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二十八r 。雪已經停了,矮處的雪化得七七八八,院里風干。風很厲,很冷。
這天是走訪親朋好友拜早年的r 子。早上,村里家家戶戶都派了代表來給寒逸雲柳不及拜年,照例是要留下吃飯的,但是知道寒家今r 事多,放下年禮,寒暄幾句,便回了。從大清早到正午時候。
年禮很樸實,作客的眾人看著心里暖洋洋的。這些村民是由衷欽敬寒叔一家人。名動江湖的人物很多,真正受人由衷欽敬的,少之又少。在平常百姓心里,對人的評判標準更簡單,更真實。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
寒逸雲又準備好足夠ch n聯,帶了寒夜一家家回訪。
戚憐花無雨冷無霜小青四女好奇,硬要跟去,柳不及同意了,「只要莫被鄉親們戲說羞紅臉便好。」
四女跟了去,雲清也無事,遠遠跟著。
每到一戶人家,寒逸雲寒夜取了年禮進去拜年,五人遠遠站著。
寒逸雲寒夜竟然認得每一個老輩長輩和晚輩,連小孩子的名字都不曾喊錯。寒逸雲還要跟村童親人說下學習情況,可見人情都是彼此的,若不是寒家如此盡心力,鄉親如何會由衷欽敬。——————————————————————————————————玉覽四章
又從中午到天將黑。
回到家里,灶房傳出響動,幾個女人進去幫忙。
寒夜拿了長把掃帚屋檐周圍清理灰塵蛛網,把門上褪s 的ch n聯清理干淨。
寒逸雲渡到後院里賞梅花。
剩下雲清在堂屋里,無奈嘆口氣。
寒夜門外喊道︰「雲兄,站著無聊,來替小子打掃,小子要去祀堂做衛生。」
雲清出來接過長把掃帚,握在手里,一時失神。這是要過年了,往年ch n節,好像與自己並無多大關系。
寒夜揮手閃遠。
雲清四處檐角里掃起。
灶房里,冷無霜花無雨戚憐小青四女看著柳不及忙活,插不上手。
柳姨說這是一種叫千層粉的年食。
平常百姓也就過ch n節有時間做這道耗時的年食。
四女看著一應工序,兩個從未進過廚房,一個是半調子,就剩戚憐j ng熟。
戚憐看來這些工序近似天南一帶蒸制米飯,不過米粉是一蒸一熟,柳姨手下,最上一層米粉七分熟時又勻一層上去,層層疊加到半尺厚,再徹底蒸熟,算是完成一份,取出蒸籠放一邊篩子里冷著。再做下一份。
柳不及手里忙著,見先取出來的千層粉已涼,讓戚憐切成塊狀。
戚憐切開,看看切口層層分明,想來水煮便會散開。不想這個偏僻山村還有這樣特s 年食。
冷無霜花無雨小青三人圍來,也是嘖嘖稱奇。
戚憐失笑,「小青,你與無雨姑娘懂啥?瞎起哄。」
花無雨不好意思笑了笑,「可恨女兒家這般大,竟從未下廚做過飯菜。」
小青倒是嘴硬,「小青以後找個會下廚的男子。」
冷無霜笑罵了聲,「小青不羞!女人廚藝還是極重要的,雖然無霜也是半調子,但是師傅說過,女人容顏易老,要想困住男子歡心一生,最好廚藝j ng熟,管住了男子的胃,便留住了男子的心。」
柳不及笑看過來,「孫前輩倒是好見解,無雨小青,可要听進心里。」
寒夜照例把祀堂周圍清理一番,點上風滅的長明燈,虔誠三叩首。
祀堂外的平地已經風干。寒風刺骨,天s 已暗,四周雪化,不及雪地光景。
寒夜低頭,凝視著手中尺半桃木劍。
神入空冥,心形兩岸。
不敢再去想那r 抓住戚憐扔出的場景,多想一次,心中便要忍不住尤己惱怒。
青衫木劍,身形滯緩,左手劍勢樸拙,右手如襁褓嬰兒抓弄。
雲清站三丈外靜靜注視了小半時辰。寒夜這絕不是練心神,這般動作往常未曾如此注視,這時注視久了才發現其中透出一種壓迫感,讓人覺得無力。寒夜身形滯緩,肯定是未能悟透使得圓通。究竟是什麼樣招式?
「寒兄,寒兄。」雲清一時走神注視久了寒夜異象,臉上失笑,家里人還等著自己喊了寒夜去開飯呢。
寒夜耳里听得喊聲,心形合一。「雲兄,吃飯?」
雲清想起那r 寒夜吃著飯嘔吐情形,心里不暢,轉身走回。
寒夜也是失笑,斂神走進祀堂,虔誠三叩首。挽了桃木尺半劍,閃身並肩雲清。
雲清看也不看寒夜,跨遠一步。
寒夜也不在意,一起回到堂屋。
第二天,晚冬二十九r 。
古俗中拜神辭舊的r 子。大陸各地依舊遵循這樣古俗的地方及時鮮見。
眾人早早起床,換身干淨衣服。
一向睡懶覺的寒夜,也起的早早,換了藍底間白衫,雖然面s 沉靜,也自有一番意氣風發景象。
早早吃過飯,一行八人向祀堂走去,兩兩一排。
小青挽著花無雨走在最後面,輕聲問道,「無雨姐姐,是不是過完ch n節,我們就要走了?」
花無雨輕輕點頭。小青感傷神情,「柳姨寒叔人很好,小青舍不得。」
花無雨也是有點感傷,「小青,我們可陪寒公子再來此。」
小青不再言語,不是偷眼瞄前面並肩的柳不及寒逸雲二人背影。
花無雨小青二人前面幾步,冷無霜提著一籃年糕年食與雲清並肩走著。
雲清話少,冷無霜話也不多,一路無話,冷無霜神情也歡喜。
寒逸雲柳不及笑眼看住前面幾步的寒夜戚憐二人,戚憐只比寒夜矮一點,卻給人玲瓏可人的感覺。再回頭看雲清,倒是比寒夜高一個腦帽。柳不及寒逸雲相視笑了笑,雲清父親該有多高?雲若然山南女子,孩子卻這般高,可知其父必然偉岸。再看冷無霜花無雨二人,竟然都是與戚憐差不多高,什麼時候,山南女子都這般高了?小青不到及笄之年,也到了花無雨下頜,不幾年,也是一般高挑女子。
戚憐提著一籃柿子走在寒夜身邊。慈樂村這個時節就只剩得柿子這種水果了。
戚憐看著路面的各s 鵝卵石,口里輕聲,「寒公子這般穿著也是人模狗樣,何必著一s 青衫?那時在南風路棧被小青雲說成是雲公子跟班,也是活該。」
寒夜無所謂的笑笑。「戚大姑娘,你不是說小子慣扮豬吃老虎嗎?若小子穿得顯眼點,可是要被老虎扮豬給吃了。」
戚憐冷笑,不再言語。
祀堂外已經來了不少人,寒夜只身走向祀堂內。
祀堂外廊擺滿竹籃,重重疊起,里面一般的柿子和年糕年食。
柳不及示意冷無霜戚憐把手里竹籃放過去。
二女放好退回。
伴鐘三問。
一聲鐘響。一問︰可有助人?——萬事莫求人,求人先助人。助人皆成因,他朝獲此果。
二聲鐘響。二問︰可有害人?——虧事莫虧心,虧心先虧己。害人萬事因,果報不欺人。
三聲鐘響。三問︰可願助人?——塵世多無常,但求問心安。往返萬般苦,慈悲渡彼岸。
辭舊祭神與月中祭相比,多了一個派發祭品的環節。
派發祭品寓意是慈悲神恩眷顧世人。
按家庭組成和成員搭配分派祭品,多得者坦然接受,這是慈悲神恩,並非旁人可憐;少得者也由衷歡喜,這是慈悲娘娘代行施善,可積後福。
寒逸雲柳不及帶著作客眾人回家。
寒夜雖是年輕但身著藍天白衣衫一人當先,村里幾個青壯推著收拾祭品的木輪車往村里走,後面跟著四個人望老者。
村里的情況眾人皆熟悉,派發祭品經行很快。每到一家門口停下,家里人都迎在門口,虔誠感恩的接過神賜之物。
寒夜提著自己家應得的部分回到家里時,已是申時光景。
柳不及接了竹籃放回灶房。
堂屋里,寒逸雲一處,花無雨小青一處,雲清一處,戚憐一處,冷無霜一處,各自坐在村童書桌前提著筆。
寒夜進來,眾人看一眼,低頭不理。
「寒夜,你自己屋的ch n聯,自己來寫。要求,上聯辭舊,下聯迎新。」寒逸雲低著頭吩咐寒夜。
寒夜備好凳桌,小青搶先坐下,「寒叔,小青也要寫。」
寒逸雲看來微笑點頭,繼續低頭醞釀。
寒夜失笑,「小青,你厲害,鳩佔鵲巢啊。」
小青眨巴眼,「寒公子,你可說錯了,這是當仁不讓。」
寒夜只得再備好凳桌。
柳不及到灶房忙做晚飯。冷無霜早早寫好藏在袖口里,進去幫忙。
不一會功夫,眾人都寫好,各自收著,戚憐也去灶房幫忙。
村里每月都會托人到止步亭羅購生活必須,比如鐵具食鹽紙張和紅白事所用的爆竹。
寒逸雲取出紅紙,裁成兩大八小十對收好。
眾人吃過晚飯,收拾開飯桌,點上三盞桐油燈,爐火汪汪。
寒逸雲取出紅紙,分發下去。
「有需要寒叔謄寫的嗎?」寒逸雲微笑看了一圈。
小青呵呵笑了,「寒叔,無雨姐姐可寫得一手好字,戚姐姐冷姐姐的字也極好,你莫要看得歡喜,要求她們給你謄寫就好了。」
花無雨拉住小青,「寒叔只筆書生的字,豈是我們這些小輩可比得的,小青莫要亂說,羞了三個姐姐,都不饒你。」
寒逸雲哈哈笑了兩聲,「這番被小青看輕了,好罷,寒叔也是這意思,你們自己寫了貼在門上,才夠熱鬧有趣,若是寒叔一並寫了,與往年也無差別。」
冷無霜道︰「無霜字陋,寒叔柳姨不要笑話。」
柳不及微笑,「無霜莫要擔心,再不濟,也比夜兒好,這孩子百般耐x ng,就是練不成字,夜兒的字……你們有誰見過?」
戚憐呵呵笑了,「柳姨,憐兒見過。」戚憐看寒夜悄悄低下頭,臉上好笑,「是在一張情書上面看到,確實平凡無奇。」
眾人訝然看向戚憐,一片原來如此神情。戚憐羞紅,好似听得寒夜愜意的笑聲!「什麼嘛,都看我做什麼!不是寫給我的!」戚憐說完,這不是不打自招嗎!臉上更紅。
眾人更是訝然,又好笑看向寒夜,難怪戚憐一常臉上要對付寒夜,原來有這麼個原委,怪不得。
寒夜頭壓得更低。
戚憐失笑,沉聲吟道︰「卿生我未生,竹馬負青梅。我冠卿已嫁,轎落誰家門?」
寒逸雲拳口咳嗽聲,「寒夜,你小子好眼光。」
柳不及失笑,「你也太不正經,沒看憐兒話還未說完嗎?」
戚憐又道︰「我生為卿已無由,我死為卿堵一劍。這是情書里的幾句內容,雖是寒夜寫給那女子的,卻不是為了追求那女子,是為了逼回那女子離家出走的丈夫。」
小青恍然大悟神s ,「小青就說嘛,寒公子寫給別人的情書落在戚姐姐手里,怕是早被教訓的不ch ngr n樣了。」
雲清突然漠聲冒出一句,「負心人,一劍殺了干淨,不必浪費力氣教訓。」
小青縮頭挨近花無雨。
花無雨微笑,「正該如此。」
冷無霜也是點頭,「世上負心人,多殺一個,就少一個女人傷心。」
寒逸雲模著額頭苦笑,「寒叔向覺得你們柳姨當然算狠的了,跟你們比起來,你們柳姨竟無比溫柔,寒夜,你小子運氣真好,結識的都是這般狠角s 。」
柳不及白了寒逸雲一眼,「難道負心人不該一劍殺了?」
寒逸雲輕聲道,「該殺是該殺,殺了也就是了,這些姑娘口里說出,森森寒氣。」
小青突然問道,「戚姐姐,那女子的丈夫,回來了嗎?」
戚憐微笑不答。
冷無霜笑著接話,「小青,若是一個丈夫看了這樣給妻子的情書還不趕緊回家,這樣的丈夫,休了也罷。」
寒夜抬起頭,「明天還要不要貼對聯?雲公子真是語出驚人,寒夜這脖子上涼颼颼一片,直感覺自己便是那負心人,你們幾位正提著劍,要每人給我一劍。」
幾人神s 依舊,只是不語。
小青笑起來,看戚憐旁觀神s ,向寒夜道︰「寒公子,世間男人都可做得負心人,只寒叔與你父子兩做不得。」
柳不及失笑,「小青,這是何道理?」
寒逸雲苦笑模著鼻子,「寒夜,你這些朋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寒夜訕笑,「父親,習慣就好。」
寒逸雲說話,一眾人當褒獎听,寒夜這樣說,幾個女人都冷眼看來。
小青脆生,「再無比柳姨,戚姐姐還要好的女人了,就算寒叔寒公子不挑剔,想必也是沒那膽量敢負心。」
戚憐冷眼看小青,柳不及笑靨如花。「小青嘴這般甜,可是有所求?人小鬼j ng,有話說就是了。」
眾人看小青被說中心思般神情,自己倒未曾發現小青有所求,柳姨卻看懂。
「柳姨,小青想要寒叔教那一曲洞簫,還要寒叔送小青一支洞簫。」小青閃爍著眼神,聲音越說越低。
柳不及微笑,看一眼寒逸雲,「小青,這樣事你該跟寒叔說,柳姨可做不得主。」
冷無霜故意都小青,「剛剛小青得罪了寒叔,寒叔怕是越發不會答應了。」
花無雨也一般樣,「小青也是,要寒叔的東西,卻抹了寒叔求柳姨,是不是認準寒叔極重視柳姨的意見?」
寒逸雲輕嘆口氣,「寒叔被小青損了,還不得不應了她的請求。寒叔明天就傳小青你這一曲《老相依》。你們幾位小的,走入江湖可得小心如此著道。」
小青欣喜而笑,雖然知道寒叔必然會答應,但寒叔真的答應了,小青心里依然不勝歡喜。
戚憐不滿的嘟噥,拉著柳不及衣袖,「柳姨,憐兒也有請求,小青這般寒叔都答應了,憐兒一向乖巧,柳姨不許推月兌。」
柳不及失笑,溫和的模著戚憐青絲,「好好好,你就算要求走我們的寶貝兒子,柳姨沖著憐兒乖妻,也許了。」說著呵呵笑起來。
戚憐羞紅著臉不依,搖著柳不及手臂,「柳姨也取笑憐兒!」
寒夜不滿的應聲,「娘親!」
別的幾人都笑,雲清也面s 溫和。
「好了,好了。現在謄寫對聯,明晚憐兒再提要求,柳姨保管應允。」柳不及看寒夜神s ,早知其心意,這孩子一向臉皮極薄,跟村里少女多說兩句也要沒出息的臉紅,憐兒也是難得,讓夜兒走過了這個小坎。
寒逸雲把筆墨推到花無雨身前,「那就按座次謄寫,寫完把筆墨推給下一位。」
花無雨站起身接過筆,略定神,拉起袖角,神s 專注。眾人這般看來,各自心頭覺得好一幅美景。
花無雨揮筆行雲流水,並無半點拖拉,字卻不似本人般溫和沉著,劍拔弩張雄勁有力,字體透著一股倔強的豪邁氣勢!好一手狂草!
古卷閨深閑掛月幾人秋千
ch nch o風急問歸燕何處流連
眾人贊嘆神情,寒逸雲重重道一聲好,「好字,好字。好一個辭舊迎新,無雨妙思,寒叔甚是佩服。」
花無雨折腰福個,「不敢當寒叔謬譽。」
寒逸雲輕輕擺手,小青自己已拿過筆墨,定神,看了寒逸雲一眼,寒逸雲鼓勵眼神,小青也提筆。
輕巧秀氣的字體,別有味道。
無歌無酒無月明
听雨听風听ch n深
寒夜輕嘆聲,「小青也比我寫得好些……」
眾人失笑,小青看向寒逸雲,寒逸雲微笑道︰「小青年幼,這手字也算難得,小青是籠中鳥,這番出來闖蕩江湖,定然天高海闊。」
小青歡喜,把筆墨推給雲清。
雲清接過筆,筆勢滯緩。
一望冰原一望天不見花飛
半醒慈悲半醒心只求無悔
雲清的字,一筆一劃,一板一眼,透著冷峭,花無雨的字是狂草氣勢,雲清的字卻是在收斂殺氣!
小青花無雨冷無霜只看著端莊正氣,再看不出別的味道來,是眼力未到,寒逸雲柳不及戚憐寒夜卻看出來,訝然看向雲清,雲清深呼吸一口,無事人一般把筆遞給冷無霜,把墨推過去。
「雲清寫得一手好字,比起寒夜字來,便如雲泥。」寒逸雲斂s 淡淡聲音。
冷無霜提著筆,溫柔的看一眼雲清,捉起袖子,蘸了墨水。
孤鶩南去頻回望
雙燕北歸帶花香
冷無霜字如其人,端莊清麗,溫雅中帶有倔強。
小青嘴快,「無霜姐姐的字好美,便如無霜姐姐一般美。」
雲清臉上微笑一下,「無霜有心。」
冷無霜溫和看來,臉上小女兒甜蜜神情。
寒夜吃味看向戚憐,戚憐冷冷瞥來一眼。
柳不及欣慰笑臉看向寒逸雲,寒逸雲溫聲,「慣常贊一聲無雨,無霜也當得寒叔一聲贊!難得,難得。」
小青嘟噥嘴,「寒叔偏心,贊了無雨姐姐,贊無霜姐姐,怎麼不贊戚姐姐?」
戚憐失笑,瞪著小青,「你這小鬼,自己想听寒叔贊一聲,不要扯上戚姐姐我!」
小青更低聲嘟噥,連花無雨都差點未听清。「小青也是當得一聲贊的……」
花無雨溫和模著小青的頭。
柳不及出聲,「小青自然當得一聲贊,夜坊主能將無雨這愛徒交由你護著,可知夜坊主也是極重視你。」
寒夜自己拿過筆墨,隨手寫下,小青看得直皺眉,寒逸雲柳不及倒只是微笑。
問心長明燈雨雪霏霏無悲無喜
聯袂天涯路楊柳依依同生同死
「寒夜的字,自小便如公雞扒拉地面找蟲子留下的痕跡。」寒逸雲輕聲。
小青撇著嘴,「小青向以為寒大公子也跟無雨姐姐般萬事皆通,這字竟然真的不如小青,小青很是失望!」
花無雨看了字看寒夜,臉上微笑,卻不言語。寒公子字如其人,平凡處難掩真x ng情。
在座人除了花無雨與寒夜外,皆是俊美男女,心路上總歸少了這一份平凡相貌帶來的困惑心結,自然也很難理解解開這個心結後,心中的自如揮灑姿態。花無雨卻懂得,但是花無雨也不能說,否則眾人又免不得要打趣二人同病相憐故一見情衷。
寒夜訕笑模了模額頭,「讓小青姑娘如此失望,寒夜罪過,可憐寒夜手里只出得這樣字體,小青姑娘實在看著心頭堵,可抽空指導一二……」
小青冷眼,「寒叔都教不好寒大公子,何況小青,有幾個姐姐陪著,寒大公子還是少寫字為好,幾個姐姐代勞了,免得抹了寒叔名號。」
「小青!」花無雨正s 喝止小青,歉意的沖寒夜微微搖頭,看住小青,「寒公子字體行雲流水,揮灑氣度便如寒公子臨敵毫無猶疑當先迎去,平常人只知道以字體意,而寒公子卻是字從意出,其中差異,一者拘泥形式,一者雲天一體。」
眾人訝然再次細看寒夜謄寫的對聯字體,確實是半點出彩處也無,再看花無雨,依然正s ,絕不似憑白維護寒夜!
寒夜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無雨姑娘,看你,把他們說得一愣一愣的,寒夜字體,確實難看。」
花無雨緩下臉s ,溫聲問寒夜︰「寒公子,你寫字之時,心海所想何種?」
寒夜略沉思,「心里並未想其他,只有對聯內容幾字。」
花無雨微笑點頭,「這就是寒公子的字特別的地方,超然物外,只拘于心。」
戚憐淡眼看向猶自迷糊神態的寒夜,「無雨姑娘這般說起,戚憐也是明白了幾分,難得寒大公子執著如斯,心外無物。」
寒逸雲失笑看向柳不及,柳不及深看花無雨一眼。
寒夜訕笑,「不說寒夜的字了,戚大姑娘,且看您是否還不如寒夜。」說著把筆墨推到戚憐身前。
旁人都看向戚憐,花無雨自然是穩重,但是自己未從寒夜字中發現花無雨所說味道,也是事實。
戚憐提起筆,手勢連貫。
寒風圍爐雪藏千秋月
潤雨綠枝花滿明朝路
戚憐的字,極娟秀,也如人靜時般明眸皓齒。
寒夜笑了,「戚大姑娘這字,遠比人文靜得多。」
寒逸雲點頭,「憐兒的字倒不像是戚老哥家養出來的女兒,寒夜才像戚老哥的孩子。」
柳不及微笑,「戚老哥若是听到,肯定繞不得你,定要與你過幾杯才罷。」
「寒叔莫要逗笑,我們可都等著看只筆書生的真跡。」戚憐眨巴眼看寒逸雲。
寒逸雲從柳不及手中接過筆,扯著袖角,信手落筆。
出入平安青竹報
左右逢源綠柳搖
冬雪冬雪惱冬雪訖盼冬雪
ch n風ch n風盼ch n風時惱ch n風
閑看月落花開年年歲
漫步江涌心喜歲歲年
寒逸雲的字大氣雄勁,便是不認字的人看了也忍不住要出聲贊嘆。
做客五人心道,難怪寒叔當年名噪一時,單這字體氣度,也讓人心折。
眾人閑說,冷無霜把對聯理好放到一邊桌上。
虛掩著的堂門外,響起兩個人的腳步聲。
戚憐驀然站起身,鼻子發酸,眼里紅熱就要盈淚,閃到門邊拉開門,撲到一個半百大娘懷里。
一眾人站起來,寒夜上前一步,寒逸雲柳不及二人驚喜的迎上去。
赫然是戚非問記靈英二人!
寒逸雲柳不及二人把戚非問記靈英二人請到上桌坐下,冷無霜雲清花無雨小青與寒夜一起執晚輩禮見過。
各人坐下,戚憐歪到記靈英肩頭,眼眶依然紅熱。
「寒夜,你小子是不是欺負我們家憐兒了?」戚非問板著臉問寒夜。
寒夜失笑,「戚老爹,您老再借給寒夜幾個膽。」
戚憐瞪眼掃寒夜,「爹爹,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向來只有憐兒欺負人的份。」
一眾人听了微笑。
記靈英微笑看寒夜,微微點頭。難得憐兒有心,卻是要瞞不過爹爹的。
戚非問瞪眼吹胡子,「我們家憐兒什麼時候承認過只有自己欺負人的份,寒夜你小子老實說,是不是氣堵了我們家憐兒?」
小青看戚老爹不似玩笑樣,「戚老爹,戚姐姐很厲害,沒人敢惹她,別說寒公子,就是寒叔也不敢。」
寒逸雲苦笑,「戚老哥,確實如此,你們家寶貝女兒,可比我們家寒夜出s 得多。」
記靈英橫了戚非問一眼,側臉微笑看著柳不及。「寒夜這孩子,也實在是難得。莫問天小老弟找到我們夫妻倆,說起你們隱居于此。我們一路行來,听到不少寒夜憐兒和雲清的事跡,感觸很深。」
戚老爹也是微笑起來,換臉比變臉還快。「寒夜這小子但是很對老哥胃口。寒夜,你可知莫向前到底是何樣人物?」
除了記靈英,一眾人皆是愣神,寒夜想了想,微微搖頭,「只聞說很厲害,到底多厲害,寒夜確實不知。」
戚非問模著山羊胡子,「說起別的高手,你們也未見真過,雲清,你和寒夜二人解決的山南毒叟張衛尤,如何?」
雲清沉聲,「那r 若不是寒兄智計,我二人很難收拾得了張衛尤。」
記靈英溫和聲音,「雲清,寒夜,張衛尤在莫向前眼里,便如跳梁小丑一般。」
戚憐冷無霜花無雨小青皆是失s ,臉上後怕表情,那r 寒夜一劍殺了莫向前,只道莫向前只強了半分,現在說起,竟然強到如此地步!
都看向寒夜,雲清也一般看來。
寒夜模了模額頭,「不得不說,江湖,也是極講運氣的地方。」
柳不及深深點頭,「夜兒,這話絕對在理,你們出行,切莫虧了心,虧心則神恩不佑。」
幾個年輕輩皆是深深點頭。
戚非問突然驚訝想起何事,驚訝神s 看向寒夜,「寒夜,那梅花劍落南央張二,你是如何對待的?」
戚憐細說了遍。
記靈英也與戚非問一般驚訝看向寒夜雲清二人。「這可奇怪了,張二的毒雖然有解藥,但是幾吸之間不服用,必然是無救的……」
戚非問睜大眼楮看寒夜雲清二人,雲清別過臉,寒夜不自在的出聲,「戚老爹記大娘,這個寒夜可以解釋。」
「哦?」寒逸雲這時听記靈英說起張二笛中之毒竟然如此霸道,與柳不及一般後怕神情,訝然看住寒夜。
戚憐雲清也不知道那毒藥會如此霸道,與眾人一起看向寒夜。
寒夜躲著戚憐眼神,「經戚姑娘拳頭驗證,寒夜比常人恢復能力好很多,而雲兄天生血流滯緩,那毒既那般霸道,而今我二人還活著,只能這樣解釋,機緣巧合。」
戚憐沒好氣的碎一聲,「寒叔,柳姨,您們可听到寒夜告狀?」
寒逸雲搖頭,柳不及失笑道,「夜兒若有不對,憐兒只管代柳姨收拾了。」
眾人失笑,戚老爹笑眯著眼,「柳妹子好見識,寒夜小子心x ng太剛,出門在外沒人管著,可不得了。」
記靈英也開口,「憐兒就算要管,也要記得保全寒夜男兒臉面。」
戚憐故作尷尬神s ,「娘,這話你該早告訴憐兒,那次憐兒的拳頭不小心都招呼到寒夜腦袋上了……」
寒夜真個尷尬,「我去後院抱點柴禾。」說著走了。
小青好笑的問戚憐,「戚姐姐,寒公子還手了沒?」
眾人心中也是這般疑問,雖然各自答案都差不多,也想听當事人自己說清。
戚憐眼做新月笑,「戚姐姐若是要揍小青,小青敢還手嗎?」
小青縮了縮脖子,「小青不會招惹戚姐姐的。」
戚憐冷無霜進灶房張羅了一桌子菜,寒逸雲戚非問踫杯,硬拉著寒夜。
結果寒夜在花無雨小青寒逸雲柳不及戚非問記靈英睜大的眼里,三杯酒醉倒滑到地上。
寒逸雲不滿看向柳不及,柳不及一臉正該如此的得意模樣。
小青難以置信的眼神詢問花無雨,花無雨重重的點頭,這寒公子,無一不出人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