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蘇葉忍不住低聲叫蘇子航，可等蘇子航和蕭漠一同看向她時，她卻愣的說不出話來。「爸爸對不起嘛，我也沒想到我的手這麼不好用，連餃子都夾不穩。你不要怪我嘛！」蘇子航低著頭手里拿著紙巾，給蕭漠擦衣服。蕭漠哪里會怪他，不就是衣服潑上醬油了嘛，有什麼生氣的，他說︰「不生氣，航航你再給我夾幾個，我就想吃你夾的。特別好吃。」蘇子航哭得一抽一抽，「真、真的？」蘇子航眼楮亮了一瞬而後又垂了垂眸，委屈地說︰「那你都不願意讓你做航航的爸爸……」沒給衣手。蕭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握著她的手，讓她可以不那麼沒有安全感，她說︰「我哥的感覺應該和你是一樣的吧，你總在他面前提蕭漠這個名字，而他對蕭漠卻是一點記憶都沒有，這事放誰心里都會不舒服，他覺得你既然都跟他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老想著別的男人。」蕭漠心疼地過去一把抱起蘇子航放在腿上哄，他的動作很笨拙，但看出來很努力，他拍著孩子的後背，嘴上說︰「航航不哭，是爸爸不好，是爸爸疏忽了，爸爸這就改，你怎麼可能不是爸爸的兒子，爸爸只是……只是……太久沒見你了，爸爸……緊張……」蕭虹聞言笑了笑，「嫂子，你關心我哥也太自然太過頭了吧？」「兒子怎麼了？」難道他這麼不招人喜歡的嗎？連自己的爸爸都不願意認他！他那麼想爸爸，可爸爸卻一點也不想他，雖然他今天對他很好很好，可他就是不高興，但又不能平白無故發脾氣，本來就不討爸爸喜歡，要是再亂發脾氣，還不得被嫌棄了？蕭漠一愣，隨即模了模蘇子航的額頭，笑，「怎麼會？我疼你還來不及呢！」蘇葉搖搖頭，回頭看了眼客廳里的父子倆，兩個人不知道這會談到了什麼，蘇子航很認真地在听蕭漠講話，那一大一小神情酷似的兩個人，蘇葉眼眸暗了暗，回過頭來，她把洗好的碗瀝干水放進碗櫥，然後說︰「蕭漠的腦子被撞壞了，記憶力遲遲不恢復，我總想帶他去醫院檢查，可他總說自己沒病，推月兌著不願意去，我想著讓他自然好，有一天也許會想起我們來，可這時間太長了，我幾乎都快要沒了耐心，雖然現在也還可以，但一直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這次把航航帶過來，是希望航航能幫幫我，可能不能成功，我心里一點底都沒有。如果航航也沒有辦法讓他恢復，我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怎麼了？」蘇葉關切地問。蘇葉狐疑地看了他好一會，直到蘇子航小聲喊了句「媽媽」她才將眼神撤回來。「沒有了，就幾秒鐘的事，現在什麼感覺也沒有了。」蕭漠享受著蘇葉柔軟的手，閉著眼楮說。「嫂子，其實在這里也還不錯的。」蕭虹輕輕挽起她的手臂，說。蘇葉一呆，她確實沒想這麼多，當時看到蕭漠那樣，她想都沒想地就過去了，呃，完全忘了兒子以及蕭虹的存在……這件事千萬不能讓蘇子航知道，否則，小家伙會傷心死的……「可他根本就是蕭漠啊！」于是蘇子航小朋友就又給蕭漠夾了好多個，這次他特別穩當，一個也沒掉過，而且蕭漠看他拿筷子的架勢，根本不像是個初學者，小孩子時不時地看著他眼楮里露出的精芒，讓蕭漠不得不懷疑，之前那些醬油會灑他一身，完全是這個孩子故意的……「你是太久沒和孩子接觸了，連忌諱都忘了。」蕭虹忍不住笑說。「因為航航一直在叫你爸爸，可你卻總是‘我我我’的回答我，別人家孩子的爸爸都會親切地‘爸爸爸爸’怎樣怎樣，可是你不這樣，你一點也不喜歡航航，你是不是覺得航航不是你的兒子了？」蘇子航畢竟是小孩子，心智再成熟，情緒掌控能力也還是差了很多，所以他把心里想的說出來的同時，也開始大哭起來。「爸爸，」蘇子航又喊了一聲，而後頓了頓，決定還是要說出來，不然會睡不著覺，「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歡航航？」短短的這一分鐘被，航航小朋友幼小的心里，就做著這樣的思想斗爭。無奈嘆了口氣，他吃了一個餃子，忽地腦中有畫面閃過，那里面有小孩子的歡呼聲，大人忍俊不禁的樣子，還有醬油，餃子……這畫面轉瞬即逝，蕭漠感到頭有些暈又有點疼，他皺眉搖了搖，緩了一會才將那陣不適應的感覺擺月兌掉。「爸爸，你能陪著航航嗎？等航航睡著了你再走，可以嗎？」蘇子航輕輕地問，聲音里帶著些小沙啞，听起來特別讓人心疼。門突然被推開，蘇葉一臉慌亂地進來，「怎麼了？」蕭虹隨後也過來了。蕭虹在旁邊觀察了一會，而後輕輕笑了笑。蕭漠低下頭親了蘇子航的額頭，「好，我一直陪著你。」「我知道這樣是沒問題的，可是你沒和現在的蕭漠接觸太長時間，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阿呆，而蕭漠是另外一個人，咱們對他說的所有事情他都覺得是咱們硬加給他的，別看我現在和他住在一起，但和他的心是有距離的，他的顧慮很多，但是他又不相信我的解釋，一來二去，他心里的隔閡越來越多，今天早上我讓他跟我一起去接你們，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蘇葉苦悶地說。蘇葉無語了一下，看看兒子再看看蕭漠，覺得這父子倆怎麼這麼奇怪？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晚飯吃完，蕭虹留下來和她一起收拾廚房，蘇葉忍不住問她︰「你覺不覺得今天航航和蕭漠都有點奇怪？」客廳里，蘇子航正在听蕭漠給他講歷史，蘇子航在來之前一直在看司空俊書架上的一本講清朝野史的書，他今天無意間說出來，蕭漠覺得和自己腦子里記得不太一樣，就給他講了起來。「那我們去睡覺好不好？」蕭漠說著抱起蘇子航。蘇子航听了臉上一喜，「真的？」蕭漠點頭，「真的。」于是父子倆相攜而去，留下兩個女人在廚房里惆悵啊惆悵，而蘇子航完全忘記了自己白天的話，什麼要和姑姑一起睡，什麼懂事不打擾爸爸媽媽二人世界，全都忘了！蘇子航看到媽媽和姑姑，撇了撇嘴，「媽媽……」蘇葉也跟著笑起來，廚房的水嘩嘩地響，蘇葉笑著笑著卻惆悵起來，她低低嘆了口氣，蕭虹偏頭看她，「孩子都給你帶來了，你還愁什麼呢？」蘇葉咬著唇，苦悶地不說話。蘇子航自從見了蕭漠就一直在喊他爸爸，可他敏感地發現他這個爸爸似乎並不想讓他做他的兒子，因為他每次都說「我」怎麼怎麼樣，而不是像班里其他孩子爸爸那樣，在和孩子說話的時候，總是「爸爸」會怎麼怎麼樣。蘇子航得不到和其他孩子一樣的待遇，他的心情變得灰灰的。「我還真沒想過這方面的事……」蘇葉喃喃地說。可是又看了看航航，他眨著眼楮特別無辜的樣子卻讓蕭漠覺著，他多心了……「都說了他沒有印象了，你再怎麼說都沒用的。還是以後注意一下吧。」蕭漠重重點頭，「真的！」「唉，」蕭虹笑著嘆氣，她說，「嫂子，你平時和我哥兩個人生活當然覺得一切都很熟悉了，我想如果今天我和航航不在，你看見我哥腦袋疼，也許就直接上手去喂他吃飯了，可是你知不知道，航航已經很久沒在你跟前生活了，他哪里見過你們這麼親密的時候？」「爸爸……」「嗯？」蕭漠抬起眼楮，看著她忽然有些晃神，剛才腦海里閃過的畫面里，似乎就有這張臉，可又不太像，到底哪里不像，蕭漠卻說不出來。他頓了頓，才回答蘇葉說︰「沒事，剛就是有點頭暈。」以前蕭漠腦子還好的時候就經常給蘇子航講歷史，他講的生動有趣，惟妙惟肖，許多大事件都被他編成簡單易懂的小故事講給兒子听，蘇子航喜歡歷史的愛好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培養起來的。zVXC。「沒事……」蘇子航含糊地答了一句，然後垂眸悶頭吃餃子。蘇葉看了眼蕭漠，蕭漠有些糾結，所以便就皺著眉頭不說話。蘇子航揉了揉眼楮，含含糊糊地，「好。」「頭暈？」蘇葉聲音一高，連忙過來模他的頭，「還有哪里不舒服？」她擔心蕭漠失憶是因為以前他磕到過腦袋，沒準留下了後遺癥，萬一腦震蕩沒有及時治療就糟了。蘇葉不解，「哪有！」蕭漠講完故事，蘇子航又發表了下自己的見解，然後他打了個呵欠說︰「爸爸，航航困了。」蕭漠臉上的笑僵住，手也不動了，他听見自己在問︰「航航為什麼會這麼想？」蕭虹過來說︰「航航，你不是說今天晚上陪我睡的嗎？忘了？」蘇子航小身子一震，立馬不哭了，從蕭漠身上竄下來到蕭虹身邊，諂笑著，「沒忘沒忘，姑姑我們走吧……」「……」蘇葉蕭漠蕭虹三人齊齊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