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瑛笑著說道︰「有一點了,當時那個蒙古男人來拉我的手,他卻嚇得不敢幫我,我當時就想,他要是我的親哥哥,我一定這輩子也不理他了。」
玉郎又問道︰「你難道看不出來他是故意的嗎?他心里全都是壞主意。」
鄧瑛想了想,說道︰「從前我們村子里有一個無賴,游手好閑慣了,總是做些偷雞模狗的事情,村里許多人家都被他禍害過,我娘養了十幾只雞,也被他偷了好幾只,還把家里的院牆給弄倒了,村里的人都說,怎麼院牆塌的時候沒有將他壓在下面,最好是被壓死了。我爹卻對他說,你要是想吃雞,只管從大門進來拿好了,以後不要在翻院牆,萬一被壓在下面,就沒x ng命了。」
玉郎說道︰「他一定被你爹感化,從此以後洗心革面從新做人了。」
鄧瑛說道︰「他倒是很听話的,以後再也不翻院牆,就從大門走進來,將我娘養的雞全部都偷走了,為了這事,我娘和我爹生了好幾天的氣,村里也笑話我爹,說他是個傻子。後來那無賴得了一場病,眼看活不成了,村里人都很高興,巴不得他早死,可是我爹卻請了個郎中把他給治好了。」
玉郎說道︰「這一次他一定不再做壞事了。」
鄧瑛又是搖搖頭,說道︰「沒有,他好了以後仍舊是那個樣子,害的村里人都不敢養雞,他沒了飯吃,便常常到我家來,連句客氣話都沒有,坐在飯桌上等著我娘給他盛飯,村里的人都笑話我爹,說我爹是自找的。」
「後來蒙古人來了,說我們村子里的地是他們的草場,讓我們立刻搬走,要不然就要把我們全部殺死,村里人都很害怕,紛紛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可是大家在這里住了那麼久,屋子里的東西又多,仍然是慢了。第二天一早蒙古人就來了,什麼話也不說就開始放火,殺人,村里人嚇得四處跑,只有他擎著刀跑了出來,一連砍死了三個蒙古人。我們村子原本有七十多口人,但只有五個人被他護著逃了出來,我爹我娘就是那個時候死的。」
「他被蒙古人砍了好幾刀,身上全都是血,我們逃到一片樹林里,他走不動了,靠在一棵樹下,把我叫到他跟前,對我說,他小的時候也想做一個好人,可是他既不願意種地也不願意讀書,只會使刀弄槍,可是又不願意當兵白白的死在戰場上,村里人笑話他,瞧不起他,說他是個無賴,他心中生氣,就一定要做幾件無賴的事情給他們看,做著,做著,就真的變成了無賴,連他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只有我爹將他當成好人看,因此盡管村里人仍舊說他是個無賴,可是他自己始終相信自己是個好人。」
「我以前從來沒有見他哭過,可是他臨死的時候卻哭的很傷心,他說他這一輩子只有我爹把他等成好人看,可是他卻沒有把我爹救下來,他說他當時看見兩個蒙古人向我爹沖過去,他害怕了,只想轉身跑開,他說自己終究還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玉郎想著,他不明白鄧瑛為什麼要講這些,說道︰「你是說……?」
鄧瑛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給你說這些,不過小時候我爹常說,人有時候很容易糊涂,很多好人就這樣稀里糊涂的變壞了,還有好多人莫名其妙的去做一些讓他們後悔的事情,其實做一個人很簡單,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行了。」
玉郎漸漸的明白了鄧瑛的用意,她是在告訴自己,不要被別人的思想所左右,只要堅持住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行了。但自己想要什麼呢?玉郎想著,他想要一種平靜的生活,和親人呆在一起,享受著快樂,至于那些權勢,地位他根本就不需要,這都是隱娘強加給自己的,自己一點都不喜歡。
但是,這是隱娘想要的,如果自己不這樣做,她一定會不高興的,這許多年來,自己始終在這樣的糾結中煎熬,即使到了現在都無法解月兌。
玉郎說道︰「我該怎麼辦?姐姐想讓我成為一個有權勢的人,可我一點都不喜歡,我只想和你們一起過平靜的r 子,就算苦一點也不要緊,可是姐姐他……。」
鄧瑛靠在玉郎的懷中,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玉郎苦笑著,哪有什麼辦法可想?這更像是面對的一條分岔的路口,你只能選擇一個方向,但這個決定卻讓人糾結。但玉郎終于明白了,自己必須要做出選擇,也許這樣的選擇根本就沒有對錯,只有喜歡不喜歡。
玉郎輕輕的著鄧瑛,說道︰「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你很聰明,可是有的時候,你卻傻的可愛。」
鄧瑛溫柔的靠在玉郎的懷里,說道︰「是嗎!我爹也常說我有傻福氣。」
火堆中響起幾聲木柴爆裂的 啪聲,濺起幾點火星,被y n冷的風一吹,迅即湮滅。
隱娘鐵青著臉站在窯洞外的雨中,白s 的衣服濺滿泥點,就連胸前那朵嬌艷的鮮花也沾滿了污漬,她冒著雨找了玉郎整整一天,身上的衣服早被雨水淋濕,但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冷,今天本來是玉郎和月嬌成婚的r 子,可是玉郎卻摟著鄧瑛在這里纏綿,霎那之間,隱娘心中的憤怒再也難以遏制,她想不明白,玉郎怎麼會因為鄧瑛而扔下自己。
玉郎不由自主的向後躲避,他清楚的看到,隱娘的臉上不只有憤怒,還有傷心至極的失望,這失望讓他不敢面對。
鄧瑛站起來迎上前去,說道︰「姐姐你不要難過,其實玉郎這麼做也是……」
隱娘一把推開她,看著玉郎說道︰「你好狠的心呀!就為了她,你連姐姐也不要了,難道姐姐對你不好嗎?難道姐姐是在害你嗎?你想想看,姐姐這麼做難道是為了自己嗎?」
玉郎低下頭,他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可是看著隱娘那張生氣的臉,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想逃避。
鄧瑛從地上站起來,說道︰「姐姐,玉郎其實心中一直都在想著你,他只是有些累了,想出來歇一會,剛才我們還在說姐姐呢!」
隱娘轉過臉來,咬牙切齒的說道︰「都是你在中間挑撥,玉郎才會這樣做,你這個狐狸j ng,用了什麼法子將他的魂都勾走了,我真後悔當初救了你,真該讓你被蒙古人殺死才好。」說著,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目光中殺機陡現,說道︰「我要殺了你,將玉郎奪回來。」
玉郎一個箭步竄過來,將鄧瑛護在身後,說道︰「你不能殺她,你不能殺她。」
隱娘氣的渾身發抖,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總要護著她,哼!只要有她在,你就永遠也不會听我的,我一定要殺了她。」
玉郎死死的將鄧瑛護著,說道︰「不行,不行。」
鄧瑛卻突然從玉郎身後走了出來,說道︰「姐姐,要是我做錯了什麼,你就責罰我吧!」
隱娘冷笑著,說道︰「好!」手掌一抬,迅即向她脖頸間砍去。
玉郎連忙搶上來,擋在鄧瑛的身前,替她挨了這一掌,同時雙掌平推,打在隱娘的肩頭。這一推之力好似巨大無比,竟然將隱娘推的連退幾步。
鄧瑛不會武功,隱娘要想殺她,根本用不著使用化劍之法,因此這一掌打在玉郎身上,玉郎也只是身子輕微搖動,他推向隱娘的雙掌同樣也並沒有用多大的力量,只是想將隱娘推開,不使她傷害到鄧瑛。
但這一掌與其說是打在身上,不如說是打在心上,隱娘一下子愣住了,好像被冰凍住了一般,僵硬的站在那里,眼淚簌簌流出,好半天才‘啊’的一聲哭了出來,說道︰「你,你竟然為了她打我,你,你……」
玉郎呆呆的看著,剛才的事情過于緊急,他來不及細想,幾乎全是本能的反應,他不能看著鄧瑛被隱娘殺死,可是听著隱娘肝腸寸斷,傷心y 絕的哭聲,玉郎甚至能夠感覺的隱娘的一顆心正在流出血來,那些血咆哮著涌向自己,要就自己淹沒。
鄧瑛從玉郎身後側出身體,臉上還帶著驚懼,說道︰「姐姐,玉郎不是故意的,其實在他心里,一直都當你是親姐姐。」
隱娘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一臉的淒苦,說道︰「親姐姐!他有了你便什麼都不在乎了,他的心里再也沒有我這個姐姐,我也在沒有他這個弟弟。」說完,轉身走入雨中。
玉郎痴痴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事情,兩個對他最重要的女人,卻成了水火不容的敵人,他不想讓任何一個受到傷害,但卻做不到。
隱娘淒涼的聲音從黑暗的雨中傳來,「我從小就沒有爹媽,現在連弟弟都沒有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再也沒有親人了。」
玉郎猛然驚醒,沖入到雨中,大聲的喊著︰「姐姐,你回來!姐姐,你回來!」外面一片黑暗,早就沒有了隱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