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將軍說笑了。我們家舅爺向來都是奉公守法的生意人,我們少爺又是個讀書人,我們老爺那也是當過從五品的主事的。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怎麼可能會跟什麼海賊私通?一定是有人惡意中傷。還請將軍給我們做主啊!」曹安說著,從袖子里模出兩錠銀子悄悄塞到了那傲慢軍官的手里。
軍官見到了銀子,這才把他那只翹著的大腳從桌子上移了開來。
「有人向我告發,說你們家有下人私自乘船出海,有通匪的嫌疑。所以我不得不帶人來查看查看。這陣子海賊鬧的利害啊!巡撫大人從各衛調了一萬水師,專供剿匪之用,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軍官說著,拿起桌上的茶碗,輕輕喝了一口。還順便贊了一口,「好茶」。
曹安趕緊接話,「這是杭州西湖產的明前龍井,將軍要是喜歡,回頭我讓人送幾斤到府上。
只是這通匪的事,還望大人明鑒。像我們這樣的士紳之家,平常遇到這類的事情避之唯恐不及,又怎麼會主動招惹。這一定是有人成心陷害。將軍您也知道,我們家舅爺前陣子突然病倒,最近都是我們少爺管事。
沈家上下怎麼著也有百十來口,我們少爺又新來不久,下人們難免有些欺上瞞下。最近又新添了些人手。底下的管事們乘機薦引些親信,也可能有些出身不太清楚的。這也是可能的。
但這跟我們家實在沒有任何關系啊!」
曹安說完,又遞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那軍官看了銀票,眼楮有些發亮。他只是個下級軍官,五百兩銀子對他來說,那就是一筆巨款了。那軍官看了看俞仁,似乎是有些心虛。
俞仁低著頭,假裝沒看見。他也知道,眼下的形勢,也就只能用曹安的辦法來應付。可是要真讓他自己低頭哈腰的與這樣的家伙套近乎,他又實在做不來。他雖然明著說是生意人,可骨子里還仍有著讀書人的高傲。這種屈膝事人的活兒,他實在是做不來。還好曹安及時出現,補了他的缺。
俞仁在心中暗暗感嘆,這不過是短短的兩三月,曹安已經仿佛完全換了個人,當年那個懵懂書童,儼然已成了一名商場上的老手。
當然,這首先要得益于俞仁對他的信認,讓他全權管理沈家這麼大的盤子。此外,跟蔡帳房那個老頭的指點也有著不小的關系。
最近這陣子沈家出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俞仁又時常不在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便都落到了曹安的身上。這也是他能夠快速的從一個不知事的小書童,變成一個善于察顏觀s 、老于世故的玲瓏人物的關鍵。壓力確實是促成一個人成長的最佳因素啊!
那軍官見俞仁沒有看他,便趕緊伸手接過了曹安手中的銀票。
「你說的也有道理。」軍官說著話,快步走到門口,向著外面那四五個還在搜查的手下大聲喊道。「你們幾個不長眼的東西,不要搜了,都給我回來。我是怎麼跟你們講的,沈員外家不同別處,讓你們都小心些,收斂一點。你們還敢如此的放肆,真是太不像話了。」
俞仁听到這軍官說出的話,不由的皺起了眉。這分明是個y n陽兩面的老兵油子。看來,這種借機敲詐、勒索鄉紳的事情,他從前應該也沒少干。如果猜的不錯的話,此人方才進門那樣的蠻不講理,其實就是故意的想給他們來個下馬威,然後再借機敲詐。現在見銀子到了手,這嘴上自然就客氣起來。
不過,這同時也讓俞仁放下心來。這樣的人,沒有原則,只要有錢便能辦事,是好對付的。
那幾名兵丁听到老大吩咐,自然都收刀撤了回來。曹安趕緊上前,每人又送了十兩銀子。
那幾個兵丁見了銀子,自然高興,一個個也都客氣了許多。
俞仁實在不願與這種唯利是圖的人物多打交道,因此見曹安應付自如,他便借口下去吩咐下人們準備酒席,乘機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酒席便送了上來,俞仁將曹安叫到一旁,悄聲告訴他,讓他想辦法從這軍官的口中打听到今天這事的原由。雖然今天這事已經揭過了,可是查不到事情的原由,俞仁還是不放心。更重要的是,他要查出那個告發他的人是誰。他辦事向來小心,特別是最近風聲緊,他就更加小心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人發現他們家有人出海,顯然此人早已留心上了他們,派了專人在暗中叮哨。否則便不可能發現。
能花如此多的心思來找他俞仁的把柄,顯然是一心想要把他們沈家整倒。是誰與他們家有如此的大仇呢?俞仁眼下最急著想要知道的便是此事。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揪出此人,俞仁感覺自己寢食難安。
曹安陪著幾個當兵的一面吃酒,一面說笑,這幾個當兵的見了酒便一個個都變成了老實人,酒到桌前根本就不用人勸,不一會兒便喝的差不多了。與曹安也開始稱兄道弟起來。
曹安見時機差不多了,于是便問,「嚴大哥,你說今天這事鬧的。雖然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可是倒底還是太有些傷我們沈家的面子了。我們少爺說一定要找出那個挑撥離間的人。」
那嚴軍官趕緊道,「這事都怪那姓徐的。就是他派人到我們營里,說是親眼看到你們沈家有人乘船出海了的。」
「哪個姓徐的?」曹安一時還沒反映過來。
「就是徐閣老的曾孫,徐三少爺啊!這個王八蛋,最不是東西了。我听說他最近為了還弟弟的賭債,把織房賣給你們家了是吧!一定是他因此懷恨在心,所以才故意誣陷。」
俞仁在隔壁听的十分清楚。這心里不由的吃了一驚。看來,自己還是太小看了這個徐三少。差點因為他的原故而釀成大禍。他在心中暗下決定,待此事結束,一定要給這位徐三少爺來個下馬威,讓他知道知道他們沈家不是那麼好惹的。
送走了這幾個借機敲詐的兵油子,俞仁稍稍松了口氣。可是徐家這個威脅如果不除掉,這飛來橫禍的事情還是隨時可能再發生。俞仁將許倩叫進房里,要與她秘議對付徐家的辦法。
許倩听到俞仁向自己問起此事,不由的笑起來。「姐夫,您怎麼忘了,我們前不久不是才處理過這樣的事情嘛!可以照葫蘆畫瓢啊!」
俞仁搖了搖頭。「不行。當初我們所以能那麼做,是因為那幾個貪心鬼自己先做了壞事。殺了他們,也不會有人同情他們。可是這徐三少不同,他並沒有犯什麼錯。何況,他們徐家到底是士紳大族,而且在蘇松又是第一大族。如果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只怕官府不能輕易罷休。
如果我們真的這麼做了,只怕反而會弄巧成濁,讓官府更加的注意我們。」
「那要麼就派人送封威脅信,然後再配上他們徐家老四的一根手指。」許倩雖然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女,可是在談論這血淋淋的事情時,卻如同談論煮飯炒菜一樣的小事一般。
這實在也是她自小所受的環境的影響。雖然他爹以做生意為主。但是同時也還留存著不下的海盜氣息與作風。她雖然是個少女,這種作風與氣質卻一點不比他爹的少。
俞仁仍然搖頭。他知道,要對付徐家,最好的辦法便是從他們自身的問題上著手。能夠挖出他們自己的問題,然後名正言順的搞垮他們。這才是上上之策。就像現在徐三少對付他的辦法一樣。
「你先叫人去搜集他們徐家的不法之事,然後我們再看要從什麼地方下手為好。」俞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