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永慶二十三年初夏的這一天,諸星于黃昏時分耀然現身,更有流光千道墜于d d 南野,當其時,京城百里方圓,無數人仰面觀看這種亙古未遇的異象。
司天監急呈祥瑞賀表于高宗敖景隆案前,帝大喜,遂率百官登壇祭天,並大赦天下。
而在這星光漫天的時刻,十幾個騎士正策馬向烈羽關狂奔而去。
小七仍在高達數丈的灰柱里面,如ch o水般涌進來的天地靈氣頃刻間就將他的靈池充盈起來,隨後更有無數奇異的流光,帶著沛然浩蕩的靈力從天而降,直入他的意海。
「啊!——」小七仰面痛苦長嘶,可是洶涌灌入的靈力將他的聲音完全消散了,他只能大大地張著嘴巴無聲嘶吼。
黑沉沉的天地里,烈焰滔天,小七的神識在無處躲避的火焰中炙烤,然而奇異的是,炙烤他的火焰帶來的不全是被灼燒的痛楚,而是一時寒徹心扉一時灼燙靈魂的煎熬。
偏偏此刻他的神智無比的清醒,更有瘋狂的快意在這難以言喻的痛楚里滋長,無數奇異的記憶碎片如流光劃過漆黑的意海上空,其中有小七自己的經歷,也有從未經歷過然而十分熟悉的東西,一瞬間仿佛前世今生在此刻交匯融合。
灰柱中,小七雙目大睜,嘴巴仰天張著,露在衣服外的肌膚變得透明如薄紙,可以清楚看見火紅的血液沿著黑s 的脈絡急速流動,像是熾熱的火山岩漿流走在漆黑的岩石溝縫里,而他體內原本清晰可見的雪白骨頭上,漸漸長出了蛛絲般血紅s 與黑s 交纏的紋路,詭異而猙獰。
他已痛苦到極致,以至于原本清醒的神識也漸漸有些迷惘起來,恍惚之中似乎看見了一片黑s 的鏡面,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立在鏡面之上,小七努力從痛楚中凝聚神識,終于看見那個身影的腳下還躺著一個肚子高高隆起的女子,不知從什麼地方流出來的鮮血漸漸將黑s 的鏡面染成了一大片刺眼的紅s 。
天空中無數流星向兩人砸下來。
不!——小七的神識下意識地吶喊。
「砰!」一顆拖著長長焰尾的流星擊在血紅的鏡面上,將天地都撞擊得一陣顫動。小七心悸萬分,莫名的恐懼像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心,使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更加模糊起來。
砰!砰!砰!越來越多的流星接二連三地砸下來,小七無處可躲,血與火的烈焰中,他感覺自己被撕扯成了無數碎片。
漆黑的天空中竟然出現了比黑s 還要深沉的閃電!
黑s 的閃電準確地擊中了小七,隨即不知從什麼地方升起來的無由憤怒蓋過了痛楚與恐懼。
他在火焰中咆哮,他在黑與紅的世界里恣意翻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忽有遙遠的梵唱傳來。
小七在火焰中寂然峙立,「啪!」——他听見有什麼東西碎裂了,神識頓時一陣輕松,像是一道千年的枷鎖忽然間被摧毀了。
無邊血焰斂去,意海重歸平靜,星光漫天,簇擁著一輪巨大的血s 明月高懸空中,將意海之中緩緩升起的一朵黑s 蓮花染上了一道血邊。
小七空洞的眸子里黑霧凝聚,血s 潛藏不見,他合上了嘴巴,慢慢將仰著的頭恢復了正常。
四野漆黑,遠處烈羽關上燃起的點點火光隱約勾勒出一個頎長身影,一對閃閃發光的眼楮靜靜地看著小七。
「蘇……蘇大哥?」小七的喉嚨仍然嘶啞,他帶著困惑的表情喊了一聲,旋即醒悟過來,伸手一把抓住了蘇存真的胳膊,急急問道︰「安安呢?」
y n暗的光線也遮不住蘇存真臉上的疲倦,他看著小七緩緩搖了搖頭。
小七心一沉,霍然轉目看向南方,城頭的火光與灰s 的山巒脊線使他楞了一愣,天黑了?
「現在,現在什麼時辰了?」小七盯著城頭影影綽綽的人影問。
「咳咳,大概,大概戌時一刻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腳下傳來。
小七微驚,松開手低頭一看,卻見方鐵崖j ng神萎頓地趺坐在地上,正仰著面看向自己。
「方先生!」小七驚呼︰「你怎麼回來了?安安呢?」
得得得——北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小七此刻無心他顧,蹲下來死死盯著方鐵崖的面孔。
「被宮主帶走了!」方鐵崖聲音顫抖著回道,語氣中似有驚喜,也有恐懼。
「怎麼回事?」小七眼中似有火光迸發,他急急追問。
「有人來了,我先回家了。」一旁的蘇存真忽然開口插話道,說完,也不顧小七的反應,一晃身就不見了。
小七呼之不及,只得轉頭看向方鐵崖,心念微動,卻面s 大變,因為他發覺自己的讀心異能消失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收斂心神重新施展,依然毫無感應!小七一時間怔在了原處,這剎那間的感覺,就像小時候的r 牙忽然掉了一般,既愕然失落,也有隱隱的莫名解月兌感。
方鐵崖卻不知道小七此時的境遇,他喘息了片刻後,將經過仔細地復述了一遍,這才將小七的心神重新拉了回來。
東陽街街頭的那一陣風中,跪在地上的方鐵崖忽然感覺身體一輕,就全無反抗之力地被那女子提在手中破空而去。
最初騰雲駕霧般的迷糊過後,方鐵崖才發覺宮主的右手中竟然還提著安安!
可是在速度驚人的飛掠中,也不知宮主施展了什麼手法,他根本無法開口,只能看著腳下景物疾速飛退,一時心中既狂喜又驚恐,喜的是他能從這個女子身上明確無誤地感應到神宮醇正的駭人劍意,即使是那麼電光交錯般的一剎那,已足以使他確信這女子必是神宮之人了!
驚恐的是,神宮宮主應該並不知道自己的師承,這時抓了自己與安安,還不知道是出于什麼緣故,若是她心念一動,恐怕自己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隨手滅了!
盡管如此,方鐵崖還是伺機以目光安撫安安,所幸安安在最初的驚恐之後,目光中雖有焦灼不安,但是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方鐵崖這才心下略安。
宮主提著方鐵崖與安安一路向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飛掠到了烈羽關前,她腳下一刻不停,在關前憑空拔身而起,一眨眼就高高越過了烈羽關,繼續向南面掠去。
方鐵崖心中駭然,手中提著兩個人,掠行數十里速度絲毫未減,就連氣息都沒有出現一絲紊亂的跡象,這等修為境界,若是神宮宮主,真是名副其實!
又掠行大概半盞茶時間後,方鐵崖忽然听見宮主口中「咦!」了一聲,身形立時定住了,她將方鐵崖與安安隨手往地下一拋,開口問方鐵崖︰「你怎麼認得本宮的?」聲音清冷飄渺,听不出多大年紀。
方鐵崖發覺自己能夠說話了,只是氣血一時還不通暢,聞言急忙伏身回道︰「弟子是當年神宮封門後流落在外的未正式入門弟子的再傳,師尊名諱季言,當年曾經給弟子描述過本門的各種聖物,宮主腰間所佩的‘幻劍流雲’正合靈宮歷代宮主所持信物的特征,這才斗膽猜測宮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