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一路小跑,路上忍不住拿出頑石把玩。昔r 的頑石由于常年被封于古寺,表皮上寫滿了符文。老和尚看著密密麻麻的符文,他那比常人粗大的神經才有了一絲疑惑︰「這不會真的是魔物吧?難道當年師傅他老人家說的是真的?」
「請問,听得見嗎?」
「誰?」老和尚感覺後背涼颼颼的,某個角落似有一雙貪婪的眼楮正死死盯著自己。
「是我呀。」
「你是誰?」;老和尚緊張地張望,同時把頑石捏得更緊了。他可不想一出門就遇上劫道的。
說話的正是白衣,他不知道時間已過去萬年,一切都已滄海桑田,他只有那種沉沉睡了一覺醒來後疲憊不堪的感覺。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當初他可是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尸體。從老和尚偷頑石並揭開封印的那一刻起他就醒著,老和尚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里,或者說只是看見了,因為他不是用眼楮看見的,那是全新的視角——四面八方的一切景物盡收眼底也包括他自己被裝在一顆石頭里面。他只是一直無法接受︰這叫什麼事?生前活得憋氣,以為一死了之了吧,可是還不算完,死了還有該死的靈魂。你說有靈魂也就算了吧,這我都忍了。最後靈魂還得被困在石頭里面,人家靈魂都可以穿,為什麼就我穿不出去呢?
白衣努力地控制住就要暴走的情緒。現在首要的是從石頭里面出去,不管之後要面對牛頭馬面還是天堂地域他都認命了。總比困在石頭里好吧,听說人長時間待在一個狹小空間是會崩潰的。
「大師你听我說,我沒有惡意,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住在B市C區8棟16-5電話號碼是167842……這塊石頭……」
「好漢,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瞧瞧我這一身破爛,貧僧是出家人都四大皆空了,實在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啊。」老和尚肯定地認為遇上劫道的了,不然沒理由提他的寶貝石頭。這可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得出來還是個高手——只問其聲不見其人啊!
說完老和尚也不等白衣回答就飛快的向小鎮跑去,雖然他不學無術,但輕功還是很自信的,這麼多年無數追債的也只能望其項背,就連號稱天下第一追的債王之王追命也只能在他的輕功下黯然離場。
眼前的景物飛快地變換,白衣驚得目瞪口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高人啊!為什麼膽兒卻這麼小?
老和尚一溜煙地跑到山下客棧里才來得及喘上一口氣,然後透過窗戶向山上投去鄙夷的一眼——還高手呢。
「喂!大師你听我說。」客棧狹小房間里響起的聲音徹底打碎了老和尚的自信。
「說吧,五五還是四六。」老和尚認命了。
「那我就說了。」聲音似乎很忐忑。
「別跟我客氣。」老和尚很不情願地說。
「大師您就超渡一下我這孤魂吧,您看我也怪可憐的,沒招誰沒惹誰,就被困在這塊石頭里了,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我也沒做啥壞事啊!或者您先放我出來,讓我自生自滅也行。」白衣低聲下氣地說。
「石頭?放你出來?」老和尚四處搜尋的視線迅速集中到頑石上面。「啊!真的是妖石哇!還會說話。」
白衣剛想解釋,和尚卻已經無影無蹤,輕功果然厲害。
「完了。」白衣絕望了。
不過沒過多久,客房的門再次被推開。老和尚躡手躡腳地走到頑石面前。用怕卻堅持的聲音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藏在我的寶貝里?」
白衣y 哭無淚,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我什麼時候藏過了,要說藏我也是被藏起來的啊,我不就是想早死早超生嗎,有這麼難嗎?看來老和尚是認定我是妖物了,也難怪,這事擱哪兒都挺奇怪的。
「好吧!我說,其實我的真名叫阿拉丁來自一個遙遠的國度,仗著無上的法力藐視天神,于是被天神懲罰囚禁在這塊石頭里千年,直到有人肯放我出去並滿足這人三個願望我才能重獲z y u。」白衣開始胡謅。
「真的有三個願望。」老和尚懷疑地問道。
不會吧?這人連《一千零一夜》都沒听過,難道是文盲,文盲也不至于這麼沒文化吧?白衣發現自己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有三個願望!我以真神阿拉的名義起誓。」白衣堅定地說。
老和尚遲疑了,恐懼和誘惑在心中激烈地廝殺,最後老和尚那與生俱來的賭徒本x ng佔了上峰,恐懼被他死死地踩站腳下。「那麼拉丁大人,小的該怎麼放你出來呢?」
「你不知道啊!」白衣犯懵了。
這時一個空曠的聲音響起︰「這很難麼,洗掉石頭上面的符文自然就出來了。」
「是,小的這就去。」老和尚唯唯諾諾打水去了,他可沒空去管聲音為什麼變得不同,也許?這樣才像魔王吧。
「誰!誰在說話?」白衣的靈識瞬間覆蓋了客房的每一個角落,他發現自己甚至能清晰得看見空中那煽動翅膀的細小飛蟲,但對于聲音的來源卻一無所獲。
一盆清水很快被打來,頑石上的符文在清水中逐漸變得模糊。一股黑氣自頑石中奔涌而出,一句句古遠的梵唱自人的靈魂深處響起,老和尚開始冒冷汗了;黑氣越來越多地涌出,形成一片,于狹窄的客房中張牙舞爪,就像遠古的魔王降世,老和尚的袈裟已近**的一片了。但賭徒那強硬的心理素質確實令人嘆服,老和尚焦急地等待著開大或者開小,如果莊家通殺,他也做好了腳底抹油的準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客房里響起了莫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離老和尚越來越近,腳步聲積壓在老和尚緊繃的神經上面,使其不堪重負。
老和尚終于忍不住向黑霧中嚷道︰「快說,大還是小?」
黑霧漸漸消散,一個不滿十歲的清秀小孩向老和尚望了一眼便倒地不起。白衣從來沒這麼困過,雖然他很想說點什麼,但意識逐漸模糊,心一松便沉沉地睡去了。
「醒醒……醒醒……」白衣被腦海中空曠的聲音喚醒,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嚴重縮水,確切得說是他變小了,他嚇得驚起,靈識再次覆蓋了整間客房,他清楚得看見了自己的身體——一個不到十歲大的小屁孩,嘴角還掛著一條長長的口水。
這真的是我嗎?但是我以前小時候比較帥啊。
「吾說你能不能別折騰了。」空曠的聲音再次響起。
「誰!誰在說話?」
「是吾啊。」
「你是誰?」氛圍十分怪異,類似的對話好像不久前就有過。白衣四處搜索,終于看到了那塊頑石,此時的頑石也跟自己一樣也嚴重縮水,變成了拇指一般大小。
「你終于注意吾了。」
「你是這塊石頭。」
「吾是神。」
「哈哈,我還是阿拉丁神燈呢,你就不能有點創意。」白衣認定這塊石頭不光只困住了他一只鬼魂。
空曠的聲音久久不再響起,似乎陷入了沉思。
「喂!有人在家嗎?其實我這人很好說話的。」白衣敲了敲頑石。
空曠的聲音答道︰「從你的語言系統中吾很難找到合適的詞來定位自己,你就稱吾‘殤’吧。你現在所經歷的遠遠超出了你的知識範疇,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原因?」
「你知道?」
「其實吾也不是很清楚。在吾被吸入這塊石頭之前,吾只有很細微的意識。不知為什麼?石頭不惜用萬年時間來凝聚你現在這具身體,吾便借用這具身體思考萬年,意識也漸漸清晰。
「等等,你說萬年,難道現在已是萬年之後?」白衣著急得打斷殤的訴說。
「是的。」
殤的肯定回答讓白衣陷入了呆滯,殤後面的話他也沒心思去听。
「吾本是自然生態的一環,世間生命誕生的那一刻起吾便誕生了。但吾又被排斥在時空之外,卻又在生命之中,擁有生命的萬物便是吾的載體。吾知道這很難理解,用你現在得到的這具身體和你的靈魂碎片吾已思考萬年,都沒能找到確切的答案。不過你可以用你們那個時代的網絡來看待,比如硬件如同軀體;軟件如同意識;而吾更像是抽象的網絡。但這只是切入點,並不能解釋吾和生命的關系。吾的使命只是在生命產生時將其激活,使其產生靈,死時將靈回收和吾容為一體。但再j ng密的系統都有它的漏洞,就在吾準備和你的靈容為一體,並一起回到混沌中的時候,連同你的靈和吾的一塊碎片一同被石頭吸入了它的物質世界里,那塊碎片便成為現在的吾——‘殤’。吾不知道億萬年前吾那微弱的意識是如何形成的,因為它並不比一只螞蟻聰明多少。不過即使是一只螞蟻也不是毫無認知,漫長的生命長河中,無數高等的生命通過冥想,修練甚至科技企圖找到吾,卻無論如何努力都離吾很遙遠。其中個別相對接近吾的生命體確實感覺到了吾,便尊吾為神,認為是神創造了他們。其實不是,是億萬生命在創造吾,生命在,吾即在;生命滅,吾亦滅。
「那你也會幫助我吧?比如回到萬年前。」白衣試探的說道,雖然他並不想回到從前,一直逃避的他,這樣也許挺好。但既然石頭能說話,那麼時光倒流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你還不明白嗎?吾說了這麼多,你沒發現其實吾什麼都做不了,況且在這里的吾只是和你的靈魂相連的一塊碎片。虧吾還和你用著同一個腦袋,你怎麼這麼笨呢。」殤有些恨鐵不成鋼。
「可惡的石頭!」白衣發泄著扔掉了頑石,又從客房角落里拉出一根手指粗的繩子搭在了房梁上,用頸部比了比還算合適。
裝載殤的頑石在地上滾出好幾米遠才停下來︰「你在干嘛!」也許由于用人類身體思考太久被感染上了情緒化,殤有些憤憤地說。
「繼續自殺。」白衣決絕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