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塵決絕 第四十回 洞房

作者 ︰ 歧言

()第四十回洞房

夕陽西下,遠處的天際被染上了血紅s ,像是燃燒了一般。沒有幾只大雁鳴叫著化成黑點點綴在夕陽中,只有不知道起落何處的飛機從雲層中忽隱忽現,徐徐穿過。

「我認為萬物之中,要數夕陽是最美的,她就像是一只鳳凰,臨死之時選擇燃燒自己,你說這是燬滅,可我說,這是涅槃,她一定會在某個地方某個時間不經意間再度出現。」簡清停下腳步,望著夕陽,淡淡地說。

魏楚點頭說︰「也許我們每個人都該有次重生,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意義。」

簡清憂郁地說︰「可惜造化弄人,有些人是再也沒有機會重新來過。他們只能等死,除了等死再也做不了什麼。」

魏楚握緊簡清的手,她的手皓白縴細,似若無骨。「無論怎麼樣,都有我陪著你。」

簡清莞爾一笑,似乎連夕陽都失去了光彩。她走下鐵路,雙手環抱著魏楚,緊緊地擁抱,似想將整個身子與他融為一體。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r 子嗎?」簡清問道。

「當然知道。」魏楚低頭看著懷中的她說,「今天是我們戀愛一周年,我怎麼可能忘記呢?」

過了一會兒,晚風吹起,簡清似乎感覺到一絲寒意,渾身微微發抖,她用勁抱著魏楚,就像是快要失去自己最愛那般努力挽留。「你想要我嗎?」簡清在他懷中輕聲說,語氣平淡,猶如是在說「借你的橡皮用一些」這樣的一件小事似的。

魏楚整個身子都變得僵硬起來,似乎非常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出自簡清之後,也覺得不可思議,雖然彼此都是真心相愛,又那麼確信一生都不離不棄,可是畢竟戀愛時間僅僅只有一年,那個敏感的問題應該還沒到考慮的地步。「你說……你說什麼?」

簡清的頭在他懷里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只听她幽幽地說︰「我們**吧!」

「啊?」魏楚瞠目結舌,愣住了,腦海中反復地思量「**」或許還有別的意思。其實,每個男生倘若在這種荒郊野地听到自己的女朋友突然之間說出這樣的話,估計第一個閃現的念頭就是對方肯定在開自己的玩笑,第二個念頭就是不如趁熱打鐵,想個法子讓玩笑話倒飭成真話。換做別人,魏楚也會認為她在拿自己尋開心,可是他知道簡清一向不開玩笑,更別說是這樣的玩笑,一時間,無法接受,也無從接受。

簡清看出魏楚的兩難,一句話也不說,替他做出選擇,拉著他的手往路邊的深溝里走出。這個地方人煙稀少,溝間的枯草得已瘋長,足有半人多高,簡清帶著魏楚走到草地zh ngy ng,輕輕地和他一起躺倒,枯草被他們壓在身下,鋪了一層柔軟的墊子。魏楚就如同被蠱惑了一樣,絲毫沒有反抗,其實僅有的一絲反抗也被她的溫柔所擊垮。

簡清坐在他的腿上,慢慢褪去上衣,沒有半分猶豫,像是在完成一件神聖的事情一般珍重。夕陽的余光透過草叢,照在她如雪般潔白的**上,散發著瑩瑩金光。她的嘴唇被幾枚貝齒咬著,似乎要滴出血來。那打成蝴蝶結的長發落到胸前,隨著身體上下擺動,宛如空中的蝴蝶,在向那夕陽飛去……

最後一抹夕陽灑在梅村中學高三(32)班的窗戶上,絢麗里微一絲淒美。

秋靜望著那一抹夕陽在窗戶慢慢散去,對著後排的柳臻說︰「一整天不見我那老表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和表嫂子到哪玩去了?」

柳臻茫然地搖搖頭,但很快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地微笑。「但我想此時的他肯定在度過一段神仙一般快樂的時光。」

這時,隔了一兩排座位的猥瑣仔指著手機上的電子書,對著他同桌說︰「喂喂喂,我剛才發現一首好詩!瞧瞧!帶雨籠煙世所稀,妖嬈身勢似難支。終宵故把芳心訴,留得東風不放歸(作者按︰此句摘自《金瓶梅》第七十二回)。」

「啊———」撕心裂肺的痛苦聲從草間傳來,驚動了幾只歸巢的鳥兒。

魏楚忙問︰「你……你沒事吧?是不是很疼?」

「沒事……你別停……」簡清咬牙嬌聲說道,但聲音听起來,似乎她在痛苦地煎熬又放縱地舒暢。

一番殢雲尤雨過後,兩人依偎著躺在溝邊,貼耳訴說著芳心,遠處天際的紅雲漸漸化成一條紅線,隨後紅線慢慢消失無影,留下一片暗藍s 的天空,秋風吹得身邊草木嗡嗡響動,將不遠處田地里的玉米苗波動到遠方。

不知道時間多了多久,遠處傳來轟鳴聲,兩道巨大的光柱從聲音的方向sh 過來,似乎有火車將要經過。簡清听到火車駛過來的聲音,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戀戀不舍,她起身眺望火車,深情地再次注視魏楚。魏楚突然感覺到有種不祥的預感,卻不知道那是什麼,更不知如何阻止。

簡清往前走了幾步,似乎很是坦然地走到鐵路上,整個人隱沒在巨光之下。魏楚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上去,他忙不迭地跑過去,大聲呼叫︰「你下來!你快下來!」

「我愛你,魏楚!只是對不起……」簡清終于將自己內心的情感釋放出來,哭訴著說。

「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快下來,我求你!你快下來!」魏楚使勁地搖搖頭。

魏楚剛要伸手拉她的時候,火車轟然而至,整個世界運轉的速度似乎都慢了下來,那刺耳的鳴笛聲同時消失于無形。他能清晰地听到火車與身體相撞時發出的悶聲,能清楚地看到火車前有個人影飛了出去,能深切地感受到心跳戛然而止。

魏楚哭了,嚎啕大哭,他知道自己這樣哭太做作,可他就是止不住眼淚嘩嘩地流出。他的手上還留著簡清遺留下來的紅s 發帶,上面還打著蝴蝶結。他記得簡清會打蝴蝶結還是自己教會的,雖說女子心靈手巧,可是簡清卻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學會,打那以後,但凡她身上能打成結的繩狀物都會打成蝴蝶結。她說,這樣她無論走到哪兒她都會想自己。

深夜,柳臻發現魏楚始終沒有回來,忍不住詢問孫汶,孫汶亦是不知道,猜測說可能兩人分別那麼久,實在是想念對方,俗話說小別勝新歡,興許兩人找家旅店開房去了。柳臻起初不相信,孫汶一本正經地說,古人都說,食s x ng也,這吃飯和**都是人的本x ng,如今這個年代不同以往了,尤其是大學生更是站在世界的主流位置上,本x ng做事,別說男女朋友開個房什麼的,就是出校園逛一逛,玩個一夜也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明天一早,魏楚頂著亂糟糟的發型和黑眼圈回到寢室。柳臻和孫汶見魏楚這般模樣,都猜測他昨天晚上估計沒怎麼睡覺。之後幾天,魏楚一直不說話,一副無j ng打采的模樣,整r 窩在寢室里,不眠不休,甚至吃飯時只吃了一口米飯就不吃了。大家都以為那女生離開後,他思念成病相思成疾,紛紛開導他說什麼異地戀真的沒什麼,一呢,異地戀能給彼此一點空間,不會招對方厭煩,偶爾見一次還能增加彼此的感情,二呢,這異地戀更能考驗彼此的感情,等到修得正果,婚姻會比其他的戀愛要牢固得多,三呢,省錢,尤其是對于男方而言,不需要買一些零零碎碎的玩意送給女方。可是藥不對癥,他們忙活了半天,說得聲淚俱下、天花亂墜最終還是不起任何效果。

而簡潔老師這些天來,看起來似乎也出了事情,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來的時候整個人疲憊不堪,臉s 蠟黃難看,失去了往昔的光彩。上課的時候說著說著就哽咽了,學生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默默相對無言,郭菲問的時候,她也含糊帶過,後來才知道她的妹妹自殺了,至于為什麼,郭菲不便打听,在一段時間里,這件事一直成為了柳臻幾個人心中的疑惑。

縣醫院,重度病房。

靠近窗戶的病床上躺著一位年過四十五歲的病人,他的身上插滿了不知道什麼的透明軟管,他的眼楮渾濁,眼珠一動不動,目光渙散無神,只有胸膛還在微微起伏,似乎此人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坐在他旁邊的正是柳臻的語文老師簡潔,她坐在一張病床旁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削著隻果。隔了半晌,她抬頭看著床上的病人,拿起桌子上的手帕,替病人擦拭嘴角處流出的涎液,語氣極其平淡地說︰「現在你滿意了,你的寶貝女兒還是選擇自殺了,當初要不是你做的孽,她會這樣嗎!?我們全家也不會落得個這樣的下場!等你見到了簡清,向她好好地反思自己的過錯,興許她會看在你養育她十幾年來的份上,原諒你。怕只怕,簡清這麼好的人,上了天堂,而你,卻是下了地獄。」

削好了隻果,簡潔深深嘆了口氣,說︰「唉,你平時最喜歡吃的就是隻果了,可現在你卻無福消受。」說著,她將削好的隻果擺放在床頭櫃上,對床上的病人說,「我今天還有課,要先走了,等改天我再來看你。」說完話,再次看了一眼對外界渾然不知的病人,就提起包離開了病房。

干淨的陽光透過明鏡般的窗戶照sh 進來,床頭櫃上的隻果從明亮漸漸轉氧化成暗黃s ,隨後被過來的護士扔進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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