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濟世,造福四方。
這個口號叫的響亮,但李菀藍和後世那些同行們的做法沒啥區別,一千兩紋銀的診金,少半文也休想請得出手。
至于名氣,肯定是為衡山派增加了不少,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反正莫大先生的琴聲越見淒涼了些。
話說布告貼出去的第六日,大明朝境內第一天價醫館,終于迎來了首位病患。
這日午後,柳蒙正懶洋洋地在前院指導眾位弟子們練劍,忽然听得東側院內傳來陣喧嘩,隨即有人驚慌叫嚷,听聲音似為小道童青松、
有人來搗亂?柳蒙趕緊縱身躍過院牆,急速地閃到東側院里,但見道童青松滿臉驚懼,正連滾帶爬地從門房里竄出,嘴里還大叫著︰「鬼啊!有鬼!」
鬼?大白日的哪來地鬼!
「青松!慌張什麼!」見得小道童青松如此驚慌失措,柳蒙呵斥一聲,才讓他穩住心神。然後轉向門房里嘿嘿冷笑著的人影,柳蒙也是被那丑陋模樣驚了一下。
一個肥肥胖胖的駝子,年歲極大,丑臉上生滿了白瘢,卻又東一塊西一塊的都是黑記,再加上一個高高隆起的駝背,實在是古怪丑陋至極。
這駝子手里還拖著個大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什麼奇怪東西,還在不停地蠢動。胖駝子沖柳蒙咧嘴一笑,聲音尖銳︰「‘神醫治病,千兩診金。’我木駝子要請神醫出來瞧瞧,看是不是狂言妄語。」
又矮又胖,駝背高隆,這不是諢號「塞北明駝」的木高峰嗎?木高峰這副形象極為獨特,柳蒙雖未見過,但一眼之下。還是猜出身份。心里疑惑道︰木高峰為人心胸狹窄,陰險毒辣,惡名極其昭著,他來衡山要干什麼?
這時候,負責巡守的兩名衡山派弟子也急急趕到,見到木高峰這般模樣,都是又驚又懼,嗆啷連聲,抽出長劍便要逼上去。
喝止兩名弟子,柳蒙不願平白招惹這等心眼狹小的高手。揮手讓他們退到一邊,然後朗聲道︰「不知木大俠光臨,在下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木高峰又冷笑幾聲,忽地揚手打出張紙片,直直飛向柳蒙臉前。柳蒙怕他暗使毒手,當即輕展流雲袖,一拂一卷,翩若驚鴻。將這紙片柔柔接過。放眼看去,見是張面額一千兩的銀票,不由訝異道︰「木大俠,你這是?」
「看清楚了!萬福錢莊的千兩銀票。這求死不得的旗幟在此,怎地,木駝子來看病就不行嘛?」木高峰皮笑肉不笑,一雙微黃小眼緊盯著柳蒙。顯然對他剛才展露的流雲袖功夫頗為忌憚。
塞北明駝木高峰前來看病?柳蒙禁不住反復打量了對方幾遍,在木高峰要發怒前,才轉臉讓道童青松去把李菀藍請來。
李菀藍正在後院里熬制藥丸。听得有病患來求醫,立時精神大振,連面紗都沒蒙,急急的就奔了過來。
「誰有病?誰有病?」順著柳蒙嘴角努去的方向,李菀藍被那丑陋面容驚得呆了下,旋即敬業地柔聲問道︰「是你來求醫的嘛?你是要治面癬還是看別的?」
木高峰見湘南一帶瘋傳的「求死神醫」,竟是位年輕貌美的女子,不由得神色古怪,小眼轉了幾轉,尖聲道︰「木駝子听聞神醫妙手無雙,特地送來位病人請神醫救上一救。」
李菀藍點了下頭,生意上門,自然心里開心,當即笑顏如花道︰「完全沒問題!診金呢?病人呢?」
柳蒙揚了下手中銀票,接道︰「紋銀一千兩,是萬福錢莊的票,不會有假。」李菀藍聞言,臉上笑意更深。木高峰卻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布袋猛然抖開,竟從里面滾出個灰衣大漢。
這大漢一得自由,便即跪倒在地,沖木高峰磕頭如搗蒜,哀求道︰「木爺爺,我的親爺爺哎!小的有眼無珠,滿嘴放屁,您大人大量,別跟小的一般見識啊。」
木高峰嘿嘿笑道︰「我駝子可沒你這樣的乖孫子,你那日怎麼說的,‘求死神醫醫術絕倫,天下沒有治不好的頑疾,斷腿斷手那都是小意思,便是塞北木駝子去了,也能把駝背給醫直嘍!’今日我就帶你來看看,求死神醫是否真如你所說這般神妙!」
听木高峰這麼一說,柳蒙明白了。原來是這灰衣大漢賣弄嘴舌,在那吹噓的時候,正好被木高峰听見。他心胸狹窄又愛記仇,當下便擒了這大漢帶過來,要找求死神醫當面看看。
不理大漢在那指天跪地的賭咒發誓,木高峰沖李莞藍道︰「木駝子診金已交,你現替他醫治吧!」李莞藍瞧了那滿臉鼻涕眼淚的大漢一眼,奇怪道︰「他沒病啊。」
嘿嘿地連聲冷笑,木高峰忽然出手,拽住大漢手臂猛地一扭,喀嚓聲響,把一條右臂給硬生生扭斷。然後左手成爪下落,將大漢左肩胛骨捏碎,接下來腳出如風,啪啪兩聲,兩條膝蓋已然粉碎。
這一番動作極快,跪地求饒的大漢甚至連慘叫都沒發出,便四肢齊斷,疼得一下昏迷過去。
好很辣的手段!柳蒙幾人都是面上變色,李莞藍粉臉白了一下,微皺黛眉,冷冷道︰「還有別的病沒有?」木高峰搖頭尖笑︰「區區小傷,想必對神醫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吧。」
李莞藍微微哼了聲,冷冰冰道︰「不勞費心,既收了診金,我自當替他醫好。」然後吩咐兩名衡山弟子將這疼暈的灰衣大漢抬進廂房里,末了又對木高峰道︰「一月之後,過來接他罷!」
一個月時間,將手臂扭斷膝蓋粉碎的灰衣大漢治好?木高峰當然不信,冷笑道︰「木駝子哪也不去,就在這候著,到時要是治不好,也不須什麼十倍返還。只要公示天下,什麼神醫名號,純是沽名釣譽便可!」
木高峰木駝子這樣講。擺明了是要和求死神醫過不去,依照此人瑕疵必報的心性,即便把這灰衣大漢治好了,他也非得在生出別的事來不可。
柳蒙心里的殺機忽起,已經決定將木高峰永遠留下。當即揚聲命道︰「阿易、阿洱!你們不是整日里叫著要去江湖上見識見識高手嘛,這位‘塞北明駝’可是大大的有名,機會難得,你們四個輪流去請教下罷。」
趴在牆頭上偷看的四名弟子听到長老吩咐,便齊聲答應,各自竄過來將木高峰圍住。然後按順序蕭阿易上前抱拳道︰「弟子蕭阿易,領教閣下高招。」
木高峰雖然忌憚那位錦袍年輕人,但對方公然挑釁,又哪里會退縮。何況自己前來衡山鬧事,早就做好了同衡山派沖突的準備。當下怒極而笑道︰「木駝子可沒有多余銀子給你們治傷,小子們可要當心啦。」
柳蒙哼了聲,喝道︰「阿易,廢話什麼,上!」蕭阿易聞聲前動。長劍嗆啷拔出,接著絲毫不做停頓,直接刺向木駝子心口。
這四名少年弟子,本就天資聰慧。經過半年多的打熬磨練,基礎更是扎實無比。出手便是改自「闢邪劍法」的雲水劍訣,一招流星趕月使得疾速無比,氣象森然。已隱然可見名家風範。
木高峰驚異一聲,矮胖身子暴退,間不容發地避開這飛快一劍。但接下來蕭阿易先機已佔。長劍展開,唰唰幾劍,又換成回風落雁劍法中的風回電激和孤雁南飛,繼續將木高峰逼得連連後退。
轉眼間,五招過去,木高峰連退五步,竟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一張丑臉已是漲得通紅,怒吼一聲,木高峰忽地向後猛翻,掏出把彎曲短劍,狠狠地迎上了快速刺來的長劍。
對方少年雖然劍法迅疾,出招精妙,但內力卻是不行。木高峰拼殺經驗何等豐富,立時發現了蕭阿易的缺陷,便駝劍狠砸,想要將對方手中長劍擊飛。
孰料蕭阿易劍勢一變,輕靈飄忽,身子隨之擺動,又使出雲水劍訣中的花開見佛,避開駝劍,唰地削向木高峰下擺,竟將其衣衫削去一角!
不錯!柳蒙看得暗暗點頭,阿易的悟性極好,對于劍術的理解是四名弟子中最強的,這一招花開見佛使得恰到好處,難怪木駝子會中招。
又是幾招過去,木高峰全力施為,極為凶猛,終逮住個機會,將對手長劍一下磕飛。想要再補上一劍,將這落了自己面子的少年殺死時,卻眼前一花,那少年已被站在邊上觀戰的錦袍年輕人拉了開來。
不理會木高峰要吃人般的眼光,柳蒙淡淡吩咐道︰「阿洱,你上。」
于是,有柳蒙在旁坐鎮,易洱參嗣這四名少年弟子,輪流上前,拿著木高峰練起了劍法。而每當遇到凶險躲避不開時,柳蒙便閃身過去,或替其擋開,或將人拉出。
幾次下來,把木高峰氣得哇哇怒叫,不顧對方身手比自己高出大截,眼中凶光冒出,竟直接攻向了柳蒙!
好吧,既然如此,今日就先結束吧。柳蒙隨手抽出倚天長劍,唰唰連續四劍遞出,全用回風落雁劍法中的「孤雁南飛、輕吟回風、斷雁孤鴻、風回電激。」
奇特的是,劍光閃爍,寒氣揮灑,但長劍卻絕不與對方相交,到第四劍收住時,寒氣凌人的劍尖已經指住了木高峰的咽喉。
四名少年弟子在旁看的如痴如醉,這時見了,忍不住大聲喝彩︰「好!」柳蒙輕一笑,隨手連抖,用劍尖輕刺,將木高峰胸前幾處大穴封住。
然後回身對易洱參嗣四名弟子道︰「今後每日下午,你們都要與他過招切磋,晚上飯前每人須得講一遍自己的感受,互相驗證,一起提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