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默羽心里實已震驚至極點,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怔怔道︰「竟會有這種事?」田岳明苦笑一聲,說道︰「我當初也不敢相信。可事實正是如此。當初我若不執意去畫那座島嶼,斷不會導致如今這般模樣。但是…」沉默片刻,語氣忽然變得堅決,繼續道︰「我不後悔。如果時間回到那一天,我依然會選擇那樣做。」
葉默羽心里對他更加欽佩,嘆息道︰「夢想的確可以改變許多,但我始終堅信其彼岸絕對是美好的。」又道︰「你現在的職業是什麼?」田岳明道︰「繪畫。」葉默羽驚道︰「可是你雙目失明,看不見任何東西,還畫得出來嗎?」田岳明微微抬頭,看向掛滿四周牆壁的各種畫像,雙目無法得見,但以心靈的悸動去感受。
葉默羽和紫芸不禁也抬頭看去。只見牆上掛滿畫紙,每一張上面都畫有完整的圖面,紙上所繪各不相同,有山川綠水,有河流大地,有天空巨龍,有小橋流水,有大漠飛雁,有鶩與落霞…每一幅畫面都栩栩如生,如視真景,無論其紋絡線條、背景結構都顯得極其自然柔美。唯一不足的,就是每一幅畫上都未涂顏料,純黑白之s ,兼畫中之景都帶有一股無以言說的憂郁,少了種親切的美感。
葉默羽呆呆看了一會兒,不由再次為田岳明的天縱之姿所震驚、嘆服,說道︰「這些都是你畫的?」田岳明緩緩點頭。葉默羽眼里露出深深的欽佩,說道︰「田大哥,你真是個繪畫的絕世天才。」他實在難以想象,眼楮無法視物的情況下如何能畫出這般傳神的畫面。這需要何等的魄力、天分和意志,又得經過多少個r 夜的心酸與艱難!
田岳明臉上忽然流露出無比的憂郁,卻又帶著一絲快樂的笑容,說道︰「這些畫是我這十幾年來的心血,也是我的孩子。」葉默羽道︰「如果你雙目恢復正常,畫出的東西必定舉世無雙。」田岳明搖頭道︰「此話乍有微理,卻也不盡然。」葉默羽奇怪道︰「什麼意思?」田岳明道︰「眼楮瞧得見了,視線廣闊,我畫的固然更加細致、j ng密,卻也未必能使我畫得更加投入。我只是遺憾,當初沒能夠完全畫出絕暗之島。」
葉默羽道︰「我也很好奇和不解,只是描繪出絕暗之島的外形,何以卻因此導致你雙目殘廢?」田岳明道︰「我不知道。」一直低頭喝茶,沒怎麼說話的紫芸忽然淡淡道︰「或許那個地方也未必如你們所想的那樣美好。」兩人齊看向她。葉默羽心下略有不快,不過沒敢表露在臉上,他可不想再惹得紫芸生氣,說道︰「那不僅是我一直以來的最終夢想,更是這片大陸的光明象征,所有人的j ng神信仰。既名‘絕暗’,其意無非便是‘滅絕黑暗,迎來光明’。怎會不美好?」紫芸心里冷笑一聲,低頭道︰「對不起,算我理解錯了。行了吧?」
葉默羽見她直接道歉,隨即卻又不說話了,一時倒不知該怎麼說了,心里不由感到一陣懊悔,覺得還是不該那樣說。田岳明看著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異s ,說道︰「你的夢想是登上絕暗之島?」葉默羽看向他,點頭道︰「嗯。我就是為了這個夢想而努力的。」田岳明道︰「你今年多大?」葉默羽不知他為何問自己年齡,說道︰「虛歲十八。」田岳明忽然一笑,說道︰「葉老弟,你才是天縱之姿啊。」葉默羽趕忙搖頭道︰「和田大哥所付出的相比,我實在算不得什麼。」
田岳明道︰「我忽然很想和你單獨聊一聊。」葉默羽微微一笑,他也很想了解這個憂郁而富有思想的男子內心,說道︰「秉燭夜談又何妨?」田岳明道︰「很好。」頭轉向身旁的夏婉茹,說道︰「扶我到那里去。」夏婉茹「嗯」一聲,似乎知道他說的「那里」是什麼地方,也不多問,挽住他手臂向屋外走去。田岳明回頭道︰「葉老弟,請跟我來。」葉默羽點點頭,對紫芸道︰「你在這里等我一下。」紫芸道︰「嗯,你去吧。」葉默羽轉過身,走了幾步,說道︰「剛才…對不起。」紫芸溫柔一笑,說道︰「不用的。剛才我也只是隨口一說,不必放在心上。」葉默羽暗自感激,說道︰「嗯。等我。」走出門外,跟田岳明而去。
頓時屋里便只剩下紫芸一人。但見她一動不動地坐著,待得葉默羽等人漸漸走遠,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冷s ,冷聲道︰「出來吧。你那東西瞞得住葉默羽,在我面前可如同虛設。」片刻後,屋外傳來幽幽一嘆,隨即門被打開,走進一名黑衣女子,正是和葉默羽有過兩次相遇的那名女子。
紫芸冷冷看著她,說道︰「雖然你從我和葉默羽到了那鎮子時便一路跟蹤至此,讓我很不爽。不過現下倒有一件事要交給你去辦。我也就不找你麻煩了。」黑衣女子淡淡道︰「說。」紫芸臉s 一沉,說道︰「請注意你的態度。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惡劣的女人,但是你若惹火了我,我不介意變得惡劣一些。」黑衣女子低下頭,臉上閃過一抹恨意,半跪下地,抱拳恭聲道︰「聖女大人,什麼事?」
紫芸嘴角一揚,說道︰「我問你,離此地最近的是第幾號分部?」黑衣女子道︰「第十八號,三級分部。」紫芸思索片刻,說道︰「那應該沒有神師級武者了。」又道︰「我要交給你的事情很簡單。我要你立刻前往十八號分部,將其中的上師級武者全部調至其他最近分部,並…」殘忍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繼續道︰「將所有人身上的冥神液暫時沒收,不得存有一丁點。」
黑衣女子臉s 一變,抬頭看向她,咬牙道︰「你…你真是個魔鬼!」她從那鎮子跟蹤葉默羽至此,自然已知道田岳明所中之毒便是天幽府的冥神液。已忍受冥神液十幾年摧殘的她深知,一旦身中此毒,將無藥可解,必須在下次毒發前服食冥神液,方才能保住x ng命,不會化成膿水。乃是府主為保證屬下忠臣而制造,整個天幽府三**分部成員均或被強行、或主動地服食過。據說只有府主親自出手施法才能真正解開此毒的可怕作用。
紫芸淡笑道︰「比起人類這脆弱短暫的生命,我倒是寧願當個活得久一點的魔鬼。因為當魔鬼笑到最後,成為一切的主宰,她便不再是魔鬼,而是神。」黑衣女子冷哼一聲,說道︰「如果你這件事情我不答應呢?」紫芸微低下頭,輕笑道︰「我知道,你為了葉默羽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也不稀罕你的命。不過…」語氣一冷,說道︰「你信不信我隨時都可以終結他的一切?」
黑衣女子臉s 數變,最後悲然一嘆,喃喃道︰「為什麼他要愛上你…為什麼…」紫芸輕蔑一笑,說道︰「因為我能給他快樂和滿足,這就夠了。而你作為他的姐姐,又給他什麼了?」黑衣女子神s 一呆,看著地面的眼楮竟有些濕潤,是啊,我給他什麼了…
紫芸看著她黯然神傷的樣子,心里一陣快意,她最喜歡這種感覺,不動神s 地令別人傷心的感覺,冷聲道︰「閑話到此為止。你最好快點。」黑衣女子無言站起身,略一躬身,轉身走去。紫芸忽然道︰「還有件事,我差點忘了。」黑衣女子停住腳步。紫芸道︰「我听說你要將天幽府以及許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告訴他,是不是?」
黑衣女子背影一顫,澀聲道︰「這事他也對你說了?」紫芸笑了,笑得那樣得意,說道︰「他什麼都跟我說,一切都跟我說。」臉s 一冷,說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現在我有一些事情,先不忙跟你算賬。從現在起,不許你再跟蹤他。至于你那想告訴他的念頭,也給我立即打消。否則,我或許會真的變成魔鬼,十惡不赦的魔鬼。有些事你自己明白,無需我多說。」
半晌,黑衣女子艱難地說出一個字︰「是!」走了幾步,又道︰「我也提醒你一點。」紫芸道︰「哦?」黑衣女子道︰「你最好也別太放肆了。真要惹火了那個人,你的命將會比你口中的‘人類’更脆弱地被毀滅。」紫芸臉s 一變,咬牙道︰「這是我的事。現在你去辦事,給我滾!」黑衣女子冷笑一聲,身影忽然化作一團黑煙憑空消失。
紫芸臉上一片森寒,眼神冷得可怕,手中茶杯「啪」地一聲碎裂成粉。「哼,那個人。不要以為我就…呃啊…」她冷笑自語著,突然間身子一顫,整個人踉蹌地倒在地上,手捂住胸口,臉s 蒼白如紙,冷汗淋灕。
「可惡…冥神液毒x ng發作了。」她癱倒在地,似乎渾身無力,一點點爬到牆邊,翻身靠在上面,胸口不住起伏,「不過幸好我這次所帶的冥神液足夠我用一段時間。」扯下胸前衣襟,露出一片雪女敕的肌膚,從懷里拿出一個玻璃小瓶,里面裝有滿滿的純黑s 液體——冥神液。她一把扭開瓶蓋,像喝水般灌進嘴里,隨即瓶里便空了,體內那令人發瘋的痛苦之感方才漸漸減緩。站起身,只覺一陣昏厥,全身無力。她知道,這是冥神液的副作用,通常得持續半個時辰左右。
她踉踉蹌蹌地走到屋里一面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只覺很可笑、很悲哀、亦恨仇恨。只見她此時衣衫不整,臉s 蒼白,幾縷發絲凌亂的垂在額前,整個人氣質大變。
「這就是我嗎?呵呵,真是狼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因為你,全是因為你!你,總有一天我會主宰一切,吃你的肉喝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