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歲!」
張飛是真的因為這話吃了一驚,就算是亂世之中,這也太過驚世駭俗了。再說六歲的幼童就殺了人,會像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的平靜樣子嗎。
「嗯,和師兄下山買東西,結果回山的時候運氣不太好,遇見山賊了。」
抄手放在腦後,張風躺在巨石上,微微閉上了眼,夜風舒爽。明明是說著相當嚴肅的事情,可是張風臉上的表情僅僅是在敘述而已,不帶半分的感情波瀾
「這可真是讓人吃驚,那種年紀通常都會被嚇得尿褲子吧。最少也是印象深刻,可是你身上完全看不出來嘛,小鬼頭大將。」
「因為本來就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山賊什麼的,殺了不就殺了,難道還要記一輩子?」
但是第一次殺人總歸會留下什麼的,沒有才是異常。
張飛看著躺在巨石上假寐的張風,後者臉上的平靜讓張飛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有一個問題能請教一下嗎,校尉大人。」
「想問什麼就問吧,你不是那麼遵守禮儀的家伙吧?」
突然變得有禮貌起來的張飛讓張風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眼神怪異的睜開眼看著張飛,卻發現了對方臉上沒有了慣常的嬉笑。嚴肅的表情讓張風止不住一愣。
「對于黃巾,校尉大人是怎麼看的?」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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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軍果然是j ng銳啊。」
涼州軍營地外,因為篝火而顯得更加y n暗的地方傳來了一聲感嘆,看著營地內流動的哨衛,被火光照亮的臉上充滿j ng戒神情的涼州軍士兵。袁紹輕輕說道,輕得都沒有打斷身邊的蟲鳴。
「涼州之人多與羌人混血,多少傳承了羌人好勇斗狠的習氣。而且涼州的地理位置,也由不得涼州軍有半絲懈怠的吧。雖說眼下西域無事,塞外也算安分,可是只要名為大漢的猛虎有了一絲可乘之機,這些人就會像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犬一樣撲過來吧。所以,涼州軍也不得不比他們更加殘暴。而且涼州軍的圖騰不就是大漠上流竄的狼群嗎。」
但是另一個聲音卻讓蟲鳴消失了,望著同樣的風景,劉議站在袁紹身邊說道。
「j ng銳不是指涼州軍的戰力,而是指這樣的組織度,涼州軍派系紛雜,各不相服。勇猛有余而沉穩不足,這也是涼州軍雖然勇猛卻被人瞧不上眼的原因,可是現在看到的涼州軍卻與傳聞中的大不一樣啊。同樣的j ng悍,可是卻訓練有素。」
對于劉議的話靜靜的搖了搖頭,袁紹臉s 嚴肅的看著涼州軍的營地︰中規中矩的營盤,頻繁巡游的崗哨,偶爾y n影處傳出的暗哨的氣息,即使沒有大戰的跡象也保持著高度的j ng惕。
「也就是說狼群找到了狼王了嗎。看來天下人都小覷了這位涼州刺史啊,能將原本算是烏合之眾的涼州軍訓練到這個程度。董中郎將的手段可真是讓人驚訝。」夜風中,人來人往卻又沉寂無比的涼州軍營地在這種矛盾中透露出一種了難言的j ng悍,仿佛被著j ng銳刺疼了眼般,劉議微微眯上了眼楮︰「不過更讓人驚訝的或許是費心費力訓練涼州軍的動機吧,野心,可不小啊。」
「至少廣宗城的發現說明了這位中郎將不是人畜無害就是了。不過也許輪不到我們來擔心董涼州的野心勃勃了。」
袁紹的囈語隨著夜風徐徐飄進了劉議的耳里,後者驚訝的轉過頭,看著一臉沉重的袁紹。
「不是都打算當縮頭烏龜躲在一邊了嗎,再怎麼說黃巾軍也不至于跑到戰場邊上來找我們的麻煩吧?」
劉議有些不明白,有三軍吸引著黃巾軍的視線,縮在後面的數千人應該不會對戰場造成什麼影響,按照對黃巾軍的威脅程度而言,沒有跑到戰場中義軍的打擊順序應該排在最後才對,除非是擊敗了漢軍,追擊潰軍的時候。而劉議不認為黃巾軍能贏。
因為連黃巾自己都沒想要贏。
「雖然是姑且做了這樣的布置,不過沒什麼安心感。如果涼州軍打定了要讓左軍送死的話,一個調令就可以解決問題了。比如說要求義軍防備中軍左翼,或者干脆讓義軍沖陣什麼的。軍令如山,軍法的鍘刀下,這樣的命令,明非你覺得我們是接還是不接呢?」
「這……」
接的話,沖進戰場的義軍就是一塊肉,不接的話就被涼州軍直接處死。兩個選擇的結局都不怎麼美好。
「不過中軍不會下達這樣無理的要求吧。涼州之地紛爭不斷,算是久經戰場的涼州軍不會連這也看不到的吧?」
皺著眉頭,劉議有些不明白袁紹為什麼會這麼說。在劉議看來,涼州軍分左、中、右三部是為了更好地掌握北軍四校而已。將自身難以掌控的部隊扔到了左軍,順便讓沒有什麼威望的張風擔任統帥,讓左軍的統合難以執行,惡心一下左軍的人而已。
所以袁紹以涼州軍刻意讓左軍全滅為前提產生的猜想讓劉議感到難以思議。漢軍不過近十萬人而已,如果失去了左軍的兩萬人,就算黃巾之戰大勝,涼州軍也不過功過相抵,難以有任何功績。
等等,功績?
「雖然沒有什麼實際的證據,不過我總有這樣的感覺,涼州軍想讓左軍大破甚至是全滅。不過雖然不是涼州軍嫡系的左軍就算大破對涼州軍也沒什麼損失,不過為什麼對方要這麼做就不知道了,只是這樣的感覺很強烈。」
慢慢將雙手抄在了袖中,袁紹對這樣只憑感覺得出的猜測很是不滿,哪怕這樣的感覺、這個猜測來源于自己自身。
如果這里站著的是曹c o的話,多半就憑著這份感覺開始了行動。可是袁紹卻討厭這樣的輕率,涼州軍並沒有滅掉左軍的理由。若是平常,早就將這樣莫名其妙的感覺拋之腦後了,只是這次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強烈,而且廣宗城外的拿株青稞也讓袁紹對涼州軍多了幾分猜忌。
「理由的話……我想我大概能猜到。」
劉議的話讓袁紹猛地回頭,看著後者炯炯有神的眼楮。
明明先前都沒想到涼州軍的動作,怎麼一下子就想到了理由?
一瞬間,袁紹發現自己要更新對劉議的認識了。
「中郎將之職已是實權的極限,如果涼州軍再度大勝,董卓就會因為擢升而被招入洛陽了。想來是涼州軍中有人預料到了這點,所以才要功過相抵,不擢不降吧。不過僅僅為了這點就讓左軍兩萬人送死,出此計者必是李儒,李文柔無疑,果然‘毒士’之名。朝廷的意向完全被讀穿了嗎。」
忍不住擊節而嘆,可是隨後又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如果涼州軍真打算這樣做,那麼決戰之r 左軍就危險了。而且涼州軍有這樣的人物的話,要算計涼州軍就很難了。
不過話說回來,涼州軍這樣j ng惕著朝廷,那麼狼子野心顯露無疑了。
「明非?」
,要先發制人嗎?現在亮出身份接管董卓軍權?不行,亮出身份之後雖然可以接管北軍五校,但是沒有任何原因就取代董卓的話,涼州軍絕對會嘩變。內斗先不論輸贏,打敗黃巾就絕不可能了。如果不能在這里給黃巾致命一擊,可想而見的,天下各處的黃巾軍必然死而復燃。到時局面就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了。
「明非!」
可是放任董卓的話,黃巾之戰如果對方動了什麼小手腳,北軍四校也差不多就要成為涼州軍囊中之物了,到時連發難的機會也不會有了,而有李儒做軍師,放任涼州軍回了涼州那就真的是放虎歸山,再也難以算計了。
到底要怎麼辦?
「明非!」
一聲壓低聲音的喝聲加上身體傳來的突如其來的搖晃讓臉s 一變再變的劉議回過了神。發現是袁紹抓著自己不斷搖晃,正要開口,卻被對方猛地捂住了嘴,眼神示意望向涼州軍營地方向。
順著袁紹的視線,正看見了不遠處,涼州軍營地中的人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可以看見士兵的臉上出現了狐疑的j ng惕,手里的兵刃被緊緊抓住。要是被對方發現的話,鬼鬼祟祟地窺視對方的營盤的事怎麼也說不過去,特別是在涼州軍恨不得編理由削弱左軍的時候。
不過似乎不是真的發現了什麼,在四周重啟的蟲鳴中,營地的涼州軍士兵漸漸的放下了j ng惕,可以看見對方明顯的松了口氣。
正當劉議也想松口氣的時候,卻被臉s 嚴肅的袁紹慢慢的按進了灌木叢中,動作輕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劉議正不解的時候,看見似乎已經放下了j ng惕的的涼州軍士兵猛地挑飛了一個火把正正的飛向了這邊,摔得四散的火星將周圍的空間明亮了一瞬間,可是卻沒發現異常。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這樣做?」在再三確認了對方放下了j ng惕之後,袁紹松開了手,劉議一抹冷汗問道。
「听親兵說過這樣的事,黑暗中經常分不清人影和其他影子,所以有經驗的老兵通常會這樣做,如果是敵人的話,很容易被迷惑然後被發現。不過實際遭遇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話說,明非,你剛才臉s 很差,想到什麼了?」
同樣松了口氣的袁紹看著劉議問道。剛才就是為了叫醒劉議才有了點激進,結果差點暴露。
「啊,抱歉。有點走神。」
大概也發現了自己走神的地方不對,劉議抱歉的笑了笑。不過卻惹來袁紹認真的視線。
「東宮打算做什麼?明非你說是在東宮做事,我想不會是內務整理或者跑腿傳話之類的事吧。剛才你可說了朝廷的意圖被看穿了之類的話。」
果然開始懷疑了嗎。
對于袁紹的懷疑,劉議並沒有什麼意外,不如說出現在對方面前時就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一問,只是來的時間比預料的要晚。
「嗯,我的確算是比較重要的人物啦,不過詳細的能請本初兄長不要問了嗎?」
看著劉議雖然面露歉意不過卻意外強烈的語氣,袁紹知道不能從對方嘴里問出什麼了。不過本來也沒有想要問出什麼的打算,只是知道了連一直中規中矩的東宮也參與到了這場大戲里,袁紹不禁感到更加的樸素迷離。
黃巾,涼州軍,現在又是東宮,下次還會出現什麼?
苦澀的笑了笑,袁紹無奈的嘆道︰
「算了,這次能不能活著回去還是兩說呢,涼州軍鐵了心要除掉我們的話,還真有一種插翅難飛的無奈啊。」
的確無奈,地位差的太多了,對于中郎將的命令,只是一介都尉的袁紹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而涼州軍的野心猶如夢中狂言,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關于黃巾之戰的話,其實也沒有設麼好擔心的,我想只要能撐過最初的一兩個時辰,事情就會有轉機,說不定到時還能搶些功勞呢。」
對于黃巾之戰,劉議倒是沒有什麼擔心。不過這份淡然卻是讓袁紹止不住詫異。
再怎麼說黃巾也有數十萬人,就算只是普通的農夫,抱成一團也不是能夠在一兩個時辰內解決的戰斗。這樣數十萬人規模的戰斗從清晨打到夜里也不奇怪。不,不如說這樣才正常吧,借由夜晚的降臨,黃巾進一步的混亂,到時配合攻擊擴散這混亂才能讓黃巾數十萬人崩潰。
不然只靠殺戮根本不可能在一天內在戰場上屠殺掉十數萬人來讓對方崩潰,而且正常人也承受不了十幾萬人的死亡,漢軍也需要休息,不然士兵的j ng神怕是先一步就會崩潰了。
「請相信我,這場戰斗會在短時間內結束的。所以,如果涼州軍為了在戰斗最酣處才對左軍下手的話會吃大虧的,只要堅持一兩個時辰就好。「
面對袁紹懷疑的眼光,劉議神s 誠懇而真摯。同在一條船上的劉議也沒有撒謊的必要。更重要的是,袁紹突然想起了對方進入過黃巾,與大賢良師張角應該有過接觸,而隨後便傳來了張角的死訊。
黃巾、東宮。
本來絕無可能聯系在一起的兩方卻被詭異的線索牽扯在了一起,袁紹眯了眯眼︰
「太子殿下和黃巾之亂有什麼關系嗎?」
夜風回轉著靜謐,意思大概就是無可奉告吧。不過這樣的沉默也有種說法叫做默認。
「呼,那就堅持一下吧。為了不顯得故意,涼州軍應該不會在開始就下手。只要他們動手之前黃巾崩潰的話,之後也就沒有出手的機會了。回去吧,今晚風挺冷的。得了風邪就不好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