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的蘇河圖怎麼著都睡不著,心里沉沉的,壓的喘不過氣來,就連平時最好用的《迷藏經》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听了周文略的一席話,總感覺以前是不是這樣對蘇鳳凰有些殘忍呢。
人生在世,世事無常,他可不想有一天會和周文略一樣。
樹y 靜而風不止,子y 養而親不待。他經常听劉瑾蘭提起生他的時候有多麼不容易,蘇鳳凰付出怎樣怎樣的代價。當時的他總是不以為意的扯開話題。
今天是「媽,你的衣服真好看。」
明天就是「媽,你怎麼越長越年輕了。」
反正就是什麼話好听,什麼話能拍馬屁就說什麼話。劉瑾蘭對他這種態度很是無可奈何,意圖想緩和他們父子的關系,確切的來說就是能讓蘇河圖喊蘇鳳凰個爸爸,最後總是弄得自己苦笑不得。
「河圖,下來洗腳,不洗腳就睡覺多不衛生啊。」客廳里傳來蘇鳳凰的聲音。
蘇鳳凰是個相當有毅力的人,就拿給蘇河圖洗腳這事來說,功力可見一斑。除了自己出差在外,只要自己在家,就從來不曾間斷過。
蘇鳳凰心里也沒底,都這樣給這臭小子洗了快兩年的腳了,別說喊爸爸了,連個謝謝都沒見他說過。這種曲線救國的方式,能不能生效還真說不好。
「知道了。」蘇河圖懶洋洋的說道,穿上拖鞋從自己屋里走了出來。
「來來,把腳放在盆子里,試試水熱不熱,熱的話我再給你加點涼水。」
看著蘇鳳凰低著頭,還有些討好意味的忙前忙後,蘇河圖突然感覺鼻子酸酸的。
蘇河圖把頭別了過去,不敢再去看那個逐漸蒼老的面孔。聯想到落魄至此的堅韌男人,當下心有戚戚焉。
蘇鳳凰幫蘇河圖洗完腳,又用干毛巾把水擦去。
「好了,現在可以回屋上床睡覺了。」蘇鳳凰松了一口氣說道。
蘇河圖眼神呆呆的看著餐桌上的隻果,彷佛沒有听到蘇鳳凰說的話。
「想吃隻果,不早說,我現在給你削一個。」蘇鳳凰以為他想吃隻果,隨手拿了個水果刀削起隻果來。
「來,給。」蘇鳳凰抬起頭把削好的隻果遞給蘇河圖。
「爸。」蘇河圖用很小的聲音喊了出來,喊完就把頭埋在沙發里。
「你剛才說的什麼?」蘇鳳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想再確認一遍,連自己手里的水果刀掉在地上都不曾發覺。
站在一旁的劉瑾蘭也是眼眶濕潤了起來,轉身悄悄的向廚房走去。用水輕輕的撲了把臉,用紙巾悄悄的拭去流下來的淚水。
「我喊你爸爸你還不樂意了,你不是等這句話等了好些年了。」蘇河圖把頭轉過來,幾乎用吼的說道,臉紅的像個隻果。
「你他娘的早說啊,削個隻果就能讓你喊爸爸,我這麼長時間給你洗腳,我費這勁干嘛啊?」蘇鳳凰一拍大腿激動的說道,興奮到不行。
蘇河圖一听臉都綠了,我是因為你一個隻果認可你的嗎?
「不許說髒話,你這樣還不把他教壞了。」劉瑾蘭听到這句話,從廚房出來嗔怪道。還把蘇河圖攬在懷里,輕輕的撫模著他的頭。
平時的蘇鳳凰都是一身西裝革履的,大多數時間都板著臉,劉瑾蘭還真是很少看到他這個樣子。雖然抱怨,心里卻無比的高興。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蘇鳳凰一臉的興奮。
「你們忙吧,我回屋睡覺去了。」蘇河圖起身就要走。
「別慌啊,再喊聲爸爸听听。」蘇鳳凰沒個正行,盤著二郎腿打趣道。
「別得寸進尺,有的听就不錯了,以後喊不喊還不一定呢。」蘇河圖白了他一眼走進了自己的小窩。
「瑾蘭,你說這孩子像誰?怎麼跟我完全不是一種x ng格,和你也不像啊。」蘇鳳凰一臉懷疑的看著劉瑾蘭。
「怎麼,你懷疑他不是你兒子還是怎麼著,你說我這麼多年忙前忙後的容易嗎?到現在了你居然懷疑我。蘇鳳凰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劉瑾蘭一听氣就不打一處來,她這樣十幾年如一r 的照顧家里,沒有功勞總有苦勞,被一天只知道在外邊飛來飛去的蘇鳳凰這樣懷疑沒崩潰就算好的了。
「哎,哎,你說你怎麼又哭起來了。我沒說不是咱的孩子啊,只是不知道他這脾氣跟誰學的。」蘇河圖一看見劉瑾蘭掉眼淚,那還不趕緊上前道歉。
「那你剛才什麼意思,他現在這樣怪誰啊,還不都是你小時候把他送到別人家去啊。現在埋怨起來,你早干什麼去了。」劉瑾蘭邊抹眼淚邊說。
「哎吆,老婆,是我不好,他這一改口喊爸爸,我這不是激動嗎。剛才都是胡說,胡說哈。」蘇鳳凰趕緊賠笑,他可知道這女人一鬧起來那是沒完沒了。管你有理沒理,最後怎麼著也要認慫。你要感覺特別男人的話,不認錯可以啊,那你就等著晚上睡客廳,白天沒飯吃的命運吧。
蘇河圖關過門來,對外邊的那一出早就見怪不怪了。可令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就因為這一個隻果讓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逍遙了。
蘇河圖翻開《迷藏經》,扉頁上寫著很早以前他寫下的兩句話。
第一句是︰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來。
雖然蘇河圖的心智要比一般同齡人的孩子要成熟許多,但畢竟對愛情沒有真正的了解和切身的體會,所以對這句話始終沒能理解。
他每天晚上誦讀《迷藏經》的時候總會時不時的想到這句話,每次都是拿起來又放下。時至今r ,通過听了周文略的一席話,他才多少懂得了其中的含義。
之所以他愛的那麼苦,愛的那麼累,一切皆因一個放字。昔r 佛主拈花,惟迦葉微笑,繼而步往極樂。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淨。
那個為愛執著的孩子讓人心疼,相忘于江湖的唯獨他一人而已。不說有人的地方才有江湖嗎?他的江湖就只有她一人而已。只是沒有心的人,又怎麼可以稱之為人。其實為了她,周文略早已經放棄了江湖。
第二句是︰想至非非想,明至無無明。
雲山相同,溪山各異。《楞嚴經》有雲︰如存不存,若盡不盡,如是一類,名非想非非想處。
他只是從自身想處安排了別人的人生,她可能並沒有他認為的那麼好,只是他想了,她也就那麼美好了。一份只懂得付出卻不求回報的感情,最終傷的只有他自己。
最終應了那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豪言壯語。
一朝雪起,十年雪落,苦也不苦。
即使前世有五百次的回眸,最終敵不過,相見不如懷念。
傻也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