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萱兒。」君耀然輕輕的喚著,明眸中滿是眷戀與愛慕。卻在觸到汐羽帶血的衣衫那一刻,心中一痛,「萱兒,傷口很痛,對不對?」說罷眼中竟流出了兩行清淚,「我幫你涂藥好不好?」說罷,小心翼翼的撕開汐羽的衣衫露出猙獰的傷口,用沾著水的棉布輕輕為汐羽擦拭身上的血跡,帶擦拭好厚,君耀然溫柔的為那些傷口上涂上金創藥,滿眼心疼。
看著密密麻麻的傷口都被涂滿了金創藥,君耀然滿意的一笑,「萱兒,這般就不疼了,對不對?」
旁邊的暗衛早已看傻了眼,這真的是他們心狠手辣,無心無愛的主子嗎?
看著汐羽滿是血跡的衣衫,君耀然淡淡一笑,「萱兒最喜歡干淨了,這件衣服被血染髒了,我幫你換一件好不好?」
說完從衣櫃里又拿出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很漂亮,後面還有垂著的蝴蝶結,「萱兒,你看漂不漂亮?」君耀然看向汐羽的眼中滿是寵溺。他輕輕地月兌下汐羽那滿是鮮血的素衣,動作輕柔無比,仿佛在呵護一個一踫就碎的瓷女圭女圭。但因為君耀然從未為別人更過衣,再加上他動作的小心翼翼,一件衣服竟然穿了半個小時,「萱兒,你看看,你喜歡嗎?我知道你最愛北瑤錦繡居的衣服,這是專門讓錦繡居為你做的,你可喜歡?」
「嗯嗯,還不錯,沒想到你眼光還不錯!」
「什麼東西呀!好難看!你還是拿去糊弄白相思和安清淺吧!」
「這麼好心送我衣服?說吧,有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既然你非要送,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
「快拿走!你的破東西我不稀罕要!」
汐羽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仿佛還在眼前,喜歡的,討厭的,聰明的,狡黠的,冷酷的……仿佛就在眼前,汐羽要對他說這些話。可是等待了半天,眼前的人兒卻是一動不動,沒有一絲表情,甚至連一絲呼吸都沒有。
「萱兒……」君耀然兩行清淚落下,舊的淚痕還未干,新的淚痕卻早已爬滿臉頰,「是我太笨!買件衣服都買不到萱兒喜歡的,是我太笨!」君耀然不停的自責,甚至伸手打了自己兩個巴掌,「萱兒,我懲罰我自己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君耀然的語氣近乎懇求,甚至是低聲下氣。
一旁的暗衛終于再也看不下去,大聲喊道,「殿下!舞側妃已經去了!您還是快去登基吧!」
君耀然听了暗衛的話,猛然間抬起頭,惡狠狠的看著他,仿佛他罪無可恕一般。但當她低下頭看向懷中的那個嬌小的人兒時,眼眸中卻將伶俐化為了柔情,「萱兒,他們都說你死了。但我知道,你沒有死,你只是累了,殺了那麼多暗衛,我知道你累了,你睡醒了就會醒過來對不對?」
懷里的人兒沒有答話,只是臉頰蒼白的有些透明。越大的期望換來的卻是越大的失望,但是君耀然還是不願面對現實,只是寵溺的看著那張絕色容顏,「我知道萱兒恨我,我一直在利用你,利用你的身世,利用你的容貌,利用你的靈力,利用你的聰明,我真是十惡不赦。但是你醒來好不好?你不是要自由嗎?只要你醒來,我就給你自由好不好?你去浪跡江湖,我陪你;你去絕代風華,我亦陪你。若是你討厭我,不願見到我,我就默默的跟在你背後保護你,不惹你心煩好不好?」
捋了捋汐羽飛舞的發絲,君耀然臉上是知足的苦笑,「萱兒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不過萱兒頭發亂了,我幫你綰發可好?這麼丑江湖都不要你!」
君耀然輕輕把汐羽放在椅子上,拿起了梳妝台上的象牙梳,細細的為汐羽梳理發絲,「萱兒,想要什麼頭發呢?流雲髻還是牡丹髻?不過這些為夫都不會,為夫只會最簡單的桃花髻。不過萱兒不要嫌棄,為夫會學,以後的日子里,為夫為你綰青絲,描黛眉,可好?」
「安側妃……」看到來人,暗衛立刻跪拜。
安清淺點了點頭,示意暗衛不要大聲,自己則是慢慢地走到君耀然面前,看著他為汐羽挑選玉簪。
「她已經去了。」安清淺的一句話清清冷冷,卻讓君耀然一個微愣,將白玉簪跌落在地,打成無數碎片,再也無法復原。嘴角不禁溢出一絲苦笑,萱兒去了,他怎會不知,從姻緣山上他探她氣息不在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萱兒,他此生的最愛已經不在,他只是不願面對,一直幻想汐羽還活著。
身上的力氣仿佛被全部抽走,君耀然癱倒在地環著汐羽,竟然哭的像一個孩子。
「去吧!皇位已經到手,不要又何必!」安清淺看著君耀然,一句話冷冷出口。
「呵呵……」君耀然苦笑一聲,「沒有了萱兒,皇位又有何用,再大的江山也不過是一座空城而已。」說完抱起了汐羽就要離開。
「萱草有名絕情蘭,你當年喚她做萱兒,不就是希望自己不要太過沉溺嗎?」安清淺開口問道。
「你錯了。」君耀然看著懷中汐羽的傾城容顏,竟然笑得燦爛,「我喚她萱兒是因為她便是我心中最愛,正如我最愛萱草一般。」
「呵呵……」這回輪到安清淺輕笑出聲,「你若是真的愛她又為何讓她犯險?」
「犯險?我怎麼舍得?」君耀然的臉上滿是心疼,「當時她去御書房,我的暗衛就一直跟著她,若是我父皇有什麼不軌,就直接出手。而這次是我的疏忽,我沒想到萱兒身旁的暗衛竟然在秘密中被我父皇的暗衛滅的一個不剩。待我解決完我父皇出來,我只看到了萱兒在血泊中,呵呵……我這麼多年,自喻聰明,千算萬算,哈哈……」君耀然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只是那般絕色的容顏配上那種痛苦的表情竟顯的是那麼刺眼。
君耀然踫了踫汐羽的手,眼中滿是對自己的咒罵,「萱兒的手怎麼這麼涼?萱兒冷了對不對?我幫你捂捂手好不好?我們回家。」
一路上,一向以妖媚著名的君耀然竟走的踉踉蹌蹌,好不淒慘。安清淺只是跟在他們的身後,臉色冷漠。
待進入了萱草閣,君耀然把汐羽放在了床上,「捂了這麼久的手,萱兒身上還是這麼涼,先蓋上被,我去升暖爐。」君耀然小心翼翼的為汐羽蓋上了棉被,轉身去升暖爐,但因為從未干過,竟然被煙嗆得流了一臉的眼淚。
一路上默不作聲的安清淺終于開了口,「汐羽最愛自由,你早些安葬她,讓她心安吧!」說完不留痕跡的離開。
安清淺回到清淺閣,卻發現自己的茶杯下壓著一張紙條︰本是七尺郎,何為女兒身。風靈注定亡,何必心冷沉。
簡簡單單的一首詩,是汐羽的筆記,安清淺的兩行清淚卻落了下來,原來她都知道,自己風靈皇子的身份,自己化妝為女兒的心酸,自己對國家的愛恨,自己對自由的愛,原來她都知道,只是在沒有一個人可喚她作「清淺」,同他一起賞梅,原來,他比君耀然還要痛。
次日清晨。
汐羽下葬,淚灑一地。君耀然回至書房,卻發現汐羽早已寫好的一張字條︰
為我逆天有何不可,
你總該記得,
曾經為情所惑。
凡人總難舍,
愛過恨過也就罷了。
偏要回眸動了心魔,
這千年寂寞,
奈了紅塵幾何,
剩一世無雙的你仍眷戀著我。
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滑落,他知道只是汐羽晚宴上唱的歌的另一段詞,原來她那是便預料到自己難逃一死,呵呵,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呀!
那一天,君耀然在書房吹了一夜的蕭,第二日白了一頭墨發。在召回駐守邊疆的大皇子繼承皇位後,君耀然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在同一日,清淺閣梅花盡落,安清淺亦是不知所蹤。北瑤的上官子軒命全國縞素,以皇後之禮設置了一座衣冠冢。而在南瑾,風無痕亦是以太子妃之禮設了一座衣冠冢,葬入皇陵——
絕色傾城之妖孽太多躲不掉——
夜天寒找到汐羽的墳墓,將其挖了出來,喂下了弊息丸的解藥。汐羽漸漸轉醒。
「你可忍心離開?」夜天寒冷冷的問,他知道北瑤,傾雲,風靈,南瑾的這四個男人是愛慘了她。
汐羽嘆了口氣,君耀然對她的所作所為,她怎會不知,只是不能醒來罷了。
望向升起的朝陽,汐羽淡然一笑,「世人誰不自私?他們的愛太重,而我想要的又太輕,我只願策馬揚鞭,一世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