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就只有這些了。」侍從拿出一摞書信。
「很好,你下去吧。」松原利貞拿起書信相互對照,唇邊逐漸浮現出笑意,最後化作大笑︰「哈哈哈哈,果然如此,這就沒有錯了。甚介!」
「在!」
「對那些馬眾的監視如何了?」
「是,在外的幾人並沒有任何舉動,只是房間兩名武士,一直在竊竊私語,礙于距離有限,只能听到部分有用內容。」屋外之人回復道。
「將所听到內容同我說一遍。」
「嗯,盡快,北面來人了,今晚行動。」名為甚介之人將所知的都匯報了出來,然後又說道︰「而且,我剛剛派出去的人回報,松永久秀已經派了伊丹親興來,距離已經不遠了。」
「是嗎,我明白了。」松原利貞將手中的信重新收好,卻怎麼也止不住笑意,這兩人的身份已經呼之y 出了。
當松原利貞再次回到房間內的時候,平田源八郎和下村彌助都停止了私語,而是將目光移到了松原利貞身上。
「不知山城殿看了書信……」平田源八郎話還沒有說完,就看松原利貞走到兩人的身後,拔出佩刀直指平田源八郎︰「不要再裝了,你二人的身份我已經一清二楚了!」
「利貞殿這是何意,是我等有何冒犯之處?」平田源八郎連動都不敢動,就這樣看著松原利貞,而旁邊的下村彌助也已經將手放在太刀之上。
「哼!!你以為憑你們兩個就能逃月兌麼!」說著,外面沖進來數人,將他們包圍。
「彌助!」喝止了同伴行動,平田源八郎笑著說道︰「利貞殿如此做,不怕忤逆松永彈正和長慶公麼。」
「松永彈正,這是對主上的稱呼嗎?你們兩個別所氏的細作!」說著,松原利貞將平田源八郎拿出來的書信抖開︰「不得不說,你們模仿松永彈正的花押已經十分神似了,但是你們忘記了重要的一點!畫與刻印的深度是不同的,墨汁已經沁入其中了!細作,你們的把戲我已經看透了!」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既然如此利貞殿打算如何處置我等幾人。」眾人都非愚蠢之輩,松原利貞已將事情說出,就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平田源八郎反倒顯得十分平靜,仿佛已經事不關己,而旁邊的下村彌助也準備放棄抵抗,完全是不畏死亡。
「當然是……」松原利貞手起刀落,在平田源八郎閉眼待死之時,已將刀收入鞘中。
「听你們繼續說下去!」示意旁邊的幾名武士撤下,松原利貞又端坐在兩人面前,看著兩人疑惑不解的眼神,強忍的笑意又浮現了出來︰「怎麼,二位沒听明白嗎?」
「不,不。我以為閣下識破了我等的身份,就會……」
「就會將你們五花大綁然後送到松永久秀那里邀功是嗎!哈哈哈!」松原利貞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麼可能!」
「是嗎,如此說來,倒是我們誤會利貞殿了。」與下村彌助互換了眼神,平田源八郎c o著播磨口音說道。
「三好長慶目無君父,如此倒行逆施之人,我輩又豈能附驥其後。」不難看出,松原利貞對三好長慶充滿了不屑,繼續對兩人說道︰「此乃是真心投誠,諸位不必有所懷疑。」
「我等也能明白利貞殿的心意,只是此陣事關重大。」平田源八郎也不往下說,因為他相信松原利貞已經懂得。
「嗯,口說無憑,那麼平田殿有什麼要求大可以說出來。」松原利貞也不拖沓,直接說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麼我便相信利貞殿一回,我軍目付已經探的伊丹親興的五百余人距離道場城不遠,會在酉時到此,利貞殿要做的就是殲滅這股敵軍。」
「伊丹親興率領了五百余人,而城中才只有一百五十人,想要一舉殲滅,恐怕不易。」對于平田源八郎的要求,松原利貞感到不滿,這是完全是強人所難。
「誤會了,並非是要利貞殿孤軍奮戰,入夜漆黑,只要利貞殿將人馬布置在大手門附近。待伊丹親興入城,只要利貞殿發動攻勢,我等在城外的兩百人便會一擁而上,如此便近四百人,又是奇襲敵軍,想要殲滅的話並不是難事吧。」平田源八郎說道。
「若然成功,的確不是難事。」松原利貞分析利弊也覺得此計可行。
「既然利貞殿同意,那我等先去城外布置,預祝我們旗開得勝。」似乎是害怕松原利貞反悔,平田源八郎和下村彌助就一起離開了。就在兩人走出去沒多遠,外面有一人走了進來。
「甚介你都听到了嗎。」松原利貞問道︰「有什麼想法。」
「是。殿下,屬下覺得不妥。」名為甚介的男子說道。
「有何不妥?」
「這幾人出現的蹊蹺,而且派出去的人也未曾有馬川一路探的有幾百人馬行動的痕跡。何況,听剛才那位平田源八郎的語氣,似乎是要我等作為主攻。」甚介說道。
「若只是一兩百人,想要隱藏蹤跡繞道而行並不是難事。」對于甚介這個擔心,松原利貞並未在意,相反後面的話倒是深入松原利貞的心中︰「我也有此擔憂,只怕是這幾人為了利用我們與伊丹親興兩敗俱傷。」
「那殿下認為要如何處理。」
「如果冒然提出讓對方先發動攻勢,那就會對我們有所保留。所以還是由我們主導攻擊,不過我們要讓伊丹親興的大部隊先進到城內。」說到這里,松原利貞為微笑道︰「孫子有雲︰圍師必闕,如此一來,伊丹親興為了率眾逃離,必然會對城外的軍勢發動猛攻,本家自然能將消耗降到最低。」
「殿下好謀略。」
「哈哈哈,現在說還為時過早,就看今晚一戰!」話雖如此,此時松原利貞已經是躊躇滿志,迫不及待的拿下戰功。而旁邊的甚介,雖然略有不安,但思前想後沒有不妥之處,也就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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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黑夜來的很慢,從r 落到月出,一側是漫天繁星,一側是r 落紅霞,r 月交輝之時是如此的美麗。而這美景照映之下的,卻是一場殺戮。一如平田源八郎所說,不多遠伊丹親興就已經領兵而來。看著那幾百人排成的長龍,在松原利貞都已經是將死之人,只是幾百具會動的尸體罷了。
「我等是松永彈正麾下,伊丹兵庫助部。請松原山城守開城門!」道場城外,傳來了目付的叫喊聲。
「有什麼證明嗎!」雖然是早有準備,卻也要先迷惑敵人。
「這是松永彈正所頒發的書令!」將書令拿了出來,從縫隙之中遞給了門衛。
「稍等。」門衛一陣小跑,來到了松原利貞的身旁。
「嗯,的確是伊丹親興部,沒什麼問題。」松原利貞順手將書令撕成碎片,對著門衛說︰「按計劃行事。」
「是。」門衛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將伊丹親興部放進城中,看著對方緩緩走入城內,松原利貞的嘴角閃現的是冷酷殘忍的笑容,這是屠夫的笑容。可是,這個笑容並沒有持續太久,就變成了驚愕。首先,發現情況有問題的是松原利貞身邊的甚介,在看到對方第一批部隊完全進入以後,甚介的臉s 已經完全變了。因為太s 昏暗並沒有注意到,對方先進來的全是槍兵!
甚介立刻說道︰「殿下,有問題!這些足輕完全是準備戰斗姿勢,而且先進來的全都是槍兵。」
可是,這句話說的已經晚了,當松原利貞反應過來的時候,下面的足輕已經發動了攻擊。
「攻擊!目標是松原利貞的首級!降者免死!」伴隨著一聲高喝,伊丹的足輕開始進攻旁邊那些反應不及的道場城守軍,不過片刻功夫,就將措手不及的守軍打的七零八落,直接向二之丸沖來!而為了能夠近距離指揮戰斗的松原利貞此刻就在二之丸。
「怎麼會這樣,敵人發現了我們的計劃嗎!擋住!擋住!援軍很快就來了!」看著蜂擁而上的敵人,松原利貞雖然驚慌但是還沒有混亂。因為他知道,在外面還有別所氏的兩百人,只要等他們沖擊伊丹親興的後陣,那麼失去指揮的敵人部隊就會直接潰敗。
但是,很快松原利貞就失望了,因為敵人的攻勢完全沒有松懈,而援軍絲毫沒有任何出現的跡象。
「怎麼會這樣,我被出賣了嗎!」感覺到攻勢越發猛烈的松原利貞,不由的破口大罵︰「可惡,難道別所氏那群混蛋已經放棄這里了嗎!」
「你要等的別所氏援軍不會來了!」就在松原利貞鼓起最後一次勇氣,想要壓制攻勢的手,有個聲音出現在松原利貞的右側。
「你是誰,你怎麼可能直接到這里!」松原利貞看到敵人距離如此之近,拔出手中的一文字,準備應戰。
「我是池田家的中川瀨兵衛清秀!至于我為什麼會在這里!你就去問閻王爺吧!」說著,中川清秀提槍而上,如同黑夜中閃過的寒芒。正所謂,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寒芒閃現,殺機無限!松原利貞又怎麼會是中川清秀的對手。
「殿下,趕緊走!」就在危機關頭,一柄短刃擋住了中川清秀的攻勢。
「甚介……」「忍刀!」這自然是發自兩個不同人的聲音。
「殿下趕緊走!」甚介將忍刀橫在胸口,就沖向中川清秀。
「居然是個忍者,我還是第一次和忍者交手呢!」中川清秀見獵心喜,完全不管松原利貞,就和甚介戰了起來。
「可惡!」松原利貞知道這是下屬用命給自己創造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就沒有機會了,于是拔腿就跑。
「還真是個膽小鬼呢!」中川清秀不讓身邊的人出手,而是獨自應對這個忍者。但是中川清秀還是高估了忍者的戰斗能力,普通的忍者怎麼可能是他這種武士的對手,不過幾回合,甚介就已經支撐不住了,跪坐在地上。
「看你也是個忠誠之人,如果肯歸降的話,我可以留你一命!」看著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用生命抵擋自己,為主人求取一線生機的敵人,中川清秀也不禁肅然起敬。
「忍者的任務失敗,唯有一死!」說完這句話,甚介的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這又是何必呢。」中川清秀深深的嘆一口氣,雖然這人的武藝平常,但j ng神可敬,中川清秀將其睜開的雙目合上。對著自己帶來的人說道︰「單獨下葬吧。」說完,又看向松原利貞逃走的方向,喃喃念道︰「如此天羅地網,你又怎麼可能跑的了呢。」
「可惡啊可惡!」狼狽逃竄的松原利貞怎麼也想不明白,原本的勝券在握,為何落得如此下場。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活著就可以,到了別所氏家中,以自己的身份要作為一個客將沒有任何難度,到時候只要讓別所氏幫自己奪回居城就可以了。不過甚介真的是太可惜了,這麼能干又忠心的家臣可是很難得的,雖然出身忍者是低微了一些,但是勝在忠心。不過,目前的首要之急是逃離這里。
想到這里,松原利貞不由的加快了腳步。這條小路是先祖修建的,可以一直通往山下,只要下山了,就安全了!感覺著坡度漸緩,松原利貞知道,自己馬上就能活下去了。
「真是沒想到利貞殿,你還真的能來到這里。」這時候,從樹林里面傳出一陣聲音,很快十數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是!你是平田源八郎!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在這里!為什麼!」前面的為什麼是不明白這人為何在此,後面的為什麼,是問為什麼不救援。
「你到現在還沒明白嗎?」樹林里面又走出一人。
「下村彌助!」
「瀨兵衛不是吵著要拿頭功,取他的首級嗎?怎麼會讓他跑到這里。」‘下野彌助’問著‘平田源八郎’。
「我怎麼會知道。」‘平田源八郎’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們,你們不是別所氏的家臣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明白了!」又是兩個為什麼,松原利貞忽然驚叫道。
「看來你終于明白了,我們從頭到尾都不是別所氏的家臣,不過你也看對了一點,我們也不是松永彈正的馬眾。」‘下野彌助’笑著說道,在月光的襯托下,是如此詭異︰「我的名字叫做,荒木彌介村重,而他是池田氏的池田八郎三郎勝政,下輩子可不要看錯了哦。」
「彌介,你的話太多了。」對于這種必死之人,池田勝政實在是提不起任何折磨的興趣,無論是**還是j ng神。
「啊啊啊啊啊!」這一刻,松原利貞完全明白,從頭到尾他都不過是對方手中的提線木偶,被人牽著鼻子走而毫不自知,還以為能玩弄敵人于股掌,最終卻淪落如斯田地︰「我好恨,我好恨啊!!」
「將你的悔恨留到下一世吧!」池田勝政說完這句話,前面的山脅源太夫和市之丞都已經動手了。伴隨著一片刀光,松原利貞最終身首異處。
「這次人頭可是我的哦!」草叢中只留下了,市之丞嬉笑的聲音。黑夜的風過,整個樹林都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著松原利貞口中嘶吼的最後一句話,恨!我好恨!
然而,這戰國亂世,你便是有千般的恨又能如何?每個人的首級,不過是功勞簿上面的幾個數字罷了。
(最終決定用松原利貞的名作為標題,一方面是因為這一章幾乎都是以他的視角寫的。另一方面是感嘆生命之脆。這當然不是歷史上的松原利貞之死,不過歷史上也沒好到哪里去就是了。原本以為寫了五千字的話,就分成兩章發,免得你們看起來不方便。不過既然就四千多字,那就發一章好了,也免得我要從中間劈開很麻煩。最後一句,一朵菊花先到,隨後槍出如龍~不能寫在文里,就放在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