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楓沿著林中小路,一步一步向馬車走去,絲毫沒有理會到危險的到來。望著那滿目瘡痍的路面,南宮楓亦感受剛才大戰的驚心。目光觸及那灰袍老者,一股無形的壓力牢牢將自己鎖定,仿佛為自己量身定制了一個牢籠。心念這老者的實力幾可和師傅媲美,當下暗中調整自己的真力,暗暗化去這份不安,心如止水的向前走去。自己細細想來,這幫人可能把自己當成剛才黑衣人的同伙,心中不免略感無奈。
就在南宮楓距馬車還有十多步的時候,藍袍人終于輕喝出聲,「閣下是何人?」
「過路之人」,南宮楓淡然的回應著,腳下卻未停。
一直前行,灰衣人沒有讓路的表示,而南宮楓也未曾停下腳步。兩幫人在無聲的僵持著,樹林中只听到南宮楓那緩慢的腳步聲。隨著南宮楓臨近,藍袍人和手下人也逐漸的握緊刀柄,這感覺仿佛是獵豹出擊前的那份寧靜。就在南宮楓馬上就要到達灰袍人的攻擊範圍時,藍袍人轉向青松老人,青松老人輕捻胡須,緩緩搖了一下頭,隨即閃身進入車廂之內。藍袍人看罷,向手下灰袍人一招手,即給南宮楓騰出一條道路。
南宮楓順利穿過灰衣人,腳步依舊不急不緩,似每一步走的都是那麼自然,沒有絲毫的慌亂。
將過馬車,南宮楓向車廂內瞟去,車內裝飾頗為淡雅,車廂內的木板上雕刻著山水版畫紋飾,最里面的小幾上放置著一把古琴。車內坐著三個人︰那灰衣老者,此刻正在車廂內盤坐,寶劍則放置在腿上,閉目養神;還有一名青衣打扮,梳著流雲髻,面目清秀的十二三歲小姑娘坐在老者下首,正在煮著一壺開水;而與青松老人相對的就是剛才呵斥段天涯的上官小姐,一身素s 的衣裙,裙角連綴著碎花的扉邊,白s 的束腰帶上掛著一個玉蝴蝶,三千青絲隨意束起,如瀑般傾灑至腰間,額前分著兩縷鬢發。但一條面紗卻遮住了她的面容,給人留下想一探究竟的沖動,是不是那傾國傾城的姿容會讓山河失s ;漆黑的眸子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人心。高挑修長的身材,淡雅純潔的裝束,仿佛一朵來自天山的雪蓮花,能淨化躁動的心靈,這也難怪落梅閣主想要一睹芳姿了。她的那份恬靜宛如夏r 和煦的微風拂過人們的心頭。在她面前,世間的男子都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可是或許對一塊冰卻不起作用吧。
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注意她,上官小姐向車廂外望去,四目相視,上官小姐心中一驚,眼前的男子仿佛一塊千年的寒冰,心中似承載無盡的幽怨,冷峻的眸子里折sh 對世間冷暖的漠然。上官小姐念此,不禁感到一陣惻然,心中竟泛起絲絲漣漪。念此,上官小姐感到自己今天有點失態,竟為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擔憂,莞爾一笑,雖然在面紗之下,想來這一笑也是顛倒眾生。
上官小姐收回心思,撫平心中那份不靜,將煮沸的開水緩緩倒入茶杯之中。
收回目光,南宮楓繼續前行著,但心中卻留下了上官小姐那淡淡的清雅的影子。馬車也慢慢的啟動,車上又重新掛上了新的車簾,車隊繼續朝長安城馳去。
車廂之內,上官小姐的青蔥指提起身旁水壺,一邊緩緩將沸騰的熱水淋澆在茶具上的紫砂壺,一邊對閉目養神的青松老人謙卑的說道︰「以葉兒看來,剛才段無涯所施展的應該是失傳已久「截脈逆血功法」吧,不過施展了此功法的人在這之後不就會經脈盡斷而死嗎?」上官葉兒雖若有所思的樣子,但玉手依然嫻熟地將醒好的茶葉放入紫砂壺中,水壺高低輕點三次,將茶壺蓄滿熱水,又將紫砂壺放進一個盛滿熱水的青花瓷碗中。青松老人徐徐睜開雙目,眸子里又恢復之前的清明,看來剛才的一擊亦是讓青松老人受了點內傷。
「葉兒,你沒看錯,那就是截脈逆血功法。不過他先前應是以銀針護住心脈和周身八大要穴,且他只是修了其中一部分,看樣子那功法還是經人改良過,才能讓他不死。不過他施此逆天之法,再加上我的劍氣,一年之內,休想再在江湖興風作浪了。」青松老人捋著他那花白胡須說道。
「原來是這樣,想來那功法該是被落梅閣主所得。松老,茶沏好了,您嘗嘗這新摘的茶葉。」素手從青瓷碗中提起紫砂壺,將茶水緩緩注入那已用沸騰的熱水潤濕過的紫砂茶杯中,恭敬地奉茶至老者桌前。
青松老人端起茶杯,繼續說道︰「落梅閣能短時間崛起于江湖,不無其道理啊,倒是這段無涯壞了我們喝茶的意境啊。」
上官葉兒淡然說道︰「心靜自然萬事平,這清幽密林,外餃白雲山也是接了天地靈氣,若能有水活之,亦算是一處妙地。茶者,無非茶,水,烹,時,境五訣,葉兒素知松老j ng深茶藝之道,松老可要指點葉兒一二。」
松老微微點頭,掀開茶蓋,觀其湯s ,清澈明亮,深吸一口氣,香氣濃厚而馥郁,淺酌一小口茶水,滾熱的茶水自舌尖經舌苔緩緩入喉,一股甘新之氣慢慢飄出,青松老者朗朗吟道︰「越人遺我以溪茗,采得金芽烹金鼎。素瓷雪s 飄沫香,何如諸仙瓊蕊漿。一飲滌昏寐,情思朗爽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清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飲酒多自欺。悉看畢卓甕間夜,笑向陶潛籬下時。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驚人耳。孰知茶道全而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吟罷,老者一邊啜著茶水,一邊對上官葉兒道︰「這是一種新茶吧,淡雅而不失濃厚,清麗而不失含蘊,倒是符合你的x ng子。未想到五年不見,小丫頭在茶道上又有進境,不錯不錯。想來上次見你,還是為了你和壽兒的婚事,原來的小丫頭也出落成了美人胚子,倒是我許家的福氣。今次到了江南,你就會見到天壽那小子了。五年了,唉,老了老了,想起以前往事了,就變得越發嘮叨了。」
上官葉兒微一蹙眉,心頭浮現當年那執拗的影子,玉手拿起紫砂壺給青松老人蓄滿水。
六年前,自己因為去離家較近的天目山尋找泡茶的泉水,尋到清冽的泉水,而當自己汲取好泉水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一群黑衣人將她包圍,對于上官家至關重要的她,是不少武林人士掠奪的目標。雖然暗中保護她的死士拼死護著她突圍,卻不敵黑衣人。就在自己黑衣人步步緊逼,自己面臨絕望時,一名黑衣少年卻從天而降,凌厲的劍法,兩敗俱傷的打法讓那少年一舉擊殺了黑衣頭領,自己卻也受了重傷。上官葉兒不知道這少年為什麼拼死救自己,當看到少年那青澀的臉上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執著的眼神讓她不再驚慌,但心中卻如風兒吹過的一池ch n水,再也忘不了那眼神。
五年前,許家家主領著青松老人和一名少年來到上官家拜訪,而自己竟然發現這名少年就是一年前救自己的人,心中歡喜不已。
那一r ,父親在上官家的梅園宴請許家家主。
宴後,父親要自己為眾位客人烹茶,許家家主亦讓許天壽在梅園中梅樹叢中舞劍。時值梅花盛開之際,那十四歲少年的身子在萬千梅花中飛舞,宛如一只靈巧翩翩的蝴蝶,淒迷的劍光旋起百多枚梅花,炫麗的光華穿梭在空中梅花下成的雨中。一套劍法舞罷,黑衣少年身上未曾沾惹一瓣梅花,那簌簌落下的梅花卻都分成兩瓣,技驚四座,連父親都贊嘆後生可畏。自己也在花雨中起身,奉上香茗。自己的目光與黑衣少年的雙目相接,她發現少年變了,深邃的眸子里顯示出不同于年紀的成熟與倔強,自己竟能感受到他的心中隱隱有著一團火。而當許家家主得知兒子救自己時,順勢向父親提親,天造地設的緣分,父親竟也當場應允。雖然自己對許天壽很有好感,但自己當時心中仍是不解父親的干脆,現在看來父親也是良苦用心。
上官葉兒向青松老人答道︰「這是葉兒自己培植的茶樹,名曰風絮。想來天壽哥哥的長河落r 劍法應該也大成了吧,五年不見,也不知道,他過得可好?」上官葉兒喃喃自語道。
青松老人略一思量道︰「那小子我也好久沒見到他,梅老頭帶著他在清屏山的落r 峰修煉劍法已有三年,以梅老頭的苛刻,他應該過的不算太好吧,不過不用擔心,那小子的毅力驚人,沒多大事。」
上官葉兒黛眉一皺,不禁擔憂道︰「梅老的嚴厲眾所周知,天壽哥哥一定很辛苦。」
青松老人盯著眼前的少女,不禁笑道︰「我看小丫頭還是趕緊嫁入我許家,也好好管管那小子,何必再等那一年。」
上官葉兒听此,心中一陣慌亂︰「松老取笑葉兒了,葉兒是要為父親守孝三年的。」
青松老人正s 道︰「也是,為人子女,理當如此。不提了,不過剛才走過的白衣少年,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那冰冷的氣質真是太像他了,仿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上官葉兒心中一緊,眼前不知不覺中又浮現了那消瘦的白s 身影,漠然的眼神,不禁一愣。
青松老人品著香茗,看著入神的上官葉兒,一聲輕喝︰「葉兒?」
上官葉兒一震,為青松老人添上茶水,搪塞道︰「我感到他心中好冷,似一塊不會融化的堅冰。不知松老所言何人,我竟也猜不出?」
青松老人一頓,說道︰「那是四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時江湖出了一個風流情種多情公子,武功詭異霸道,刀法更是出神入化。與當時百花谷谷主鳳青燕的親傳弟子凌嫣然發生了戀情,卻遭到鳳青燕懷疑其身份來歷而極力反對,並禁錮了凌嫣然。後來凌嫣然逃出百花谷,與多情公子私奔,不料被其師得知後追徙千余里截住,多情公子與鳳青燕大戰,最終多情公子戰敗。而凌嫣然也因替多情公子擋了其師一掌而死,在鳳青燕失神之際,多情公子重傷而逃。數月之後,多情公子重進百花谷,其武功比先前更為恐怖,重創鳳青燕及其門下四大長老,奪回凌嫣然的尸身而銷聲匿跡于江湖。」
「那這與那白衣少年又有何關聯?」上官葉兒問道。
「那多情書生重進百花谷時,氣質大變,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透著寒氣,跟那白衣少年給人的感覺倒是有些相同。」青松老人緩緩答道。
「松老是說,他是那多情公子的弟子?」「倒也未必」,青松老人放下茶杯。
「小姐,我們已到長安城下。」車外藍袍人的聲音響起。
「徐叔,到城內的悅來老店住下,那是我上官家的一處產業。」上官葉兒悅耳的聲音從車廂內傳來。
「進城」,藍袍人也不猶豫,朝手下下達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