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縣長既然發話了，他牛航邦還能說什麼？就低著頭玩起了鋼筆。
你牛航邦不說，許明卻要逼著你說︰「牛局長，既然說到生存環境，那我問問你，在我們慶縣有沒有黑惡勢力？」
牛航邦一驚，手中把玩的鋼筆也掉在地上了。這個問題也太驚心動魄了，什麼黑惡勢力？這麼大的一頂帽子，不是要我的命嘛。忙站起來說道︰「黑惡勢力？誰怎麼大膽子，竟敢在我的地盤上玩這一套？」
「你的地盤？」許書記追問了一句。
牛航邦知道自己失言了，忙糾正道︰「不，是公安局的地盤。」想想也不對，又追加了一句︰「也是我們縣委的地盤。」
宣傳部長潘文斌剛才無端地被牛航邦說了幾句，這時，他順勢報復了︰「現在是新社會，不是皇帝家天下。這是人民的地盤，是人民當家做主的時代。」
牛航邦氣啊，我今天是虎落平陽遭犬欺。以後等著瞧吧，就不去理他，低頭找自己的鋼筆了。
許書記卻不依不饒，緊跟著追問道︰「那你組建的那個聯防隊是怎麼會事？那大隊長牛老虎又是你什麼人？」
牛航邦這才明白，今天會議的矛頭是對著他來的。這才開始有點緊張了，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金大朗，膽氣又大了，朗聲說道︰「大城市有工人糾察隊，我們小縣城就不能搞個聯防隊？牛老虎是我佷子，他有這個能力，我當然舉賢不避親了，有什麼不對嗎？」
許書記神定氣閑地說道︰「成立聯防隊本身當然沒有什麼問題，牛老虎如果確實有能力也可以舉賢不避親。但問題是老百姓不知道有聯防隊，只知道有個老虎幫在橫行霸道，這x ng質就變了。」
牛航邦不解︰「什麼x ng質？」
許明斬釘截鐵地說道︰「還能有什麼x ng質？就是披著合法外衣的黑幫組織。」
許明一錘定音，牛航邦嚇得差點就要尿褲子了。
金大朗不得不說話了︰「許書記，這是不是有點太危言聳听了，當初成立聯防隊的用意我想大家都明白，公安局j ng力不足，用聯防隊補充下j ng力也是常規做法，無可非議呀。當然了，聯防隊在執法中，可能有些政策掌握的不到位，群眾有些意見也是難免的，我們不能以此就抹殺了聯防隊的作用啊。」
一直默不作聲的田先鋒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什麼政策不到位，強搶民女，欺壓百姓，買凶殺人，逼人致死都是政策不到位？還有強收保護費，這是那家的規定？簡直就是土匪流氓麼。我長期不上街了，會議前，我特意去溜達了一圈，你听老百姓是這麼說的？說我們是官匪一家。我真是羞愧難當，無地可躲（無地自容）啊。」
牛航邦冷笑道︰「幾個刁民的話也可信，證據呢？我們總不能毫無證據地這麼定x ng了？」
許明從文件夾里取出十幾封申訴信扔在桌上︰「大家看看，這些都是受害人的血淚控訴，有些真是毛骨悚然，令人發指啊。」這些材料都是姜唯民今天早晨送來的。
大家都默默地看了起來。高謹甚至流下了眼淚，狠狠地瞪了牛航邦一眼︰「牛局長，你難道就一點也沒發覺牛老虎的所作所為？」
牛航邦也在看這些資料，實際上那只是裝裝樣子，腦袋在快速地運轉著，看來只能丟卒保車了。他果斷地一拍這些材料︰「TMD，牛老虎這個王八蛋，我被他騙了，非扒了他皮不可。」
紀委書記楊天一這時也落井下石了︰「我這里也收到幾封舉報信，許書記我正準備向你匯報牛航邦同志的一些問題。」
牛航邦眼楮瞪的如牛眼，狂吼道︰「我能有什麼問題？金縣長，你要給我做主啊，他們這是蓄意報復呀。」
「虧你還當了多年的公安局長呢，沒有證據，誰也不能拿你怎麼樣，有了證據你想逃也逃不掉。我能做什麼主？」金大朗這番話，表面上不偏不倚，其實是在給牛航邦打氣，幾封舉報信掀不起什麼大浪，關鍵是不要讓人抓住了把柄。
牛航邦還在那里愣神琢磨金縣長的話。組織部宣部長卻冒了出來︰「對了，牛局長，你任命牛老虎為聯防隊大隊長，起碼也得在我們組織部備案吧？」顯然，這話明里在指責牛航邦，其實在撇清關系，牛老虎的任命與他們組織部無關。
城關鎮黨委書記茹平原也不失時機地跟了一句︰「鎮上老百姓是談虎s 變，我也好幾次向牛局長反映過，都不了了之，原來這牛老虎是你的佷子啊。」
牛航邦這才真正體會到了牆倒眾人推的尷尬。呢碼呀，老子還沒有倒呢，你們就爭先恐後地找上門來了？他大聲地嚷道︰「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最多也就用人不慎，要有證據就拿出來，沒證據就少廢話。」
眾人都不響了，是啊，牛航邦說的有道理呀，所有壞事都是牛老虎干的，與他沒有直接的關系，最多也就是用人不慎。寫個檢討後，牛局長還是牛局長啊。眼光就一齊看向許明。
許明y n沉著臉，一聲不響。可怕的沉默。
王進寶暗暗地笑了，這許明畢竟還是女敕了一點，沒有直接的證據就亂放炮，看你怎麼收場。是時候給這把火加點油了，最好燒了他自己的︰「牛局長啊，有理不在聲高，注意點態度啊。」這話明顯在暗示他，現在理在你這里，不鬧還等什麼時候？
宣部長暗暗有點後悔了，該死，這麼早表態干嗎呀？一看，二慢，三通過怎麼就忘了？于是他莫名其妙地說道︰「當然了，聯防隊也不在體制內，公安局也有權利任命。」
牛航邦受到了鼓舞，j ng神氣上來了︰「我說許書記，今天好像是對我的批判會吧？你得給我一個說法啊。」
許明怒了，拍案而起︰「你還真要個說法？現在你懂法了？你要懂法，就不會把慶縣當成自己的地盤，任意妄為；你要懂法，就不會指使自己的佷子為所y 為，禍害百姓了；你要懂法，就不會買凶殺人，殘酷殺害自己的同志了。」
牛航邦一听買凶殺人，意志就徹底地夸了。但垂死掙扎的本x ng迫使他重新振作起來︰「你一個堂堂的縣委書記，這麼可以信口開河呢？我要告你誹謗罪。」
田先鋒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好了，牛黑幫，你不要再表演了，小王同志，你就給大家看看證據，讓他死得心服口服。」田先鋒，就是田先鋒，直接就將他的名字改成牛黑幫了。
王小波看了一眼許明，見他點點頭，也站了起來說道︰「牛航邦的問題不僅僅如他所說的用人不慎，而是直接的犯罪。第一，老虎幫的所作所為一大部分都是在他的直接授意下。如城關鎮賣菜老伯被老虎幫活活打死，就是由他出面擺平的，老虎幫所謂的保護費其中的三分之一是交給他老婆的。這里有老虎幫的一個馬仔的交代錄音，大家可以听听。」
王小波說著去按了下錄音機的按鈕，那天在小旅社的晚上，武俠迷的交代就清晰地傳了出來。
牛航幫一把听，頭大的汗珠不斷地冒出來。他還不死心︰「這是誣陷，你懂不懂法律？一個人的證詞能說明什麼？」
王小波笑了笑︰「你不愧為老公安了，可惜站到了人民的對立面。」他說著關掉了收錄機，回到座位上繼續說道︰「第二，他買凶殺人，一個公安局的副局長就因為向你提了一些意見，他竟喪心病狂地讓老虎幫的老二將其殺害在與紫金交界的山上。這是老虎幫老二審訊筆錄，大家可以傳看一下。」
常委們一邊看，一邊大搖其頭。都為其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的行為所震驚。
金大朗開始還坦然自如，看了審訊筆錄後再也坐不住了，急于和他劃清界限︰「老書記說的真對，你真是牛黑幫啊。還買凶殺人，而且還不止一個。什麼公安局長，簡直就是土匪麼。」
牛航邦已經癱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許書記揮了揮手，紀委書記楊天一就讓人將其帶了下去。
許明掃了大家一眼，忽然發現大家的目光里都有了原本沒有的敬畏。他知道自己這個書記的位置從這會兒起坐穩了。他開始總結x ng發言了︰「同志們，從牛航邦身上，我們看到了什麼？一些干部忘了自己是人民的公僕，忘了我們黨的最高宗旨是為人民服務。把一個部門，甚至一個縣看成自己的地盤。不犯錯誤那就怪了，要吸取教訓啊同志們。」
「是啊，許書記提醒的及時，我們一定要引以為戒。」王進寶趕忙來一句。
許明喝了口茶，又繼續說道︰「牛航邦的問題自有紀委繼續查下去，並請天一同志明天去專署匯報一下。對于老虎幫的問題，我們決不允許這顆毒瘤繼續存在下去。從今天下午開始開展一次掃黃打黑專項運動，有公安局負責，國強同志，你們武裝部配合一下。」
曹國強點點頭︰「保證完成任務。」剛才他一聲不響，這時見大局已定，就爽快地表態。
「這公安局誰來負責？」金大朗雖有兔死狐悲的感覺，但公安局長的位置還得掙一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