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邊,郗鑒竟然對著李頭跪了下來,他聲淚俱下的說道︰「求李將軍放我一條生路啊!」
李頭今天是徹底的懵了,先是董匡被擒而後還不明不白的做了叛徒,馮龍也因為勸諫被陳午給親自射殺了,堂堂的老帥啊,就這麼輕易被陳午殺了?現在倒好,連自己主公最敬重的名士郗鑒也跪在地上求自己救他了,這些事怎麼都發生在了今天?!
「先生快快請起,是誰要加害先生?竟然令先生如此驚懼?先生放心,李某現在就去見主公,讓主公為先生做主!」
「李將軍千萬莫要再去見主公了,今日馮龍馮帥之死何其之冤也?將軍難道忘記了嗎?!」
「先生的意思,是主公要加害先生!???
「我原本也不信,可是主公身邊有個小斯與我有交,他今日偷偷告訴我主公無意間的幾句話,我再聯想到今日副帥馮龍之死,我不得不當真啊,還請將軍看在你我相交多日的份上,偷偷放我離去吧!」
李頭一听郗鑒想走,心里就有些不高興,可是馮龍的無辜冤死又讓李頭變得猶豫起來了,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陳午要殺馮龍,不僅殺了還要污蔑馮龍也是叛逆,這樣的話他李頭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郗鑒見李頭還是有些猶豫,只能哭求道︰「將軍難道忘記了,我之所以對任何事不出一言不出一計,就是因為當年我名氣太盛,被陳午尋獲後,在一些人的刻意安排之下非要推舉我做這蓬關之主,我有何德何能呢?又為乞活軍上下做過什麼?怎麼可能堪當此位?現在主公不知道是被誰挑起了這事,竟然在居所內大發雷霆之怒,說是要殺光所有威脅到他的人!」
「先生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李將軍,請救我啊!」
李頭被郗鑒的話深深震驚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主公陳午竟然變得如此心胸狹窄了,郗鑒歸順自己主公的事自己很清楚,那個時候因為郗鑒在天下名士中的名氣實在太大了,以致陳午為了籠絡人心,想推舉郗鑒成為蓬關乞活軍的首領,讓他成為自己的一個傀儡。沒想到這郗鑒一早就看出了陳午的用心,所以一直以來裝聾做啞不出一個計謀不參與一件大事,這讓陳午也有些無可奈何,畢竟郗鑒的名氣擺在那里,他也不好太過分,所以就給了郗鑒一個掛名的軍師身份,供養起來了。
現在李頭听郗鑒說起了這件事,心里也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了,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自己的主公陳午會這樣荒唐起來了呢?要知道,這蓬關的外面還有石勒的大軍圍困著啊!
郗鑒見李頭已經有些願意搭救自己的樣子,更是賣力的懇求道︰「李將軍,我家鄉還有老母在,要是我死了,誰來照顧我的老母親?李將軍,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孝子不為啊!李將軍!」
李頭一听到郗鑒說起了自己家中的老母,心里更是悲慟,他自己也是一個孝子,所以也很敬重同樣恪守孝道的人!
李頭哀嘆道︰「好吧,道徽先生,您現在就跟我來,什麼東西都不要帶了,現在就走,我從蓬關的後門偷偷把你從城牆上吊下去,下了城牆你就往北走,切莫立即往東走,那里是你家鄉高平,我擔心他們知道你失蹤後會往那個方向追趕(郗鑒是,高平金鄉(今山東金鄉)人)。切記!切記!」
「是是是,一定一定!」
「嗯,我讓馮寵送你一程,他是馮龍的親佷,也不適合待在這里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郗鑒見李頭終于答應救自己了,心里已經是感激涕零了,立馬向李頭又磕了幾個頭,然後起身隨著李頭一起走了。
同一時刻,浚儀縣(古縣名。西漢置。治所在今河南開封市。北朝、隋、唐先後為陳留郡、梁州、汴州治所;五代、宋與開封縣同為開封府治所。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改名祥符)城內的陳川府上
陳川正單獨和石勒的特使程遐在一起飲宴。
兩個人不斷的推杯換盞,卻誰都不說一句實在的話,只是不停的互相勸著酒,天南地北的聊著,而且已經聊了大約二個時辰了……
「陳將軍是乞活軍的名帥,當年的幾場大仗都是陳將軍鼎力扶助的陳大帥(陳午),不然僅憑陳大帥一人是無法建立如此之多的功績的!」
「呵呵,先生說笑了,先生今天來找陳某應該不僅僅只是為了奉承陳某的吧?」
「陳將軍見笑了,所謂英雄惜英雄,我家主公是非常敬佩陳將軍的,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思慕之心,所以讓我帶來了一些小小敬禮,希望陳將軍可以笑納!」
陳川自然知道程遐說的是他來見自己時帶來的幾箱黃金和綢緞,他也是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才跟程遐聊到了現在,現在看他終于要進入主題了,陳川反倒賣起了關子,想先看看這石勒到底想怎麼樣?
程遐見陳川有些期待的樣子,心里覺得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就開門見山地說道︰「陳將軍既然已經了解了我家主公的誠意,何不今夜就隨我去軍中見我家主公呢?」
「不急不急,程先生稍安躁,這黃白之物雖然令人愛惜,可是如今天下大亂,留著這些東西也不過是為別人存放而已,你說是不是?」
程遐听到陳川這麼一說,心里突然有些把握不住陳川的真實想法了,畢竟自己從君子營那里听到的消息可是說這個陳川見錢眼開,是個無比貪婪之人,可是今天他的這番話,簡直就像是一個把世情看的很通透的人,根本和情報上的說法格格不入啊!
程遐想到這里,心里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但是面上卻偏偏笑了起來。
陳川見程遐不僅沒有被自己的話噎到,反而對著自己指手畫腳的笑了起來,一下子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了。
陳川假裝不悅道︰「程先生是在譏笑陳某嗎?」
「不敢不敢,陳將軍怪,程遐只是笑將軍有些看不清時事而已!」
「哦?此話怎講?」
程遐見陳川已然上鉤,索性坦然的說道︰「將軍自比荀晞如何呢?」
陳川的臉上立時一暗,荀晞之名何人不知誰人不曉?堂堂的太尉一夜之間就變成了石勒的階下囚!要知道自己的蓬關乞活軍可也是曾听命與荀晞的啊!
想到這里,陳川無奈的說道︰「某不如也!」
「非將軍不如荀晞,而是將軍未得明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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