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終于在家人中炸響,炸得他們眼楮里一s 地冒著長長的火星,耳朵里有一種像過飛機樣的嗡嗡聲,于是飯桌的四周就僵硬著一組塑像。當時男人正將一塊豬的脊背骨吃力地卡進上下牙之間,準備刮下附在上面的碎肉。浪浪正把一塊即將落地的土豆搶救在手,顯得慌亂不堪。毛毛正猛喝著半碗快冷卻的肉湯,臉蛋鼓出兩個碩大的皮球。蠻姑的話就將他們各自的神態雕刻在了空氣里,久久地不見活翻過來。
蠻姑還以為家人沒有誰理會她的話,又重復了起來,你們都飽飽地吃吧,我……話未說完,就見毛毛第一個復蘇了,刷地站起來,有一股風在大家的耳朵里嗖嗖地響著。
你這是給我們最後一次炖排骨了,是不是?
毛毛幫娘把後一句話說了出來,接著碗就 地撂到桌上了。毛毛自從盯稍了娘的行跡之後,心里就憋了一口氣,氣取笑娘的孩子,還氣娘咋就莫名其妙地不同常人了。這口氣總算撒了出來,但毛毛沒有立即離開飯桌,木頭樣站在那里,兩腿嘩嘩啦啦地顫抖。她想娘真的在制造一場y n謀,參與這場y n謀的不光是娘,還有一條狗。毛毛于是一腳將桌子下面的仁君踢得慘叫。
在那條有參與制造y n謀嫌疑的狗遭受拳腳的當兒,它正在和主人一起享受這頓訣別的晚餐,嘴里還餃著一塊骨頭。它的叫聲淒涼得樹葉落了一地。
望著逃離的仁君,蠻姑的眼淚咕嚕嚕地滾到了嘴角上。蠻姑說,我就知道有這一天,毛毛開始趕我們了。
我們就是指蠻姑自己和狗,她真的與狗為伍了,相依為命了。
男人愕然,毛毛和浪浪也愕然。
那天蠻姑第二次重復過都飽飽吃吧之後,毛毛一腳踢了仁君,浪浪用白眼瞪了許久的娘,男人就用嘆聲發布了一條與蠻姑相反的主意,說我要送她看j ng神病醫生,你們呢?毛毛說,她準是瘋了。浪浪說,早該去那個科的。接著一家將蠻姑糾纏到醫院,蠻姑一路叫喊,我沒j ng神病,你們有,你們去吧!叫歸叫,卻 不過,撕扯著走到醫院,已累得全家人喘不過氣來。設備是一流的設備,醫生是最好的醫生,結果卻出人意料。醫生說,她根本沒有j ng神病,她只是在追求一種理念,希望自己做某件事,而至今沒做。
醫生的結論,使男人和兒女們發直的眼神一直保持到回家的時候,他們紛紛擺出妥協的狀態。男人說,那你是要到哪里去呢?蠻姑並不說話,一指坐落在村北山根的一間舊茅屋,那是過去關牛的地方。一家人就失魂落魄地注視了那間破房。
這天黃昏,蠻姑帶著仁君移住那間茅屋了。她用一種凶狠的口氣,拒絕家人為她送行,就連站在門口望一眼都無法容許。不久,天s 更暗了,男人、毛毛和浪浪看到茅屋那邊就燃起一片沖天大火。他們不知道蠻姑是從此變成正常人,還是已到了另一個世界。這時,仁君發出一陣刺耳的狂吠。
男人、毛毛和浪浪沒有說話,不敢打擾這靜靜的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