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大老遠的跑來連口飯都沒吃就趕人走,這可不是人間道長老的待客之理。」封凌槐死皮賴臉半步也沒挪。
莫老也沒有再搭理他,自顧自地拿出沒研究完的卷軸轉身進屋再也沒出來。
直至天黑。
楚鏡自覺地端出一些果子蜂蜜之類請封凌槐用飯。封凌槐眼楮直直地盯著桌上的吃食,「阿鏡啊,你這些年和莫老師都是吃這些東西麼?」楚鏡點點頭,未曾發覺有什麼不妥。封凌槐無奈地扶了扶眼鏡,拍拍楚鏡的腦袋,「封長老給你做好吃的,等封長老一會。」說著身形在原地消失了,楚鏡看著眼前忽然空了的地方愣了愣神,小小的心靈默認了封凌槐詭異消失的方法。
幾分鐘後封凌槐出現在院子里,手里頭多了幾只山雞,還有一串蘑菇。楚鏡眼神閃著疑惑看封凌槐開始忙碌起來,她默默地站在旁邊。沒一會小小的院落里飄散出陣陣香味,連莫悲也被吸引出來。
「你會做飯?」莫悲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語氣詫異。
封凌槐邊忙活邊語氣輕快地回答,「啊,我很喜歡人間的繁花似錦人來物往呢,人間有很多讓我產生興趣的東西。廚藝也算其一。」
「看來你很適合留在人間。」
封凌槐飛舞著菜刀的手頓了頓,「啊,如果真的可以一直留在人間,真是件極美的差事呢。」
「你可以一直留在人間。」
封凌槐邊吩咐楚鏡把做好的菜端出來,轉身看莫悲,「我來還有一件事情。」
「關于你收的徒弟的?」
「算是,也算不是,關于玄冥之子的消息,我想知道是誰放出去的?」
「我回答不了你。」莫悲在桌旁坐下,「廚藝不錯,比你的臭脾氣討人喜歡。」
「吃了我的飯,自然要替我做事情的,沒人愛做虧本的買賣啊。」封凌槐微笑著望著對面一絲不苟地吃著飯的莫長老。莫長老專心致志地吃飯,仿佛沒有听見封凌槐的那句話,偶爾也給楚鏡的碗里夾一塊女敕女敕的山雞肉。楚鏡很乖巧地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填充食物,對于兩位長老的對話她听不懂,但多年的習慣告訴她不該知道的事情不要多問。
飯後兩位長老很有默契地出去遛彎消食,楚鏡站在門口兩只小手糾結在一起猶豫要不要跟,望著漸行漸遠的兩人,楚鏡低頭想了一會,默默地轉身坐到大熊的對面開始做自己的功課。
遛彎消食的兩人在林間越行越快,漸漸只能見到模糊兩條身影,再接著只剩兩道呼嘯而過的山風。
山谷中,巨大的黑曜石星盤上空兩陣風過,兩個人影出現在星盤邊上。封凌槐望著腳下巨大的黑曜石星盤,臉上無悲無喜。
「這些年,辛苦你了。其實你不用一直守在這,當初罰你留守這里也只是想讓你月兌離元老院的掌控,你可以和我一道去看人間。」封凌槐道。
「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你真想知道結果的話,就進去吧。」
封凌槐點頭,抬腿向中心走了幾步站住。
莫悲口中開始吟唱混含不清的詞,手中飛快掐著手印。星盤中幾道光芒炸出,鏡面般光滑的星盤如蓮花般片片開裂,中間生生裂出一漆黑孔洞。封凌槐站在孔洞邊沒有回頭,他低聲地笑道,「希望你是真的站在我這邊。」說完他沿著漆黑的孔洞,一步步走下去。
如蓮花般裂開的星盤片片合上,莫悲重新布好結界。他在那里沉默著一動不動,像是與夜s 融為一體的雕塑。
這里是另外一片山谷,山谷很大,映入眼簾中的,是一大片一大片茵茵的綠,這里仿佛傳說中的世外桃源。在這個世外桃源中,有一片巨大的造型奇異的建築,隨處可見的少男少女穿行其中。他們都穿著統一的藍s 對襟修身長袍,脖頸的領口下修長一飛翼的長劍。
在這些建築中,有一幢白s 建築最是醒目,它孤零零地屹立在整個山谷最西邊,緊緊毗著斷崖,斷崖底下是傳聞中的臨池星淵,臨池星淵深不可見,從未有人真正到達它的底部,相傳臨池星淵的最底部是通往地獄,常年有惡靈在崖底徘徊捕食,誘惑崖上之人下來。這個斷崖底下是整個山谷最神秘,傳聞最多的地方。越神秘的地方往往越容易吸引人,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些藝高膽大好奇心重的學生從崖上下去後再也沒上來,但這些年輕的朝氣蓬勃的生命依舊樂此不疲。這幢白s 醒目的建築矗立在懸崖上,如遺世d l 的天神俯視他腳下的一切,它不是天神,但它是供奉神的地方,這個白s 建築便是人間道的神廟。神廟是人間道最神聖的地方,沒有人靠近過它,亦沒有人知道神廟里供奉的是哪路神。只有傳聞中一身白衣的祭司終年呆在神廟中侍奉他所供奉的神。
這天的陽光很好,晴空高遠,如綿綿的白雲都被風遠遠地吹開,白s 的陽光全無保留地灑在白s 建築上,踱起一層耀眼的光輝,刺眼醒目。再往下,斷崖下煙霧繚繞,如夢如漪,陽光灑下去軟軟綿綿。一道黑s 的流光正從谷底迅速升起,穿行在煙霧繚繞之間,眨眼間迎上崖頂普照下來的萬道陽光,瞬間消失在白s 建築中。建築周圍蕩起一圈細微不可察覺的波紋。
白s 建築里面,一間四周漆黑的房間中,有人緩緩轉過輪椅,視線透過掛滿黑s 窗簾的窗戶望向外面。門口響起敲門聲。一位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此人面須光潔,眉毛清淡如煙,眼楮里的光是溫柔如水的,想來年輕時定是為眉清目秀的美男子。他身著一件灰s 服裝,如一道灰s 的煙瞬間來到輪椅前面,「你剛剛覺察到什麼?」
輪椅上的人全身裹在一片白s 中,只留一雙淡然的波瀾不驚的眼楮靜靜地望著來人,語氣毫無起伏︰「覺察到你內心的不安。」
「說。」眉目淺淡的男子盯著他的眼楮,薄薄的嘴唇里輕輕吐出一個字,聲音很淡甚至是溫柔,語氣中卻帶著強烈的寒意和壓迫。
輪椅上的人移開眼楮靜靜地望向別處,「沒有。」
灰衣男子在他臉上看了良久,躬身行禮後轉身出去,「打擾了。」走到門口忽然頓了一下,「外面陽光很好,對你身體有幫助。」說完腳步不再停留。
許久,久到外面的光線漸漸隱沒在漆黑的夜s 中。
一金s 的身影在這四周漆黑的屋子里漸漸顯現出來。這是一個身材碩長挺拔的男人,穿了一件金s 修身服裝,服裝上繡滿黑s 繁復的花紋,在一片黑s 中閃著奪目的光輝,他臉上卻帶著一枚銀s 光滑的面具。
他走到輪椅前,「天龍。」
輪椅上裹在白s 中的人抬起頭注視面具里的眼楮,良久,他垂下眼瞼,「宗主,您回來了。」
戴面具的男人上前一步,伸手y 觸踫在一片白s 里的人。輪椅不著痕跡地退後幾步,避開面具男人的手。
「你怎麼弄成這樣?」被稱為‘宗主’的面具男人聲音里帶了一絲不可覺察的惱怒。
輪椅轉開來到窗前,他伸出手在空中畫了幾圈,宗主看著他的動作,他知道他在給剛剛被破壞的結界做修復,順便在里面給這個小房間又加了一層結界。
「為何如此小心?」
「宗主知道原因何故多此一問,堂堂宗主大人不走人間道大門,偏偏從臨池星淵回來,難道不是不想讓長老院發現您的蹤跡麼,作為您的祭司,總該配合著您。」
金衣宗主沿著四面漆黑的房間緩緩踱步,踱完一圈,宗主停下來靜靜思考,「二長老經常來?」他轉過身來直視輪椅上那人的眼楮。
輪椅上一片白衣中的人垂下眼瞼沒有回答,他面s 白淨,肌膚勻稱,睫毛並不長,卻很濃密,如兩道漆黑的傷痕刻在眼窩處,將傷口流血時的疼痛一並隱藏。
面具後面的人低低地笑了一聲,「你好歹是人間道的祭司,居然被幾位長老修理成這樣,實在是沒面子。」
「你自己在外面逍遙快活,丟我一人在這里跟五個怪物糾纏,現在倒說起風涼話。」白衣的祭司並沒有生氣,語氣依舊平靜如無風的湖面波瀾不驚,他抬頭望向掛滿黑s 簾幔的窗戶,「天黑了,我要去神殿了。」
「神殿一晚上不守神不會生氣的。」
輪椅退了回來,與宗主面對面,「宗主此次回來莫非為了那姓楚的小子?」
宗主直視著他的眼楮,「我想听听你的分析,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輪椅上的人不避不閃,眼神依舊平靜,仿佛他面前空無一物,「說到底,這些只是因你而起。」
宗主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60年前宗主忽然從神殿消失,原本一直支持元老院的七長老葉徊出去執行尋找宗主的任務卻意外失蹤,一個叫封凌槐的人手執宗主明印出現在人間道接任七長老位置,你覺得大長老他們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