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下了飛禽,仰頭看著眼前已經半年沒有回來過的明鉤山,不由得輕輕一嘆。
自蘇寒死了,他已經變得越來越不想回到這里,因為每次一來到這里,他都會忍不住想念蘇寒。
「張仲。」
後面傳來聲音,張仲扭頭看去,就見顧同朝和陳卓雲走了過來,微微笑著和張仲打招呼。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張仲微微一笑,雖然原本他便顯得十分沉穩,但兩年半過去,相比于蘇寒當年在時,張仲如今顯得越發沉穩有度,隱隱有大將之風。
自被劉松無意中發現張仲分析大勢的眼界與目光後,張仲便被劉松帶到了內門,隨後不久,內門的一些人又驚喜發現張仲在戰船統御方面的才能,大概是兩年前起,張仲便正式進入內門,跟隨著內門幾位戰陣大師學習戰船的統御之法,並且拜入劉松門下。
算起來,他拜入劉松門下的時候,也正是蘇寒的噩耗傳來的時候。
想起這些,張仲不由得微微一嘆,目中旋即露出堅決神色。
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為蘇寒報仇!
「也不知今日梁鶯鶯叫我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莫非是為了蘇寒忌日?」
「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吧……」
「說起來,今年忌日,大家怎麼沒有聚一聚?」
張仲道︰「我前段時間在沖擊十層後期。鶯鶯與我差不多,也在閉關,甚至還要快我一步,已經到十層巔峰了。」
「什麼?這麼快!?」顧同朝有些驚訝,「如此真的是要恭喜了。」
陳卓雲舉步向著山上走去,「走吧。」
張仲和顧同朝跟在後面,顧同朝感慨道︰「說起來,你們真的很努力啊。」
「既然說了要為蘇寒報仇。又怎麼能只是說說而已,那個郭春海,可是足有築基十層的啊!」張仲說著的時候,拳頭不由得微微握緊。
以他的靈根和對方的紅靈根相比,築基十層和煉氣十層,根本是無法逾越的鴻溝,但即便如此,張仲和梁鶯鶯,也是沒有放棄過努力,比以前更為努力的修行。
陳卓雲拍拍張仲的肩膀。「蘇寒也是我們的朋友,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可千萬別忘了我們。」
顧同朝在一邊道︰「是啊,我和卓雲接下來半年,應該就可以著手突破築基期了。」
張仲微微一笑,「那先在這里預祝築基成功。」
「嗯。」陳卓雲道,「張仲,你學的東西最有用,要報仇。靠蠻力肯定很困難,要像蘇寒那樣,才有報仇的可能。」
「我知道的。」張仲默然。
但是,張仲也知道。無論如何地努力,他也做不到蘇寒在赤海城所做的那樣的事情。
他們說話間,已然來到了膳事房,李萍在院子里曬著太陽。翻看著一本古書,在他們經過的時候,看了一眼。便繼續將心思專注于書上。
走出一段距離,顧同朝低聲道︰「好奇怪,我們往日來,這個李萍都是不苟言笑的,今日怎麼看她似乎是在笑。」
「也許是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吧。」
他們說著,已經到了柴房,還沒靠近,遠遠地,就听到柴房里面傳出梁鶯鶯銀鈴般的笑聲,還有二狗大聲的說話,湛飛笑著應著,罵了二狗幾聲。
張仲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顧同朝听到里面的聲音,開心了起來,當即就要大大咧咧上前推門,陳卓雲卻是拉了拉顧同朝,又朝著臉色陰沉的張仲看了眼,顧同朝也察覺到有異,腳步一緩,就落後了張仲一步。
張仲臉色陰沉地走到門前,推門。
「吱呀——」
門開,院子里坐著梁鶯鶯王源湛飛二狗,還有明鉤山的那個商人武陽,每個人都端著一個酒杯,杯子里是一種藍綠相間的液體。
院子里的人感受到了來自門口的寒意,這時都停下了笑聲,向著這邊看了過來。
張仲走進院子,顧同朝和陳卓雲也跟了進來。張仲看著梁鶯鶯,又去看湛飛,沉聲道︰「蘇寒才死了多久,你們就在他的院子里飲酒作樂……」
梁鶯鶯站起身,「張仲你……」
幾乎在梁鶯鶯話音才落時,一邊的屋子里走出了一個光著上身的男子,男子嘀咕道︰「奇怪,我之前放這里的杯子哪里去了……」
院子里一時又安靜了下來,關注的焦點,則一下子全都轉移到了從屋子里出來的蘇寒身上。
顧同朝嘴巴張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指著蘇寒,說︰「你……你……你……」
陳卓雲沒有說話,但目中的驚異神色,顯露無疑。
梁鶯鶯看到屋子里出來的人,微笑著,又坐了下來,去看張仲。
張仲愣在了那里。
從屋子里出來的正是蘇寒,他光著上身,背上背著一束荊條,這時也看到了院子里新來的三個人。
「張仲,陳卓雲,顧同朝……」
蘇寒看到這兩年半未見的人,也是微微失神片刻,方才想到什麼,走到梁鶯鶯身邊,將酒瓶交給梁鶯鶯,而他則走到張仲三人身前,跪了下來。
「誒!?蘇寒你這是干什麼!?」顧同朝失聲道。
張仲卻是後退一步,目中是一種復雜的神色。
「蘇寒對不起大家,兩年來,讓大家傷心了,在這里,蘇寒給大家請罪。」
梁鶯鶯等人顯然也都經歷過這一幕,沒什麼意外的表情,梁鶯鶯的眼楮本來就紅紅的,顯然先前是哭過的,不過這時卻是微微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幕。
張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蘇寒道︰「我不能讓人知道我還活著,要設計黑煞教進這場局,所以兩年來,隱姓埋名,一直在點蒼附近的一個山谷中隱居。」
「連我們也不能相信?」張仲聲音抬高了一分道。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顧同朝搖搖頭,走到蘇寒身前,就要扶起蘇寒,「蘇寒你別這樣,我們受不起,沒有你,再過個幾十年幾百年,點蒼說不定就要被黑煞教滅了。」
在場的都是點蒼的優異弟子,大局觀誰也沒少,更何況之前兩年的事情和蘇寒息息相關,他們誰也沒有少打听。
所以,大家都知道,蘇寒在「死」之前,究竟做了些什麼事情。
陳卓雲這時也上前,「是啊,如今多流淚,日後才能少流淚……蘇寒你的良苦用心,我們能明白的。」
說話時候,顧同朝站在一邊,悄悄捅了捅張仲。
院子里的人,除了蘇寒垂著頭,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張仲的身上。
張仲卻是忽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
正在大家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張仲苦笑道︰「這兩年來,我時常會希望蘇寒的死是一場幻覺,哪一天閉關出來,會看到蘇寒又出現在我面前。如今幻象終于實現,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話間,張仲將蘇寒扶起,向著蘇寒胸口狠狠打了一拳,讓蘇寒忍不住咧咧嘴。
「真是的,害我們白傷心一場!」
蘇寒將背上的荊條抽掉,笑道︰「吶,現在大家都原諒我了,這個東西也就用不著了。」
「誒?」武陽在一邊道,「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蘇寒你把這杯酒喝掉吧!」
武陽舉了舉手中的那杯霸王醉。
蘇寒當即苦著臉,「武兄莫要強人所難啊。」
顧同朝看到院子里每個人都拿著一杯這種酒,早就有些好奇,此時當即走到武陽身邊,拿起那杯酒,說道︰「這很難嗎?」隨即將那杯酒喝了大半杯下去。
「噗!」
幾乎是在喝進去的同時,顧同朝便急忙扭頭將嘴里的酒吐在了地上,可就在他還想找杯水來漱口的時候,卻忽然愣在那里,嘖嘖嘴,輕咦一聲。
「好酒啊……」
大家哄笑起來,一邊的二狗急忙搬來凳子,讓大家圍坐在一起。
湛飛這時笑著問道︰「蘇寒,說起來,兩年前赤海城一役,究竟是怎麼樣的?外面傳的版本各種各樣,卻不知真實的情況,是怎麼回事?」
「是啊。」梁鶯鶯也道,「看如今的各種風評,自黑煞教遺跡之行鎩羽而還後,人們對你的評價就陡然間高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層次。現在在四國修道界,人們可能不知道點蒼大掌門是誰,可定然知道蘇寒是誰。」
蘇寒先給張仲等人倒上酒,隨即微微笑著,開始將赤海城一役的前前後後,給講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