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山脈位于仙隕大陸的西南方,山勢險峻,大小山峰延綿幾十余里,正中的主峰如一把斜刺雲霄的利劍,但劍身稍短,山巔平台似刀削般光滑,遠遠望去,更像是一柄被攔腰斬斷的長劍,斷劍山脈也因此而得名。
山上樹木茂盛,翠竹成蔭,林泉潺潺,常有野豬、馴鹿、白狐、獅、虎等野獸出沒,附近山村的村民在農閑時會進山打獵,將獵物帶到集市出售換取銀兩,如果運氣不錯得到一副好的獸皮或獸角,會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好的運氣。
「孫禹,你應該知道我表弟的規矩,要麼乖乖的把那只野兔留下來免遭皮肉之苦,要麼跟我打一場,只要你贏了,以後這條路你隨便走。」
如蛇般蜿蜒至山腳的林蔭小路上,響起了一個極其囂張的聲音。循聲望去,身著藍衫、左手持棒的一個壯碩大漢正右手指向前方,大聲的嚷嚷著,壯漢旁邊稍微靠前的位置,一個身著紅衫、腰挎寶劍的俊美少年手搖折扇、面帶微笑的盯著前方,更準確的講是盯著前方之人提在手中的那只野兔。
「少廢話,傻大個,不就是想搶劫嗎?不要以為你們樊家有錢有勢就可以橫著走,我孫禹早晚要把你們霸佔的礦山給奪回來。」
站在二人對面的少年氣勢上絲毫不弱于對方,將左手提著的野兔隨意扔在路邊,右手將扛在肩上的一根小臂粗細的松木棒狠狠地戳在地上,對著那壯漢大聲講道。
「樊壯,你可別怪我沒j ng告過你,這兩天你孫爺我可是學了幾手殺招,要是一會兒傷了你,可別找後賬啊!」
「哈哈……殺招……你……你傷了我?」
剛才講話的壯漢听了孫禹的話,以為自己听錯了,真是笑話,我樊壯從記事到現在,打打殺殺這麼多年,還真沒被誰打傷過,更何況最近新拜的師傅教會了自己吐納之法,雖說剛剛修煉到得聚氣第一重,比不上自家表弟,但僅憑自己肉身的強悍,也不是眼前這個小子能傷害到自己的。
「好,好你個孫禹啊,這幾天沒修理你,口氣倒是見長啊,行,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傷到我。」
樊壯怒極反笑,提著鐵棒向前走了幾步,用戲謔的眼神,居高臨下的盯著孫禹。
樊壯近一米九的身高,青筋扎起的肌肉,壯碩的體型,再加上一臉的橫肉,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煞氣,讓人不寒而栗。而一身獸皮衣衫,身高矮上幾十公分的孫禹,面龐還算清秀,但並不強壯的身軀略顯單薄。
孫禹強行壓制住內心的恐懼感,盡量表現的自信滿滿,但樊壯好像並沒上當。上次被打的經歷記憶猶新,身上的幾處傷口剛剛結疤。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叫樊壯的人,不僅僅是一名武者,听說最近又拜了修行者為師,而自己到哪兒去學什麼殺招啊,連一名武者都算不上,看來今天又要增加新的傷口了。
雖然經常被修理的很慘,但孫禹從來沒有一次主動認輸過。仙隕大陸是一個崇尚強者的世界,力量為尊,實力的強弱決定了一個人社會地位的高低,寧肯被打敗,也不能被打倒,這是仙隕大陸評判強者的重要準則。
孫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雙眸中閃過一抹凌厲之s ,單手拖著齊眉松木棒,緊走兩步助跑,距離樊壯三米左右時,腳尖點地屈膝,身體高高躍起,松木棒從身後掄起,雙手握住,狠狠的對著樊壯就是當頭一棒,整個過程流暢自然,一氣呵成。
「又是這招……就知道你小子嘴上逞強,今天樊爺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殺招。」
面對孫禹毫無出奇的正面進攻,樊壯正在心里合計著,是不是把新學的修行功法在這小子身上試驗一下,眼看著松木棒越來越近,樊壯握著鐵棒的右手掌心,散發出微弱的白s 光芒,緩緩的把鐵棒提了起來。
「不要亂來,教訓他一下就行了。」
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紅杉少年,出言制止了樊壯的動作。
樊壯在年齡上比樊麟要大上幾歲,同是樊氏家族這一代的核心弟子,但對于這位表弟很是畏懼,家族長輩對樊麟也很看重,隱隱有著將其作為家族這一代的接班人來培養的趨勢。
听到樊麟的話,樊壯條件反sh 般的點了點頭,右掌掌心光芒消失,單手輕挑鐵棒,輕易便是擋住直奔面門而來的松木棒,身體向左側凌空旋轉,右腿掄起,狠狠地抽在了孫禹的腰上。
腰部傳來鑽心的疼痛,讓孫禹感覺整個身體像是被人攔腰斬斷一般,眼前一黑,便是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孫禹因疼痛從昏迷中驚醒,天s 已經暗了下來,扶著身旁的樹木掙扎著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孫禹發現自己左側腰部高高的腫起了一大塊,還好肋骨沒有斷,又檢查了一體其他部位,後背、手臂、腿上的傷口又往外滲了不少的血,痛的孫禹有種抓狂的沖動。
看來回去之前得清洗干淨才行,不然又讓家人擔心了。孫禹一邊想著回去後怎麼跟弟弟妹妹解釋,一邊走回路邊打斗的地方。樊壯那一腳絲毫沒有留情,將孫禹抽出去五六米遠,撞到了林間樹木上,一招完勝。
樊家兄弟估計早就拿著野兔走了,孫禹撿起掉在路邊的松木棒,朝著山下吐出一口血痰,原本人畜無害的清秀面龐y n沉似鉛,雙目似燃燒般赤紅,一個堅定的信念在心中扎下了根。
孫禹拄著松木棒並沒有馬上下山,而是向山上走去,山路崎嶇,轉過一個拐角後,孫禹彎腰在路旁的濃密灌木叢中模索了起來,不大一會兒,兩只野兔、三只野雞、一只渾身毛s 金黃的狐狸被孫禹提在了手里。
「幸好留了個後手,把好的獵物都藏了起來,不然今天可就虧大了……
「哎呀……痛死我了,這傻大個下手真夠狠的……」
孫禹自言自語的剛夸了自己一句,站起身時不小心踫到了傷口,心中狠狠地慰問了一遍樊壯家女x ng親戚。
天s 已經黑了下來,這個時候還沒回去,估計燕子和小磊已經很著急了,心里想著這些,孫禹加快了的腳步。
孫家村緊鄰斷劍山脈,村子不大,幾十戶人家,以孫姓人口居多,村東頭一戶人家三間木屋,屋外有一個用木籬笆圍成的院子,院門口一男一女兩個七八歲的孩童正在張望著。
「姐姐,天都快黑了,大哥出去打獵怎麼還不回來啊?」男孩拽了拽女孩的衣服,神情略顯焦急的問道。
「你都問了好幾遍了,跟你說了馬上就會回來的,不用著急。」女孩頭也不回,眼楮直直的望著通向大山的小路,清秀白皙的臉龐顯出比男孩更加焦急的神s 。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一男一女兩個孩童英挺的眉宇極其相似,男孩稚女敕的面龐配上焦急的表情讓人憐惜不已,女孩清冷的神s 間透出一股子堅毅,內心急躁的情緒很好的得到掩飾。
「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又遇到了老……」
「你再亂說話罰你劈一個星期的木柴,跟你說了好幾次了,以後不要再提不吉利的事了……」女孩轉過身來,打斷了男孩的話,正要好好的教育一下這個膽小怕事的弟弟,男孩「嗖」的一下,從她身邊跑了過去,歡呼喜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回來了,大哥你怎麼才回來……太厲害了,打了這麼多獵物,哇,還有一只狐狸,這下可以賣好多錢了。」
「那當然了,等賣了錢,大哥送你去學堂讀書……拿著,回頭把狐皮剝下來拿到集市上去賣。」孫禹把手中的狐狸交給男孩,在男孩頭上溺愛的揉了揉,來到了院門口。
「燕子,怎麼又在外面等著?以後我回來晚了的話,你和小磊先吃飯,不用在外邊等我,晚上外面可能會有野獸。」
孫禹同樣揉了揉女孩的頭,一臉憐愛無比的神情。
「哥,沒事,我們剛剛出來看一下……你先去洗個澡,然後一起吃飯。」
孫燕隨手接過孫禹手中的野兔和山雞,轉身向屋里走去。看到哥哥平安回來,孫燕清冷的面龐上才露出屬于仈ji 歲孩童應有的天真爛漫的笑容。
看著妹妹吃力的拎著兩只獵物向屋中走去的弱小身軀,孫禹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陣酸楚。在小女孩接過獵物轉身的瞬間,孫禹清楚的看到,有晶瑩的淚珠在妹妹的眼眶中打轉,看來又讓這個懂事很早的妹妹擔心自己的安全了。
孫禹的母親在生孫燕和孫磊這對龍鳳胎時,因為難產出血過多,連剛出生的兩個孩子都沒看上一眼就離開人世,孫禹的父親因傷心過度,身體r 漸虛弱,在一次上山打獵過程中舊疾復發,沒有得到及時醫治,被人發現時早已撒手人寰。
兄妹三人相依為命,都說窮人孩子早當家,孫禹當時雖說只有仈ji 歲,也就是一個小屁孩,卻擔當起照顧弟弟、妹妹生活的責任。家中有幾分地,在村中街坊鄰居的幫襯下,每年都能收獲一些糧食。孫禹則時常進山打些小獵物,拿到集市上換取些銀兩。
生活雖說艱辛,但只要兄妹三人平平安安的能在一起生活,孫禹已經感到很滿足。看著弟弟、妹妹每天快樂的成長,自己吃再多的苦也心甘情願。
「啊……哥,你身上怎麼又流血了,這還腫了一大塊?」
正在從水缸中舀水,不斷往身上沖的孫禹听到了妹妹的聲音,手中動作不停,「嘩……」,一瓢涼水從頭上傾斜而下,孫禹腳下血s 的污水,順著籬笆流向牆外的小溪。
「沒事,今天為了逮到那只狡猾的狐狸,不小心被樹枝絆了一下,腰部正好撞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把毛巾給我。」
孫禹若無其事的從孫燕手中接過毛巾,邊擦邊往屋中走去。
「還真是腫了,回頭抹點三叔給的草藥就行了……」
「哥,等你把傷養好了後帶我一起進山吧,我能幫你很多忙的,你每次回來都受傷,如果再像上次那樣……」
「好了,燕子,你哥我哪有那麼壞的運氣啊,這麼多人進山只有我經常遇到老虎,我下次注意點就沒事了,走吧,先去吃飯,估計小磊都要餓壞了。」
「我先給你擦點藥……」
孫燕接過了孫禹遞回來的毛巾,緊跑兩步到里屋把外傷藥找了出來,給哥哥細心的涂抹了一遍,傷口太多,差不多用了一小罐藥才算完事。
「好了,趕緊吃飯吧,這塊雞腿給小磊吃,長力氣,雞翅給燕子,吃了長得更漂亮……」
夜s 已經很濃了,清冷星光下的斷劍山脈,如一頭蟄伏的凶獸,千百年來靜靜的守護著這片土地。坐在松木屋頂上的孫禹,默默的注視著遠處的山脈。
哄著孫磊、孫燕入睡之後,孫禹又習慣x ng的爬上了屋頂呆呆的坐著。三叔的外傷藥很有效,傷口已經開始結疤,腰部的腫塊也有消退的跡象,但孫禹內心的傷疤卻越來越深。
強者為尊的世界,生存法則就是實力決定一切,即使在這個小山村里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僅僅是一個剛剛十五歲涉世不深的少年,已經用滿身傷疤和血的代價充分體會到了這一點。孫禹的理想一點都不大,就是想擁有保護弟弟、妹妹不受欺負,一家人快樂、平安的生活下去的能力。
自從雙親相繼離世之後,孫禹在弟弟、妹妹面前一直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強者形象,只有夜深人靜、獨自一人仰望蒼茫星空之時,孫禹才能深刻感知自己的渺小,而每當此時,孫禹內心渴望強大、保護家人的y 望則與r 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