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被董卓攔下的華雄一愣,見到董卓對自己搖了搖頭。雖然心有不甘,還是退到一邊,挑釁的看了眼丁原,惹得後者漲紅了臉。
「董大人是想好了?」
仿佛剛才那差點要了自己的x ng命的一拳沒有發生過一樣,史阿臉上沒有後怕,沒有憤怒,平淡的公鴨嗓甚至沒有半點起伏。
董卓微微詫異,宦官中也有這等人物?
「接過這詔令,某就不是涼州刺史,也失去了北方軍的軍權了吧?」
輕笑一聲,董卓也不接過這詔令,而是看著史阿饒有興趣的說道。
「正是。」
隱于袍袖下的手慢慢抬起,單手持詔該做雙手奉詔,史阿看似變得恭敬,卻是一種無聲的催促。
「換句話說,在沒接過這詔令時,某仍然是大漢中郎將,是吧?」
史阿有點不明白董卓的意思,這一句話與先前的問話有什麼區別?糾結著一兩刻時間又會變化什麼?
還是說,不打算接詔?
在心中微微皺眉,史阿不動聲s 得往前遞了遞詔令,口中說道︰
「這是自然。還請董中郎接過詔書。」
看著顯得有點咄咄逼人的史阿,董卓卻是不以為意,語氣輕松地說道︰
「這個不急……」
「難道董中郎打算抗命不遵嗎?」
打斷了董卓的話,史阿人就是低眉順眼的表情,可是卻用話語逼迫著董卓。
微微一愣,董卓卻是輕聲笑過,望著史阿,臉s 輕浮,眼神卻認真無比。
「大漢十三州,涼州為其一。董某也是漢臣之一,豈會抗命。」
史阿沉默了下去。刺客所學,包括識人容顏,董卓雖然刻意讓表情顯得譏諷,可是史阿仍舊讀出了幾許悲憤的認真。董卓的話未必是假。
可是涼州軍閥乃是漢之忠臣?
好一個笑話。
保持了沉默,史阿靜觀其變。而史阿的沉默讓董卓滿意一笑,轉過頭看著走進的丁原,董卓心中還記得對方槍指自己的狂妄。
「既然某還是大漢中郎將。丁建陽,對于己身的無禮,你難道不準備請罪嗎?」
董卓話中帶著三分殺意,顯然不是丁建陽低個頭認個錯就能平息過去。實際上,在丁原听見這話,臉s 就是一變。在丁原看來,董卓上洛後再無翻身之地,所以在這之前拉個墊背的人發泄心中怨氣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這時候低頭只是讓董卓有理由收拾自己而已,可問題時就算沒有理由,馬上就變成階下囚的董卓會住手嗎?
顯然不可能,見丁原愣愣不語,董卓哼了一聲,伸手就向丁原抓去。這一抓倒沒用上什麼技巧,因為董卓知道丁原不敢反抗。在天使承認了現在的董卓還是中郎將的情況下,丁原反抗就是忤逆犯上,就像先前劉備對張風一般,被殺也是活該。
就像董卓所料,面對董卓的這一抓,丁原空有武力,卻是不知如何是好。反抗的話,萬事皆休,可是不反抗的話,董卓又顯然不會手下留情。匆忙間把目光投向史阿,可是後者仍然老神在在,無動于衷。對于史阿來說,董卓無反抗奉詔是第一要事。就算讓這頭猛虎安靜需要一個都尉的x ng命做祭品,史阿也不會皺半點眉頭。
史阿的無動于衷讓丁原心中一片絕望,絕望之下打算拼死一搏,可是卻晚了。董卓的手近在咫尺,這時提槍迎敵已是不及,雖然試圖閃身躲過,可是董卓的手詭異的如影隨形,讓丁原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
「嗯?」
就在手要抓到丁原領口時,董卓輕咦一聲,仿佛被蟲子蟄到了手般猛然收回。而下一刻,一桿黑影砸碎了青石地面,濺起碎石打得眾人生疼。
席卷而回的空氣吹散了騰起的煙塵,露出了場上之景︰董卓以袖掩面,碎石打在袍袖上失了力道落作一地;華雄仗著一身肌肉,碎石打上去碎作粉粒;史阿在極小範圍內輕易步伐,躲過了密集的碎石。
而在三人面前,一個深深的大坑出現在厚重的青石條鋪成的地面上,裂紋向周邊蔓延,甚至露出了青石下的新土。大坑邊,丁原狼狽的坐在地上,身上的盔甲被碎石打的坑坑窪窪。倒不是丁原武藝不行,只是之前為了躲避董卓的手,重心後移,地裂之時,腳下不穩就摔在了地上,所以才看上卻遜人一籌。
坐在地上的丁原臉上赤紅,不過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此時丁原的難堪,所有人的注意都被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吸引。
約莫半人深淺的大坑中,一席黑甲佇立。
真的是一席黑甲,難得一見覆蓋全身的甲冑。連頭盔將來人的臉遮掩的嚴嚴實實,雙肩上雙狼共嘯,吞雲食月,盔甲上描獅畫虎,寫滿猙獰,腰間群甲分作四葉向下蓋住。鱗次櫛比布滿鱗片的靴子踩在踩在深陷在地里,差不多只露出個長柄的兵器上。
「汝,是誰?」
慢慢放下衣袖,看著來人,還有那夸張的大坑,董卓第一次收斂了笑容,臉上帶著一絲凝重。
放下了踩在武器上的腳,來人一用力,拔出了插進地里的兵器,掀飛幾許新土,劃了個半圓搭在了肩上,卻是一柄長戟,但是比起一般長戟不過單耳,此戟卻有兩耳。長戟擱在肩甲上,撞出當的一聲余韻,說明這奇形怪狀的長戟的分量不輕。
同時金屬的頭盔里回響起悶聲悶氣的聲音︰
「呂布,並州呂奉先。」
又是並州。
董卓瞄了眼呂布身後跌坐地上的丁原一眼,看來這呂布是丁原部曲。不過說起來這身全黑的打扮,比起紅衣黑甲的並州軍,倒是與結成戰陣的那些黑衣黑甲的涼州舞女有幾分相像。
但是別說是只是有幾分相像,就算這呂布真是涼州人,也必須承受董卓的憤怒。慶功宴上正在興頭卻天降噩耗,董卓心中本就恚怒沒有幾次三番被人打斷話語,加以挑釁。
董卓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又一只無名小卒?算了,不過多殺一人而已。無非是一只比較強的蟲豸罷了。別給我猖狂啊,雜種。」
長長吐出口氣,在眾人以為董卓氣勢盡泄時,卻听見董卓毫無感情波動的話語,仿佛蔓延的千年寒冰,殺意凍結了全場。
場中的大多數人只是因為蔓延的殺意而感到脊椎生涼,可是離董卓所在的混亂中心尚有一段距離的張風感覺到這蔓延的寒冷,卻是猛地蹲,捂住了嘴,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什麼?發生什麼了?
身體的異常反應讓張風措手不及,心中更是一邊茫然。望向董卓的方向只感覺看到了一只怪物,久經鍛煉身體本能的想要後退,但是腦子里根本不明白為什麼身體會這樣異常。
「果然到了這個程度,小鬼頭大將你也能察覺到了啊。「
在張風竭力抑制著身體的顫抖時,身邊響起了張飛凝重的聲音。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張飛走到了身邊。
「察覺,察覺什麼?」
「哈?原來只是身體感覺到了啊。」听到張風的反問,張飛模了模腦袋︰「怎麼說呢,就像是從沒有見過林中猛獸的人第一次看見獅虎豺豹,就算不知道那是什麼也會本能的害怕。現在的董卓對小鬼頭大將來說就是這樣的猛獸。雖然沒交過手,但是身體卻知道絕對贏不了,所以吵著鬧著要逃跑。」
「沒交過手就被嚇到動彈不得?這樣玄幻的事……」
張風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突然想起來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隱居在深山本應該總能遇見誤入的猛獸,可是自己等人居住的茅屋卻從沒有遇見這樣的危險。而有一夜晚,突然醒來的張風看見了童師嚇退百獸的場面。
未出一招,然百獸盡退。
但是那可是這世上唯一的槍神,難道說董卓之武也達到了這個地步?
「怪物……」
嘴里囁嚅不語,童師的武強到何種地步,張風再清楚不過。如果董卓也是如此,那麼絕無戰勝的可能。
「怪物嗎,也許談不上吧。董仲穎現在正處于巔峰又是涼州之地出身,沒有這份威壓就奇怪了。雖然現在不是對手,不過三五年後,彼消我長,到時就難說了。」
張飛沒有像張風那麼悲觀,不過臉上仍舊嚴肅無比。
「怪物的話,那邊的呂奉先不是更加像是怪物?」
順著張飛的指示看去,才發現在全場的人因為董卓的氣場而懾懾不敢動時,只有那坑中的呂布像是沒事人一樣從地上的大坑中跳了出來,還甚有閑情的擦了下長戟上沾著的泥土,完全視董卓于無物。
能夠在董卓的威壓下這般輕松,就算武勇不及董卓也不過相差仿佛。要知道就算是關羽、張飛,現在雖然不像其他人一樣狼狽,但是也是冷汗淋灕。
亮了長戟,呂布停下了動作,長戟的鋒芒倒映著董卓嗜血的臉。
「還請主公住手,現在打起來,是想毀了這座庭院嗎?」
就在兩人一觸即發的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在眾人愕然的注視下,一個青袍長衫的文士從對峙的兩人間走過,帶走了緊張的氣氛,伸手從微微發楞的史阿手中接過了詔令。
「陛下之詔,涼州軍自當奉行。那麼,囚車在哪兒?」
手中的詔令被陌生的人接過,史阿皺了下眉,到沒有說什麼,因為認出了來人︰董卓的女婿,涼州軍軍師,李儒李文柔。
這人倒是能代表董卓的意見,愣了片刻就恢復了平靜,史阿微微側身,遠處庭院外,眾人護衛中拉著馬車的駑馬刨了下蹄子。
「不是囚車,而是馬車。陛下還真是體貼。」
史阿沉默不語,這當然不是什麼體貼,只是強行將董卓革職查辦對漢室威望的影響已是極大,如果再游街示眾的話,生出什麼亂子就麻煩了。
而這一點,李儒也是知道的。
看見史阿的沉默。李儒笑了笑,如李儒所料,漢室是在察覺到了這麼做的危害之後再做出的決定,也就是說,涼州軍被漢室徹底盯上了,不是什麼好消息。
不過究竟是怎麼被盯上的,無視涼州已是大漢慣例,怎麼想漢室也沒有自損八百來傷敵一千的理由。
走過史阿的身邊,李儒臉s 凝重起來,卻無人可見。
「呼,算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在交手吧。以後。」
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董卓氣勢飄散,沒有抵抗的向著院外的馬車走去。而董卓這一動,涼州軍卻是s o動了起來。
「都安靜一點,華雄,涼州軍交給你,按照陛下所說,帶著這幫小崽子回涼州吧。到時听賈文和吩咐就是。」
s o動讓董卓停下了腳步,隨口囑咐了一句,卻是沒有抗命的打算。見得涼州軍安靜後,繼續向著馬車走去。
史阿松了口氣,這詔令兔死狗烹之意太濃,要是逼得涼州軍造反可就不妙。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在殿下的掌控中,此時不是涼州軍造反之時。
「那麼,諸位將軍請隨意。明早有勞華將軍帶領涼州軍回歸涼州,而咱家一行人就要勞煩張將軍了。」
正了正臉s ,史阿扭著公鴨嗓丟下一句話就帶人退了出去,留下眾將面面相覷,無限尷尬。
慶功之宴,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