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拋出寰雲的真實身份也是逼不得已,這是易雪思考了一炷香時辰,能夠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寰雲一身魔氣騰騰的樣子,放在外面,給人看見了。決計與魔族撇不開關系,被一棒子打成魔族和當魔族奸細的下場,也就沒有太大分別了。畢竟寰雲身具魔氣也不是自己刻意修煉的。易雪也沒有多想是不是要和阿雲劃清界線,身為他的師傅,又涉及到了魔族,她現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和當年何言一般,多盡人事,罷了。易雪她又在賭,素聞這一代蜀山參膺門的巽天一脈與長離一脈相交不凡,也就寄希望于這一位長離峰的隱世前輩對當年事情的原委亦知曉一二。
「你說他是‘小雲’?」一語點醒「夢中人」,之前一時沒有認出,只覺有三分的面熟。經易雪這一說,越看越像,似是有了六七分的相像了。再看了旁邊平躺的璇玉,已有七八分相信。又以秘術掐了寰雲的幾個關節,骨齡年逾八十,「好,你跟我過來。」
蜀山長離峰後山,水幽道尊隱居的草廬中,水幽道尊一封傳音符叫來了鳶尾仙子。尋常時候,若無重要事情,水幽道尊是不會去勞擾這位首座弟子的。自小深受這位嚴守規矩的師傅教誨,即使事到臨頭,也不能壞了規矩。「師尊,喚弟子起來,可是出了什麼事?」
「進來,看看這是誰人?」寰雲、璇玉兄妹,傷及肺腑不是一時半刻能夠轉醒的。易雪在水幽道尊賜予的靈藥下,身子暫時無礙了,只是元氣神念大傷,仍需時日的療養。此時水幽道尊已經親自出手,替寰雲拔除了身上的大半魔氣。只是面色上,還氤氳著一層淡淡的血氣。
「小雲,這是小雲?!小雲怎麼會在師傅這里?」鳶尾仙子也是看著面熟,卻也不敢肯定。
「有你這句話就好,來,坐下說話。」
作為蜀山參膺門隱而不出的太上長老,出手已是形勢危急。後面的事情,她就不再方便再露臉了,自需鳶尾仙子代勞了。璇玉與易雪被鳶尾仙子派弟子送回到了巽天峰。而寰雲在這件事情中,是和水幽道尊一樣見不得光的。傷勢又最重,就暫時留在水幽道尊陋室進一步調養。在鳶尾仙子和易雪給參膺門掌門甄一真人轉述的故事版本中,也完全沒有出現「寰雲」這個人。所有事情的經過被易雪一人攬下,水幽道尊以及璇玉被說成偶然路過。事後,璇玉稍稍轉醒之時,也會支會何言道尊,讓他留心,給璇玉通通氣。凌長空那一邊,也無法圓謊給透了。不過話說回來,一個老魔說的話,有多少人會信?
硬挨了凌長空一掌,又以《五靈修劍訣》自引魔氣入體,根基受損,寰雲愣是好幾日都睡得死死的。直到第六日,夕陽西下,華燈初上,陋室之中,升起一點微光。這個時候,水幽道尊卻不在屋內,寰雲微睜雙目,半邊臉都被一張黃色的符紙蓋上了。臉頰微辣,透過小半邊眼角余光瞄到了床邊的倩影。就听到自己被困祭壇初始的那幾年,不知多少次夢中听到的師姐的聲音︰「怎麼還不醒?難道要我……」
「璃……璃師姐。」寰雲粗看了一眼黃色咒符上寫下的幾個符文,再結合臉上殘余的疼痛感,以璃師姐的作風……,連忙爬起來了,「打人別打臉,我醒了,我醒了。」
「別以為醒了就不打你,起來。」闕璃慧黠一笑,一拍寰雲的腦袋,道,「叫你回來也不來看我。」
本來寰雲也未曾想著要刻意避著璃師姐,至多心中有一二分的抗拒,哪日不小心踫上了,若是璃師姐沒有認出,他也絕不會主動的上前相認的。橫豎便是一死,與其被抽魂煉魄,倒不如全力一搏。劍心通明,本就是自絕了後路。只是不知阿離又施展了怎樣的神通,居然在凌長空的眼皮底下,溜出洞去,還驚動了長離峰的大乘前輩。想來那位,便是傳聞中的「師娘」的師傅,水幽道尊。
現在璃師姐就在面前,要是想跑,八成要被玩得骨頭都得斷幾根。「師姐,我的好師姐,不是我不想啊,你看我差一點就被殺豬佬把皮給剝了,還能夠站起來已經很不錯了。」
「殺豬佬?呵,你是豬啊?!」闕璃差點笑出聲來,「算了,不逗你了,我的師傅和太師傅就要回來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花容一斂,道,「我問你,我姓個甚,你可還記得?」
寰雲心中一緊,那個神秘的乾家,這一年間,寰雲也有意無意的去打听了修真界中乾姓世家的小道消息。按照璃師姐的話里的意思,蜀山參膺門這個師門根本不值得其維護,想來便來了,想走的時候,不會生出半分的留戀。能有此勢力的修真家族,即便放在中原修真界也不多見。再加上乾姓,且精于星宿演算之道的,更是聞所未聞。在這個地方,確是不方便說話,屋後還依稀可听到兩名女子的私語之聲。只是聲音已在近二百丈之外,以寰雲現在的神念,也听不清二人是在說什麼。誰知道大乘期的神念會暴漲到何等的一個恐怖的境界。寰雲手上靈力一聚,白淨的手掌上,淡淡的浮現了一個神逸的「乾」字。
這些年,再難的上古文字寰雲都書寫成千上萬回,重新再寫下這當代的字體,且不說睥睨天下,至少也是自成一家,頗具古樸遺風。
如蘭花般淡然一笑,起身,開門,遙呼,道「師傅,太師傅,他醒了。」這便要走?闕璃此舉,分明就是什麼話都不能說了。嘴上在叫師傅過來,寰雲的耳邊便听到璃師姐的「另一個」聲音,「你記得就好,我先走了,不要來找我,等過些時候,我可能會去找你的。」
璃師姐敢在大乘前輩眼皮底下使用秘術傳音,也可謂藝高人膽大了,那個神秘的乾家,當真是深不可測。大乘畢竟是大乘,闕璃也難免束手束腳。這種感覺闕璃是最過不慣的,索性直接走了。
「師傅,我給了他兩巴掌,他就醒了。」闕璃還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寰雲深呼了兩口氣,醒來之前的事情,寰雲自己也不清楚,實際情況當也是**不離十了。
水幽道尊也非第一次見這個徒孫了,對闕璃在山上鬧騰的光輝事跡,也是略有耳聞。總而言之,還是非常討她歡心的,這等小事,和六十年來闕璃的「報復社會」相比,已經是非常給「雲師弟」面子了。避世隱居以來,水幽道尊已熄了不少爭世之心,當年一遍又一遍的說教,她自己回想起來的時候,都覺得嗦。活了近千年,人老了,也懶了,多的話水幽道尊也不說了,「璃兒……」
「太師傅,您的事是正事,我懂的,我先回去‘修煉’了。」闕璃心領神會,便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