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暗 第六十七章 約定

作者 ︰ 琪少天

()葉默羽跟隨夏婉茹和田岳明,來到湖對面山崖下的一處洞穴前。洞穴高約兩米,間中石門緊閉,呈四方形。田岳明道︰「婉茹,幫我打開一下。」夏婉茹點點頭,伸手按住石門左邊的圓形按鈕,向右扭動,隨即「格格」一聲,石門從中分向兩邊,完全敞開。

田岳明道︰「你先回屋吧。」夏婉茹道︰「嗯。」向葉默羽道︰「我就先回去了。田大哥眼楮看不見,回來時扶他一下。」葉默羽道︰「這是當然。」夏婉茹道了聲謝謝,轉身回往來路。田岳明道︰「我們進去。」葉默羽上前扶著他胳膊,同他走進洞穴。

只見里面是一條隧道,幽暗無光,頂壁長有尖石,水液順著石尖滴在地面,濕漉漉的頗為ch o濕。田岳明說徑直往前走,盡頭是他平時畫畫的密室。葉默羽心想田大哥應該是要給他看點什麼,也不多問,扶著田岳明走了一會兒,便看到前方一道刺眼的光亮。兩人走到近前,只見這又是一處洞穴,只不過其內卻很寬敞明亮。一眼望去,上方可見蔚藍天空,偶爾幾縷微風漂浮而過,此地明顯經過人工開鑿,難怪處于山崖之中還能如此明亮通風;四周岩壁貼滿數不清的畫紙,其上所繪卻均是同一幅畫面——一團畫到近半的九天光雲。

葉默羽望著眼前此幕,心中徹底震驚,怔怔道︰「這些全是你畫的?」田岳明點頭道︰「嗯。這十幾年來,此畫每天我都會畫一幅,把它貼在這里的牆上。」葉默羽想到他雙目失明便是因當年描繪此畫所致,心里一凜,說道︰「那你畫的時候可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反應?」田岳明道︰「有,每一次都有。」葉默羽不禁問道︰「什麼反應?」田岳明沉吟道︰「我不知道該怎樣來形容那種感覺。我只感覺每當我快畫到一半時,整個人就覺得輕飄飄的,好像要消失于世間,每到這時,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扔下畫筆,停止描繪。」

葉默羽不由膛目結舌,說道︰「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略平復下心中震驚,又道︰「我不明白,你為何每天都要畫一幅此圖?這對你有什麼好處?」田岳明輕笑了笑,不答反問道︰「葉老弟,你覺得我畫的怎麼樣?」葉默羽望向滿壁畫紙,由衷贊道︰「好,很好。在我看來,已接近最高境界,漸趨于完美了。」

田岳明道︰「在你看來或許是這樣。但是我自己明白,我距離真正的完美境界表面上雖只差一步之遙,但這‘一步之遙’我也許窮盡畢生之力也難以達到。」葉默羽不解道︰「為何?」田岳明緩緩道︰「完整的描繪出絕暗之島是我一生的最終夢想。天地眾生,成也夢想,敗也夢想。當年我第一次畫絕暗之島而導致雙目殘廢,未能完整畫出。這是遺憾,也是我心中最大的y n影。我一天不除卻這個y n影,我便永遠無法突破自我,達到真正的至高境界。」

葉默羽有些懂了,沉思道︰「這麼說,你所以十年一r 地畫出這許多‘絕暗之島’,為的便是除掉y n影,突破自己?」田岳明低下頭,說道︰「沒錯。」臉上露出一抹不甘,又道︰「可是每當我畫到一半時,我就再難以執筆畫下去。因為我怕這一畫下去,自己便會失去生命。其實身中劇毒這段時r ,我對解藥之事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因為天幽府太過可怕。一個雙目殘廢的繪畫者,一個羸弱的女子,如何能與神秘強大的天幽府對抗?所以我這幾天正在猶豫是否拋卻一切畫下去。當我完整的將它畫出來之時,便是我真正突破之r 。」

葉默羽隨著和田岳明更深的接觸,心里已對他越來越佩服和欣賞,听他這番話,只覺得自己終于找到知心了,真正的知心,拋卻一切瘋狂地追求夢想的知心!葉默羽沉默片刻,說道︰「你猶豫,是因為你還有牽掛。」田岳明道︰「對。婉茹已經為我付出了太多。她愛我,我也愛她。我無法拋棄這份感情。而且我們已經有了孩子。」葉默羽道︰「孩子多大了?」田岳明道︰「年方半歲。是個男孩兒。我給他取名為‘田無異’。我希望他能夠平平凡凡、安穩寧靜地走完一生,不要像我一樣,一生坎坷。」

葉默羽黯然一嘆,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想不明白,為何命運一定要如此折磨人。如果這人世間所有的苦難悲痛都是上天賜給人們的修行,那麼這修行也未免太過殘酷,太過無情!

田岳明道︰「你相信命運嗎?」葉默羽道︰「我相信。」臉上露出一抹堅定,說道︰「不過我相信命運始終是屬于我們每一個人的。上天慈悲,她孕育了天地萬物,創造了人類。命運是上天賜給我們的修行,只要我們堅強地走下去,迎難而上,定能修行圓滿。所以為了達到圓滿,我們可以改變命運,改變結局,迎來美好的光明。」

田岳明忽然哈哈一笑,說道︰「說得好!你能有這般闊達的思想和見地,我田某沒交錯你這個朋友。」葉默羽微笑道︰「嗯,我也是。」田岳明道︰「所以自從你之前說你的夢想便是登上絕暗之島的那時起,我便改變了決定。」葉默羽激動道︰「真的嗎?田大哥。」

田岳明笑道︰「是的。大陸自古以來,除了葉闌風從未有任何人真正登上過絕暗之島。而傳說葉闌風當年向全世界說了那幾句話後,便蹤迅全無,他去了哪里,是否達到了絕暗之島的至深處,這些都無從得知。這一切足以說絕暗之島神秘的難以探究,幾乎就是個存在于傳說和世人幻想中的地方。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還夢想著登上絕暗之島。而你之前和我說話時,我從你的語氣和神態中看出,你是真心夢想登上絕暗之島,並且無比的堅定,懷著一股窮盡一切的信念。我想你年紀輕輕便對夢想如此執著,而我這個年過三旬的大哥哥何以顏面頹廢如斯?所以,我決定相信你,相信命運,相信你所說的一切。」

葉默羽臉上難掩激動之s ,兩手抓住田岳明雙肩,說道︰「那真是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取得解藥,改變我們的命運。」他沒說「改變你的命運」,而是「我們」,意思是他已將田岳明的命運和自己緊緊相連在了一起,不分彼此。田岳明會意,心下感動,不禁暢懷大笑。這份感動,記在心中足矣,無需任何的言語表達。因為任何的言語于男人間這種溫馨而充滿希望的感情上都會顯得那樣蒼白!

兩人相視而笑,半晌,田岳明道︰「你替我取得解藥,改變我的命運。我也得為你做一件事情。」葉默羽微笑道︰「我期待。」田岳明頭朝向天空,清風拂過,撫慰他憂傷的心,說道︰「你的夢想登上絕暗之島,我便讓它提前與你見上一面,如何?」葉默羽開始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思索片刻後,驚訝道︰「難道你…」田岳明听他說話語氣,知他已猜到,便道︰「我的夢想不及你的遠大。但是它一定會給你力量。沒錯,你替我取得解藥,延續我的生命,我便嘗試完整的畫出絕暗之島,突破自我,並將它送給你。這是我們的約定,也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向他伸出手。

葉默羽低頭躊躇片刻,皺眉道︰「可是你的眼楮殘廢便是因描繪此畫而導致,我…」田岳明知道他想說什麼,臉s 一沉,沒讓他說下去,打斷道︰「這是我們的約定。你不相信我?」葉默羽看著他充滿自信而堅定的眉目,沉默片刻,看著他的眼神逐漸也堅定起來,說道︰「好,我相信。這是我們的約定!」伸手握拳向田岳明伸出的手。

兩人拳頭彼此相踫,帶著彼此的信念,改變命運的信念,兩個男人的信念!

隨即兩人盤坐在地,彼此開始聊天談地,聊人生,談信仰,論生命的意義…葉默羽和田岳明說了很多,三年前家里那殘酷血腥的一幕、恩師的教導、所欣賞的朋友…等等經歷,如數家珍地一一道之。

田岳明和他說起自己與夏婉茹的邂逅,那是在一個寧靜的夏夜,他上山尋找靈感,偶然中看見一個女子坐在山崖上,雙腿抱膝,仰望無盡星空,眼里閃爍著相思、寂寞…

兩人便在這山谷密室中,談天說地。沒有酒,沒有菜,只有四周滿壁的絕暗殘畫,以及偶爾拂過的幾縷清風。直聊到r 盡月至,星光耀空,方才漸罷。

當葉默羽扶著田岳明回到竹屋時,夏婉茹和紫芸正從廚房出來,此時紫芸妝容整潔,身上已換了套嶄新的紫s 素裙,兩人端著菜盤子放在桌上。夏婉茹眼神略有埋怨,調侃道︰「你們總算沒住在那里。」葉默羽呵呵一笑。紫芸笑道︰「菜都燒好了,快吃吧。」她和賢惠能干的夏婉茹一起下廚,經過其j ng心指導,悟x ng本就極高的她廚藝大幅提升,至少已能讓人正常下咽。

幾人坐下一起用餐,其樂融融,氣氛溫馨而透著一股心暖的感覺。葉默羽見紫芸給夏婉茹夾菜,不知悄聲說了些什麼,令夏婉茹臉s 羞紅,紫芸咯咯嬌笑,隨即又看向自己,夾了塊紅燒排骨丟進自己碗里,「我們一路上都沒怎麼吃好,看你都瘦了些了。夏姐廚藝如此j ng湛,燒的菜可口美味,你可要多吃一點。」葉默羽心里一暖,看著幾人,恍惚間竟有種「家的感覺」。

用過晚餐,幾人商議明天一早便前往天幽府分部,由夏婉茹帶路。隨即夏婉茹給葉默羽和紫芸安排房間,說今晚早點睡,多補充點j ng神,好應付明天的搶奪戰。而後幾人各自回臥就寢。

葉默羽躺在木床上,斜看窗外明月,心里暗自祈盼︰「明天就算拼上x ng命也一定要替田大哥取得解藥,讓他快點好起來。」

隔壁房間中,紫芸兩手撐在窗台上,望著明朗星空,俏美的臉上盡是輕蔑與冷笑,「想改變結局,變成你所謂的美好?哼,收起你的天真吧。我要讓你明白、讓你體會,這個世界是怎樣的**,令人發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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