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縷聲息若有若無,似有人正在急掠,氣息極為悠長,是不世高手,他微一頓身,四條身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姬博弈眼神如電,已然看得分明,最前是一位手持禪杖,氣質雍容爾雅,身材魁梧威猛,須眉俱白的老僧。
左手邊那人,一身棕色袈裟,身材挺拔,須眉皆黑,一臉悲天憫人之態,雙目閃耀智慧之極的光芒,好似得道高僧。右手邊的那位白眉過耳,長須直及胸月復,臉上肌膚卻是青春女敕滑,頭頂光禿,整個人透出一片安逸神態,看似和善可親,手捧一壺,好不愜意。
最是那墊後一人,枯瘦黝黑,身披黑色僧袍,手執木魚,眼神精芒一現即逝。給予姬博弈的壓力卻最大。
四人只那隨便一站,便如菩薩塑像一般,似動非動,融于天地之中,封死了姬博弈所有可以逃走的道路。
「四位是來殺我的嗎?」
白衣儒衫,姬博弈立于山林之中,就算是身處四大聖僧的包圍之中,也是談笑晏晏。
最前面的帝心尊者平和的說道︰「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若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貧僧豈敢亂起妄心,只是希望追回邪王的一身武功而已。」
「嘿,滿嘴妄言,你們幾個既然找死,那就來試試我的不死印法吧。正好我的神功大成出關,還沒找人來試過招呢。」
以姬博弈的武功見識,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是碾壓所有人,再往後的日子里,還要不斷的控制自己的功力,避免提升的太快,從這個夢中世界超月兌出去。但就算是以他的自負,在面對這四個和尚之時,也不敢大意。
這個世界中。武功最高的是誰不敢說,但是面前這四個和尚聯手,天下間絕對沒有人敢正面與他們對決。
禪宗四祖道信,天台宗智慧大師,華嚴宗帝心尊者,三論宗嘉祥大師,在佛門之中被稱為四大聖僧。單對單都是能夠和現在的姬博弈掰手腕的宗師,更何況是四個人聯手。
毫無征兆的,姬博弈一指點出,凝聚到極點的真力破空而出。對著最前面的帝心尊者眉心而去。氣勁凜冽,嗤嗤作響。
四大聖僧聞名天下,武功之高果然沒有讓姬博弈失望,手中禪杖一抖,身軀翻騰而起,一甲子的佛門正宗玄功,涌入禪杖之內,一杖如行雲流水,又似溪水穿林。凌空劈向姬博弈的一指,杖勢于近身處再生變化,如山河傾泄,澎湃之極。
兩股澎湃的真力交擊。發出了一陣悶響,仿佛是春雷炸裂,又如黃鐘大呂。
同一時間,智慧大師雙掌迎面推來。一股斐然不可擋的氣牆破空壓制,一雙手掌似極盡天地至理,化繁為簡。大拙勝
巧,封死姬博弈能夠逃走的一切空隙。
而右手的禪宗四祖,悠閑自得的一腳踹來,看似不帶絲毫勁氣,所到之處卻是空氣凝實,如同金石,讓姬博弈也不敢硬接。
石之軒集花間派和補天閣兩派絕學,以佛學義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高深思想作為理論依據,又經過無數次生死之際的戰斗形成的一套高深的武功,利用陰陽相生,物極必反的原理,通過真氣的快速生死轉換以致幾乎源源不絕而且不會有回不過氣的現象,能夠隨意在生死二氣之間轉變切換。
四大聖僧已經不是第一次追殺他,對于「不死印法」的厲害早就有所領會。幾次交手下來,也有了對付這種奇功的方法。
將自己的真氣凝實到生死二氣無法轉化的境地,讓不死印法無法借勁御勁。
不過,現在的石之軒已經不是他們之前追殺的那個石之軒了。覺醒真我之後,他的武學見識可以睥睨當時,面對四大聖僧采取的手段,身影如同幻影一樣消失在原地,硬是在不可能的情況之下沖出了三人的包圍網。
「新月有圓夜,人心無滿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邪王何時才明白千尋萬求,卻唯此一事實。」
一直站在戰場之外的嘉祥大師這個時候終于出手,他沒有想到,石之軒的武功進步居然這麼快。欺身前進,身形卻是不動如山,雙掌極盡角度之變化,大拇指挺翹而起,仿佛沒有任何煙火,卻讓姬博弈的臉色一下子為之凝重。
「佛門四僧中,以大師的枯禪玄功稱冠,帝心尊者的大圓滿杖法居次,接而才輪到道信的達摩手和智慧大師的心佛掌,在下有幸,今晚就借此良機,領教一下佛門絕學。」
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招式,姬博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道劍指劈出,無形的真力凝聚其上,劍罡依附,與四大聖僧中最強的嘉祥大師硬踫硬的對了一指。
兩指對上,真力交接,氣勁再也並不受兩人控制,澎湃四溢,虛空扭曲,讓其余三人也不得不暫時退卻。
而就在這個時候,嘉祥大師的臉上突然露出驚駭的神色,他只感覺到自己凝聚到指尖的佛門真力如同天河傾瀉,源源不絕的向著對方體內侵入。一般人被他近百年的真力侵入身體,肯定經脈寸斷,非死即傷,但是姬博弈體內卻仿佛是無垠天穹,深淵地獄。
「哄!」
關鍵時刻,一聲真言在交手的兩人耳邊炸開,打斷了兩人相連的真勁。
帝心尊者三人卻仿佛早有所料一樣,同時大喝一聲,齊齊出手。
禪杖,佛手,佛腿幾乎同時打到了倒退的姬博弈背上。就在他們以為能夠將這個魔門聖王擊斃的時候,一股熟悉而又剛猛的氣勁從姬博弈的背部涌出,將他們震開。
「哇」的一聲,姬博弈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天子望氣術」察覺到有另一個高手在旁邊隱藏,他不得不兵行險招,強行以不死印法借走嘉祥大師的所有真氣,沖開了四大聖僧的防御網。
就在四大聖僧和那個隱藏的高手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如同幻影一樣消失在原地,十數道虛實難辨的身影向著四面八方而去,真身隱藏在其中隨著掠走。
「哎,此人的魔功已經大成,再加上奇快絕倫的身法,恐怕十幾年後,又是一個邪帝出世。」
「光憑我們幾個,已經無法再追回他的武功了。」
帝心尊者和四祖道信說完,嘉祥大師大師沉默不語,枯瘦黝黑的手掌之上的木魚卻是在沒有敲動的情況之下發出了一聲咚聲,讓在場的人全身忍不住一振,明白了嘉祥大師的意思。
四僧同喧佛號。
四僧聲音不一,聲調有異,道信清柔,智慧朗越,帝心雄渾,嘉祥沉啞,可是四人的聲音合起來,卻有如暮鼓晨鐘,震蕩虛空,可把深迷在人世苦海作其春秋大夢者驚醒過來,覺悟人生只是一場春夢!
悄悄潛回來的姬博弈差點就要在這奪天地造化的佛號之中顯露蹤跡。關鍵時刻,一股冰流從識海之中游遍全身,封鎖了他的一切血氣波動。
「碧山人來,清酒滿杯,生氣遠出,不著死灰,妙造自然,伊誰與裁?」
突然之間,自然寫意的坐在地上,正舉壺痛飲的道信大師唱出了這句話,讓姬博弈忍不住就要逃走。
這六句的意思是有人來訪,以酒待客,充滿勃勃的生機,絲毫不沾染死灰般的寂寞無情,最神妙處就是自然而然的境界,根本不需理會別人的裁定。
幸好,一位峨冠博帶的道人微笑著走出,解了他的圍。道人留著五縷長須,面容古雅樸實,身穿寬厚錦袍,顯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躲開更是偉岸如山,在這白雪和月色澤融為一的動人天地里,頗有出塵飄逸的隱士味兒。
「四位佛兄,好久不見!」
「原來是寧道兄,道門致虛守靜之法果然名不虛傳,貧僧在先前可是半點都沒有察覺到異樣啊。」
寧道奇欣然道︰「智慧大師太抬舉我哩!我從不喜老子的認真,只好莊周的恢奇。扮作鳥兒藏身于樹枝之上,借助自然的風景隱匿,再加上四位佛兄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位身上,才沒有發現我的蹤跡而已。」
「石之軒畢竟在我的坐下听講,一身武學根基來自‘真俗二諦,八不中道’,貧僧有責任將他的武功追回來。這件事情,希望寧道兄先不要插手。」
打從寧道奇一出現,四大聖僧就知道他是來干什麼的。三番兩次的讓石之軒逃走,慈航靜齋也有點著急了,將最後的核武器寧道奇都派了出來。
「自然該如此,老道我還有事情要辦,就不和四位佛兄久聊了。」
出乎四大聖僧和姬博弈的預料之外,寧道奇居然微笑著接受了四大聖僧的提議,身子如同飛鳥一樣凌空而起,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他的修為境界要比現在的我強,不過,真的生死搏殺,我的勝算高一點。」
雖然還沒有交過手,姬博弈卻是依靠著「天子望氣術」的神奇,將寧道奇的修為看了個七七八八。充滿生機的道家真氣自他的周身百竅之中溢出,與天地元氣交融循環。如果閉上眼楮只用武者直覺的話,就會感覺到寧道奇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之上。
天人合一,虛空自然!
道家最後一重境界煉虛合道,寧道奇只差最後一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