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金谷的少婦 1.第一章 情途徘徊

作者 ︰ 燕山樵夫

第1節第一章情途徘徊

第一章情途徘徊

天藍色鈴木125象匹撒著歡兒的小駿馬,馱著我在灑滿陽光的柏油路上飛馳。行人、綠樹迎面飛來,急速向後閃去。溫爽有力的風兒,把我的披肩長發悠然托起,和系在頸上的紅紗巾一起在腦後獵獵飄動,淺粉色真絲夏衫,頂著風流,把飽滿豐挺的胸脯裹得緊緊的,使我差點喘不過氣來。我的整個身心,完全沉醉在飛馳的高速里,好爽。

灤河,在陽光下泛著萬點金光,涌起萬千朵歡樂的浪花笑窩,奔向遠方,撲向海的懷抱;燕山,綿綿延延地橫亙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幾只矯健的山鷹在碧藍的天空里盤旋,俯視著這初秋的燕山原野;一群山雀嘰嘰喳喳地歡叫著,撲向山坡上一片女敕綠的谷子地。一條蜿蜒迂曲的公路,象條綿長的黑色絲帶,倚偎著奔流歡淌的灤河,飄進了黛綠色的大山深處。

摩托車沿著公路高速飛馳。我雙手緊握車把,屏氣凝神前望,在箭一般的飛馳之中,飄然若仙,仿佛馳騁在彩色迷人的夢里。和柳鎮其她天真浪漫的姑娘們一樣,處于少女花季的我,也曾編織過許多五彩絢麗的夢。

柳鎮確實很小,只有一千多戶人家,同一個大點的村莊沒有多大區別。鎮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是土里刨糧食的農民。若不是鎮政府、衛生院和一所中學設在這兒,很難讓人相信它是一個集鎮。

我的父母都是六十年代的高中畢業生,一直在這鎮上一所小學里當民辦教師。每月的收入,原先是固定的工分加少量的現金補助,近些每人每月年也拿上了近千元的工資,生活和鎮上的農民,一樣清貧。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就是以高梁面或玉米面煮成的「沫子」作為主食,每天早晚都喝這種糊狀的「沫子」,只有中午,才能吃一頓用玉米面做的窩頭或餅子。至于饅頭和大米飯,只有到過年過節時,才能吃上一兩頓。,我的童年和少年完全是「沫子」喂大的。直到我進縣城念中學,在校住宿,才分清「沫子」和粥的區別,知道「沫子」是山里人貧困的象征。

我開始編織第一個夢,也是最幼稚的夢——希望自己今後能成為吃商品糧、有城鎮戶口的人,讓爸媽和自己今生今世不再喝那稀溜溜的「沫子」,天天都能喝上粥吃上饅頭烙餅。

前幾年,爸和媽干了整整三十年民辦教師後,終于論資排輩轉成了吃商品糧的國辦教師。可這時我恰好已高中畢業,高考差3•5分落第,而且年齡已滿19歲,按照政策,我已失去了隨同父母一起轉為城鎮戶口的資格,我的第一個美麗的夢想破滅了。父親非常遺憾,不止一次地對我嘆惜︰「唉!我和你媽早轉一年就好了;要不,你晚生一年也趕上趟啦!偏偏卡在這節骨眼上。」

媽怕我難過,老是這樣安慰我和爸︰「人生不稱心的事多啦!世上有誰能真正駕馭自己的命運?沒有。連拿破侖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囚死在一座孤島上哩!不能把什麼事兒都想得盡善盡美,知足者長樂嘛!」

我還是一位柳鎮的一位農民,擁有七分耕地和五顆栗樹的柳鎮農民。

我倒並不覺得絕望。我又開始編織第二個彩色的夢——繼續拚命地努力學習,復習功課,夢想考上師範學院,哪怕中專也行,畢業後分配到某個城鎮當一名中學或小學教師,同樣可以「農」轉「非」嘛。為了使這個夢想變為現實,我又接連復習了三年,又連續參加了三次高考,可成績卻一年比一年差。第一年離錄取分數線差5•5分;第二年差7•3分;第三年差9•8分。我感到絕望和疲倦。當我見到與我同屆畢業的同學,已捧著鮮花般的大學文憑,躊躇滿志地回到縣里,問起我的情況時,我極度自卑和羞愧,感到無地自容;當我听到鎮里左鄰右舍那些愛嚼舌頭的婦女們,背後譏笑我是未來的「更年期大學生」時,我象遭到了雷擊。我開始面對現實,接受現實,承認自己的智商並不是很高,不是上大學的料。彩色的夢,真象一只狡猾而鮮艷的彩蝶,引誘我窮追不舍,長途跋涉,到頭來卻連連撲空。當我從一無所獲的彩夢中醒來,已是花季即將過去的23歲大大姑娘了。

23歲還未找到婆家的姑娘,在冀東山里已是引人矚目的大齡女子了。鎮上與我同齡的女青年,大多已經出嫁,做了新娘子;有的還抱上了孩子,成了年輕的母親;少數未出嫁的,也大都待字有門,靜候佳期了。而我的妙齡年華,卻被那只狡猾的彩蝶吞噬了。想到這一點,心里空蕩蕩的,挺不是滋味。于是,我又開始編織一個新的夢想——嫁個志同道合的如意郎君。選個有抱負理想、又有實際才干各,在方面又都挺出眾的農村小伙,成家立業,發家致富,生兒育女,怡然自得地在農村生活一輩子,也不錯嘛。

絕處逢生,我竟部份地實現了自己的夢想。經過父母的努力,我在距柳鎮十里遠的黑馬溝小學當上了民辦代課教師。不久,又談上了一個男朋友。他家離我工作的村小學不遠,名叫宋林,是縣中的同班同學,無論學業或長相,在班上都是尖兒。可當他高中畢業時,父親突然去世,一下子欠債兩萬多元,母親已無力繼續供他上學。他連高考也未參加,便回到黑馬溝,繼承父業當了農民。老師和同學都為他惋惜,他卻幽默地聳聳肩膀對同學們說︰「咱們四年後見!當你們拿下大學文憑,說不定我成了萬元戶十萬戶,早就辦起了宋氏草藥園,到時我用高薪聘請你們到我草藥園工作!」他還挺自信哩,牛皮吹得挺響。

宋林大話沒白吹,他憑著種田、做豆腐,在回鄉第二年底,就全部還清了債款。等我來黑馬溝小學代課時,他已有了三千塊錢存款,正準備在黑馬坡承包一片六百畝山場,要在那山坡上種植板蘭根、柴胡、丹參,真要搞什麼宋氏草藥園!我很贊賞他這種堅韌精神,因此,我心里有點喜歡上了他。我曾到那片山場去過了一次,到現場一看,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山場離村子有八里多路,四周沒有一戶人家,一面土質貧薄且陡峭的山坡,山腳下只有過去生產隊為放羊放牛人蓋的一間簡易石屋。石屋附近也沒有水源,連吃水也要到一里外的山溝里去挑。我認為在這樣的山坡上栽植草藥,又沒有水,靠天賜雨,經濟效益根本沒有保證。他根本不听,搬著行李鍋灶一人上了山,住進了那間小石屋。

我去小石屋找他,三番五次勸他︰「宋林,你想靠栽種草藥致富,我理解你,也支持你!可你現在這種干法過于盲目!你還是搬回村里去吧,你種地磨豆腐,我在小學代課,將來日子也錯不了,何必在這荒山野嶺白白浪費心血和青春呢?」

他咬著兩顆小虎牙,把粗大的手指撥得嘎嘎直響,沉默良久,把手一揮︰「看來你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最終走不到一塊的。道不同,不相謀。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和信心,哪咱們倆就從此散伙吹燈,還是各走各的路吧。」

我終于沒有說服他,他也未能說服我,我們真的分手了。一百零七天的朋友式的初戀,沒有過擁抱,也沒有過親吻,就這樣風平浪靜地悄然結束了。

對我的打擊又接踵而至。鎮長托人為他那位游手好閑的兒子來說媒,說他兒子相中了我,說我模樣膚色好,身腰體形好,身子有健壯結實,只要我答應這門親事,就把我安排進鎮政府當打字員。哼,相中我的人多著呢,我相不中的人也多著呢,我當即婉轉拒絕了。

一個星期後,我被學校無緣無故地辭退了。僅僅當了九個月的代課老師,就背著鋪蓋卷兒失業回家,打道回府了。從哪里來,回哪里去!這句老話還真是靈驗。

難道我的一個又一個彩色的夢,都是無法實現的幻夢嗎!理想,真像一只翩翩飛翔的彩蝶,引誘著你全身心撲向它,它卻頑皮狡猾地飛向了高空遠方,它是一只多麼可惱騙人的彩蝶啊!正當我埋怨命運待我太不公平,心灰意冷,陷進極度自卑的泥潭時,經人介紹,我認識了金龍峪的金大龍,這是個各方面都令我比較中意,又十分能干的小伙子,相處幾個月後,我倆很快就訂親了。現在我座下的這輛鈴木125摩托車,就是訂親時他送給我的。

我終于又擁有了彩色的夢想。現在,我象在絢麗的五彩雲霞里,高速向前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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