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婚的這幾天里,娥姐幾乎忘記了我是病人,忘記了我要去省城醫科大學檢查身體的事兒,每天晚上老纏著要跟我做一次愛,**的瘋勁兒也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每次**都要墊枕頭,做完愛後還要把她的白女敕的雙腿往上豎起來一會兒,我不知道她這是為什麼。當我想問她話時,她便打斷我的想法說︰明崽,你睡吧。
一天,我終于忍不住了,有點生氣地說道︰娥姐,我還要不要去省城醫院看病?
去啊,怎麼不去?我東西都收拾好了,明天就走。娥姐回答得很干脆,我再看看房間,房間角落里果然擺放著一個裝得鼓鼓的旅行箱。
這次,我不可能自己開車去了,我們不如坐火車,咋樣?
我安排好了,田忠開車送我們去省城,幫我們安排好了後他再趕回來。
一天一個來回,太辛苦啦,還是坐火車去好些。我不想讓田忠太辛苦,況且他手頭上還有好多事情需要處理,桃桃也需要照顧。
別管啦,听我的,年輕人這點累不礙事的。
既然娥姐這麼說,我也不好反駁她的意見,看來只好辛苦田忠了。不過我想先跟方教授聯系一下,好在我在他那兒看過兩次病,他熟悉我,我也熟悉他,而且清楚我跟黃靜歡的關系,他對我的病他也最清楚、最有發言權的。于是,我接通了方教授的電話,方教授告訴我他明天在醫院上班,說我可以隨時去找他,要住院等我去了再安排也不遲,他的話猶如久旱逢甘露,真的令我激動不已。
如今高速公路通了,開車很是方便,不到四個小時,我們就進了省城,趕到省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恰好十一點半,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我們急忙找到方教授,方教授先詢問了我最近身體的一些情況,用听診器在我胸口听了听,又探了探我的脈搏,沉思片刻,才不緊不慢地對我說︰小蕭,你的病看來情況不太好,當然這只是根據你說的情況和我的初步診斷,至于最後的診斷結果要等我們給你做一次全面檢查後才能做出,這樣吧,我先安排你住院,下午開始給你做全面的檢查。
好的,只是太麻煩方教授了。
不麻煩,你是靜歡的同學和朋友,我哪有不幫之理。
就這樣我第二次住進心髒病科,住的是單間,這無疑是方教授特意為我安排的,住院手續是田忠替我辦好的,然後我們三人去下面醫院食堂吃了中飯,我就叫田忠回溫湖,同時叫他不論是工程投資公司還是修遠集團都要多費點心,因為桃桃有孕在身,肯定會一定程度地影響她在修遠集團的工作的,是男人就得替老婆承擔起這份責任來。田忠點頭答應,說他會盡力的,他會做到家庭、工作兩不誤的。我也相信田忠的能力和肯干,相信他會干得更好。而娥姐在他上車後仍一再交待他要多注意桃桃的營養,每天還要堅持吃點水果,自己的身體也注意,不能把他自己也累垮了。
經過三天的全面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下午剛上班,恰好娥姐下樓去買水果不在病房,方教授本來想叫娥姐去他辦公室的,我猜想是我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我跟方教授說不要等我愛人的,可以直接跟我說的,方教授便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語氣嚴肅道︰小蕭,這次檢查情況很不妙,比上次差多了,像這樣的情況本不該跟病人直說的,你堅持要自己知道自己的病情,那我只好告訴你,你可要堅持住,我相信你能堅持住。
方教授,你就直說吧,我能堅持住,記得上次你就跟我說過了,我的病是治不好的,只是看能不能多挨點時間、連續一下生命而已。我誠懇道,但我心里還是麻麻的,擔心我的生命——,唉,我都不敢想下去了。
經過檢查,你的心髒萎縮得特別厲害,加上你的血壓、血脂、膽固醇太高引起的並發癥,你的生命期限最多八個月,目前我們只能做保守治療,用藥物減輕你的病痛,盡量地延緩你的生命。方教授用他那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八個月,八個月,我一听到只有八個月的時間,我還是驚呆了,心里的確無法接受這一現實,無法接受老天對我的如此吝嗇,仿佛這住院部大樓坍塌似的,將我壓得一點知覺都沒有,我的大腦里一片空洞,一片漿糊,整個人都麻木了,要不是方教授著急地叫喚我,我根本就回不過神來。
方教授,謝謝你告訴我的病情,我會挺得住的,不過我有一個請求,千萬不要將我的病情告訴我老婆,也不要把我住院治病的事告訴黃靜歡。我極力地控制住自己情緒,心平和氣地懇求道。
好吧,但你要配合我們的治療,也許會有新的奇跡出現的。
我知道這是方教授在安慰我,這種病哪有什麼奇跡出現的,只是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就這麼年紀輕輕地死去,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我做,我的修遠集團還沒有上市,我的娥姐還這麼年輕,我們倆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若是我死了,娥姐肯定會傷心一輩子的,她老了誰來陪伴她,雖然她有桃桃照顧她,但再好的兒女抵不上半路的夫妻啊,何況我們是這麼相愛的夫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方教授辦公室的,回到病房就一個人呆呆地躺在床上,知道娥姐回到病房,叫我起來吃水果,我才驚醒過來。我理了理思緒,定了定情緒,我不想讓娥姐看出我的異樣,強顏歡笑道︰娥姐,我現在不想吃,你自己吃吧,我等我想吃的時候再吃。
水果還是要天天吃的,明崽,你不是喜歡吃隻果嗎?我把它切成一片片的,來,吃一點。娥姐將一片隻果塞進我的嘴里。
我勉勉強強吃了三片,娥姐還要我再吃點,我實在忍無可忍了,內心的絕望和恐怖一下子暴發了,我一把將娥姐伸過來隻果片,連同她左手端的盛隻果片的盤子,一起打落在地上,吼道︰我—不—想—吃。
我的這一舉動將娥姐嚇壞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什麼,剎那間眼淚汩汩地流了出來,慌亂之中娥姐離開了我的病房。娥姐一離開病房我又後悔極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對無辜的娥姐發火,後悔自己不應該打碎盤子,後悔自己不應該吼娥姐,我不斷地用手敲打著自己的腦袋,罵自己不是人,罵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罵自己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也許是娥姐听到我了在打自己、罵自己的聲音,她拿著掃把和灰盆急急忙忙地進來了,見我那樣子忙扔下掃把和灰盆,一把抱住我哭道︰明崽,是姐不好,別打自己了。
不,是我不好,是我不應該沖你發火,娥姐,你別哭了。我也緊緊地抱住娥姐,自己的眼淚也忍不住地往外流。
恩,我不哭了,可你不能再折磨自己,好嗎?姐不會離開你的,你的病會治好的。娥姐起身坐在我的床頭摟著我的頭安慰道,並用手巾紙替我拭去淚水。
娥姐,你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麗的女人,你對我太好了,唉,只是我沒有福氣啊。面對我心愛的娥姐,哀嘆我的命運不濟,哀嘆我無命享受已經來臨的幸福,而自己卻又無可奈何,束手無策。
明崽,別灰心,這麼大的醫院,怎麼會治不好你的病呢?我相信方教授能治好你的病的。娥姐仍然一個勁兒安慰我,盡管我知道這只是安慰,我還是接受了娥姐的安慰,我不想讓娥姐知道我的真正病情後而悲傷。
晚上,黃靜歡突然來看我,當時我確實感到特別驚訝,我來省城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看病,壓根兒沒有告訴她呀,她是怎麼知道我病了,而且這麼順利地找到了我的病房,是誰告訴她的呢?難道是方教授?沒有其他選項的可能,一定是方教授告訴她的了。我一問,果然是方教授告訴她的,她說方教授打電話到她爸爸家里問她爸爸的最近的血壓降下來了沒有,他還說他本來下午準備給我爸爸打電話的,但下午他的一個病人的情況不好所以耽擱了,也許是她爸爸多問了句那病人的情況,方教授不小心說是靜歡的同學,所以她接過電話問他住在哪間病房就立馬趕過來了。其實,黃靜歡來看我我既感到高興又感到不好意思,高興的是她還記得我這個初戀情人,不好意思的是她跟我那交易,至今使我耿耿于懷,見了面也就覺得不好意思了。經過黃靜歡和娥姐的不停地安慰我,我心里暫時好多了,不過那晚我還是失眠了,心中的死亡恐懼依然沒有消失。
第二天中午,黃靜歡又來看我,這次不是她一個人來的,是帶著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女孩來的,一進病房,黃靜歡要她叫叔叔和阿姨,小女孩叫過叔叔阿姨後,黃靜歡才向我們介紹說這小女孩是她女兒,叫楊思明。我一听思明兩字,我再次大吃一驚,我敢肯定楊思明就是我的親生女兒,否則她不會給自己女兒取名為思明這一名字的,此時此刻我感覺到我心中徒然升騰起一股激情、一股親情,當黃靜歡拉著娥姐出去找方教授後,我拉著楊思明的小手,仔細地端詳一番,是的,思明的眼楮和皮膚像她媽媽,而她的鼻梁和小嘴唇確實像我,近距離面對自己的女兒,我不敢相認,也不敢多問話,因為我跟黃靜歡夫婦是有約在先的,我只是簡單地問問思明今年幾歲啦,讀書了沒有。思明毫不認生,很高興地回答了我的提問,說她下半年就要讀一年級了,她們幼兒園正在排練節目,準備六一兒童節參加全市文藝匯演呢,還說等我病好了一定要去看她的演出。我善意地謊言道,我會去看她的演出的。
正當我們說得開心時,黃靜歡和娥姐回來了,看她們倆臉色很不自然,卻盡量地用擠出來的微笑掩飾著,我不是傻人,猜想她們肯定從方教授那兒知道了我的病情,我故意裝著沒看出的樣子,高興地對黃靜歡一語雙關道︰靜歡,你女兒好可愛的,將來肯定比我們都要強。
但願吧,仲明,我得送思明去幼兒園了,那我們先走啦,有時間我再來看你,思明,跟叔叔阿姨再見。黃靜歡心里很不平靜,但又不想在我面前流露出來,于是拉過思明跟我們說再見。
思明,好好讀書,好好听爸爸媽媽的話,有機會,六一兒童節我一定來看你的演出。當思明跟我說再見,轉身離開病房時,我真心地囑咐道。
娥姐進來,雖然她強忍著自己,但她那眼淚還是不听話地流了下來,當病房里只剩下我們倆時,我安慰娥姐道︰娥姐,你可能知道我的病情了,不過今天我特高興,我想通了,只要我在世界上哪怕是活一天,我都要開開心心的,我要跟你過好屬于我們的每一天。
恩,明崽,你想通了就好,姐答應你也要跟你過好屬于我們的每一天。娥姐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拉著我的手說。
我之所以開心,之所以想通了,是因為我看到我嫡親的女兒,這無疑是黃靜歡特意安排的,是她不想讓我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是想讓我知道我在這個世界還有個可愛的女兒。靜歡,我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在這世界上又多了份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