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庭院有千姿百態的假山疊嶂連綿,在朝霧與晨光下如夢似幻,一處溫泉隱在假山邊緣處,熱氣蒸騰的溫泉中漂著一層顏色各異的花瓣。此刻花遙靠在池邊,雪白的香肩露在晨光下,她臉上卻看不出半點享受之色,眼眸中隱隱然還有昨晚未消的怒意。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跟著一名女婢走來溫泉邊。老者沒敢抬頭去看一眼,拱手說道︰「莊主,我剛才去街道巡查過,夢海城的一切與往常一樣,看不出半點異常。」
听見此話,花遙才眨動一下眼楮,她看向老者寒聲道︰「他果然有些本事,但他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將本莊主逼到如此地步。」
老者微微垂頭,恭敬的說道︰「那我現在就去取他的命。」
花遙沉默片刻,低頭看著溫泉的花瓣,搖頭道︰「眼下時機未到,夢海城也不一定真的安穩,倘若現在將他殺死,那麼夢海城無人坐鎮,屆時興許會功虧一簣,你們只能負責夢海銀莊的事務,又不懂得治理夢海城,目前暫且留他玩上一陣兒。」
她停頓少許時間,又道︰「清遠,你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栽培出大批出色的人才,記住,要各方面都會都懂,不一定要他修為有多麼高深,能力有多麼出眾,只要是治理有方的良才就好,只要這群人一旦成形,那麼他留之無用,本莊主要慢慢折磨他至死。」
清遠拱手一禮,然後轉過身去才敢抬起腦袋向前走去。後面又傳來花遙的聲音︰「你順便去將他喊來。」清遠腳步微微一滯。應聲後便大步離去。
柳懷松坐在廳堂圈椅上,絞盡腦汁想著種種計策與手段。剛才清遠經過的時候,他也看在眼里,或多或少也能猜想到,清遠應該是夢海銀莊的管事,目前花遙能用的人也只剩下夢海銀莊。
柳懷松端著一杯清茶,望著廳堂角落的盆景,低聲自語道︰「一個毒蠍心腸的女人,如何才能要她的命呢?她不死,就是我死。能用的時間也在逐漸減少。這步棋,還當真是難走,如今風逍不在夢海城,如果他忽然回來。那麼一切即將結束。」
剛說完話。察覺到身後有人走來。柳懷松坐正身子,端起清茶小飲一口,等著來人說話。
清遠走來面前。表面恭恭敬敬拱手一禮,語氣卻冷冰冰︰「府主大人,瞧你十分悠閑啊!卻不知眼神為何如此茫然,想必心情也是十分低落吧!看樣子心中正在為某事苦愁。」
柳懷松望著面前這張老臉,冷笑道︰「本府愁思治城良策,自然是頗為低靡,哪像你這老頭兒,無事跑來瞎逛什麼?你有事就說,有屁就放。」
「哼!莊主有請。」清遠惱羞成怒丟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柳懷松長嘆一口氣,神情越發凝重起來,頓時又有些自嘲,他起身往後庭院走去,咕噥著︰「與敵人同住一屋,還真是不勝其煩,又要想著伺機暗殺,又要強顏面對,最可恨,我還不是她的對手,她還隨時可以殺我,一步錯,步步錯,難道這步棋當真不該走嗎?」
來到庭院口卻被左右侍女攔住去路,心中的煩躁頓時加劇幾分,喝斥道︰「你們不知道本府是受邀前來的嗎?還不快些讓道,要麼趕緊去通報,再晚一些,我可就走啦!」
一名女婢瞪了柳懷松一眼轉身走去通報。另一名女婢漠視著柳懷松,譏笑道︰「昨天的龍中清都是一只狗,今日的你卻氣焰如此囂張,你真以為,我們莊主不敢殺你嗎?」
柳懷松望著她笑道︰「如果她敢殺我,今日我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不過……」微微一頓,忽然想起什麼,低聲問道︰「她要殺我的事,你為何會知道?看來,你不單單只是一個普通的侍女啊?」
女婢面露得意︰「自然不是普通,而是跟隨十年的貼身侍女,莊主三十年來孤身一人,況且還只是一個女子,有時候總會有些牢騷需要一些人來旁听,所以我很榮幸成為那位旁听者,我警告你,不管你現在是什麼地位,在我面前都要矮上一截,就像龍中清那樣,也要來順承我,你明白嗎?」
此番話听在耳邊,像極了狗仗人勢亂咬人,但柳懷松隱隱約約想到某些事情,他打量一陣面前這位十六七歲的侍女,忽然問道︰「你知道很多事情嗎?」
侍女仰頭冷哼一聲,不在理會柳懷松。
就在此刻,那名通報的侍女緩步走來,讓柳懷松自己走進去。柳懷松深深地望了兩名侍女一眼,然後雙手背在身後往庭院里走去。
順著石坪小徑而行,一路通往假山處,又穿過山洞口才走來溫泉處。前面不遠可以看見花遙泡在溫泉的背影,她濕漉漉的頭發還粘著少許花瓣。
柳懷松距離溫泉十步左右停下腳步,看著她的背影問道︰「不知莊主找我何事呀?我想,該知道的事,你也應該從那老頭口中知道了,犯不著要我專門跑一趟吧!你要知道,我事務繁忙,夢海城還有許多瑣碎的小事需要我來處理。」
溫泉熱氣蒸騰,在晨光的穿透下剔透如輕紗。花遙沒有回頭,冷聲道︰「就是想知道,你過得可還舒適,我也奉勸你一句,就算我現在不想取你的命,但我隨時可以拍你一兩掌,只要你能走路,還能大逆不道說些混賬話就好,你當真忘記了昨晚上那一掌嗎?背心處難道不知道疼嗎?」
柳懷松悠然一笑,顯得有恃無恐,看著花遙露在朝霧下的雪白雙肩,他意味深長的道︰「真沒想到啊!現年三十歲肌膚卻這般女敕滑,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如果你覺得我此話大逆不道,那你最多來個芙蓉出水,春光乍泄,躍出溫泉來拍我一兩掌,如果沒事,那我可要先告辭啦!」
無論柳懷松說出多麼難听入耳的話,即便是暗自嘲諷,花遙似乎對柳懷松產生了抗性,其實對她來說,就算柳懷松說出不堪入耳的話,也不會超過昨晚對他的憤怒。
換言之昨晚是她忍耐的極限,既然能夠強忍下來,那麼今日也能咽下去。花遙沉默不語,哪怕面對柳懷松虛偽的稱贊,她也並未表露出一絲喜悅,相反越發厭惡柳懷松。
她捧起池中幾朵花瓣,冷嘲道︰「不是以真面目示人的人,臉皮當真極厚,我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到底隱藏著一張怎樣的臉,會讓我恨之入骨,我眼中的男人低賤如饞蟲,居然也會讓我記恨,你還是頭一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