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聲心里很憋屈。
他也有滿腔的雄心壯志有待實現,自己更是覺得自己是滿月復經、風華絕代的人物。
奈何生不逢時,張樹聲現在很理解周瑜的心情。
這是個極度自戀的人。
武唯亮的捷報瞬間把海城的氣氛從悲壯變成狂喜,張樹聲也被歡呼聲驚醒。
既然大勝,那就表示自己的部隊有可能沒被殲滅,張樹聲快馬加鞭往戰場方向趕,一邊跑一邊祈求滿天神佛保佑︰千萬不要損失太大,這可是自己東山再起的本錢。
戰場已經基本打掃完畢,張樹聲在路上遇到好幾撥運送戰利品的大車。押運的士兵是武牧三營的人,看到張樹聲一行都面露不屑,張樹聲顧不上計較,打馬如飛。
地上的尸體仍然沒有運走,都用白布蒙住,旁邊有士兵持槍看守。
張樹聲略加打量,看到數目不多,心中大定。
士兵正在喊口號,對張樹聲視而不見,張樹聲顧不上仔細听士兵們都在喊什麼,打馬過去跟部隊會合。
武牧周圍的官兵們怒視張樹聲,張樹聲原本的部隊官兵也一樣,連俘虜都暗自撇嘴。
決定腦袋,處在不同位置就能享受不同待遇,同樣要付相應的責任。
士兵們失去指揮系統後迫于形勢投降還能說得過去,指揮官臨陣逃月兌那就是天理不容了。指揮官平時享受比士兵更好的待遇,就應該在戰時作出更大的貢獻,拋棄部隊臨陣月兌逃這種行為,在部隊中是最令人不齒的事情之一。
這種行為情節之惡劣堪比︰挖絕戶墳、踹寡婦門、吃月子n i、欺老實人!
軍官只要做出這種事,在軍隊中就算是絕了前路,連投降的俘虜都看不起你。
畢竟誰都不願意成為被拋棄者。
張樹聲被周圍的眼神看的臉上發燒,硬著頭皮從士兵們之間走過去,說到之處,官兵們無不退避三舍,如遇蛇蠍。
張樹聲的j ng衛部隊更是抬不起頭,騎在馬上過來也不是走也不是。
還是有機靈的,過去拜祭用白布蒙著的陣亡士兵尸體,一邊磕頭一邊抽自己嘴巴子。其他騎兵都過去,一起拜祭,說不上是傷心還是後悔,反正心里堵得很,抽自己幾個嘴巴子,也算是發泄一下。
劉基多聰明的,過去一一扶起,安慰幾句;再重重拍幾下肩膀,表達一下袍澤之情;逃跑的騎兵們更是慚愧,有人更是放聲大哭。
騎兵逃跑的行為要兩說,他們的職責是保護指揮官,跟著指揮官撤退也能說的過去。本職工作算是做到了,大義面前未免就失了分,總體來看,屬于可改造對象。
張樹聲被圍觀的幾y 轉身逃跑,心中又實在是不甘心,強作鎮定,來到武牧面前拱手致謝︰「武兄高義,兄台只手擎天,力挽狂瀾,張某佩服。從今往後,張某定然以武兄馬首是瞻,以報武兄援手之恩。」
張樹聲這會是真心感謝,他剛才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全軍覆沒,再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資本,心喪若死。這會發現部隊並沒有受到太大傷亡,對武牧簡直是感恩戴德,心中只有感激,平時的嫉妒之情一掃而空。
當然這是暫時的,張樹聲在寧海那會對武牧也是感恩戴德,過後一樣爭權奪利,老話說的好,這叫什麼?狗改不了吃翔!
武牧對張樹聲說不上討厭,反而有點憐憫,聞言抱拳一笑︰「張兄不必客氣,此乃武牧份內之事。」
張樹聲再打個哈哈,轉身就想命令劉基整隊,他想盡快離去,這里實在讓他感覺不自在,就像是月兌光了衣服站在海城城門口展覽,讓人一覽無余。
劉基正在安慰騎兵們,對張樹聲的呼喊聲充耳不聞。
張樹聲又驚又怒,三步並作兩步趕過來,舉起手里的馬鞭作勢y 抽。
武牧跟在身邊,身後抓住張樹聲的鞭子︰「張兄,請勿動怒,今天戰場上發生的事情我會原原本本寫成報告,上報委員會裁斷,張兄這會還是回去想想怎麼應付委員會的質詢吧。」
張樹聲馬上就急了眼︰「武團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部隊難道我還不能指揮了嗎?」
武牧不著急,反而嘆口氣︰「張兄,這都是海城的部隊,要維護海城的利益,不是哪個人的私軍,何來你的部隊?」
劉基一言不發,強忍內心沖動,雙手攥拳,怒視張樹聲。
張樹聲簡直氣急敗壞︰「武牧,你居然想再次搶走我的部隊,這可是我張家出錢裝備的部隊,沒有我張家出錢,這海城早就撐不下去了。我的部隊誰都別想搶走,我這次絕對不會讓給你的!」
武牧月復誹︰對,就這樣說,你接著說,再說多點我就還給你
張樹聲話一出口就明白不對,不再糾結張家的貢獻,把矛頭直接對準武牧︰「武牧,你等著,你會寫報告,我也會寫,我也會像委員會申訴,你等著吧,這次咱們沒完。」
狠話撂完,也不等武牧回應,大喊一聲︰「備馬!」這就準備回城,部隊就算了,看眼前這個架勢,別想帶走了,留下也是自取其辱,還是回頭再作計較。
等了半天,也不見護兵過來,回頭一看,跟著過來的衛兵正牽著馬往這邊小跑,原本跟著回來的護兵和j ng衛部隊都遠遠看著,目光充滿痛恨和冷漠,對張樹聲的命令沒有絲毫反應。
張樹聲簡直想掏出槍一槍打掉武牧,看看武牧身後武唯忠和武唯亮有意無意抬起的槍口,最終不敢動手。
張樹聲從衛兵手中接過馬韁,泄憤似的連抽幾鞭子,可憐的戰馬哀鳴一聲,撒開四蹄,想著海城方向跑去。
官兵們都不說話,怒視張樹聲離去。張樹聲不敢看官兵們的表情,心里反復念叨兩個詞︰過街之鼠、喪家之犬
武牧冷哼一聲,對張樹聲最後的憐憫也無影無蹤,回頭大聲命令︰「列隊!凱旋!」
官兵們好像是在發泄一樣的齊聲呼應︰「列隊!凱旋!」聲嘶力竭,震耳y 聾。
海城城門口再次水泄不通,百姓都在街道兩邊列隊,等著部隊凱旋,陳鳳玉的衛戍部隊半道上遇到運送戰利品的部隊,已經回城守衛。前面既然大勝,那就不用過去了,畢竟衛戍部隊的任務是守城。
跟上次一樣,俘虜和士兵們一起進城,不同的是這次首先進城的是陣亡士兵,他們將被集體運送至海城城南的墓園安葬。
一共31名士兵陣亡,全部都是被清軍炮擊致死,能收斂起來的尸體都用棺材裝好,身體缺失的部分就用衣服包起來殘骸放到缺少的部位,總之,盡量讓尸體看上去完整。
武牧和劉基抬著靈柩一頭走在隊伍最前面,後面跟著牛遠州和劉成勝,再後面是陳遠志和武唯亮,整個抬靈柩的隊伍都是部隊的大小軍官。
城門口的居民又是欣慰又是傷心,欣慰的是軍隊給了死去的人最高的榮耀;傷心的是自己的親人也有可能會陣亡,推己及人,不免感同身受。
陳江月和程鳳章上前接下武牧和劉基抬著的靈柩,海城其他大小官員一擁而上接過靈柩,這就象征著烈士們的身後事已經從軍隊轉到地方,更多的是象征意義。
交接完靈柩,武牧大步來到程鳳章面前,端端正正敬了個軍禮︰「報告大人,海城常勝軍已經完成任務,斃敵協領以下共計1047人,俘虜4325人,繳獲無算,敵酋盛京將軍耆英逃逸,特此交令,請指示。」
程鳳章須發飄飄,表情嚴肅,听完武牧報告,朗聲說道︰「壯士們辛苦了,今晚我們共同慶祝,不醉不休。」
在場的官員和百姓齊聲高呼︰「共同慶祝!不醉不休!」
沒人提張樹聲,沒人去想陣亡的士兵,沒人安慰悲痛y 絕的家屬。
勝利總是讓人欣喜若狂,在勝利面前,些許的不和諧誰都不會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