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父親談過之後,木鳳天心情確實輕松了不少。不過他心中並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想成為的人。小時候念書的時候,也曾有過什麼想成為科學家、工程師的宏願,但那只是一時隨大流的口頭說說而已,並非心中真正的願望。甚至當時自己並不了解工程師三個字到底是什麼東西。所以,現在離那樣的夢想已經遙不可及了,心中也並沒有任何的遺憾和沮喪。
想來,這世間最多的願望是想富甲天下,成為一個有錢人吧。只是在小時候學堂里那種立志需高遠的清雅環境中,沒有人能如此直白的說出口。若有人真的說出想掙很多錢這種俗氣的理想,即使這是很多人真心所想,恐怕也只會招來大家的鄙視和奚落吧。
想著,木鳳天淡淡的笑了笑。
自己的理想是什麼呢?我心的方向又在哪里??
轉眼回到木家已經十天了,這十天木鳳天當然是要盡地主之誼,帶著原義心四處游玩,看看周圍的名勝美景,遍嘗風城的美食小吃。不過,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對于原義心,木鳳天知道得不多,因為總是他在說,原義心在听。但是,他覺得朋友貴在交心。他能感受得到原義心那發自內心的真摯,這就夠了。
原義心出身在一個沒落的武士家族里,手里那把初雪是家里遺留下來唯一值錢的東西。他依照母親的遺命出來修行,成為一位出s 的劍客。但與黑龍寨一戰的時候,他終于明白了自己修行的意義,他想要變得很強。因為,他有必須要去守護的東西。
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有時候就是這樣。木鳳天知道他不能把原義心留在風城,因為一己自私而阻礙朋友追尋心中夢想,這不是朋友所為。而且他的心中除了不舍,更多的是對原義心的羨慕。對于他到底想要守護什麼,木鳳天並不知道。但他很羨慕原義心現在有著自己目標,有著願意付出一切去實現的理想。
一品天下。
一品天下坐落在風城西城區,是整個劍洲,甚至神州西域都響當當的大酒樓。說是酒樓也不是很確切。因為除了餐飲美食外,民俗,風景,文化,古跡都集中于此。可以說是到風城必去之處。
相傳當年清聖主出京南下,微服私訪。在路過劍南道風城時,曾于一小食店,偶然品嘗到從西域傳來的各s 奇怪小吃,乃宮中所不能嘗及。當下龍顏大悅,揮筆寫下「一品天下
「四個字,從此該店以」一品天下「為名,專營天下特s 美食,固其風格獨特,從此食客如雲。
當然,這是史實還是酒樓為了招攬食客自己編輯杜撰的野史已經不可考。但一品天下引西江之水環酒樓而繞,把整個酒樓變成城中一座四面環水,遠離世俗繁華的d l 仙島。所到食客皆需通過岸邊的擺渡船才能到得島上,讓人自然生出一種悠然神往的感覺。這種手筆和意境,這種對常人越難到手越珍貴的獵奇心態把握,也當是不凡。
木鳳天和原義心現在正站在到酒樓的擺渡船上,由于這幾天木修白跟著一起混吃混喝也頗為熟絡,所以也帶上了木修白這個小子。否則人數太少豈不是讓這離別的氣氛更加尷尬。
由于已近傍晚,天s 漸漸變暗,所以水面上已經點亮了河燈。只見水面煙波浩渺,蓮花狀的河燈隨著水波飄飄蕩蕩,遠處隱藏在黑暗中忽隱忽現的亭台樓閣,闌珊燈火,讓人生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由于在城中修建,河面自然不可能太寬。即便一方面借用了原本的地利,一方面加上人工拓寬,河面最寬處也不過五十米。但酒樓別出心裁,不僅將擺渡之處放在了河面最寬處,而且增設了幾道水面攔橋,既增加了擺渡船行走的距離,也阻擋了來客的視線,讓人不能直接一窺島上真面目,自然生出一種神秘的朦朧感。即便木鳳天不是第一次來,看著那婆娑的燈火忽隱忽現,也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和一般酒樓不一樣,一品天下最有特s 的地方並不在于雅間,而在于大堂。大堂之中擺滿了各種形狀怪異,儀態萬千的烏黑木石雕刻,造型或古樸或典雅。這種木石材質極為特殊,漆黑如墨,質地非木非石,模起來既有玉石的光滑潤澤,又有木質的些微彈x ng。小的有一米見方,大的高達數丈,長約幾十米,橫亙在一品天下的大堂之中。原義心非常驚異的望著那橫亙大堂的漆黑木雕,也不知這麼巨大的雕塑是如何雕制而成。
這種烏黑的木雕其實並非人工雕刻而成,而是一些奇異的樹木在種種特殊環境之下,歷經數千年甚至上萬年的擠壓蛻變石化而成,是劍洲所獨有的一種寶物,當地人稱之為「y n沉木」。此木不僅如石如玉,刀火難毀,而且具有鎮神闢邪的作用,常常被用來制作護身符等法器,所以世人皆驚嘆為「神木」。
一品天下的大堂之中不僅沒有包間的狹隘壓迫之感,而且由于y n沉木的擺放位置極具奧理,有效的隔斷了聲音視線。所以既能享受坐在神木間用餐的舒適愜意,又不虞吃飯的時候被旁人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真正懂得的人並不會選擇包間,而是會在大堂就餐。
正看著這些在其他地方見不到的奇木,行走間,突然一個頭上挽著發髻的英俊男子帶著滿身濃烈的酒氣斜刺里沖出,跌跌撞撞差點撞在木鳳天身上。踉踉蹌蹌好不容易地站定,睜著惺忪的醉眼回過頭,用手指著一個頭上帶著一頂模樣甚是可愛裘帽的青年男子噴著酒氣大聲吼道,「我想我請你,總有一天你會回請我的。沒想到我一請就是一個月!!!」
那戴著可愛裘帽的男子俏臉一紅,用手指攪著衣角,神態甚是嬌羞,紅撲撲的臉蛋宛如女孩子一般。
哈哈一笑,木鳳天一把扶住那滿身酒氣的男子,輕聲說道,「玉公子,你醉了。」這位玉公子木鳳天當然認得,因為他正是這間酒樓的東家之一。
玉蛟龍用他那朦朧的醉眼看了一下木鳳天,似乎眼前這個白衣少年他有點印象,但又好像什麼都不記得。
「還不扶你們玉公子回去休息!?」木鳳天一看玉蛟龍連眼神都無法凝聚了,趕緊搶在玉蛟龍要吐他一身之前把他一把甩給店小二。
正要移步到他們訂的桌子,木鳳天卻突然發現原義心站在原地沒有動。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原義心。
「我請不起你。」原義心用清澈的眼光看著木鳳天,很直白的說道。
木鳳天哈哈一笑,爽然說道︰「我請朋友吃飯既不是為了有一天朋友回請我。也不是因為他們請了我,所以我要回請過來。我請朋友吃飯,通常只有一個理由。因為……」
「我們是朋友。」
看著木鳳天那真摯的眼神,原義心眼中似乎有所觸動,定了一下,還是跟著木鳳天一起走了。因為,他也把木鳳天當朋友。
正要入座的時候,一個身著淡紫長袍的人擦著木鳳天的肩而過,帶著一絲淡淡香氣,坐到了他們隔壁的一張桌子上。
木鳳天早就注意到這個身著紫s 長袍的人了。剛才的時候這人就一直站在大堂之中。不過木鳳天注意這人主要還是因為這個人一直戴著斗笠,斗笠的紗幕遮住了整張臉,讓人難辨男女。雖然說江湖中有些人行事怪異,而且很多人都不願意讓人輕易認出來,帶著斗笠放下紗幕也是常事,畢竟隨時都可能有與你有怨的人找上門來。但那是在外面行走之時。吃飯的時候依然帶著斗笠的還是不多。因為這樣其實更加引人注目。
沒想到這人居然坐的是自己的臨桌。不過木鳳天也就是微一沉吟就過去了,畢竟這人行事怪異與否與自己是沒什麼關系的。
不半晌,菜已上齊。看著擺滿一桌的菜,想起第一次在七俠鎮與原義心相遇,請其吃飯的事,木鳳天不由啞然失笑。
端起一杯茶,木鳳天站起來正s 道,「此次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以後但凡有什麼難事,請務必來風城找我。今天我就謹此以茶代酒,祝原兄能早r 修成歸來。」說完將手中的茶一口干了。
原義心也站起來,將手中之酒一飲而盡。
由于想到離別在即,天地之大,不知他r 能否有緣再見,所以兩人情緒都不高,這飯也吃得並不熱烈。
正心不在焉的吃著桌上的菜,突然一個書生打扮的英俊小生從y n沉木構成的屏風外轉了進來。拱手道︰「鳳天兄。」
木鳳天其實本想讓這位英俊的書生坐下再說,但卻忘了怎麼稱呼,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鳳天兄,小弟有件事想請鳳天兄幫忙。」書生唯唯諾諾的恭敬說道。
木鳳天看這書生戰戰兢兢的樣子,用手輕輕拍在他的肩膀上,輕快的說道︰「但說無妨。」
這相貌英俊的書生感覺到從木鳳天手上傳來的那種鎮定的感覺,心神終于慢慢平復了下來。羞紅了臉,難以啟齒的說道,「我想借五千兩銀子。」
木鳳天沒有說話,伸手直接從內袋掏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那英俊書生怔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容易,直到銀票遞到手里才回過神來。連忙道著謝急匆匆的走了。
剛才這書生進來的時候,木鳳天從屏風的口子瞥見他家老僕也在外面站著。這書生肯定是到了木府後沒找到人,再由老僕帶著從家趕過來的。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連在家里等他回家的時間都沒有,想必這件事很急。
「天哥,你認識他。」木修白有點驚異的看著這一幕。要知道,木家雖然算是豪門,但門風甚嚴,像他一個月便只有五兩銀子的零花。木鳳天雖說是長子嫡孫,但頂多一個月能支配五百兩。而且這還是近兩年,木鳳天馬上要成年了,有諸多需要c o辦的事項,所以才能拿到那麼多。木鳳天這一出手,今後這一年就等于身無分文了。雖然平常吃喝是在家里不需要錢,但想要出去玩一下,花差花差就沒辦法了。
「嗯,以前真武門的同門,曾向我借過五百兩銀子,叫……」
「叫……」木鳳天艱難的回憶著,但還是想不起這個人的名字。
「上次借的五百兩還沒有??」木修白現在是真的目瞪口呆了,居然連名字都不知道,這錢怎麼要得回來!
「沒有。」木鳳天一邊心不在焉的繼續夾著菜,一邊隨口輕易的答道。
木修白一雙眼楮差點連眼珠都瞪出來,原來不僅連名字都不知道,居然還有賴賬的前科!!
「那你不問問他借來干什麼?」木修白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看著木鳳天。
「如果理由能說,他早就說了。他既然沒說,想必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木鳳天停下筷子正s 地看著木修白。
「你有沒有听過龐特的故事?」看木修白一副又要想說什麼的樣子,木鳳天問出一個問題。
木修白嘴唇動了動,搖了搖頭,y 言又止。
「大概兩百年前,龐特因為被認為正是他借出去的錢造成了經濟恐慌,金銀貶值,被告到了皇帝那里。皇帝任命**官親自處理這個案子。被問到的時候他對法官說,‘我認識很多人,但我只借錢給那些有信用的人。如果我覺得這人信用沒有疑問,無論多少錢都能從我這里借到。’法官問他‘你說的是可清償抵押的那種信用吧。’他回答道,‘尊敬的法官大人,我說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那種信用。曾經很多有不名一文的人找我借錢,但我仍然當場開出百萬兩的銀票。這世界上有的人即使身家百萬也會想盡辦法不還你一分錢,而有的人即使即使赴湯蹈火也會將他欠你的還清。所以人格比那些金銀財寶更重要,因為金錢買不到人格。是的,我借錢給所有有人格的人。’第二天,所有的報紙頭條都登出一個大標題‘人格——信用的基礎’。」
「他來自西北的一個貧困的家庭,在真武門的時候每頓飯都只吃得起最便宜的素菜。但即便這樣他也堅毅不屈,沒有自憐自艾,沒有依附那些公子哥去當狗腿子,獨自努力的拼搏著。所以他第一次向我借錢的時候我也很驚異,因為我們並不在同一個班,只有數面之緣。我想,他會找我借錢的原因就是因為我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借錢給他後就會對他有所要求。這種有氣節的人自然不會是那種賴錢不還的人。想必,這次他真的遇到了大麻煩,否則不會如此急迫。而且,對我來說,五千兩銀子不過是我一年不能出去游玩。而對他來說,也許就是身家x ng命。」
木修白仍然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在他心中那些過得不好的人肯定是因為自己不努力,一個人有手有腳,能夠自食其力,如果夠努力又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看著木修白那寫著不可理喻四個字的小臉,木鳳天自然知道這小孩子心中想的是什麼。淡淡一笑,用手輕輕揉了揉木修白的腦袋。有點嘆息的道︰「以前,我也以為過得不好的人定是咎由自取,是因為自己不夠努力。後來才發現,天下間有那麼多人都對自己的生活不滿意,他們難道都沒努力過嗎?!這顯然不是答案。努力是成功的必要條件,但遠遠不充分。有太多的制約能讓你的所有努力變為夢幻泡影,最終一無所成。那些人不是沒有努力過,而是發現自己的努力無法對抗這世間的規則,所以最後才得過且過,苟活于世間。這世上能通過努力改變自己命運的只是極少極少數。因為足夠努力就能取得成功,並不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說到規則,木鳳天又想起一個問題。
「你們知不知道這世間‘強者為尊’的規則是誰制定的?」
看著木修白一臉疑惑的表情,木鳳天搖了搖頭,畢竟這只是個剛十歲的孩子,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強者。」原義心淡淡的說了句。
「強者為尊表面上是鼓勵大家努力奮斗成為強者,這樣就能獲得尊崇。但實際上這只是給弱者的一個永遠只能看到卻模不到的鏡花水月,夢幻泡影。規則既然是強者制定的,又怎麼會讓下面這些弱者能稱心如意,也成為和他一樣,讓他只能平視的強者呢。既然他為尊,他就可以大佔資源,所有的天材地寶,靈山秀水,他想佔就佔。這是強者的權利。你努力奮斗,辛辛苦苦修煉一年,也當不過他用天材地寶練成的一顆靈藥。當他一邊鼓勵你努力奮斗也成為強者,可以像他一樣享盡尊崇的時候,一邊可以把天材地寶當飯吃。即使一個白痴,如果他有個強者的爹,在無數靈藥的灌注下,也能成就不世武功。所以無論你怎麼努力,你依然是弱者,你的子孫依然是弱者,而強者永遠是強者。因為你只是游戲規則中的一顆棋子,而他隨時可以改變游戲規則。」
「所謂強者為尊並不是大家發自內心的尊敬強者,而是強者制定出一個規則,告訴那些弱者們,你們必須尊敬我。因為我是強者,所以我的話就是法律!」
看見木修白好像有所領悟的樣子,木鳳天把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上,繼續說道。
「近幾年黑石礦脈很火,因為它不僅能生火發熱而且還是煉制很多器物的原材料。那些黑石礦脈的富商們一年掙的錢可以超過我們木家好幾代人的積累。你覺得他們這些財富真的是靠努力得來的嗎?!」
「按照我們神州律法,這些礦產資源本應屬于天下子民所有。但這些黑石礦脈的開掘不僅沒有給天下子民帶來分毫好處,而且還被這些本應屬于自己的財富壓迫得生活更加艱難。」
「以前門口的油條只需要一錢銀子,現在多少?三錢銀子一根!!!為什麼?!生火用的黑石價格比幾年前翻了十幾倍!現在的老百姓連想吃一根油條都要掂量一下了。」
「被本該屬于自己的財富壓得喘不過氣,你覺得這是老百姓所希望的嗎?他們會制定這樣的規則嗎?!誰擁有這些黑石礦脈,怎麼分配這些財富,這還不是那些上位的強者說了算。因為強者為尊,所以他該佔有這些資源,而你也必須遵守他制定的規則。」
「掌管那些黑石礦脈需要技術含量嗎?不需要。那些礦脈的富商們是通過自己努力賺到的錢嗎?顯然不是!那些黑石礦脈只要交給誰,誰都能賺錢。關鍵是強者願不願意交給你,你能不能當強者的代言人。努力不是不重要,但前提是需要一個共同的起跑線。你飯都吃不起時,別人有個好老爹搶盡本該屬于你的一切資源,然後把靈丹妙藥當飯吃,這還怎麼拼!?至少,在擁有一條公平的起跑線前,能通過自己努力改變命運的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記。因為,強者們隨時能改變規則來顛覆你的一切努力。」
說完,木鳳天也感覺到自己有些義憤填膺,詞不達意。但心中卻隱隱地好像抓住了點什麼……
網游之所以讓很多人沉迷的原因之一和那些升級練功流小說一樣,有條簡單的規則,就是只要你努力的殺怪練級,就能成為高手,得到認可和尊敬。所以大家看著主角不斷的變強都會很爽。既然付出和得到成正比能成為一個大家渴望的夢想,需要在游戲或小說中去實現,那就表示這不是現實中的規則。好在這本書不是紀實黑暗流,這只是主角前期轉變的一個鋪墊需要。再過幾章就帶著大家一起爽快的升級虐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