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安到洛陽,倒不是很遠的距離。
出了長安城,沿東北方向過雍州,至蒲州,轉道水路,五天之後便會到達洛陽;或者轉向東南到商州,沿官道直抵洛陽,而時間上卻要長上一旬。
出了定安門,南宮楓默默地沿著東北方向前行。
薄薄的晨霧攏起,紅彤彤的旭r 還未閃耀熾熱的光芒。這是趕路的好時機,寬敞的官道上散落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南宮楓心中也在泛著嘀咕,這李族之人按理說不會善罷甘休,但卻讓自己大搖大擺的離開長安,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也許是上官葉兒的緣故吧。
時間流淌過孤獨的旅途,r 已上三竿,南宮楓獨自一人趕路,前方已經有一個小鎮的輪廓。
清屏鎮,望了一眼石碑,南宮楓走進鎮子之中。
鎮子不小,熱鬧的大街上,往來喧囂的人群。也許是去雍州的必經之路,各式各樣的人來來往往,增添了不少的活力。南宮楓在青石板的路面上,獨自地前行。
突然,一個小乞丐撞到了南宮楓,蓬亂的頭發下小乞丐慌張地眼神乞求地望著。
「對不起,對不起,公子爺,我一不小心。」小乞丐慌忙地解釋,用髒髒的小手去給南宮楓拂淨身上的灰塵。
南宮楓倒也不在意,輕輕地推開他,繼續往前走,去尋找一個吃飯的地方。
小店內,南宮楓在一個僻靜的角落里享用自己的午餐,一碗白米飯,一碟青菜豆腐,一碟醬牛肉,一碟花生米,倒是家常之菜,儉樸之極。桌上還有一大杯清水,倒是有些特別,
「小二,結賬。」南宮楓吃完飯,起身正y 結賬離開。卻發現腰間的錢袋卻不翼而飛,這讓南宮楓感到不解,杵立當場。
「公子,飯菜可還滿意?一共是三十文錢。」小二賠笑地說到。
南宮楓反復思索著,突然靈光閃過,是那個小乞丐,當下真是慍怒不已。
「公子?」看著出神的南宮楓,小二提醒道。
南宮楓復歸清明,面s 尷尬的說道︰「今r 我未帶銀兩,明r 奉上雙倍。」
一聞此言,小二臉s 立變,刷的轉冷,「小店本小利薄,概不賒賬。」
南宮楓心中暗暗苦笑,這世道當真無常。也未多言,轉身離去。自己已不願與這小廝多糾纏,找到丟失的錢袋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但那小二卻得勢不饒,拉住南宮楓的衣袖,大聲嚷道︰「快來人啊,有人吃霸王餐了。」
南宮楓心知自己畢竟理虧,不能再出手傷人。這時從內堂里又竄出四五個伙計,將南宮楓圍在zh ngy ng;掌櫃的也從錢櫃上走了過來,
冷冷的譏笑道︰「看你衣冠楚楚,竟是個吃白食的主。哼,來人,給我打。」這掌櫃真是市儈氣息重,認錢不認人。
听到掌櫃的話,眾伙計作勢已撲將過來,那小二更是無理,y 攔腰抱住南宮楓。南宮楓也感到好笑,真是把自己當軟柿子捏了。當下閃過小二,一腳將其踢飛,隨即,玉簫飛快地輕點幾下,真氣灌注,伙計皆被擊飛,砸在店內的桌椅之上,連南宮楓衣角都未沾到。
掌櫃見到地下東倒西歪鼻青臉腫的伙計,心中真是懊悔不已,這下可撞到煞神了。「大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狗眼看人低,您海涵,這頓飯我請了。」掌櫃一邊打著自己的耳光,一邊僵硬地賠笑道。
南宮楓置之不理,淡漠地向大門走去,路至櫃台,輕輕地將玉簫放下。
「暫寄于此,以抵飯資,明r 來取,好生看之。」說罷即離開,留下那掌櫃愣在那里。
「鎮內的乞丐通常都聚在那里?」南宮楓剛y 踏出大門,突然想到此事。
「鎮北,城隍廟。」掌櫃結結巴巴地答道,顯然還未從這南宮楓突如其來的轉變中緩過來。
鎮北,城隍廟。
荒棄的庭院,殘破的牆皮,叢生的雜草,衰敗的房屋。
哪一座的城鎮都會有這樣的地方。
南宮楓走進廟中,干燥的稻草上或躺或坐的乞丐,搜尋了一下,並未發現那個小乞丐,心中不免一沉。看了一眼那殘破不堪的神像,南宮楓若有所思。
「有誰見過一個右臉頰有顆黑痣仈ji 歲樣子的小叫化子?」南宮楓描述道,乞丐們置若罔聞。
「誰知道,一兩銀子就是他的了。」南宮楓拋出誘餌,這種方式他當然心知肚明,人們從來就是這麼現實。
此話一出,乞丐們開始s o動不安,私下地議論紛紛。最終一個較大衣衫襤褸的乞丐帶著猥瑣地諂笑朝南宮楓走去。
「大爺,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應該是小猴子,您找他什麼事?我可以帶您去,只是」乞丐搓著兩根手指。
「帶我去。」南宮楓已朝門外走去。
破敗的茅草屋,虛掩的柴扉,r 已西陲。
「大爺,那小猴子就在這了,我的」乞丐露出貪婪的神s ,畢竟一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南宮楓推門而入,迎面就看到那個臉頰有黑痣的小乞丐。小乞丐看到南宮楓,手中端著的水瓢掉落,拔腿就跑。
南宮楓身形一晃,一陣風掠過,就擋在了那個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收身不住跌倒,惶恐地望著南宮楓,語氣生硬說道︰「你要干嘛?」可自己做賊心虛的樣子表露無遺。
南宮楓搖了搖頭,伸出一只手,冷冷地看著小乞丐。
這時屋內的人听到聲響,三個小乞丐,扶著一個白衣女子緩緩
走了出來。
「這位公子,不知道小猴子做錯了什麼事?」白衣女子咳嗽地說道,一臉的倦容。
南宮楓望向那白衣女子,只見那白衣女子面容姣好,烏黑的發絲隨意用木簪束著,縴細的腰肢倒是盈盈,獨有一番讓人迷戀的慵懶。清麗蒼白的面容上愈發地倦怠,美眸輕闔,有氣無力的樣子輕易地看出她是有病未愈。
「他拿了我的錢袋。」南宮楓答道。
「這這是不是真的,小猴子,你告訴姐姐。」白衣女子柳眉微蹙,顯然對此事她是毫不知情,咳嗽不由又加重了許多。
「姐姐,我我錯了。」小猴子看著姐姐那灼灼的眼神,他實在不忍心去欺騙她,小小的眼圈里已滿含淚水。
「小猴,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以前對我承諾過的話都忘記了嗎!你」白衣女子又不由一陣咳嗽,身子宛如風中的小草,不停的抖動著。
「姐姐,其實,其實,小猴子哥哥也是為了給姐姐買藥才去偷東西的。」白衣女子的旁邊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怯怯地哭著說道。
其他小乞丐都圍在白衣女子的身旁,眼中盡是淚水。
「你們怎可這樣!我不是跟你們說,就算是乞討也要有自己的尊嚴,豈可為了我放棄尊嚴去行竊!那樣即使是買來藥我也不會喝的。萍兒,快把錢袋還給公子」白衣女子胸脯劇烈的起伏著,這一席話似乎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竟然暈厥了過去。
南宮楓淡漠地看著一切,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心中卻生出陣陣地惻隱之心,也許是想到了從小就孤苦的自己的緣故,若非師傅收留,自己會不會淪落到同樣的境遇?
不過他對這女孩的骨氣刮目相看,不為斗米折腰,這麼清麗的女孩怎麼會淪落至此?
南宮楓來到白衣女子身旁,探了下脈搏,脈象有點虛浮,氣息尚存,想來應該是憂郁成疾。
「大爺,你救救姐姐吧,我以後再也不偷東西了。」
「是啊,大哥哥,你救姐姐,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這是您的錢袋,我們都給你」
四個小孩,最大不過十二歲,顯然這白衫女子是他們的主心骨,女子一暈,他們就亂了陣腳。
「沒事,力盡昏暈了,你們把她扶進屋里。」南宮楓冰冷地說道,但對于那些孩子來說,卻是仿佛听到天大的喜事一般。
屋內,南宮楓將真氣輸入青衫女子的體內,暫時穩住了脈象。
南宮楓劍眉微蹙,自己並非大夫,只能治標不治本,看來得請大夫來看看才行。
「你們去請一名大夫來。」南宮楓對小猴子吩咐道。
「我們沒錢請大夫。」小猴子搓著衣襟低頭說道。
南宮楓從錢袋里拿出一錠銀子扔給小猴子,小猴子慌忙接住。
「其實姐姐就是大夫,她曾經給我們一個藥方去抓藥,但是我們的錢被其他人給搶了。」那個小女孩躲在十二歲的男孩後面小心的說道。
「她是大夫?」南宮楓喃喃道,這個世道,女人行醫很是不易,而且不受人尊重。
「對啊,姐姐的醫術可厲害了。其他的醫生都治不好我妹妹的眼楮,可姐姐卻治好了。但卻花光了錢,自己也累病了。」那個最大的男孩說道。開始的時候還神采奕奕,到最後卻逐漸的黯淡下來。
「藥方呢?」南宮楓也對這女子產生了好奇心。
「在我這,我去拿。我去拿。」小猴子旁邊一直未曾說話的小男孩說道,倒有些少年老成。
髒兮兮的小手遞過來一張白紙,黑白分明。
南宮楓展開紙張,娟秀整潔的字跡映入眼簾,「當歸,三七,五味子,茯苓,人參,白芍,合歡皮,生姜,炙甘草」
南宮楓對藥理也不甚了解,自己拿起藥方出門,「天儒,你跟我來。你們照顧好她,喂她一些溫水」南宮楓對著剛才拿藥方的小男孩說道,他到比較喜歡沉穩的男孩。
清屏鎮,百草堂。
南宮楓將藥方交給櫃台伙計抓藥,付過錢之後,讓天儒等著拿藥。
南宮楓來到上午吃飯的飯館時,黃昏r 落,夜幕即將來臨。
飯館門窗緊閉,這時間本應是飯館最熱鬧的開業時間。
南宮楓輕推大門,進入大堂,卻發現一個人也沒有,空曠的大堂冷清不已。
南宮楓心頭掠過一絲不安,沉聲喝道︰「來人。」
小二慌忙地從內堂里跑了出來,看到南宮楓也是一驚。
「你們老板呢?」南宮楓冷冷地說到,眼楮盯著那名小二。
「我們掌櫃的不在這,下午就不見了。」小二結巴地說到,中午被南宮楓踢得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不在了?」南宮楓一字一頓的說道,眸中瞬間轉冷。
「我的玉簫呢?」
「這」小二的腿一陣的發軟。
「哪里去了?」南宮楓還從未生氣,那掌櫃真是膽大包天,連他的玉簫都敢拿,那玉簫伴隨著自己的長大,已成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下午下午有一個車隊,來到小店休憩。有一個小婢看到看到公子的玉簫,就向她家小姐說了些什麼,然後那小婢就出重金來買玉簫,最後掌櫃的就就賣了」小二磕磕絆絆的說完,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額頭上已是大汗淋灕。
「鼠輩爾敢!」南宮楓大怒,一掌將身旁桌子擊的粉碎,四散的木屑讓小二癱軟倒地。
這時,已經拿到藥的天儒來找南宮楓,正巧看到他暴怒出手的樣子,一時呆若木雞。
南宮楓看了一眼天儒,緩緩壓制自己的怒氣,復歸清冷,周身的寒氣也不覺高了幾分。
「老板在哪?那車隊有往哪里去了?」南宮楓厲聲問道。
「老板下午就就失蹤了,車隊申時初初初刻就離開了,去往雍州方向了。」小二哪里見過這陣仗,已經嚇得口齒不清。
「你們老板你真的不知道去哪?嗯?」南宮楓上前一步,身上真氣迸發,壓下小二喘不過氣來。
「公子爺,小的真的不知道啊,你就是殺了小的,小的也真的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掌櫃的在雍州有親戚,可能去那了吧。」x ng命攸關,小二的嘴巴也靈巧了不少。
南宮楓緊皺眉頭,陷入沉思。這小二的話倒也有幾分可信,這掌櫃真是著實可恨。心中憤恨難消的南宮楓也是失去了理智,一心想馬上趕到雍州追回玉簫,但又因為白衫女子而顧忌不來。
反復思量,竟亂了心境,反倒落入庸俗。
南宮楓突然醒悟,錢財乃身外之物,玉簫亦是如此,既然失去,又何必苦苦追求。心中釋然,心境也自然復如古井不波般平靜,南宮楓望向地上癱軟的小二,也不禁苦笑,自己何必遷怒他人。
「去給我包兩只燒雞,一塊醬牛肉,熬一罐山參母雞湯,煮一些枸杞紅棗粥,多拿些剛蒸好饅頭。」南宮楓朝地上的小二吩咐道,這也許是他說過最長的話了。
小二听此,趕緊從地上爬起,看來這煞神怒氣已消,趕緊按他要求做好,把他送走就好。
南宮楓走後,一道黑影緩緩從內堂走出,小二諂笑地朝他走去,黑影扔過一個錢袋,小二急忙接過,掂了掂分量,眼底的喜s 無可掩藏的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