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停此處,明遠繼續寫著字,而許麟則在思考著明遠說的話,一篇功法,一個主旨,短短的幾段話,便已經說的極其明白。
深深的看了一眼明遠,許麟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感激的情緒,不禁有些怔在那里。
房間里靜悄悄的,許麟看著明遠一副極其認真的神情,看著那落日的余輝輕輕的照在書桌上,聞著那淡淡的墨香,就這樣一聲不吭的坐著。
家,一個簡單的字卻能描繪出淡淡的溫情,讓人心生暖意。
許麟深怕有什麼響聲打破這樣的寂靜,在他的內心里,其實是一直在渴望著這樣的溫情,也很想融入進去,就比如現在,讓他心安的一種感覺,深深的迷醉著他。
半晌過去,明遠將幾頁寫滿了黑色字跡的白紙,遞給許麟的時候,這一刻在他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將永遠被許麟銘記在心里頭。
「師兄這樣有些不好吧?」許麟很想接過那幾頁紙張,但是想到昆侖的門規,不由得有些猶豫了起來,這話說的也是言不由衷。
「門規有言,師傅不傳,,是為偷!」明遠將這幾頁紙塞到了許麟的手里,然後淡然一笑道︰「為兄傳于你,卻是同門之誼。」
許麟的臉上盡是感激的情緒,想要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有些不好意思。明遠看著這樣的許麟,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入門最晚,年紀又最小,為兄疼你,是自然,但你要明白,這是出于情。」
許麟站起身來,想要恭敬一禮的時候,卻被明遠一把扶住道︰「既然是為情,就沒有那些俗套。」
將許麟送出門外,明遠又囑咐了一些修煉《道元根本氣法》要注意的事項,而許麟再三謝過之後,也不再多言,就像明遠說的,一個「情」字使然,自己又何必讓二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有了生疏呢?
在目視許麟消失的背影,明遠本想轉身進入屋中的時候,卻是停下了步伐,對著空無一人的屋門外,就是一笑道︰「剛入步虛,境界不穩,還是要好好閉關的。」
隨著明遠的話聲一落,明翰的身形由虛轉實,一臉嚴肅的看向明遠,隨即先是一禮道︰「見過大師兄。」
明遠深知明翰的為人脾性,所以也沒攔著,生受了這一禮之後道︰「可是為了老十四?」
明翰瞅了一眼許麟消失的方向,然後一臉嚴肅的說道︰「不能太松!」
明遠擺了擺手道︰「老十四和其他的師兄弟不同,不能太緊,何況師傅早就告誡過咱倆,對于老十四,要有擔待。」
「擔待不等于要壞了門規。」明翰一句不讓的回道。
「老十四入世太早,塵心太重,不像其他師兄弟門派意識那麼重,要給他歸屬感,就不能太緊。」
「師傅知道嗎?」明翰直視明遠的眼楮,隨即又是肅穆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人無禮,而不足以立于天地間,禮既是規矩。」
「規矩乃人定,一概而論,終究會忽略了個體的存在,何況我們望月峰的人又不多,老十四,只是一個還沒有回家的人罷了。」
明翰皺眉,顯然很難被明遠說服,于是轉眼又看了許麟消失的方向道︰「我怕縱容太過!」
走近明翰,明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些事情,師傅比你我要看的遠。」
明翰轉頭︰「師傅讓傳的?」
搖搖頭,明遠看向清虛真人閉關的方向道︰「師傅在閉關前,只是囑咐我要多加照料老十四,但在這件事情上,如是師傅真心不想讓我將《道元根本氣法》傳于老十四,會說的。」
這次明翰沒有再說話,而是意味深長的,同樣看向清虛真人閉關的方向,久久不語。
點燃燭火,借著微微的火光,許麟迫不及待的便將從明遠手里的接過的白紙鋪開,首先入目的赫然是《道元根本氣法正解》八個大字,並且在白紙的最下方,還寫有一橫小字,卻是明遠的注解,畢竟許麟的修為,還是太低了。
對于明遠的細心,許麟心生感激之後,便埋頭苦讀起來,這一夜注定是不眠的,對于渴望修行的許麟來說,困擾在心頭最大的難題,在這一夜里,終于算是有了一個解決的方向,那就是人體。
按照《道元根本氣法正解》中所闡述的那樣,萬物皆有靈,有靈者,皆可藏氣于體,但修行的關鍵就是這一個體上。
世間有無數的修行法門,無論是劍修,符修還是五行修者,所有的修行秘法,都是在教修士如何藏氣于體,如何達到人體的一種極致,到了最後,便是天人合一,並與天地永生的法門而已。
許麟現在修煉的兩種功法,一種是為魔宗也稱之為異類的《血神子》,另一種則是正門功法《靈犀亦劍真解》。
如果按照《道元根本氣法》的解釋,這兩種功法完全可以看做成兩種不同的天地元氣,並且在天地元氣之中,其實也有著諸多的分類,比如五行之氣,比如不存于五行之中的異類氣息。究其本質,去掉諸多屬性,將天地元氣再次簡化剝離,最後剩下的便是天地之精華,一種氣息了。
所以,如果許麟能做到將《血神子》的氣息,與《靈犀亦劍真解》的氣息,全部剝離去掉表面一層,而最後留下的,便是一股天地最為本源的氣息,為何不能將兩者融合呢?
許麟皺眉冥思,看著明遠寫下的諸多注解,心中似乎已經開了一道門,但是這門卻是虛掩著的,要真正的進入到門里,還是要有打開的手段。
《道元根本氣法》說明白,其實就是一部教授人,如何的將修士強行攝入到體內的元氣,煉制成精華,並去其雜質的一本功法,但是要做到上述幾點,還是在于人體如何的運用。
許麟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丹田之處,心中已然有了新的打算,在日後的修行安排中,自己又多了一項事宜。那便是桌前的這幾頁白紙,這是修煉根本的東西,有了根本,才有繼續拓展的可能,如果想要將《血神子》與《靈犀亦劍真解》徹底的融合,必須將《道遠根本氣法》練到極致。
這是許麟現階段的理解,也是給自己下了一道命令。
伸個懶腰,許麟將桌子上的紙張收到了儲物錦囊當中,並望向窗外,感受著那照進屋中黎明曙光,許麟的心里忽然有了溫暖的感覺,這不同與往日,一種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卻是充斥在心里,是對于現在的一種留戀,更是一種難以舍棄的頗為復雜的情感。
早早的,廚房里,便已經有了許麟忙進忙出的身影,一陣陣香氣,隨著清風,游動在整個望月峰上。
從狗洞中探出頭來,王大柱的鼻孔張大,用力的猛吸了幾下,一臉陶醉之後,卻是有液體從嘴角流出,心中也越加的期盼著那個身影的出現。
終于在刺眼的光輝中,有著一抹陰影映入到了王大柱的眼簾的時候,只見許麟一臉燦爛的笑容,手里拎著他最為眼饞的食盒,正高高興興的走過來。
「老十四,你能不能快點,師兄這肚里的蛔蟲可都快要出來了!」
許麟的笑容更盛,然後快走了幾步,將食盒從狗洞里遞了進去,王大柱一把接過食盒之後,翻開盒蓋兒,然後哎呦一聲道︰「紅燒肉?師弟哪里整的肉?」
「早起在後山上打的,師兄嘗嘗。」許麟露出了一副翹首以盼的模樣,當王大柱在大口猛吃,並不斷的夸獎之際,許麟則露出了一副滿意之極的表情。
「師兄,問你點事。」
王大柱將一塊肥嘟嘟的紅燒肉塞進口中,心情極佳的回道︰「說!」
「咱望月峰上,誰最會煉器?」
王大柱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那還用說,自然是師傅!」
許麟翻了個白眼道︰「那除了師傅呢?」
「除了師傅?」王大柱又塞進嘴里一塊肉,然後想了想,不禁皺眉道︰「沒了!」
「沒了?」許麟心有不甘的重復一聲。
「你想煉制什麼東西,找師傅就成,咱們師兄弟如是想煉制個什麼法寶,一般都是找師傅的。」
王八弟子?許麟想起清虛真人在叫自己的時候,那臉上的表情,都能將周圍的空氣凍結。不由得搖了搖頭,如是找清虛真人煉制自己手里的那副龜甲,那不是沒事找抽嗎?
但是一想到精通煉器之道的翠微峰,許麟的頭又是頭疼了起來。翠微峰的首座清黎真人,對自己那是有著相當大的意見,如是找他,那不也是找抽嗎?
「師兄,翠微峰上你可有熟識的人?」
王大柱這時已經吃的飽飽的,一臉的滿足感,听著許麟的問話,自然知道這小子打的什麼主意,不由得嘿笑道︰「究竟什麼玩應兒,讓你這麼害怕師傅?」
「師傅不是正在閉關嗎,況且身上還有傷,我哪好意思麻煩他老人家。」
「這倒也是。」王大柱沉思了一陣,然後沖著洞口道︰「明禮那家伙你還記得不?」
許麟很意外的向著狗洞看了一眼︰「記得。」
「要說這昆侖宗三代弟子中,交友最為廣闊的,可就要屬這個家伙了。」王大柱有些不情願的說道。
許麟自然听出了王大柱話中的酸意,然後嘿嘿一笑道︰「我一直以為師兄的人脈最廣呢!」
「哼!」了一聲,王大柱對著洞口又是說道︰「不過要找這家伙,你先得找明如師姐!」
這話說的大有深意,許麟更是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笑容,但是想到明如,許麟心里不由得又有些打怵︰「就沒別的辦法?」
「下山到天幕峰自然能找到這家伙,可是要這小子幫忙,你就得出點血,還不如找明如師姐來的方便,只要明如師姐一句話,讓這小子從望月峰上跳下去,這小子都能屁顛屁顛的跳下去。」
許麟這次算是明白了,掉進愛情險境里的男人,才是最為可怕的,但是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就是不知陳婉茹這幾日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