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行 第三十九章 鬼市

作者 ︰ 鬼探花

()正值這座倉皇古城的賞花季,爭艷斗麗,雲蒸霞蔚。不論是街頭小巷,窗台人家,還是樓榭亭閣,芬芳的牡丹花兒爭奇斗艷,天香國s 。花開花落二十r ,眾生往來祭花魂。有詩雲︰花開時,土庶竟為了遨游,往往于古寺,廢宅有池台處為市,並張幄簾,笙歌之聲相聞,最盛于月陂堤、張家園,棠棣場、長壽寺東街與郭令宅,至花落乃罷。

然而再繁華的r 間,也有落下夜幕的時候。此時已值夜深人靜,巷子里大街上的人們都已熟睡。美麗的牡丹花也沾上了點點夜露。

賞金獵人在這時悄悄出發了。

這座古老都城的兩萬一千尺以下,仿佛復制一般出現一座一模一樣的城池。高高的城牆上掛著殘破的旗幟。城池內各處燈火闌珊,破敗腐朽的大路上,來來往往著各種姿態的人。

這便是三界稱為鬼市的地方。

沒有腦袋的人捧著自己的頭,逢人便問︰「客人啊,你見到我的首級了麼?」來人會捧起他的手︰「不幸的人啊,你的首級就在你手上。」

也有只剩下上面半截身體的人扯著血淋淋掛了腸胃內髒的身體在街上飄著,對茶館的小二說︰「好人啊,我想喝水。」小二把水遞給他,他亟不可待地喝下,下一秒便嘩啦啦地從破碎的身體下面灑出。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人,我還渴。」小二灌了一袋水給他︰「客官,好生帶著,渴了就潤潤喉,別全喝下去。」半截身子開心地笑,向他彎腰,抱著水袋搖搖晃晃的往前飄了。

也有的雙手抓著自己的雙腳身子,捧著腦袋挨家地問︰「店家,你們有裁縫師傅麼,我想把我身體縫上啊。」店家對著他遙指︰「看啦,再往前兩個街角是裁縫店,那里有最好的裁縫師傅,快去吧,晚了怕要排隊呢。」雙手提著雙腳身子低著頭鞠躬然後緩緩地像裁縫店飄著。

濕漉漉的青石道路旁邊,燈火輝煌,行人往來穿梭,街頭叫賣聲不絕于耳。也有人自兩萬一千尺以上采了花魂來鬼市販賣。

城牆的斷壁殘垣上,立著一尊尊雕塑,他們都伸長脖子望著城牆外的古道,千萬年過去,他們身上落滿塵埃,長滿苔蘚。如果有人路過她們,雕塑會低低地詢問︰「從遠方來的路人啊,可曾見到我出征的良人。」路人會對他行禮︰「夫人啊,我不曾見到他們。」

各種形狀的人群會在鬼市開放的時候四處游蕩。

今年的牡丹花會開始了,在兩萬一千尺的地下,被埋葬的城池中,空氣中飄蕩著雍容華貴的香,那是花魂到了。

每年花會時期,賞金獵人會從兩萬一千尺的花會上,捉來最美麗最妖嬈的花魂來到鬼市販賣,換取鬼界的各種寶物。

從西城一直到湖邊是這片鬼市中最繁華的區域,酒榭樓台在搖曳的燈火中迷離沉醉,倒映在湖面,泛起翩翩金鱗碎光。汀泠的歌聲夾著酒醉聲從華麗的鶯窗飄出,吹散在y n暗的夜空。

醉金閣是西城最大的酒樓,此時正燈火輝煌,鶯歌燕語,未關的窗欞里,搖曳迷離的燈光照sh 出來,客官們喝著酒欣賞著踏著鼓點的舞裙速速霓裳霞袖。

醉金閣的大堂中,佳朋滿座,一支支巨大的紅燭燃燒搖曳。庭中擺滿j ng致紫檀木雕琢的桌椅,桌椅旁坐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人,也許不能叫做人,或許,叫做奇形怪狀的人或者鬼,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吧。

醉金閣臨湖而建,湖面上飄著大大小小紅紅艷艷的花船。

湖的正中心有一只最大最華麗的花船,花船上羅曼亂飛,那是鬼宿湖花魁的花船兒。鬼宿湖的花魁叫紅綾。紅綾有著皎月般的臉盤,彎彎的眼楮如同秋水般婉轉,嬌艷的嘴唇如ch n天里沾著露水的花朵。她穿著一件粉s 的絲綢羅裙,胸前的酥軟若隱若現,嬌女敕雪白的手臂籠在一層薄薄的輕紗中。她坐在華麗的帷帳邊,百無聊賴地靠在臥榻上,吩咐丫頭往火盆里舌忝了些炭。

每年的這個時候,花船上的生意都不太好,不管新的老的客人們都跑去醉金閣觀賞新到的花魂。當年自己也是這樣在醉金閣上被他們飽含y 望的眼神**果地觀賞,听著他們一圈高過一圈的拍賣價格。最後又將自己輾轉賣與花船。罷了,這些花魂,大抵以後也會和自己一樣的命運吧,真是一群不走運的人啊。

花船上的姑娘們都留在花船上扶在窗欞邊遠遠地眺望岸上最堂皇的酒樓。有的呼喚著臨船的姑娘上船戲耍。

紅綾不想湊那熱鬧,添旺了火盆吩咐了丫頭們放下窗欞邊的簾子準備早早兒歇下。

一陣突如其來門窗破裂的聲音突然響起。剛剛關上的窗戶被殘破地擠破摔在地上。幾個江湖獵人打扮的漢子闖進來,為首的一人一臉虯胡,眉弓上一條蚯蚓狀的狹長疤痕。

臨船的姑娘看到這邊的異狀紛紛尖叫著關了窗門躲進自己的花船里。

丫頭們被大漢粗魯地推在一邊。

「你是這里的花魁?」虯胡大漢掀掉了一只凳子,踩上去,眼楮滴溜溜地瞪著紅綾,仿佛在看一打鈔票。

紅綾心中一驚,隱隱有些不安,盈盈沖大漢一拜︰「客官諒解,奴家今r 身子不適,恐擾客官雅興。」聲音不卑不吭,不驚不擾。

「果然是難得的好貨s ,」大漢不搭理紅綾的話,圍著紅綾繞著圈,嘖嘖地鑒賞著,如鑒賞一只絕世珍寶,「純y n之身。」

其他人也圍過來打量,眼楮在紅綾身上肆無忌憚的上下掃視。看的紅綾嗓子直發緊。

「大哥,果真是純y n之身。」一個小眼楮的類似文士打扮的看了紅綾幾圈又湊過來上上下下的聞,最後如確認般地說道。

紅綾一陣惡心。

「抓去賣給那些牛鼻子應該能換不少錢。」說到錢幾個人的眼楮都放出綠光來。「這趟真賺啦,賣了幾個高價的花魂,還可以抓個純y n之身回去。」

「要是能換到傳說中不老仙丹可就更賺了。」虯胡大漢听到小眼楮文士的話臉上也洋溢出驚喜之情。

紅綾一驚,感情是賞金獵人來抓獵物的。要是真讓他們抓回去賣與那些老道手里肯定會神魂俱滅。

她連忙四下打量著,尋找月兌身機會,乘賞金獵人商量之際悄悄的往角落挪著,乘大伙不留神扭頭就往一扇窗戶跑。

虯胡大漢眼尖,大手一指︰「快抓住,別跑了,媽的這丫頭還挺狡猾。」說著就踢飛凳子一個縱身躥過去,身手異常矯健,跟那一身魁梧壯碩的身形及其不搭。

紅綾一把被人揪回來,七手八腳的抓住就要綁起來。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花魁娘子不願意,各位英雄何苦強人所難。」

眾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一驚,通通扭頭看向門口,門口的帷帳外站了一消瘦的身影,所有人都不曾發現這人是何時出現的。

「喲,大哥,有人想英雄救美,哈哈哈。」幾個大漢看到門口站的不過一文弱男子後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虯胡大漢想到對方詭異出現的方式,便留了個心眼,「這位爺,我們也是混口飯吃。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希望這位爺別管不該管的事。」口氣中帶了份威脅。

「哦,是這樣嗎?」來人依舊低沉地開口,不急不緩。

「別廢話了,大哥,咱們動手吧。」幾個心急的看到虯胡大漢跟一文弱男子墨跡忍不住抱怨起來。

虯胡大漢一揮手,眾人紛紛抽出刀來向周圍的丫頭們刺去,一柄刀也向門口刺來。眼看就要血流成河,紅綾驚呼出聲,「啊。」下意識地用手去擋眼楮。

過了幾秒,沒有任何聲音傳來。紅綾疑惑地慢慢轉頭。華麗的大廳幾個賞金獵人已不見蹤影,溫暖的火盆依舊緩緩地燒著,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姑娘,月黑風寒,可否留宿?」門口的身影淡淡開口。

「客……客官………」紅綾驚魂未定,結結巴巴的開口。

門口的身影撥開紅羅帳伸過來一只白皙的手,這只手完美無瑕,機理勻稱,骨節不大不小,每根手指都長得恰到好處,紅菱望著這只手頓時生出自慚形愧的感覺,即使是她,也不能自稱擁有一雙完美無瑕的手,她覺得自己的手指頭終究是不夠圓潤,而這只手,她卻挑不出任何瑕疵。

那只手掌緩緩張開,一顆暗紅的丹丸躺在粉紅的手心中。

「啊,是固魂丸,」紅綾忘記了剛才的驚險,掩飾不住心中的欣喜呼出來,但冰雪聰明如她卻又馬上心生疑惑,「客官,剛剛那些人……」

「賞金獵人嗎,我送他們去了該去的地方。」依舊是低沉的聲音,

「如果你是說你的丫頭們,他們很好。只是受了驚嚇暈過去了。」隨著修長的手指指向看過去,果然兩個丫頭已倒在角落里人事不醒。紅綾趕忙招呼還能動的丫頭七手八腳的把兩人扶進屋去。

門口的人影一動不動,不急不緩地看著他們忙完後,紅綾過來徐徐還禮。

「姑娘,月黑風寒,可否留宿?」人影依舊重復剛才的話。

紅綾從驚嚇中回過神,終于謹慎起來,「感謝客官出手相助,只是客官有固魂丸此等珍貴之物,為何不去醉金閣,那里有……」

「我喜歡你船上的味道。」來人打斷了她的話,低沉而帶有男x ng特有磁x ng的聲音隔著羅帳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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