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商量籌辦軍校的事情,鄭胡子昨天晚上幾乎整夜未眠,吃過早飯後感覺有些困就躺在一張竹椅上小憩。六月的天是又悶又熱,竹椅上比床還舒服,結果躺著躺著就睡著了。剛睡了小一會兒,突然迷迷糊糊地听到劉自達和任柱子在門口小聲說話。
劉自達說︰「柱子,總座在不?俺有急事找他。」
柱子說︰「是劉處長啊!總司令在呢,不過昨天晚上一宿沒睡,這不,剛躺下!要不你等一會兒再來?」
劉自達有些著急,為難地說︰「可,可這事兒耽誤不起啊!唉,得,我就在這兒等著,總座一醒你就叫我。」
鄭衛國心想肯定是有大事,忙揉了揉臉,沖門外喊道︰「是劉處長嗎?快進來!」又把柱子叫過來臭罵了一陣,說︰「人家有公事你也敢攔?反了你了!」
柱子委屈地說︰「俺不是看您沒休息好嗎?」
鄭衛國見他還敢頂嘴,生氣地說︰「休息重要還是工作重要?自己到政治部領軍規去!」又問劉自達︰「你剛才說有什麼急事?」
劉自達壓低嗓門說︰「總座,俺們發現了一個日軍特務!」
鄭衛國忙坐了起來,問道︰「抓住沒有?」
劉自達解釋說︰「還沒動手,正派人盯著呢!」
鄭衛國奇道︰「為什麼不抓,還想放長線吊大魚?可別大魚沒找到,小魚也給放跑了。」
劉自達嘿嘿一笑。拍著胸脯說︰「總座您放心,一個排的弟兄看著,跑不了!」
鄭衛國笑道︰「嗯,這是你的差事,放手去做就行了,別屁大點兒事兒就跑來找我。」
劉自達說︰「總座,俺們剛才正準備抓捕,突然發現這個女特務竟然跟胡主任混在一起。他畢竟是長官,俺就沒敢動手,怕壞了您的大事。這不。趕緊跑過來向您請示!」
鄭衛國忙問道︰「胡主任?哪個胡主任?」
劉自達忙道︰「呃。就是集總政治部的副主任胡學熙。要不是看到他在場,俺這會兒就向您請功來了,呵呵!」
鄭衛國說︰「你沒看錯吧,真的是他?」
劉自達很肯定地回答。說︰「您放心。俺看得真真兒的。絕對錯不了!」
鄭衛國又追問道︰「那他們現在在哪里?你們的行蹤有沒有暴露?」
劉自達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說︰「他們在麗春院呆著呢!一時半會兒估計不會走,俺看見胡主任了。他沒看到我。何況我和他沒有來往過,他就算當面看到我也未必認得出來。」
鄭衛國一愣,恍然大悟說︰「麗春院?就是南大街那家妓院?」
劉自達給了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嬉笑道︰「總座,嘿嘿,您也知道啊!」
鄭衛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你是說有個日本女特務躲在麗春院當妓女,還跟胡主任勾搭上了?」
劉自達點點頭,嬉笑道︰「嗯啦!」
鄭衛國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說︰「好,很好,這件事情要是確實屬實我會記你一大功,並通令嘉獎!」
他把李富貴叫來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帶著劉自達和幾名警衛員朝麗春院趕去。剛到街口的時候,李富貴已經帶著李良榮、廖耀湘等人匆匆趕了過來。
「總司令!」李良榮和廖耀湘看到鄭胡子之後忙敬禮問好。
鄭衛國點點頭,說︰「嗯,跟我來!」李良榮和廖耀湘相視一眼,均感到莫名其妙,但又不好多問,只好悶著頭跟在後面。
很快到了麗春院門口,鄭衛國一招手,說︰「就是這了,走,我們進去!」
李良榮和廖耀湘抬頭一看,只見大門口和二樓的廊窗上擠滿了鶯鶯燕燕,二三十個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小娘子正沖他們嬌笑招手。
「這,這是妓院?」兩人大吃一驚,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鄭衛國哈哈一笑,說︰「怎麼,你們以前沒來過?」
李良榮和廖耀湘相視一眼,尷尬地搖了搖頭。其實他們也不是什麼雛鳥,只是由長官領著逛妓院還是頭一次。
劉自達也跟著嘿嘿笑了笑,討好地說︰「各位長官,俺在前面帶路。」說著領著眾人徑直朝內走去。
有幾個姑娘看見有客人上門,趕緊過來招呼,挽著胳膊就要往里面拉。劉自達慌忙將她們推開,喝道︰「去,別煩大爺,小心抽你。」姑娘們以為他已經訂下相好的,哼了一聲又去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鄭衛國見劉自達熟門熟路的,不由地臉色一沉,喝問道︰「劉處長,看你挺熟的啊,是這兒的常客吧?」
劉自達老臉一紅,連聲道︰「沒有,沒有,俺也是頭一天來,頭一天來!」
恰在這時,一個濃妝艷抹的老鴇子扭扭捏捏地迎了上來,用極其夸張的口音說︰「喲,劉爺!您可算回來了,姑娘們都等著您呢!」
說著又看到站在後面的鄭衛國一行,又興奮地說︰「劉爺您可真疼我,自個兒不說,還幫忙攬了這麼多生意。」
劉自達滿臉尷尬,忙道︰「別廢話,我們是來辦事的!」廖耀湘和幾名衛兵忍不住偷笑起來,就連一直繃著臉的李良榮都露出了一絲笑意。
老鴇子嬌笑道︰「喲,看把您急的!幾位軍爺快里面請!燕子,杜鵑,小桃紅,快出來接客啦!」
「來了,媽媽!」一大群小娘子聞風而至,伸手就向鄭胡子他們抓來。
劉自達慌忙擋在前面,喝斥道︰「退後,退後!」
老鴇子一愣,疑惑道︰「劉爺。您這樣擋著讓姑娘們怎麼伺候啊!」
鄭衛國咳嗽一聲,對老鴇子說︰「今天不用姑娘們伺候,我們來是有公事要辦。」說著給警衛員使個眼色,一大群荷槍實彈的內衛官兵突然沖了進來。
老鴇子嚇了一跳,忙道︰「軍爺,您這是?該打點的俺們麗春院可是一分都沒少啊!」
鄭衛國伸手推開她,笑道︰「討錢用得著帶這麼多人來嗎?放心,這件事情跟你沒關系,不想惹事兒就躲到一邊去!」說完領著眾人向二樓走去。
大廳內的客人和姑娘們嚇得抱頭鼠竄,尖叫連連。有的桌子下面擠得人太多。把桌子都給頂起來了。上面的湯湯水水全灑了出來。搞得地上一片狼籍。
劉自達忙喝道︰「誰再喊叫一槍給我斃!」大伙兒嚇了一跳,忙捂著嘴不敢吭聲。
有些士紳認出了鄭衛國,悄聲對旁邊的人講︰「鄭司令這是要鬧哪樣啊?張宗昌當年也沒帶著部隊到妓院啊!」
李富貴怕樓上有危險,忙帶著一隊士兵沖在前面。每到一個房間或岔路口都有兩名士兵啪得立正站好。因為動靜有些大。不少嫖客嚇得褲子都沒穿。從窗口翻過來就要逃走,卻又被士兵們用槍給逼了回去。
鄭衛國邊走邊問道︰「胡主任是哪間房?」李良榮和廖耀湘這才曉得是來抓胡學熙的,不由地臉色大變。兩人相視一眼。都是暗暗叫苦,生怕被胡學熙誤會是自己告的密。
劉自達忙道︰「就是前面那間。」又對門口倆兒便衣說︰「人還在里面嗎?」
便衣忙答道︰「在呢!」其實不說大家也知道,因為房間里面還在折騰,男人的喘氣聲、女人的嬌喘聲,還有木床的吱吱聲,仿佛是一首交響樂,聲音大得都讓人臉紅。
鄭衛國打趣道︰「胡主任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大伙兒一听,都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劉自達忙請示道︰「總座,現在就進去?」
鄭衛國對李富貴點點頭,說︰「嗯,馬上行動。動靜小一點兒,盡量活捉!」
李良榮忙勸道︰「總司令,這不好吧,好歹同事一場,還請總司令給胡主任留幾分顏面吧!」他還不知道女特務的事兒,以為鄭衛國是在借機敲打胡學熙。
鄭衛國冷笑道︰「腦袋都快保不住了,面子留著放哪里啊?」
說話間,一隊士兵已經撬開房門沖了進去,里面恰好傳出一陣殺豬也似的嚎叫聲。繡床上一個白花花的大正在拼命聳動,猛得一頓,然後便無力地趴在了床沿上。一股栗子花的味道混著酒臭味兒撲面而來,燻得鄭胡子他們忙捂著鼻子,連吐了幾口唾沫。
胡主任听到動靜感覺有人進來,還沒回頭看便喝罵道︰「做死啊你們,老子的房間也敢闖,不曉得胡大爺在里面!」
身下的妓女突然瞪大眼楮尖叫起來,胡主任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慌忙轉過身來,見是鄭衛國和一大批同僚,不禁又羞又惱。他一邊忙不迭找褲子穿上,一邊斥責道︰「鄭胡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老子**犯了軍規,你也不用這麼消遣老子吧!」
又看到李良榮和廖耀湘也在,氣得真翻白眼,怒罵道︰「原來是你們兩個做的好事!你們有種,老子栽得不冤!」李、廖二人不好辯駁,只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鄭衛國懶得跟他多講,喝令道︰「拿下!」
幾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猛得撲了上去,拽起胡主任就走。另外幾名士兵則去抓那名妓女。這女特務還存著僥幸心理,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蜷縮在被窩里,企圖蒙混過關。
李良榮有些不忍,說︰「總司令,這女子不過是個可憐人,就別為難她了吧!」
鄭衛國高深莫測地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參謀長先別忙著憐香惜玉,待會兒讓你看出好戲。」
那個女特務聞言一驚,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決然之色。正在和李良榮說話的鄭衛國突然撲了上去,捏著她的下頜輕輕一拉便將她的下巴給卸了下來。
「她嘴里可能藏有毒藥,你們找一找!」一名警衛員忙伸手掰開她的嘴,另一人打著手電找了找,用尖嘴鉗將一顆假牙給拔了出來。
廖耀湘大吃一驚,說︰「這女的不要命了,竟然把毒藥藏在嘴里!」
鄭衛國點點頭,說︰「她可不簡單,多半是日偽特務!」
劉處長打趣道︰「胡主任剛才還跟她親嘴來著,膽子真不小!換我就不敢,哈哈!」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只有那個女特務臉上露出一絲絕望的神色。
這時搜查房間的士兵也有了收獲,有人找到了一個裝滿金銀手飾,還有大量現金的首飾盒,不知道是女特務賺到的嫖資,還是活動經費,或許兼而有之吧。
還有戰士從一只堆滿衣物的箱子里找到了兩部造型怪異的收音機。鄭衛國上前看了看,解釋說︰「這其實是一部電台,只是把收發報裝置分開了。你們拿回去讓技術人員分析一下,看有沒有可能仿制。」
正說著,幾名士兵拿了一大堆鬧鐘過來,把鄭衛國嚇了一跳,忙喝道︰「小心,快放下!別動,這是定時炸彈!」
士兵們都嚇了一跳,慌忙把鬧鐘扔到地上,嚇得眾人差點跳起來。鄭衛國小心翼翼地上前檢查了一下,發現並沒有掛載炸藥,松了一口氣,忙讓戰士們連同炸藥先拿回去。
「把她拉起來,床上也要搜一搜!」劉處長喝令道,還心虛地瞄了那個妓女一眼。幾名士兵忙在床上床下搜檢起來,結果找到一把7毫米口徑小手槍,另外還有一盒子彈。
劉自達吃了一驚,忙拿了過來,說︰「總司令,這是日本特務經常使用的南部7毫米手槍。」
鄭衛國點點頭說︰「嗯,你們小心一點,這種子彈的彈頭有劇毒!」
李良榮倒吸了一口涼氣,喃喃道︰「還是一個女特務!總司令,您是怎麼發現的?」
鄭衛國似笑非笑地看了劉自達一眼,說︰「這就要問咱們的劉處長!」
劉自達尷尬地說︰「俺也是在無意中發現的!」
鄭衛國雖然看出了一些蹊蹺,但當著眾人的面還是給他留了面子,點點頭說︰「先押回去審問,這間妓院暫時封鎖,嫖客和從業人員都要接受審查。」
李良榮嘴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長嘆一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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