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東面黑暗中現出一人身影,他走得不快卻毫無聲響,到了四人面前,也不說話,一直打量狼天野。
狼心蘭道︰「杜老頭兒,找我什麼事?」。
杜神醫不理,沖白雲依呲牙一笑,突然一把抓住了狼天野的左臂,出手極快,狼天野眼楮綠芒一閃,左臂一振,右拳呼得當胸打來,老人左手化掌,硬接來拳,「砰」的一聲,被打退一步,右手也就松開了。
狼天野也不再攻,綠油油的眼楮盯著杜神醫,大是不友好。
杜神醫呵呵一笑,說道︰「小子,硬得很呀」。
又對狼心蘭道︰「小丫頭,找來了打手是不?!」。
狼心蘭說︰「你別惹他,小心我們倆一起打你」。
杜神醫道︰「你們這麼凶干什麼,我只是給他看看相」,忽對白雲依神秘一笑道︰「想不想知道他的命運?」。
白雲依臉紅,剛要說話,忙看了狼心蘭一眼,又忍住了。
狼心蘭一撇嘴說道︰「誰听你胡說八道,什麼事,不說走了」。
白雲依看在眼里,心道︰「姐姐對人真是凶」。
杜老頭倒不以為杵,反而和藹地對白雲依說︰「小姑娘,相信我,千萬別喜歡這個野男人,他煞氣沖天、心硬如鐵,眼眸如月、鳳尾斜陽,喜歡他的女孩子多得很,個個都要被他傷透了心的」。
白雲依被說得有些發呆,又羞又急,偏又無從辯解,窘在那里。
狼心蘭說道︰「天野,揍他!」。
狼天野便一拳打了過來,杜老頭躲過,連忙叫道︰「小丫頭,一點都不尊老愛幼呀」。
狼心蘭不理他,狼天野拳腳生風打得他左躲右閃,狼心蘭見半響打他不到就冷哼一聲,狼天野收到暗語,突然站立不動,眼神越來越綠、越來越亮,慢慢側身擰腰,右拳回收蓄勢。
杜老頭見狀大驚,急忙也擺了個古怪架勢。馬步扎實,雙臂橫胸,掌心相貼,左掌向地,右掌指天。面s 凝重,嘴里卻說︰「女娃兒,不用拼命吧,他的‘滅神拳’打不傷我的」。
見她毫不制止,狼天野的右拳也越拉越滿,全身仿佛置身于一片黑霧之中,唯有兩點碧星璀璨熠熠,不禁變s ,有些冒汗,急忙道︰「不鬧了,我們說正事吧」。
狼心蘭壞笑走向他,他知道狼天野隨時可能全力一擊,不敢稍動,連眼神都不敢離開他的右拳,如果狼心蘭再偷襲,自己真就無法兼顧了。
狼心蘭悠閑地圍著他轉了一圈,笑嘻嘻地說︰「你知道的倒多,這又是什麼招式,不知管不管用」,說著退開兩步。
杜老頭心知不妙,果見狼天野一拳打在地上,連忙全力顛倒y n陽、混元一氣,還是被打得後跳了一步,架勢也不敢撤,防止他再來一拳。
狼心蘭見真的打他不倒,有些意外,說道︰「看你以後還敢糾纏我」,說著走到狼天野身邊,讓他收了架勢,杜老頭也這才收功,走了過來。
杜老頭不改嬉戲神情,斥道︰「你這丫頭真不友善,換做別人哪里擋得住」。
狼心蘭微笑道︰「以往你屢次三番地欺負我,誰知你是敵是友」。
杜老頭見她不鬧,也就回歸了神醫本s ,說道︰「我焉有欺你,喜你聰慧,實意幫你,你卻刁蠻任x ng、沒大沒小的」。
忽見她又要發飆,自己的老骨頭可禁不住再三捶打,只好問道︰「他是你什麼人,這麼听你的」。
狼心蘭驕傲地說︰「他便是我家相公」。
老人又看了看狼天野,月兌口道︰「難怪!你就是要度化他?!」。
狼心蘭心中一動,問道︰「什麼?」。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沒事」,卻又沉思不語。
狼心蘭反而也不走了,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半響,杜老頭正s 問道︰「你們狼族這次又要打中原?」。
狼心蘭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嗯」了一聲。
杜老頭搖搖頭道︰「終是不肯安分,意氣相爭以命互博,這又何苦。敗又如何?成又如何?!唉……打不打得成,由得你們,我也攔不住,你卻想要什麼?」。
狼心蘭想了想道︰「打不打得成,由得他們,我只想我們這四人快樂安康」。
杜老頭看了看他們四人,白雲依臉一紅,他接著說︰「人人如你所想,豈不天下太平」。
狼心蘭黯然道︰「人之將死,始知生而為何,他們與我不同」。
杜老頭溫言道︰「你真的不願做我徒弟,如能得我真傳,或可多活幾年,或可助他天下無敵」
狼心蘭心動,良久不語,突然問道︰「天意可逆?還是殊途同歸?!」
杜老頭無言。
狼心蘭幽幽地說︰「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
杜老頭看了看狼天野,又對她說︰「你是一個偉大的女人,老朽佩服」。
接著嘆道︰「天意如此,在劫難逃,道破天機非但無力回天,或許再生魔障,只能盡人事而听天命了。以我三十年的苦研易數,送你們幾字吧」。
走到白雲依面前說︰「你善良單純,無害人之心,旁人也無害你之心。福澤深厚,但情魔心生,長路漫漫,一切可順其自然,追尋真心所向,不必困守恩怨」。
白雲依自是無法明了,只能銘記在心。
杜老頭又對狼心蘭說︰「天生異類,天譴你之容貌壽命,又天賜你之智慧人品,如流星耀世,澤被後人。如你不逝,天下無敵」。
狼心蘭听得心神激蕩,又愧又傲又痛又慰,眼角濕潤,說不出話。
杜老頭走到狼天野面前,未曾開口先已皺眉,狼天野卻也目光銳利,綠芒大盛。
片刻,杜老頭黯然道︰「得天獨厚,無與倫比,你本無辜,命該如此,福禍雙修,神魔難測,唉……」。
旁邊二女都專心听他如何解說狼天野,但見他竟然出語頗為困難謹慎,似有千言萬語無從說起,說了也似沒說一般。
杜老頭突然話鋒一變,j ng神一振說道︰「我此來也是想看看故人之子,試試你的根骨。你的武功是誰教的?」。
狼天野看了看狼心蘭,這才慢慢說道︰「幼小時,父母責我熟記心法口訣,後由狼王講解指點」。
杜老頭冷笑道︰「那狼王別有用心,偷你絕技,且教得不全,你只會傷人,卻不會殺人,打人不死豈叫‘滅神拳’」,說得四人既驚且疑。
又問︰「你爹爹呢?他教你幾種內功心法?」。
狼天野迷惑,答道︰「父母在我幼年時均已離世,只留下一種心法」。
杜老頭長嘆一聲,卻不說話,只是不停地踱步沉思,良久說道︰「他既已去,我也就不用在此枯守了……我再教你一門心法,與你的‘梵坤功’類似,但祥和醇厚的多,你自己模索,相互借鑒吧。不可輕易示人,r 後或可救你幾命。再給你講講真正的‘滅神拳’,是福是禍皆由你心、皆由你命!」。
狼心蘭不禁問道︰「杜老知道天野父親?」。
杜老頭苦笑說︰「我一看他的怪樣子,就知道是誰的孩子」。
狼心蘭眼珠一轉,笑道︰「既是故人,便講講當年雅事如何?如念故情,收他為徒便又如何?」。
杜老頭卻一瞪眼說︰「故人未必便是友人!」。
狼心蘭心中一凜,不敢多言。
當下,杜老頭把狼天野叫到一旁,指手畫腳地邊講邊演,足足有半個時辰,又給了他一本小冊子,讓他回去後自己揣摩。然後回到狼心蘭面前說︰「時間不早了,你們準備回去吧,我也要離開這里回江南了,我們還會再見的」。
狼心蘭見他不吝賜教,真誠地說︰「多謝杜老了」。
杜老頭淡淡一笑說︰「我只是盡我之力而已,或許反而害了他也未可知,你們可能要面對的卻是滔天巨浪……」。
說道這里,突然閉目沉思,左手捏訣,右手點點算算、佔卜起來,片刻方停,這才睜眼道︰「不知能否逃過劫難,最後舍卻老命再送你一言︰‘如遇龍姓敵人,速退!’,切記!切記!」。
狼心蘭奇道︰「龍?」。
見這古怪老人時而像個孩子似的胡鬧妄為,時而又深不可測地無所不知,知他承載了太多的恩怨、太多的秘密,說道︰「請杜老原諒賤妾剛才的冒犯頂撞」。
杜老頭哈哈一笑道︰「你個鬼j ng靈,真是對足老頭兒胃口」,二人相視大笑。
一旁的白雲依見二人忽敵忽友、忽怒忽笑,說話也東一句西一句,心道︰「原來絕頂聰明的人都是有點癲狂的」。
杜老頭嘆道︰「可惜不能多聚一會兒了,你們快回去吧,他們快疑心了」。
四人這才依依惜別,走了幾步回頭一看,他清瘦的身影依舊在那里孤零零落寞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