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座,是戰是走,您快拿個主意吧!遲了就來不及急了。」
「軍座,軍座……」
屋內的一眾軍官們都跟著叫嚷起來。盡管大多是請命出戰的,但話里話外還是透出了幾分驚惶的神色。
說到底,97軍還是太年輕了。這些高級軍官們除了王副軍長等人可以稱得上是軍中宿將,其余大部分都是驟得高位,能力雖然有,但經歷的風浪太少,心境上還需要磨礪。
鄭衛國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擺擺手說︰「都別吵了,成何體統!」話語雖輕,屋內卻迅速安靜下來。
他雙手按在桌子上,環視了屋內的眾人,眼神中流露出自信和鎮定的神色。大伙兒齊齊看向敬愛的軍長,目光由之前的慌亂、躲閃迅速變得堅定起來。有軍長在,什麼困難也打不倒!
在這種無聲的交流中,屋內原本充滿的緊張氣息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俗話說得好,兵為將膽,將為兵魂。很多時候,相互間的信任和默契比任何語言都要有力。
鄭衛國轉過身來,對周參謀長說︰「跟戰區、薛長官、胡(宗南)俞(濟時)等幾位長官聯系上了嗎?」
周參謀長咳嗽了一聲,有些惱火地說︰「戰區現在都亂套了,下達的命令顛三倒四。一會兒說要我們連夜攻擊,搶在日軍援兵到來之前消滅土肥原;一會兒又說讓我們放棄攻擊,交替掩護撤退;剛才又來了一封電報。卻說讓我們先固守此地,以待時機……」
听到這里,鄭衛國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軍官們都跟著哄笑起來。
周參謀長瞪了大伙兒一眼,說︰「瞎起哄!」又替程長官辯解了一句︰「如今戰區沒有大將坐鎮,軍令又政出多門,有此亂象也不足為怪。只是我們夾在中間就難辦了!」
鄭衛國擺手說︰「先不管它!薛長官他們呢?」
周參謀長遺憾地說︰「薛長官似乎也失去了對部隊的控制,胡、俞兩位長官根本聯系不上,我懷疑,第1軍和第74軍正在轉移。」
段雙虎氣呼呼地說︰「說好听點兒叫轉移,其實就是逃跑!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精銳。我呸!」
鄭衛國正待斥責。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軍官們都嚇了一跳,屋內頓時騷動起來。軍營在晚上最忌諱這種事情,因為很容易釀成營嘯(即營中嘩變)的慘劇。嚴重點兒甚至會導致整支部隊炸營。
周參謀長忙喝道︰「你們兩個出去看看!要是有人借機生事。絕不姑息!」負責警戒和內衛的兩名軍官忙匆匆離去。不過。剛走了沒多一會兒,又回來了。
鄭衛國問道︰「是怎麼回事兒?」
一名軍官答道︰「報告軍座,有數百**潰兵連夜逃竄。稀里糊涂地就闖入了我軍軍營,有幾個倒霉蛋還踩響了警戒用的地雷,結果就發生了一些誤會。」
任柱子追問了一句︰「你確定是這些人是誤闖嗎?」眾軍官們一听,都緊張地看了過來。真要是誤闖還好說,如果不是,嘿嘿,今兒晚上的樂子可就大了。
那名軍官答道︰「觀其神色,慌亂無比,必是潰兵無疑。」
鄭衛國點點頭,又問道︰「他們是那支部隊的?」
軍官回答說︰「分別提審過十幾人,有27軍的,也有64軍的,還有第8軍的!」
周參謀長一听,面露憂色,說︰「軍座,我看事情很不對頭,27軍和64軍離我們不遠,逃到這邊來還說得過去,第8軍隔得那麼遠,怎麼也跑到這兒來了?」
鄭衛國說︰「那你怎麼看?」
周參謀長猶豫了一下,說︰「我懷疑東路軍和阻援部隊已經全面潰逃了,甚至第一軍、第74軍也包括在內!」
此言一出,屋內頓時一片嘩然。真要是出現這樣的情況,局面可就徹底敗壞了。雖然大伙兒紛紛說不至于吧,可在他們心里多半已經認同了參謀長的說法。**是什麼揍性,他們豈會不知?
讀過歷史的都知道,沒有**不敢敗的仗,而正是這些沒有任何底線的失敗成就了日軍一個又一個神話。一個大隊追著一個師打,這叫常態,一個大隊追著十萬大軍打,也不是一回兩回。至于兩三名日軍擋住**一個師的去路,也是常有的事兒。千古笑柄!
歷史上,日軍第十六師團揮師東進,**各部軍心大亂,紛紛逃竄,沒有一部敢正面迎敵。唯一制約日軍推進速度的是他們的後勤。
史載,日軍第16師團接連攻佔杞縣、通許、陳留,駐防蘭封的新編第35師師長王勁哉一槍未放,逃之夭夭。原本陷于困頓當中的第14師團獲得補給之後繼續西進,防守開封的宋肯堂部第141師嚇得連夜逃走。
與此同時,第16師團又相繼佔領尉氏、扶溝,第10師團佔領了柘城。形勢由之前的一片大好,惡化得無以復加。
薛岳致電商震︰「宋師擅自撤出開封,即令固守中牟縣城至中牟車站之線……非奉命令再敢擅自撤退者,決依法嚴辦!」
然而日軍兵臨城下,宋肯堂照樣遁逃。薛岳當時已經升任一戰區前敵總司令,卻拿宋大師長沒有辦法。
因為當時擅自撤退以及私自逃走的高級軍官大有人在,牽連甚廣,僅以第64軍187師為例,團長張鼎光于6月2日守杞縣豬皮岡時,擅自撤退;該師參謀長張淑民屢次煽動退卻,復敢棄職潛逃;旅長謝錫珍首先退出豬皮岡,未經報告師長,即便借口收容,擅自乘車南下;葉賡常旅長,當睢縣之戰時。突告失蹤,事後聞已易服赴漢口。
看過前文的都知道,64軍還是主力,而且在蘭封會戰的前幾階段打得相當不錯。187師尚且如此,其它的像一路逃跑的桂永清27軍、黃杰第8軍亂成什麼樣子就可想而知了。
听完周參謀長的話,鄭衛國的臉色立馬變得陰沉起來,因為他知道周參謀長所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甚至有可能比他說的還要糟。
听軍官們紛紛議論著要連夜撤到北岸,段雙虎突然一拍桌子。怒喝道︰「軍座。參座,我不相信小鬼子的推進速度有這麼快!連鬼子的面兒都沒見著就跑,還打個屁的仗,抗個屁的日。」
「對!別人跑了。咱們不跑!就算小鬼子來了。咱們也不怕。照樣跟他們干!」一听這嗓門兒就知道是34旅副旅長李大壯,97軍中除了段雙虎之外的另一名好戰分子。
鄭衛國贊許地點點頭,說︰「很好!」語氣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喝道︰「我命令!」
听到這句話,軍官們包括周參謀長在內都唰得一聲站了起來。
「張海岩!」
「到!」
「你速回營整頓部隊,連夜向東進發,進駐郭鐸寨,然後像釘子一樣給我釘在那里!」郭鐸寨是一處交通要道,後世是g106、g220、g310三條國道的交匯點。佔據了此處,向東可以扼守蘭封城,向南可以威脅隴海線。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是,軍座!」
「去吧!張佔魁!」鄭衛國稍猶豫了一下,又點了一員大將。
「卑職在!」
「張旅長,你初到我部就立下汗馬功勞,本不該又讓你們奔波。不過我部騎兵大都在北岸,只好辛苦你們了。」
「軍座客氣了,身為軍人,自當為國效力,豈敢言苦!」
「好!張旅長,你速回營抽調兵馬,以連為單位拉網搜查,發現**潰兵立馬收容,有膽敢違抗者格殺勿論!」
听到這個殺氣騰騰的命令,張旅長終于還是猶豫了一下,說︰「軍座,卑職敢問,萬一踫到高級軍官又該如何?」
「我給你寫一封親筆手令,師長已下皆可正法!」
「是,軍座!」
……
一旦下了決心,鄭衛國就不再猶豫。命令一條接一條地發布,部隊一支接一支的調動,就連遠在北岸的騎兵第四師和步兵第35旅都被他緊急調動起來。
不一會兒,一滿子的軍官就全被趕了出去。明日是勝是敗,就看他們的表現了。周參謀長看著鄭衛國,欽佩地說︰「軍座,您比前更加果決了!」
鄭衛國苦笑道︰「你不懂!這是我惹下來的禍事,自當由我來償還。」
周參謀長大惑不解,說︰「這是從何說起啊!若是沒有您,時局只怕比現在還要早糟得多哩!」
一個穿越者拼盡渾身解數,死傷萬余部下,殲敵過萬,到頭來卻讓局面比歷史上更加險惡。這不是幽默,而是鄭衛國所面臨的真實境況。
歷史上,日軍6月3日才逼近蘭封,6月4日第十四師團逃出生天後才回師佔領蘭封,而現在,才是5月27號,**各部就開始爭相逃竄,蘭封城也是汲汲可危。
為什麼會這樣?答案很簡單,鄭衛國逼出來的!土肥原現在已是窮途末路,明天的太陽還能見到,明天的月亮多半是見不到了。
土肥原是誰?他是第十四師團的中將師團長!自開戰以來,日軍尚無中將或是師團長陣亡的先例,更別提一個常設挽馬制師團的全軍覆滅。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司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北支派遣軍總司令寺內壽一同樣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所以,才有了比歷史上提前兩天的救援行動,才有了第16師團不顧危險和後勤連夜奔襲!
「報告!」鄭衛國正沉浸在改變歷史與歷史被改變的彷徨中,一聲響亮的聲音將他猛然驚醒。
「什麼情況?」不知怎麼的,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軍座,戰區發來急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