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塵決絕 第三十八章 不曾想過的相遇(2)

作者 ︰ 歧言

()第三十八章不曾想過的相遇(2)

新汽車站是前年縣zh ngf 斥資一億建設的,但看起來似乎不值這個數目。柳臻和上官雨薇找到去孫圩子鄉的車,等了將近一小時,車才姍姍上路,司機是想路上可能會有人搭車,就盡可能減慢速度。

孫圩子鄉在S市X縣北邊,和H市城只隔著鳳凰山的山脈,所以這地方就像城鄉結合部那樣,S市不願管,H市管不到。本來前幾年H市打算擴大市區,想要收購孫圩子鄉,偏偏S市愣是要啃著這根雞肋,就是不願意月兌手,結果孫圩子鄉就這樣廢在旮旯里,得不到適合的發展。

十年前,zh ngf 請來專家給孫圩子鄉提供種植建議,那專家在滿地里被眾鄉親簇擁著,溜達完之後,說了一大通專業術語,並且提到什麼土地酸堿度,說了幾個小數點排了好幾位的數字,搞得鄉親們絲毫不明白所以然。最後專家拍案定奪說此地秋冬之際適合種植胡蘿卜。有的鄉親抱著懷疑的眼光,想自己在這片土地上活了大半輩子了,種個什麼還需要听那毛沒長全的專家瞎指點,遂將專家的話置之不理,依舊種植老本行玉米。而有些鄉親覺得種玉米種了大半輩子,想換點新鮮的物種,就開始種起胡蘿卜。結果當年入冬收獲胡蘿卜時,一根好的胡蘿卜就貴到一元錢,第一批種植胡蘿卜的鄉親可以說大賺一筆,這讓沒听專家的鄉親們叫苦不迭,差點沒哭死過去。來年,全鄉開始摒棄玉米轉種胡蘿卜,結果意料之中,胡蘿卜價格一落千丈,弄得沒有文化的農民實在模不清楚這市場怎麼見鬼似的大跌大漲。隨後幾年,胡蘿卜市場的供需達到一定平衡,這胡蘿卜的價錢算是穩定下來。自此,鄉親們就像是得到菩薩的點化,紛紛大面積種植胡蘿卜,孫圩子鄉也就因此被稱之為「胡蘿卜之鄉」。

可是這幾年,孫圩子鄉胡蘿卜的收購商出現問題,胡蘿卜的價錢較往常已出現低靡走勢,始終不見當年「洛陽紙貴」的場面。鄉里面似乎沒有打算解決這個問題的想法,任由胡蘿卜的價錢跌到農民暫且能拿回成本的地步。

客車路過每個村口時,可以看到村口邊建著高大的招牌,上面寫著「國家胡蘿卜實驗基地」幾個字樣,可惜這個招牌不知是幾年前建的,此時早就風雨侵蝕,坍塌了半邊。路過的車輛從這兒過的時候都要萬分小心,生怕這招牌會轟然倒塌。

招牌後面就是一望無際的胡蘿卜地,深灰s 的胡蘿卜纓像是枯草似的錯綜復雜鋪在地表上,保護著地下的胡蘿卜免受傷凍。此時快入冬季,胡蘿卜也即將收成,但願今年的收成會比去年要有所提高。

上官雨薇在連霍高速公路旁的小村莊下了車。柳臻再過幾分鐘就到了孫圩子,然後搭H市到王寨鎮的客車就可以來到自己村的路口。

他的家鄉是神樹村,听老一輩的講,村里原本有一棵非常古老的空心柳樹,經當地的法師鑒定過,此樹所居之地,乃是本村龍脈之所在,它整r 吸收天地r 月之j ng華,定是依附著神靈。因此這棵樹就上了一個檔次,備受村里人香火供奉。沒人知道這中間有多少神化的成分在里面,總之有神樹的年代里,村里風調雨順,人人長壽安康,隨著世事變遷,村改名了,村民連祖宗的姓氏都改成了「柳」。

不過人怕出名豬怕壯,這棵樹也經不起外村人的嫉妒,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鄰村的幾個壯年人砍倒了,更可氣的是,他們還把神樹大卸八塊,分給他們村里拿回家供奉。此後,兩村視彼此為不共戴天之仇,不互相買賣,更不通婚姻。

清朝末年,有一對男女不遵守村里的規定,硬是背著家里人的反對相好,結果兩村人將其亂棍打死,又將其尸首分別扔在自己村的荒地里,以免他們死了還在一起敗了村規。現在听起來姑且覺得這對男女實在可憐,可是在那個時候,做這種事就是大逆不道,敗壞倫理。

現在兩村世仇關系基本解除,而那個關于神樹的傳說卻是越傳越邪乎,村里年長的還經常到神樹的殘骸處祈福,有點小錢的村民就特地在那建個亭子立個石碑,算是間接記載神樹村的歷史了。

柳臻到了神樹路口下了車,在路口的不遠處就是神樹遺跡的所在處。亭子周圍的梧桐樹葉已落盡,只剩下數不清的紅布條掛在樹枝上隨風招舞。柳臻家向來是不信神靈,但柳臻媽媽卻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和村里婦女一道掛了幾個紅布條祈福。柳臻不問也知道,他媽媽肯定是祈福他的高考會大吉大利。高考要真能祈個福就能過去,全國每年幾百萬的高考生豈不是要踏破全中國所有寺廟的門檻。

祈福只是為了給心理上尋找寄托和片刻的安慰,有人能從中找到自信,有人能從中找到懈怠,最重要的還是靠自己不懈努力。

回到家,柳臻向家里人打聲招呼就到鄉里的大醫院去看病。

醫生一听柳臻是被學校攆回家的,就大致了解到了他的病情,不過二話不多說,還是打點滴,好像醫生就勤于干這行。柳臻悉听尊便,打點滴之前,醫生讓他先做皮內試驗,估計得用到青霉素。其實皮試偶爾也能害死人,事先應該準備好搶救設施,可是幫忙皮試的護士可能覺得皮試死人的概率在她眼里可以忽略不計,壓根沒有時間管柳臻的閑事,繼續忙于給其他病人打點滴。

隔了半晌,護士過來看看他的手腕,並沒有出現異常,就坦然給他打點滴。給護士打點滴的是一個年齡在二十四左右的女生,想必是大學畢業不久。

柳臻向來是不愛主動和自己大一輩的人聊天,但同齡人卻是親如兄弟姐妹,遂搭訕說︰「護士小姐,看你這麼年輕,是剛畢業不久吧?」

護士掃了一眼柳臻,看出他一臉的學生說︰「對呀。」

柳臻想她大學生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上班,估計應該不是本科畢業生,但還是問︰「那你在哪所學校畢業的?」

護士月兌口而出說︰「××醫科大學。」

柳臻吃了一驚說︰「那大學可是一本啊!那你怎麼還到這兒上班啊?」

護士糾正說︰「是二本,不是哪所學校叫大學的都是一本。」

「那二本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吧?」

護士雖然臉上無光,但還是承認說︰「沒辦法的事,現在的大學生畢業即失業,我一畢業能找到這個工作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再說,這兒是我的家鄉,又是農村,生活壓力較輕,等過幾年,再慢慢地升就是了。」

柳臻听了怎麼都覺得悲壯,一個二本的畢業生居然還得要回老家,那考不上二本豈不是種地了。雖然什麼zh ngf 大力資助農民,可畢竟農村的衛生、教育等各個方面的條件都比不過城市,想在城市安家落戶顯然成為農村大學生的最低要求。

這個關于未來的話題太過沉重,柳臻轉移話題說︰「對了!我們這兒有沒有豬流感的感染者?」

護士閑來沒事,而且畢業之後,和自己的大學同學分道揚鑣,已經很久沒和學生面對面聊天了,就一高興,便和他聊了起來,說︰「有是有,而且還死了人呢。」

柳臻說︰「不會吧,新聞沒說死人啊。」

護士環顧四周,小聲地說︰「那是醫院不願意上報,再說,人死的原因有很多種,死者家屬哪里知道是豬流感惹的禍啊。」

聊了一陣,柳臻突然之間有種想上廁所的沖動,只好和護士說一聲,用手舉高吊水瓶,小心翼翼地穿過依靠牆壁零散四周的病人。

路上,一個婦女拿著幾張單子站在大院里,對著旁邊的一個男人愁眉苦臉地說︰「孩子他爹,給咱爸治病的單子都在這兒,你數數,大約要十萬的醫藥費。你說這不是要咱們全家的命嗎?」

那個男的說︰「農村醫療費國家可以報銷80%。」

那婦女說︰「報去80%那也要八千呢。這算什麼事嘛!不就是給咱爸打了一個星期的點滴嗎?就這樣花錢,咱爸的病還是沒點起s 。這要是擱以前,哪會要這麼多!」

男的不耐煩了,說︰「你也說是擱以前,擱以前能一樣嗎?擱以前當個醫生有那麼吃香嗎?這是沒辦法的事嘛,zh ngf 替咱們老百姓報銷醫療費,醫院這方面當然就會獅子大開口,反正對他們來說,花的是國家的錢。這國家的錢不還是我們的嗎?咱們這樣犯愁,比咱們愁的在農村那可是比比皆是,你愁有個鳥用!」

婦女可憐巴巴地說︰「這不是可憐咱們的血汗錢就這樣白白給別人了?」

那男人說︰「醫院要是能治好俺爹的病,這點錢算個屁用!」

剛一說完,一個護士跑了過來,臉s 漠然地說︰「你是202床患者的家屬嗎?」

那男人以為護士要提錢的事,忙說︰「是啊!這醫藥費等俺爹病好了,一並交給你們。」

那護士「哦」了一聲,說︰「不用等了,你爹剛才腦溢血病發已經死了,現在就可以付錢抬你爹走人了!」說完,抬腳就走。

剛才那男人愣在原地,絲毫沒有反應過來,剛才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那婦人倒是清楚,立馬伏地嚎啕大哭,喊聲整天動地,口中唱著民間小調,俗稱哭喪︰「爹爹啊!你死得好冤啊!你沒好好享福,就說走就走啦!爹爹啊!你死得好狠心啊!你沒讓俺盡孝,就離俺而去啦!爹爹啊!你死得好自在啊!你不用受那病苦,泉下你就清閑啦!……」

這次柳臻打了四次點滴,上廁所就上了四次,其中一次還是因為拉肚子。打完點滴,可能是藥物的作用,他總覺得四肢無力,回到家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起來,這一睡直睡到傍晚。

特注︰S市和H市只是代稱。但因為之後會多次提到這兩個市,所以不得已在這兒事先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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