙瘴氣,就想一走了事?」千行者回顧,烤雞啃得還剩骨頭,案桌、薄團、部分地面散落肉渣。酒壇翻側,酒水撒了一灘,氣味濃溢。見類似情形,他咋地驚笑,心里冒現一句話︰「三十六計,溜之大吉。」以他的武功這些人本不放在眼里,卻不能用武力相對,一個失手便會墜了義幫的名聲。他籌劃使輕功閃人,但上百尼姑圍得甚密,無縫可乘,幸虧急中生智,說道︰「既然你們舍不得我走,我留下來就是了。」作個疲倦想睡的樣子道︰「我要先睡會。」說畢,y 席地而息。這可嚇壞了所有人,菩薩堂莊嚴神聖,躺個人在這,像什麼話。堤悉想︰「請義幫幫主來證實他的身份又能怎樣,若他死活不走,就大不夠體面了。」說道︰「大師,你去吧,我們不追究了。」他話一了,群尼讓開條道。千行者于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深覺自豪,當下大步流星走出。

踏出門不久,逸慧小師太領著向麗琪和簫星竹過來了。向、簫怕千行者不夠人手,事後趕到幫忙,在半路上遇見逸慧。逸慧不認識她倆的,巧的是投石問路,恰好就問她們。二女听小尼說要找義幫主,才一道趕來。

千行者抓抓腦門,但望幫主不責備自己胡來才好,攔住逸慧道︰「小師太,你回去吧,告訴你們首座,我知錯啦。」逸慧不明他說的什麼,帶著疑惑走開。向麗琪也不知他唱哪一曲,但想幫中的三位行者做事有欠常理,但不違俠義良心,便就覺得不奇怪了,說道︰「有從行者的消息嗎?」等逸慧入了門,千行者才簡述事情的經過,敘畢又道︰「我的戲演完啦,就看喬二的了。」簫星竹道︰「麗琪,不行我們就硬闖。」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向麗琪越來越穩重了,遇事考慮面面俱到,說道︰「就怕我們一進來,驚動劫持者,他會轉移藏身窩點。等喬行者出來再說。」

「砰!」沖天炮劃響,是義幫用以傳遞某種信息的訊號,從方位看是在右側。五人同目齊望,千行者道︰「東門那邊有發現。」向麗琪令道︰「走!」繞到東面,只余一名弟子。那弟子見幫主,速來輯禮道︰「掌幫,我等按千行者的旨意盯著此處,剛才有位留發的老尼姑提著一人從這跑出,朝左路去的。她腳力奇快,看不清被拐之人的樣貌。另外一位兄弟在已追她去了,我就留下與你們會見。」

這時西向的兩幫眾和喬守治聞訊趕至。千行者道︰「喬二,我不是叫你在里面刺查內情麼,有結果沒?」語氣含有埋怨,他想,我在廳堂與群尼舌戰,竟幾乎不得月兌身,你倒是早早出來,浪費我的口才。喬守治手背拍手心,先嘆再道︰「就差那麼一點,前院我都搜了,還剩後庭,我正準備落手卻冒出個老尼姑,我唯有身退。這邊什麼狀況?」簫星竹道︰「有個可疑的人從這道門驟然現形。」向麗琪道︰「是個高手,我們跟上,大家小心。」

順著左道,行了里許,踫到那名追老尼姑的弟子,他茫然不知何從,見幫主一伙,便上來弓腰請罪︰「弟子無能,追至此處就不見了影,請幫主降罰。」從中笑屬一流高手都栽在那人手上,他追不了也情理中的事,向麗琪道︰「可有看清被挾持的人是誰?」那名弟子道︰「沒看見,他輕功了得,不下千行者。」喬守治加幾口喪氣的話,簫星竹審視周環境,尋思挾持者有可能逃走路線,意外發現地上有紙屑,她拾起翻察,是在一古籍上撕下的一小片,並無異樣,自己想不透不代表別人瞧不懂,呼眾人一齊來探討它的玄妙。

大家擁近,千行者接過研究,得了以下結論︰「這是人為留下的,且是短時間內,從三老又給咱們出迷題了,既是書籍頁扉碎件,應該還其它的,分頭找。」喬守治在數步外瞧得一片,他興奮地叫道,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前面不遠還有,向麗琪說道︰「一定是從行者留下的,我們跟著走。」

一路翻越嶺,穿谷過峽,足是走了半天,後來紙片沒有了,就在附近找,遺憾是沒找到。其實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千行者舉頭望去,一座飛閣樓宇映入眼簾,說道︰「幫主,老三在這了。」眾目朝他視線睇去,均想︰「怪不得紙屑斷了,原來從行者要指引的就是此地。」這里植被豐茂,長及人頭,以至沒注意到前方風景。拔開雜枝,整個畫面清淅可見,十余丈外是石砌平階,大門居中,門上橫陳一塊匾「壽岳宮」三個在大字雄勁有力。門樓後是高低不一的建築群,氣勢磅礡。一瞧「壽岳宮」三字,眾口不約而道︰「衡山派!」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盡皆一臉狐疑。千行者深思苦想,忽道︰「赤刀老妖本為衡山派弟子,他每月去會的這個老故是他原配。我猜,擄走從老三的人就是赤刀老妖的舊室,在紫雲奄我們打草驚蛇,她一察覺就想轉到這來。可惜她千算萬算,也決料不出老三還那麼一手。」喬守治道︰「我們該怎麼做,請幫主示下。」向麗琪剛要作決定的時候,壽岳宮的大門開了,兩人步出停在門前平階話別。千行者目力猶好,說道︰「是衡山派掌門段忠田和一位的老太婆,老太婆我認得了,她是紫雲奄留發修行的尼姑。」

兩人便是林素英、段忠田。司徒仁雖然聲名狼籍,棄宗忘典,投效無廷,其妻室林氏卻積德處善,得衡山派弟子敬重。段忠田輯道︰「太師叔母請放心,人我會看妥的。」他是殘刀的徒孫,所以稱她太師叔母或祖師叔母。林素英一再囑咐︰「記住,切勿走漏了風聲,要待他禮如賓至。」

叢林這邊的人隔著很遠,幾本听不到只字片語。喬守治仔細瞧了瞧,終下結論︰「是她,我在紫雲奄就是踫上她的,奄里留發出家的不多,因此我才注意上了。」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司徒夫人劫持了從中笑,向麗琪道︰「我們便以本幫的堂堂之師前去要人。」

林素英還須交待幾事,見這群男女從密林鑽出,走上石階步來,她下意識想到火已破紙︰「中原義幫當真不可小窺,我明明看得一清二楚沒人跟蹤,他們是怎麼找來的?」快行近的時候,段忠田上去給禮︰「貴客登山,忠田不及早迎,望諸位英雄涵諒。據悉義幫的新任是位才貌並重的年青女子,想必就是閣下了。」他認識千行者、喬行者,向麗琪走在前面,便舉斷定她是掌幫。

向麗琪謙道︰「段掌門大過獎了,在下是充個數而已,怎及提你文武雙兼,衡山派也搞得風生水起。」她雖與段忠田說話,眼楮卻留意林素英的,怕她一個疏神就遁了身。千、喬二人與段忠田是舊識,上來扯幾句。千行者引見簫星竹,又道︰「本幫的人都給你介紹,段掌門怎不引薦你的朋友讓我們也巴結巴結?」段忠田心想︰「太師叔母抓了義幫的從行者,眼看是隱瞞不住,不知她老人家何出此舉?」說道︰「哦,這是我的太師叔母,姓林,名諱素英。」再對林素英一一作紹︰「這位是義幫的掌幫向姑娘,這是簫姑娘,這兩位是義幫的三大行者,酒肉和尚、麻衣道人。」千行者听他一說完就補充道︰「義幫的三大行者是三個人,還有位叫湖涂先生,可他被人擄去,不知刻下有活命沒有。我們就是來找他的,少一個便不能稱鎮幫三行者了,段兄你說是吧。」他旁敲側擊是給林素英響個j ng鐘。段忠田形笑意不笑,轉開話題說道︰「各位遠到而來,快請內閣看座,待在下奉茶。」向麗琪沒好氣拒之︰「不必了,找不到從行者,合幫上下茶飯難入。」簫星竹直接把話挑明︰「林老前輩,你便行個方面,開釋敝幫從法老,如果他有何冒犯的地方,你與我們掌幫說來,且看怎生泯怨仇為是。」林素英氣一滯,事已至此,只得放人,該做的做了,是禍也躲不過,說道︰「忠田,帶人出來。」段忠田應聲還內。

林素英有一問未解,趁這段時間詢道︰「貴幫真是神通廣大,但不知你們是怎樣找到這來的。」向麗琪等對她已生了敵意,從中笑尚未安全,不然早打了起來。千行者冷道︰「邪不壓正,任你上天入地,終究無所遁形。」林素英囚禁從中笑是為阻他向義幫的人吐出真相而于司徒仁不利,她對義幫諸人實無恨意,听對方口吻似乎視己為敵,就不便再說話了。

段忠田領了從中笑出來。千行者心頭一蕩,呼了聲「老三」,上前一個熊抱︰「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從中笑顯是听慣他的話了,當下回道︰「說好兄弟幾個同生共死的,我怎能不守信諾,自己先死呢。」又與向麗琪等見禮道平安。

林素英步近,義幫眾人一驚,均想她是要對從中笑發難,立下擺開架勢以備迎戰。段忠田則認為是太師叔母鎖了義幫的人,他們心存記恨,要跟太師叔母過不去,即時護到林素英身前。如此僵持了會,林素英道︰「我是給他解穴道,要取他的x ng命我就不放人啦。」義幫諸人齊看從中笑時,他點點頭示意應允,大家才收了架勢,但仍是暗中戒惕,情景一變便馬上施力拒敵。林素英走近從中笑,手指點幾點。從中笑頓覺真氣流暢,伸展子骨,功力一復,j ng神抖擻。算是有驚無險,向麗琪肩上擔子落地,朝簫星竹望去,她揭曉迷底,這次功勞最大了。

林素英踏步要去,千、喬兩行者截住,以往雖與段忠田有些交涉,但林素英是敵,是以除敵為先,不念舊情。從中笑道︰「你們不是她的對手,況且這里是人家的家門口,我們走吧。」喬守治道︰「老三,你知道她是誰麼?」從中笑晃著腦袋表示未識。千行者道︰「她是赤刀老妖的妻子呀,你大概是被關傻了,對一個限你這麼久z y u的人也這麼客氣。」從中笑似是找到答案,他問道︰「你說什麼?她是``````」喬守治一字一頓說道︰「她是赤刀老妖的前妻。」從中笑全明白了,心想︰「她雖是赤刀老妖的舊愛,卻有一副好心腸。」說道︰「幫主,我們回邊涯水閣,屬下有話跟大伙說。」向麗琪道︰「從行者決計不追究此事?」從中笑側過身來道︰「前輩無端無故軟禁在下有r ,其中緣由,盼請講明。」林素英道︰「沒什麼好說的,我私禁你是不對,與衡山派無關,要報仇找我一人得了。」段忠田挺刀當先,道︰「太師叔母,忠田本事沒有,卻也不讓人欺侮你老人家的。」千行者指著他道︰「段兄,你這是干嘛?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們只找林前輩,你走開。」段忠田洪聲道︰「哈哈`````衡山派壽岳宮從來沒怕死的種!酒肉兄,我來擋你幾招。」言畢,壽岳宮涌出大隊人馬,兵器握在手上。原是段忠田進去帶從中笑時,擔心雙方說僵了要動粗,就吩咐弟子候在門內,以「衡山派壽岳宮從來沒怕死的種」這句話為切口,听到就沖出。

義幫一伙,理直,氣也壯,倒不怕他們,喬守治道︰「林前輩,從老三好歹是我幫的鎮幫行者,你不交待兩句,敝幫弟兄顏面何存?」段忠田唔的一聲,身子動了下,就此定住。千行者等人才看清,是林素英戳他的穴道,這般想來是決要自個擔當。林素英對衡山派諸人道︰「你們快將段掌門抬進去。」眾弟子難以索解,大敵臨前,祖師叔母何以消己之勢,長敵之力?兩人上來扶開,竭盡所能也解不了穴道,驚急得瀑汗汨汨下。林素英高出段忠田兩輩,功力頗不弱,認位j ng準,戳點的穴道,勁透內骨,尋常人是推不活的。眾弟子一齊拜倒,連連磕響頭,求祖師叔母開恩。林素英道︰「都給起來。」眾門徒再叩幾個,爬身站好,垂首待命。林素英道︰「把段掌派帶里面去,八個時辰一過,穴道自解。」這群室弟才松了心,擁著段忠田入閣。

向麗琪等人均暗贊她的敢做敢當,亦少了三分敵意。簫星竹道︰「老前輩,我們敬重你有氣節,也不跟你為難啦。可擄走本幫的元老,茲事體大,前輩要給個說法。」林素英私囚從中笑,只因他知道司徒仁是殺向正明的元凶,不想義幫來找司徒仁侮氣,卻不願吐漏,說道︰「我什麼都不說,你們要尋仇就動手吧。」喬守治踏上兩腳道︰「看掌!」抬手後縮,運展道家的「無極掌」擊來。林素英閉眼木立,不閃不躲,她自知還招,定將事情鬧更大。喬守治半中收住,道︰「為何不還手?」林素英睜眼說道︰「我綁架從中笑是罪不可贖,豈敢還手,但憑各位處置就是了。」喬守治拿不著主意,回身望向麗琪討令。簫星竹道︰「從三哥,你把這事說說,幫主也好定奪。」從中笑由跟蹤張士誠講起,因在別人的家門口,張士誠承認和司徒仁師徒謀害向正明一節含糊略去。向麗琪听罷,覺得世事之奇,莫過于此,道︰「她曾救從三哥一命,想來是沒害人之心。既然她不肯說,就算了。」從中笑拱拳放禮,說道︰「前輩,我欠你一條命,你又關了我這許多天,便全部一筆勾消,誰也不欠誰。」林素英言喧佛號道︰「蒙諸位不究,老身永感大德。」

辭別,向麗琪領眾歸舵,一入自己家門,從中笑再不提被關的事,而先講了另一大緊要的問題︰「掌幫,列位兄弟,我從老三不辱眾望,殺害向老幫主的就是赤刀賊子。」向正明外號「義薄雲天」,昔r 領導義幫群英斬寇屠魔,與眾家弟兄相親相愛,感情猶深。得聞謀害舊主的真凶,他們報仇意念撩起,怒火高昂,誓詞要逞司徒仁這個人神共憤的賊頭。向麗琪舉掌齊眉,群眾才靜下來,听她說道︰「幾天後便是九九重陽r ,赤刀老妖在曼陀谷斷天涯搞個什麼屠龍大會,天下英雄想必去之七八,我們就乘這個機會,與各路豪杰合力一舉誅除元凶,以慰先人之靈。」義幫弟子個個熱血沸騰,恨不得立飲司徒仁的血,立餐司徒仁的肉。從中笑與世隔絕月余,不知武林滄海成桑田,奇道︰「屠龍大會?怎麼回事?」簫星竹道︰「東明伏領舵捎來柬子,邀吾等齊聚斷天涯,共同研討對付赤刀老妖。正品堂設下擂台說什麼屠龍大會,分明是要殺隱海蒼龍伏吟風。」從中笑喃道︰「屠龍會!伏吟風!那他們都說白了,伏大俠還笨得自投羅網麼?」向麗琪鄭鄭重重地答道︰「他會去的,他一定會去的。」心里在想,伏吟風于情之一字看得甚比x ng命,如何能棄李應書不顧。若是換了自己,陸世寒是不是也和伏吟風那般痴情呢?從中笑越听越懵懂,千行者當下垂沫滿空飛,摘了他蹲牢的這些r 子發生事件的重點口述了遍,直吱喳了兩三個時辰。听完,從中笑隱有種難安感覺,道︰「希望伏吟風不要為兒女情長左右。」

老實在家呆了個把月,足不出戶,韋洛的身子康復了。女為悅已則容,女子每r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照鏡子,相貌美遜于她們來講十分看重。晨曦,一丫環端入熱水和毛巾,韋洛醒來,伸個懶腰,陽光sh 入閨閣,她神清氣爽,心情愉悅,掀開溥被穿鞋下榻,就想去廣稜源。丫頭浸濕毛巾扭得七八分干給她擦臉。韋洛奪過來說道︰「亞桐,你去忙別的,我早就好了,可以照顧自己啦。」林池菊特地吩咐,不能讓她踫到自己的臉。亞桐一驚,急又搶過濕巾,說道︰「不行的小姐,夫人叫我伺候你,我不盡點心,她會罵死我的。」韋洛平r 里蠻 ,卻從不擺小姐的架子,十四歲起便自立,如今傷愈,當是恢復以前的自我了,說道︰「我說不用就不用,我娘從不責罵你們,你少安是非。」亞桐道︰「這次是大老爺給我的任務,他說我要是沒辦好就把我趕出去。我家中尚有二老,生活不易,請小姐莫使我難做,這份差丟不得的。」韋洛x ng子是怪,心卻不壞,她深知爺爺的為人說一不二,不想因此而累人家失了唯一能湖口的生計,把濕巾還她。亞桐歡歡喜喜拿來,這些應對之詞是林池菊唆使她講的。

擦罷,韋洛無意識地伸模下臉蛋,亞桐忙道︰「小姐,剛洗得干干淨淨你別亂踫。」這一模必瞞不住了。韋洛y 要氣作,豈有撫下自己臉龐都不準的,轉念想到她家境貧窘,全家賴她過r 子,一旦開罵,爺爺會認為她照料不妥,所以忍讓下。見桌上的銅鏡不翼而飛,說道︰「我的鏡子呢哪去了。」亞桐真是步步驚心,說道︰「小姐你要鏡子作甚?」

去見最想念的人,不說濃妝艷抹,起碼也得注意點形象呀,韋洛道︰「我想出門,定要打扮的,要打扮沒鏡子怎麼行,何況是去見他。」思及伏吟風,她心神一蕩,似羞似喜。亞桐听她要鏡子,慌無辭應,扭扭捏捏道︰「我``````去找找看。」韋洛拂拂手道︰「快去快去,我娘房里肯定有的。」

一劍封喉韋金通和韋冷香夫婦、聖宇壇一干要員在大廳議討殲滅司徒仁的方案。韋洛的傷雖輕,但這傷痕比殺了她還嚴重,全教上下無不憤慨填膺,誓誅司徒狗賊。護壇左使馮求敵說道︰「本教與朝廷素無瓜藹,赤刀老賊竟欺到咱們頭上,這口氣無論如``````」他講到一半,被亞桐匆s 闖入打斷。林菊池心知不妙,問道︰「阿桐,發生什麼事了?」亞桐道︰「不好了,夫人,小姐說要鏡子打扮,又吵著出門。」林池菊預感不好,急慌離席入閣。

韋洛單手架在桌子上,掌托下巴和側臉,心中腦間都是伏吟風的影子,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向廣稜源。手掌觸到面部,覺得臉上有東西,她又用雙手拭測,登時瞳孔起聳,見那盆水還在旁邊,移上一映照``````

林池菊趕來,韋洛靠在椅子上,呆若木雞,兩行清淚印腮邊,表情是極端絕望,永遠抹不掉的四條疤痕,無情地吞噬她的人生。了解女兒不吵不鬧實是悲傷之至,林池菊掩嘴放泣,她能說什麼來話安慰,如果可以,她願意說上千遍萬遍。韋洛形似失魂的干尸,道︰「娘,拿面鏡子過來。」林池菊哭聲更亮,沖上抱住她的頭,哀呼︰「老天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懲罰就請罰在我身上,為何這樣對待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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