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棋,有人找。」
李柯的聲音。
安紫棋猛得一抬頭,白色的身影已經離開了,只留下了一陣風,淡淡的肥皂的味道。
像被針尖輕輕刺了一下,小棋的心有點微疼,眼楮稍微有些朦朧。每當這時,她都會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立馬分散注意力,盡力讓淚水縮回,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妞∼我在這里!」楊若蘭穿著一身雪紡桃紅色的連衣裙,在眾多衣著校服架著鏡框的莘莘學子中,宛若仙子一般耀眼奪目,自然也引來了許多男生的回頭打望。
小棋到被弄得挺不好意思,覺得這個小插曲耽誤了同學們復習,快步走到教室門口把若蘭推到了走廊的盡頭才開始跟她說話。經過後門角落時,小棋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李柯,他算著理綜題,沒有抬過頭。
「別推我,嘿!小棋,別推我!」若蘭一邊抱怨一邊整理著她的仙女裙。
「你能不能低調點啊若蘭!」小棋壓低了聲音對著若蘭喊道,她臉上立馬收起了正經,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想我啦?找我什麼事?」
「對啊,本姑娘是想你了。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我等你下課。」
「嗯。叫上瑞杰嗎?」
「不行。我就想和你吃飯,這叫閨密餐。」
小棋搖著頭,笑著責怪她過場挺多,答應了。
中午的太陽毒辣辣的,曬得另人無法睜眼。
「我們幾個,也只有你去送了凱熙。哎……」小棋一坐下來就開始感嘆。
「情況不同嘛。別人凱熙都沒說什麼你在那不滿什麼?切!」
若蘭轉頭,微笑著說到︰「老板,兩個大碗生椒牛肉面,要最辣的!」
這是她們以前最愛來的面館,里面的小生椒牛肉面是她們的最愛。雖說看上去清湯寡水,但因為是骨頭湯而鮮美無比,里面放了十足十的小米椒,所以每次都辣得眼淚鼻涕直飆。
「凱熙,情緒怎麼樣?他之前一直不想去新西蘭……」
「離別的場景最傷感了,但他……其實也還好啦。要不是我們開學晚,我也不會在家待這麼久。」若蘭頓了頓︰「其實,表面上看起來挺風光,但一個人孤獨在外確實不容易。」若蘭望著窗外的依稀的行人突然有感而發。
「小蘭……」
「熬過最難熬的時光就是一條好漢吶∼你看我是不是又月兌胎換骨啦?」著丫頭果然不用讓人操心,剛才浮現的一絲擔心之情被她的沒心沒肺一掃而光。
「你們的面來了。」老板端上兩大碗面,熱氣騰騰,好有食欲。
兩姑娘二話沒說,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來。喘氣的間隙,小棋把這幾天她和凱熙的事告訴了若蘭。幸虧有面堵住若蘭的嘴,不然她非跳起來不可。
「唔……這麼說,你們這段時間就一句話都沒有說嘍?」若蘭挑了幾根面條,用力吸著,發出的響聲還真不小。
「嗯。」小棋醒了醒鼻涕︰「也不是。比如今天他就告訴我,有人找。」
楊若蘭放下筷子,吃驚兩個字已然寫在了臉上︰「他就是,李柯?!我運氣也太好了吧。長得,雖然不是帥哥,但還算不錯。」她轉過頭朝著小棋陰險地笑了笑︰「這算不算是祝你們和好的一臂之力呢?」
「別胡說,什麼和好不和好的。這個,以後再說。」小棋現在哪有心思去想她和李柯的關系,如果他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當惡人,為了彼此的前程暫斷這份感情,那麼她願意這個人是她。而事實上,她也的確扮演著這麼一個角色。李柯轉學的原因,她目前也沒有精力去搞清楚。其實,他們現在這樣的關系就挺好,誰也沒有影響著誰。將來或許有很多事,都需要不了了之,她只是提前成長了吧。
吃過飯,若蘭有約看電影,所以就離開了。
小棋一個人頂著火球一樣的太陽走回學校。這天沒有一絲風,真是要熱死人,每走一步都需要勇氣。短短十分鐘的路程,卻走得異常艱險。學校也真是奇怪,給女生做的夏季校服不是男生的那種白色T恤,而是白色的襯衫,是透的啊!可以看見里面的內衣好吧!所以,每個女生都咒罵著校服相當不情願得在里面多穿一件短袖。這麼大的太陽,小棋這類勇士還穿著兩件戰袍,真是勇氣可嘉。
小棋突然感到自己左手被一只大手一拽,猛得一抬頭,是李柯。
李柯拉著小棋走到了一樓的紫藤蘿走廊。春天的時候,這條走廊便被爬滿的紫藤蘿裝飾成了紫色的童話世界。一串串的紫藤蘿開得異常夢幻,一陣微風拂過,一瓣瓣飄落,漸漸鋪滿整個地面。現在是盛夏,沒有紫藤蘿,只有茂密的葉子。酷暑難耐,來這里的人自然不多。
一路上,小棋沒有說話,看著李柯半側著的臉,希望時間就靜止在這一刻。
透過陽光,點點樹影反射著溫度,像燒開了的水,熱浪滾滾。
「紫棋,你欠我一個解釋。」李柯放開了小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楮。
咬了咬嘴唇,小棋不敢看他,眼楮撇到一邊,嘴里喃喃道︰「你不也欠我一個解釋麼。」
「你先說。」李柯滿眼的心痛,強忍著難過,面色未改。
小棋低頭,她何嘗不是同樣的心痛,她又何嘗舍得。地上斑駁的影子漸漸模糊了,越來越不清晰,眼淚也越來越重。她不敢抬頭,李柯若是看到她這般模樣,一切就會明白的,她當的這個惡人便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了。小棋心里默念著,高考二字,一遍又一遍。眼淚太重,縮不回去了,即將奪眶而出,堅決不能抬頭,她告訴自己。
「罷了。」李柯冷冷丟下這句話,便往走廊中部的樓梯口走去,拐個彎,腳步聲越來越遠。
再也忍不住了。小棋的眼淚終于決堤一發不可收拾,現在沒有人,她自然也不必如此壓抑如此偽裝。蹲,狠狠地哭著,終于不用再演了。「他懂什麼?他什麼都不懂!」小棋帶著哭腔,自言自語道。
其實李柯並沒有走,他其實就躲在樓梯口,剛才只是偽裝出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罷了。小棋的哭聲,讓他也心疼,心絞疼。若沒有小棋的自白,或許他永遠也不會懂,但現在,他似乎明白了。現在的他不需要解釋,他只想在這里等著紫棋,等她走上樓梯,趁她不備緊緊地抱著她,不需要解釋,他只要小棋。
哭累了,委屈哭完了,小棋站起身,覺得全身無力。拭去眼角的淚水,她向著樓道挪動著步伐。困極了,她只想歇下來回到教室,好好睡一覺,接著繼續復習。
兩只手從背後使勁敲她的肩,小棋嚇了一大跳,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喊出聲了,驚恐地往後看。「嚇著了吧∼」趙瑞杰笑盈盈地遞上一大杯冰女乃茶︰「給你買的,喝吧。你,哭了?」
「沒有。」天太熱加之方才失水太多,小棋接過女乃茶,插上吸管後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沒有?怎可能!」趙瑞杰偏過頭看了看小棋,眼楮紅紅的,臉頰兩邊的紅暈仍未消散。
「說沒有就是沒有!」小棋聲音提高了八度,故作鎮定,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行,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反正你遲早都會自爆給我听的。」這點自信趙瑞杰還是有的,小棋的秘密往往不需要挖掘,她自己會全全告訴閨密們。現在若蘭一天到晚找不到人影,凱熙出國了,可不是只剩他了麼。
耽誤了半刻之後,小棋和瑞杰拐了彎,進了樓梯口。
早已沒有了李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