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氏兩位宿老的葬禮,簡單而隆重。而關于兩人的死因,似乎就此石沉大海,無人過問。
對于池田氏一門眾來說,這是災難。但對于謀劃者而言,這就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結局。池田氏最礙事的兩人死了,對于他們的制衡就少了許多。而關于三郎在葬禮後堂的一席話,也隨之進入他們的耳中。
「沒想到,他居然也能看出來。」
「你就不怕他在殿下面前說什麼嗎?」藤井敦秀說道,不知為何,當他和高野一盛在池田長政身後听見三郎說的話,就感覺不安,于是說道︰「畢竟在殿下心中,他還是很有分量的。」
「有分量又怎麼樣?現在還不如是被殿下從城中轟了出來,何況他只是個沒元服的孩子,就算是在聰明,難道殿下還能被他左右不成。」藤田重綱不屑的說道。
「現在的關鍵在于池田政秀。」小河家綱說道︰「要看出池田政遠和池田政良的死因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既然連小孩子都能推測出來,池田政秀又豈會毫無察覺呢?所以,關鍵是池田政秀會做什麼。」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位于眾人外側的神田景次惡狠狠的說道。
「不行。」藤井敦秀直接拒絕了︰「現在殿下並不調查就是觀察我們的態度,何況,池田政秀和他們二人不同,他並不熱衷權勢,與殿下的關系也好。若是以同樣的方式將他產出,只怕會適得其反」
「確實,現在動手過于弄險。還是要略作回避,你們派人盯住池田政秀,只要抓住他的把柄,上報殿下就好。」小河家綱清楚的知道,不能觸及池田長政底線。因為他知道池田政遠和池田政良就是一直以宿老自居,與池田長政不和,才會落得身死無人問津。
似乎一切都很順利,池田政遠和池田政良的死,最終如願以償的歸于平靜。池田政秀不僅沒有去查探,反而更加深居簡出,j ng研茶道文學,自號清貧齋,不問家中事。
開始小河家綱等人以為池田政秀只是想松懈他們的意志,對于池田政秀進行了更加嚴密的監控。可是過了半年時間,池田政秀依舊是毫無動作,與池田長政的會面更是寥寥無幾。眾人才終于放下心來。
「池田政秀看來已經放棄與我們抗衡了。」小河家綱很高興。
「我看他是怕步政遠和政良的後塵,膽小無能之輩。」藤田重綱充滿譏諷的語氣,在他眼中池田政良和池田政遠起碼還有抵抗之能,這池田政秀只能說是不堪。如果說,還能感到擔憂的話,也就只有藤井敦秀了吧。
藤井敦秀看著得意的二人,卻怎麼也壓抑不住心中不安。
時光荏苒,轉眼冬去ch n來,隨著小河家綱在家中的權威r 益加劇,池田一門眾已經被壓制的難以喘息,其中也有人向他們靠攏,最惹人注意的就是池田政村。
而另一方面伴隨著三好氏的戰事,池田軍勢也凸顯出來,戰斗中屢立戰功,池田政村的武勇更是被廣為認可,成為池田二十一人之一。
可就在一切最順利的時候,小河家綱死了。是的,小河家綱死了!一切來得這麼突然,就如同池田政遠和池田政良的突然離世一樣。
當消息傳到眾人耳中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相信,可是事實就在眼前。
「怎麼會這樣。」藤田重綱用力的捶擊木板。
「不清楚,當時出羽殿的坐馬受驚,我們都未反應過來,結果……」藤井敦秀還清楚記得結果,結果?結果是小河家綱就這樣墜馬,頭部受到重創而亡。這種意外,實在是不太思議了,即便是事隔這麼多年,藤井敦秀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但無論是多麼不可思議,無法讓人接受,小河家綱死了。那麼,必須有人來代替他?誰能代替他?
「家綱就這麼走了,相見之時仿佛還在昨r 。」藤井敦秀能看出池田長政很難過,他是真的很難過。從他成為家督開始,小河家綱就給他強有力的支持。雖然小河家綱有私心,池田長政也知道他做過見不得光的事情。但小河家綱對他的忠心是毫無疑問的,而且關鍵是此時能替代他的人確實沒有。
「政秀。」當池田長政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武斷派都驚呆了,對就是武斷派,隨著小河家綱確立地位之後,聚攏的人就是武斷派。
「殿下,不可以!」作為武斷派的元老,藤田重綱立刻站了出來︰「池田清貧齋不過一昏庸無能之輩,他豈能。」
「橘介你太放肆了,家中個人之能,難道我不比你更清楚嗎?」藤井敦秀還記得當時池田長政的語氣,冰冷而沒有絲毫感情的語氣。現在回憶起來,只怕當時藤田重綱的下場已經注定。結果不言而喻,沒有小河家綱對池田長政的影響,武斷派之中有幾人能說服他?
「我們不能任由池田政秀就此上位。」這是藤井敦秀記憶之中,藤田重綱說的最後一句話。
結果在第三天,池田政秀正要往去的路上遭受襲擊,當時不知何人所為。而藤井敦秀在這三天都沒見過藤田重綱,隨後池田長政震怒,下令嚴查。
不到兩天池田政村就抓到了凶手,不出藤井敦秀的意料,果然是藤田重綱。
看在以往的功績,池田長政允許藤田重綱切月復,而為藤田重綱介錯的人是高野一盛。
「橘介,為什麼會這樣?」藤井敦秀來到藤田重綱的墓前,沒錯,整個事件很合理。橘介在議事之時,已經對池田政秀不滿,所以才會發動襲擊。殿下為了以儆效尤,下令切月復也是理所當然。可是為什麼,藤井敦秀覺得這一切太正常了,從小河家綱之死開始,就如同歌舞伎的劇目一般。
「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
「你是?」
「行田市介賢忠,我們並不是初次見面,你忘了。」行田賢忠說出的話,才讓藤井敦秀記起,這人曾與池田政村一起去見過小河家綱。
「你是池田政村的人!」藤井敦秀蹙下眉頭,藤田重綱就是池田政村一手抓捕的。哼,一門眾,始終是不可信賴!
「我知道你對堪右很不滿。」行田賢忠笑著說道︰「可你沒有想過,正是堪右這一舉動,才使你們免受牽連嗎?」
「他只是為了自己的功勞吧。」藤井敦秀自然明白行田賢忠話語之中的含義。
如果池田長政真的要徹查,池田一門眾從中作梗,想要牽連到武斷派其他人,那是再簡單的不過的事情。正是因為池田政村用極短的時間將橘介歸案,才讓別人無法借題發揮。可是即便如此,在藤井敦秀的心中,池田政村此人也是不堪之人。
「若不是你等如此天真,又豈會有今次之禍,受人恩惠卻不知圖報,可悲可嘆啊。」行田賢忠的話,如同針刺入藤井敦秀心中。
「哼,那你有何高見!」若換做武斷派的其他人,只怕一言不合就已經刀劍相加,可是藤井敦秀是武斷派之中少有的文明人。後來想,也正是因此,所以行田賢忠才會先找他的吧。
「你們以為殺了一門眾的宿老可以安然無恙嗎?」行田賢忠表情嚴肅的說︰「即便是再多的信任,你們認為家督對于你們肆意殺害一門眾會無動于衷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藤井敦秀不願再想。
「天真,這就是我為什麼說你們天真!池田家永遠是池田氏的池田家!也許家督會因為想要鞏固自己的權利,重用他人。但一個明智的家督,永遠不會讓別人擁有壓過一門眾的勢力,更不會讓別人有機會以下克上,改換門庭。」
所以,池田政秀在小河家綱死後能坐穩,所以藤田重綱對池田政秀動手就非死不可!
可是池田政秀自從池田政良和池田政遠死後,與殿下池田長政會面完全是寥寥無幾,而且都是他們在場的時候,這麼周詳的計劃,是怎麼完成的?完全是默契?他不相信!
這時,他想起一人,三郎。
藤井敦秀想起了池田政良葬禮上,殿下將三郎帶走,之後呢?他們之間說了什麼?沒人知道。
他又想起了,忍者匯報,三郎就從池田城搬了出來,住進了池田政秀的宅邸。還經常被殿下招進本丸,這之間又做了什麼?還是沒人知道。
藤井敦秀明白了,這個叫做行田賢忠的男人說的很對,池田家永遠是池田氏的,無論武斷派,還是一門眾,始終都是。
一時的得意在數百年的池田氏眼中,什麼都不是。或許他們也需要改變,離池田氏更近,如此一來,池田政村的確是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