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漲漲的，貌似也醉了，眼神迷離的拍了拍北冥寒塵道︰「北冥寒塵，你是不是被哪家姑娘甩了，失戀了，才這般消沉？」
除了失戀，我著實想不出北冥寒塵還能有其他什麼事，可以令他這般消沉。
北冥寒塵啪的一聲將酒壇往桌子上一放，眼神迷離的笑道︰「你才失戀了呢，哦，不，四殿下將你拋棄了，哦，不，是你將四殿下拋棄了。」又眼神迷糊的看著我的方向，深深感嘆道，「我說四殿下呀，你可真用情至深……」
子歸不知何時坐在了玄武的位子上，越過我，在北冥寒塵的肩頭一拍，道︰「寒塵兄，今晚是說你的煩惱，怎麼扯到合歡公主身上了。」
我咯咯笑道︰「北冥寒塵，你醉了！」
小院子又重新變回了我剛進來的模樣，四季花色盛開。
她跟前，尢涼甩袖冷冷道︰「你這不是第一回動合歡了，難道非要本帝將你散了不成？」
尢涼又道︰「四殿下一直以來都掩飾的很好，一個人的眼神往往最容易露出破綻，可是四殿下眼里的情感一直流露的恰到好處，就連方才在院門口踫上本帝的借口，四殿下也編的毫無遺漏，差點就連本帝也給騙了。你方才抱合歡，本帝也可以當做是權宜之計，可是四殿下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抱合歡時，將她雙腳斜到外面，除非你早就知曉，她會抬腳亂踢，又怕她踢到你身上，太過用力扭傷了腳踝，這才事先將她的雙腳斜到了外面。四殿下，不知本帝說得可對否？」
子堯一時面帶三分笑，和煦的笑起來，「本殿也竟不知魔帝是這般細查入微之人，佩服佩服！」
我下意識的拿著酒杯喝了一口，好奇道︰「什麼感覺？」
夢中似乎有人在說話。
「當年……我爹……」之後再沒了聲音。
說到最後，尢涼的話語中帶了凜冽的怒氣，「本帝可以退一步，但不表示四殿下你可以得寸進尺！」
「合歡，你也醉了！」子歸奪過我手中的酒盞，將我拉到他背上，我不知不覺迷迷糊糊著睡著了。
他扣住我的手掌握在手中，頓時一股暖流從那里緩緩流進我身子里，直至流遍全身，身子一時暖暖的，沒了方才撕裂般的難受。
我想掙扎，可是手腳像是被禁錮住了，一點都動彈不得，只能隨著滿天滿地的水起起落落。
我只覺自己迷迷糊糊的出了上陽宮，一直在朝東北方向走，直至入了一個開滿鮮花的院子，小院里桃花海棠，荷花睡蓮，墨菊金桂，臘梅山茶，四季不合時宜的花都整齊的燦爛盛開，院子東南角上，是一個池塘，池水清澈，沒有被荷葉掩蓋的地方，倒映著清涼的彎月。
那人說︰「把合歡給我就好，不勞你背她進去了。」
尢涼冷聲著道︰「既然是四殿下借用你的血，此事本帝就不與追究了。不過你一連兩次欺瞞本帝，罪不可赦！」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我見到眼前之人赫然是子堯的模樣。子堯寵溺的模模我的頭，將我抱在懷里，我趴在他肩頭，雙腳不停的使勁亂踢，「子堯，我好難受，我身子好難受。」
尢涼冷眼瞅著子堯道︰「本帝不管四殿下來我魔界是對當年之事耿耿于懷，還是懷疑合歡與我牽扯不清，可若是再有一次像人間那樣的事發生，你放著合歡的安慰不顧，去救一個不相干的，本帝到時候絕不讓你好過！」
我一時笑得連肚子都疼了，他居然把子堯當成了我父君。
前一刻還在笑話北冥寒塵，後一刻，我頓覺自己心底一陣心酸，「北冥寒塵，我告訴你喲，其實我也沒爹沒娘，我是合歡花精，東華帝君見我跟弦歌公主長得像，才將我收了做女兒，其實我跟你一樣，都是同命相憐之人。」
「好什麼好，他都要娶青丘的若凝帝姬了，以後再也不是我的了，好了，不說他了，說說你，你瞧你師尊北冥天掌教無妄尊者對你才叫好，你年紀青青，就讓你做了北冥天督教，連你大師兄都沒這麼光彩，指不定下一任北冥天掌教就是你北冥寒塵了。」
弦歌仰頭看著他，一時蒼涼的笑起來，「我還當帝座你有多深情，不過是方過五萬年，帝座就耐不住寂寞，愛上了主人的妹妹，你怎麼對得起主人。當年你可以為了魔界大業，辜負主人一片真心，害得她魂飛魄散，我不過是主人消亡在天地間時，痴念怨恨太重，方才成靈，怎比得上合歡公主尊貴，帝座若是覺得我不該存在在這六界之中，大可將我散了去。只是，我想問一句，帝座，這五萬年來，你心中可有安生過？」
弦歌臉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
那聲音低低求道，「還請主上開恩寬限幾日，等紅衣送走姑姑，就去無極之淵受刑。」
子堯不語。
北冥寒塵愣愣的看著我，眼眸已迷離不清，「你知道寒塵兩字是什麼意思嗎？」
我看著他一個頭變成三個,不解道︰「羨慕什麼？」
北冥寒塵抱著酒壇一仰頭，又是一壇，笑道，「羨慕你有父親疼呀！」
聲音漸漸隱去，四周靜謐無聲，有人將我放在床上掖了好被角，這才帶門出去。
北冥寒塵呵呵笑著，對著我左搖右晃道︰「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跟四殿下，是什麼感覺？」
我害怕的喚著子堯的名，嗚嗚的哭著，迷迷糊糊中，有人將我從鋪天蓋地的水中撈了出來，又在我背上用力拍了拍，我頓時將喝進去的水一下子都吐了出來，胸口也不覺得那麼悶了。
北冥寒塵頓時陰了臉道︰「北冥天掌教有什麼好，被一大堆規矩束縛著，要不是當年……」北冥寒塵打了個酒嗝，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主上，紅衣有罪！」又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我知道我知道，北冥天的人，若是父母不祥，或者姓氏不祥者，都會以‘北冥’兩字做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沒爹沒娘。」我痴痴的笑起來，拍著北冥寒塵的手臂道︰「都多大的人，你都五萬多歲了，還想你爹娘，真沒出息。」除往子想。
再一看，那池塘像是決了堤，池水嘩啦啦流了滿院子，無情的沖毀了一院的鮮花，也將我淹沒在無邊無際的水中。那水有股上古泉水的味道，我被嗆進去了好幾口水，一時胸口悶悶的，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憋得全身難受。
北冥寒塵眼底泛著流光笑起來，「不一樣，你瞧四殿下對你多好。」
我翻了個身，睡得安穩，突然耳邊響起一陣低低的簫聲，我頓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牽引而去。
那年我三百歲，還是孩童的模樣，子堯帶著我去南華山玩，我在山上亂跑的時候，不小心被北冥寒塵一把抓了去，不過北冥寒塵還沒出南華山，子堯就找來了，他將北冥寒塵打成重傷不說，又撈著北冥寒塵去了北冥天，當時北冥寒塵得了他師尊好一頓教訓，又被罰了禁閉，再後來，再次見到北冥寒塵，已是萬年之後。
「既然帝座要處理事務，那我就先帶合歡公主回去了，告辭！」抱著我的人向著尢涼告辭，帶著我往回走。
「原來你是見我有人疼，你沒人疼，心里不平衡啊！虧我那時還以為你是妖魔，要吃我，差點嚇破膽。」
剛出了弦歌的院落還沒走幾步，尢涼就追上來了，冷著臉開口，「本帝竟不知天界太子駕臨我魔界，真是有失遠迎！」
我迷迷糊糊的對著他拍了拍道︰「當年什麼？」zVXC。
北冥寒塵道︰「當時四殿下背著你上山，我還以為，是哪個神君帶著自家的女兒來南華山玩。」說著他搖頭晃腦，眼神迷迷離離的笑起來，「那時，我好生羨慕啊！」
另一人道︰「公主方才吵鬧了許久，這才睡著了，帝座這一動，怕是又要醒了，還是我將公主送進屋吧，若是帝座不放心，在門外勘著便是了！」
尢涼冷哼，「四殿下還要裝麼？容貌可以改變，你的仙氣仙術也可以隱去，滿身的魔氣也可以飲聖蓮的血暫生，但是一個人的習慣無論掩飾的再好，總會露出破綻。」
也不等我答，他自顧著道︰「微如塵埃，棄如草芥，寒塵寒塵，這是我自己取的名，我北冥寒塵，就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原來當年之事，不過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無心惡作劇罷了。
抱著我的那人驚訝道︰「帝座在說什麼，子歸不懂！」
尢涼準了紅衣的請求，紅衣退去，夜空下又剩了我跟子堯、尢涼三人。
北冥寒塵低低的嘆道；「所以啊，那天我趁你亂跑的時候，將你偷走了。」
我趴在子堯肩頭迷迷糊糊的揉揉眼楮，轉過身去，子堯空出的那只手模模我的頭哄道︰「怎麼不睡了。」
我吸吸鼻子小聲道︰「姐夫好凶！」
子堯眉目溫情的瞅著我道︰「是哦，這人好凶，嚇壞合歡了，咱們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