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第一章命不惜人(2)
余連長順手把馬拴在了柵欄上,很自然的像位遠行歸來的兒子慢慢坐在了老父親身邊,余大河腦海中突突閃顯出被日本人用刺刀挑死的父親的印象,強忍住的眼淚在框里打了幾個圈圈給抹掉了。他心里想,如果自己父親還活著,也該這把年紀了,那輩人是低著頭活著的,不知受了多少罪啊!想著,想著,他似乎進了兒子的角色,兩只袖子往胳膊肘一挽,從毛伊西格老人手里拿過斧頭,利索地劈起柴來。老人雖有些不解,但也沒有拒絕,他願意沉浸在一個年輕人坐在自己近旁的甜蜜感受中,眼楮和藹地上下仔細打量著這位裝束不一般的年輕人,也發現了他腰間的手槍,這讓老人很快意識到是當兵的,可讓他更困惑的是,所見過的當兵的除了阿木爾以外,不是粗口大罵,就是動手動腳,而這位絕對不是阿木爾,因為阿木爾再怎麼當兵,還是保留著草原放牧人的粗獷架勢。但老人安靜的心告訴自己,就憑一生所見,這不僅不是壞人,而且還是位大有來頭的人,該與阿木爾有關系。
想到這里,老人想起身去找到烏倫珠日格,可身子僵硬的根本動彈不得,試了幾次就是起不來,也就放棄了。還是等烏倫珠日格或帖木日布赫出來的時候吧!
春初的清晨在草原上依然是位冷峻的美女,讓人冷的腮幫鼓鼓的,手不停揉搓才不至于麻木。香噴噴的女乃茶沖出各家的氈包,浮在一片白色的草霜上,誰也抵擋不住這份與生俱來的味覺誘惑,硬朗的榆皮餅扳開,蘸上女乃茶,那味道如吃著風干的牛肉,美滋滋的。而柴木是產女乃茶生濃郁香氣最好的,不可或缺的材料,提供熱量之外,順便也燒開了女乃茶。牧民一家老小聚在火盆前,喝著熱乎乎、香噴噴的女乃茶,說笑著,甚至興致大起,還拉拉馬頭琴,哼一哼草原上美麗動听的牧曲。
該到早飯的時間了,細心的烏倫珠日格最拉不下的就是毛伊西格老人了,因為老人已經不能自食其力了,近一年來就是靠著營地里眾人們接濟才餓不死,凍不死。當然,石頭扛回來的枯木,全是老人家給劈成了可以入火盆的柴火。
這時候,烏倫珠日格端著一大木碗女乃茶,懷里還夾著兩塊榆皮餅,悠悠地出來了,生怕撒出一滴。她遠遠看到毛伊西格老人身旁一個穿軍裝的年輕人在給劈柴,還以為是阿木爾回來了,根本沒經過大腦做任何思索就直接喊了︰「阿木爾大哥,阿木爾大哥,是你嗎?可把你給盼回了!」聲音一句比一句高,使得旁邊別家氈包的人都听見了,紛紛都跑出來了。
余大河一听是喊在阿木爾,趕忙把頭給扭過來,放下斧頭,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拽了拽皺起的軍裝。
烏倫珠日格端著女乃茶,幾乎是跑過來的,可是,失望的表情馬上掛在她有些詫異的臉上。弄得半響都結結巴巴來不了一句整話,似乎也忘記了手里女乃茶,不知咋地好了,剛好手一顫動,溢出來幾滴燙了她一下,才趕緊低下著頭,彎腰把女乃茶送到毛伊西格老人手里,又慌忙地從懷里掏出兩大塊餅子。這才使她有一點點空當去弄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此時的余大哥一听到喊阿木爾的名字,心一下落實了,站在那里只顧一個勁兒的傻笑,也不說一句話。
烏倫珠日格緩了緩,看了看穿在那人身上的軍裝,心里有些害怕的問︰「請問長官您這」
余大河也看出了烏倫珠日格的緊張和害怕,趕緊先道明身份和來此的主要目的,和氣地說︰「俺是解放軍,莫緊張!是來打听一家人的消息的。」
烏倫珠日格豎起耳朵全神貫注的听他說話,顯得還是一副十分拘謹的樣子。
——「這里有叫石頭和烏倫珠日格的人嘛?」余大河繼續說道。
烏倫珠日格一听此人是在打問自己和丈夫的下落,而且又自稱是解放軍,她腦子馬上想到了阿木爾,便不顧一切的問︰「你認識阿木爾嗎?」
余大河很肯定的回答︰「不單認識,俺們還是很要好的戰友哩!」
此話剛出,烏倫珠日格著急的心直蹦蹦跳,靈動的舌頭都有些打結,也顧不的那剛才的害怕了,一把抓住余大河的胳膊,眼楮瞪得亮亮的,帶著似懇求的眼神,追問道︰「那阿木爾,阿木爾人呢?他回來了嗎?」
很有經驗的余大河意識到眼前這位草原女人就是他要找的烏倫珠日格,他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帶著急切的語氣反問道︰「你就是烏倫珠日格,石頭的妻子,對吧?」
烏倫珠日格迫不及待的連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