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林虎領著玉郎走過去,大聲喝道︰「吵什麼吵,不知道軍營之中禁止喧嘩嗎?」
姓趙的軍官說道︰「將軍,我跟著你也有四年了,雖說這些年沒什麼仗打,但不論將軍有什麼差遣,我趙大頭連眉頭都沒皺過,為什麼將軍這次選派騎兵卻沒有我的份,難道我趙大頭是個孬種。」說著,用手捶著胸口,顯示孔武有力的身軀。
嚴林虎說道︰「你胡說什麼,咱們昨天晚上才得到戰馬,倉促間怎麼能分的公平,等到這一仗打完了,我自然會從新分派。」
趙大頭原本就是被兵士挑撥起來的,听他這樣一說,頓時沒了話。
人群後面突然有人說道︰「等仗打完了,我們還有命嗎?說好了咱們只是來搶些東西就回去,怎麼突然又變成要攻打寧州城了。」暗淡的月光下,也不知道是誰說的這句話,但先前並沒有說是來攻打寧州城,這句話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趙大頭說道︰「將軍,咱們只有兩千人,如何能攻打寧州城,要是黨項人的騎兵追來,我們這些兩條腿的如何能逃的x ng命。」
嚴林虎眼楮一瞪,說道︰「原來你是怕死!」
趙大頭連忙辯解道︰「不是,我……。」他作戰向來只憑勇敢,頭腦卻簡單的很,想要辯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人群後面又有人說道︰「我們不怕死,但也不想白白送死,你是將軍,為什麼將戰馬都分給了你的同鄉,是想領著他們逃回去嗎?你好毒的心。」
當初嚴林虎從軍時,不僅出錢資助杜崇文,還帶著莊子上的一千多個同鄉,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他平時對這些同鄉之人格外照顧,這次有了戰馬也是先分給他們,楚霸王還有八千子弟兵呢,自己器重同鄉又有什麼。這一點私心被當眾揭露出來,嚴林虎心中升騰起怒火,手按在刀柄上,厲聲說道︰「妖言惑眾,是誰?給我站出來。」
趙大頭想了半天,才想到該怎麼辯解自己並不是怕死,說道︰「將軍,我……。」突然不知是被誰推了一下,一個大步竄了出來,面對面的站在了嚴林虎的跟前。
嚴林虎緊咬著牙,這簡直就是公然的挑釁,如果不能用雷霆的手段嚴肅軍紀,自己就不能有足夠的威信來統帥這支軍隊,如果不能統帥軍隊,還怎麼去偷襲徑州城,想起未來的前程,臉上頓時浮現起殺機,猛的抽出刀,戳在趙大頭胸前。
鮮血迸出,濺在嚴林虎的臉上,嚴林虎惡狠狠的說道︰「有誰還敢惑亂軍心,這就是榜樣。」拔出刀,任由趙大頭軟癱在地上。
人群頓時靜默下來,好像是被鮮血嚇破了膽,突然,一個人在後面喊道︰「去他娘的,橫豎是個死,怕個球,你就把我們都殺了吧!」被鮮血刺激的兵士們頓時激奮起來,挺著胸膛走上前來,將嚴林虎圍住。
玉郎閃身退在一邊,冷漠的看著,嚴林虎持著刀,面對著群情激奮的兵士,卻不知道該砍向誰,他感到了危險,扭過臉去看玉郎,想要尋求幫助。
昏暗的月光下,幾個漢子竄出人群,將他撲到在地上,其中一人模出懷中的短刀,割斷他的喉嚨,月s 暗淡,沒有人看清楚是誰殺了嚴林虎,只看見他漸漸停止抽搐的身體,鼓噪的人群頓時變得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在想,現在該怎麼辦?
二虎持著火把走到玉郎身邊,大聲喊道︰「你們听著,嚴林虎已經死了,大家要想活命,就必須听從我家公子的安排。」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跳動的火光映照著玉郎的臉,玉郎緩緩說道︰「嚴林虎死了,但我們還在寧州城下,怎麼辦?我知道你們現在一定想逃走,這很正常,就連我也想要逃走,逃的越遠越好,越快越好。」
人群頓時咋呼起來,玉郎的來頭他們隱約听到一些,一路上還看見嚴林虎對他很尊敬的樣子,好像是個比嚴林虎還有大的官,並且前幾天還看他一箭sh 死了黨項人的騎兵,大家對他都有些敬服,以為他能說出來什麼好的計策來,解決目前的困境,想不到卻是要讓大家逃走這樣的話。連二虎都有些納悶,這個時候應該聚攏人心才對,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玉郎睜大了眼楮,威嚴的掃視著眾人,說道︰「如果我們現在逃走了,一定會被城里的黨項人追擊,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對于潰逃的敵人卻一點都不害怕。我也有戰馬,並且我的戰馬腳力很好,但我們一旦分開,即使是黨項人的孩子也可以輕易將我們sh 殺。」
這倒不是危言聳听,軍隊作戰強調的是集體力量,任何一個人,哪怕你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千軍萬馬之前橫沖直撞,眾人都是訓練多年的步兵,慣于協同作戰列陣對敵,對玉郎的這番話自然深信不疑。
連那些被分配的戰馬的騎兵也有些猶豫要不要逃走,黨項人從小生活在馬上,據說連吃飯睡覺都不下馬,自己才做了一天的騎兵,並且連個馬鞍、馬鐙都沒有,怎麼能和黨項騎兵對抗,最重要的是,一旦潰逃,就失去了相互的照應,就像是一團散沙,只能被黨項人一個一個的sh 殺。
玉郎說道︰「逃跑只有死路一條,那麼留在這里呢?寧州是慶州的門戶,黨項人一定會派兵來救援,到那時,我們被困城下,怎麼辦?除非我們能在一兩天內攻佔寧州城。」
攻佔寧州,眾人不禁在心里打了個冷戰,寧州城的城牆的確算不上高大,倘若有足夠的兵力和器械,要想攻佔也許並不難,但這里只有兩千人,並且還算不上是j ng銳,攻城器械只有雲梯,並且也不多,怎麼可能攻克寧州城。
玉郎板著臉,臉上一片冷峻,說道︰「你們說,我們怎麼辦?」
人群又亂了起來,有人說道︰「不如咱們退回去守住那處砦堡吧!反正里面有不少的牛羊,只要咱們能夠堅守一段時間,杜將軍一定回來救咱們的。」
旁邊立刻有人反駁道︰「你瞎了眼楮嗎?你沒看見那處砦堡都破成什麼樣子了嗎,黨項人只要騎著馬,就能跳上城頭,還有那砦門,比窗戶紙還薄,只要一推就能推開,咱們怎麼能守得住。」
老鬼頭突然說道︰「要不,咱們慢慢的退回去吧!帶上那些牛羊,列成陣型慢慢的退回去,就算黨項人追上來了,也拿咱們沒有辦法。」
旁邊一個漢子立刻罵道︰「放屁,等到黨項人的大隊騎兵追上來,只要吹一聲號角,**準是第一個跑的。」
玉郎平靜的看著,一言不發,他心里很清楚,這些人已經心生絕望,不論是誰說出什麼樣的想法,都會立刻被人推翻,他們現在要的不是想法,而是信心。
二虎晃動著火把,大聲說道︰「要想活命,就听我家公子的。」
玉郎指著遠處的寧州城說道︰「你們曾經都來這里搶掠過黨項人的牛羊,你們想一想,黨項人那成群的牛羊和戰馬,怎麼可能全部裝在這又破又小的寧州城里,它們一定就藏在什麼地方,只要我們找到了這些戰馬,就可以快速的離開這里。」
一個軍官站出來,拱手一禮,說道︰「公子,這一帶溝壑縱橫,既然黨項人將這些戰馬牛羊藏了起來,咱們又要到那里去找這些戰馬?」雖然是表示疑問,但態度卻很恭敬。
玉郎說道︰「今天中午,一個帶著黃金面具身穿白衣的神仙對我說,黨項人正在將徑州一帶的牲畜趕到慶州去,因為咱們突然襲佔了那處砦堡,堵住了道路,這些戰馬牛羊就被藏在了附近的一條川道里,不過只有幾百個人看守,只要咱們突然殺過去,就一定能把這些戰馬搶過來。」
一听到神仙指引,眾人好像突然看見了希望,頓時變得興奮起來,一個兵士說道︰「我知道這個神仙,我听我婆娘的弟弟的媳婦的兄弟說過,這個神仙曾經在他們村子里殺死了幾個搶劫他們的土匪,這個神仙真的靈驗的很。」
這幾年,隱娘扮作神仙也曾出現在這里,鄉間的百姓紛紛傳說,因此兵士們一听說帶著黃金面具,穿著白衣立刻就相信了。
玉郎又說道︰「神仙不光告訴我黨項人隱藏戰馬的地方,還告訴我不能沿著原路退回去,因為大隊的黨項騎兵就在涇河渡口處等著我們,我們只有按照她的指引,才能活下去。」
兵士們再不猶豫,紛紛說道︰「我們听你的,我們就跟著你了。」
玉郎問那個軍官,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軍官說道︰「末將名叫石廣田。」
玉郎點點頭,指著二虎說道︰「好,我現在就任命你為我的副將,你即刻帶上五百個騎兵,和他一起去將黨項人的馬匹搶來,若有人不听號令,擅自月兌離,立刻斬首。」
石廣田突然被從一個低級軍官提升為副將,心中不禁歡喜,激動的說道︰「是,末將這就出發,一定將那些黨項人的馬匹搶過來。」
第二天,玉郎屯兵寧州城下,卻不攻城,只讓士兵們搜集木料制作攻城用的撞車,拋石機等器械,擺出一副準備強攻的架勢,城牆上黨項人看的心驚,寧州城牆低矮,倘若有這些厲害的攻城器械,一定難以防守,想要出城去s o擾破壞,又看見遠處有零星的騎兵活動,心中生出疑慮,昨天還看見圍城的兵士中有不少的騎兵,怎麼今天都不見了,一定是埋伏在周圍的什麼地方,這些漢人用兵詭詐的很。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驚慌,玉郎雖然召集兵士趕制攻城器械,但他缺少絞索,鐵釘等東西,不過是擺個樣子嚇唬人,他算著徑州城里的黨項人這時候一定知道了寧州被圍的消息,正在召集人馬趕來救援,徑州城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猛然間又想起了嚴林虎,也不知道是該嘲笑他還是可憐他,他不過是杜崇文手下一個守關的將領,倘若不是生出了非分的念頭,想要建立大功,又怎麼會客死他鄉,可是如果當初他不受自己的蠱惑,也許他早就死了。但是這些,他一定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