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雪欣趕到現場時,只看到風揚起的雪白婚紗,在空中灑開一片浪漫的大網。
那張大網里,網住的是迄今為止,她認為圍繞在自己身邊最有價值的男人。
可現在,網住這個完美男人的卻是別的女人!
「雪兒,你怎麼來了?」
衛老太爺率先發現了衛雪欣的身影,眉頭不由沉了下去。
衛雪欣那大月復翩翩的模樣實在很惹人注目,此時賓客們多數還未離去,正和衛家人攀談說笑,恭喜聲不斷,但見她的到來,眾人面上都不由變了一變。
要知道這里的所有人,大概除了秦汐,都參加過衛東侯年初那場盛大隆重得不得了,最後卻以失敗丟臉告終的婚禮,這心里自然有了起伏,眼神都飄飛起來。
特別是對于那些聞訊趕來的世家女子,看著衛雪欣的眼神兒都充滿了嘲諷和興災樂禍,低聲交頭結耳地嘀咕,說衛雪欣這個前任是丟了西瓜揀芝麻,得不償失。
不管橫比豎比,怎麼比,高珩這個私生子也比不上餃著金湯匙出身的衛東侯這個太子爺,又是家中眾星拱月的獨苗苗。
高珩在楊家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楊湛給壓著一頭,衛家誰敢壓著衛東侯這個從小霸王長到大霸王的人物。
總之,衛雪欣挑人的眼光,可是在上流名媛的圈子里跌到了負指數。
衛雪欣被衛老太爺這一問,立即低下了頭,「爺爺,我听圈子里的朋友說,東哥今天閃婚。」
衛老太爺重重地嗯了一聲,「雪兒啊,因為你再兩個月就生了,今兒又這麼趕,我們沒通知你,就是怕累著你。這婚禮也已經舉行完了,你哥嫂都去度蜜月了。你就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這說著,老太爺身邊的勤務員就上前要扶衛雪欣離開。
衛雪欣心頭一沉,卻不敢多說什麼。
顯然,衛老太爺並不太喜歡她到衛宅,不然也不會策動了全家人,從衛太後到衛母衛父,到宋惜玫,都給她和高珩這方施壓,不讓她到衛家走動。
「雪兒,你來啦!」
剛轉過身,衛母就瞧見了養女,一時就像找到了組織一樣,急忙迎了上來,拉住養女的手,心疼養女挺這麼大個肚子來。
衛雪欣笑笑,言語間也頗多撒嬌味兒。
對于衛母來說,衛雪欣比起衛家其他人要更懂得她的心情,在這個特殊時候,便也覺得特別親切了幾分。
衛雪欣說,「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快臨盆了,心情總是起起伏伏的。之前听說東哥回來,就特別想讓兒子來見見大舅,不都說舅甥親嘛!東哥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又還是辦大喜事兒,我也想來沾沾喜氣。唉,哪知道晚了一步,哥和嫂子去度蜜月,咱們至少又要一個月以後才見得著了。」
這話瞧著似乎沒什麼問題,卻立即勾起了衛母的思子之情。
想想兒子得了那個病,前後動不動就失去音訊,突然回來了就往喬語環那邊兒跑,結婚這麼大事兒都不跟她這個做媽媽的打個招呼,只告訴別人,就覺得特別不痛快。
「雪兒,你說的對呀。唉,現在兒子有了媳婦就沒了娘。」
衛母忍不住就嘮叨了兩句。
衛父一過來,听到妻子的不痛快,心里對這婚事也就更不痛快了。
「那個臭小子,等他回來了我再收拾他。別以為成了家就能撐大頭了,再怎麼大也得在我之下,認我這個老子。」
衛太後被花女乃女乃抓過來,正好听到了這三人唱作,心下一個咯 ,立即上前安撫兒媳,叫兒子送貴客,同時又問候了衛雪欣幾句,將話題岔了開,換了氣氛。
衛雪欣突然說,「女乃女乃,哥嫂的新房還沒布置吧?要不我和媽回去幫他們布置新房,等他們蜜月回來也可以給他們一個驚喜呢!東哥和嫂子這場婚禮太趕了,好多都太倉促,粗糙,咱們現在能補救一些的就補救一些。」
這提議自然是非常好的,常人也听不出個什麼不對勁兒來。
可是衛太後直覺就更不對勁兒了,衛家夫婦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異議,衛母還覺得養女說的沒錯,就想幫兒子再多做點兒事,顯示一下為人母的重要性。
衛老太爺一听,眼色更黯了幾分,咳嗽一聲,引回了眾人的注意力。
「雪兒,這事兒女乃女乃和你媽會做。你還是趕緊回去歇著的好,免得高珩又擔心。現在你在楊家,凡事還是要多跟長輩們交流後再決定比較好。這樣冒失地跑出來,恐怕楊老太爺這麼愛孫兒的,會不高興。」
衛雪欣暗暗又絞起了手指。
衛老太爺稍稍一頓,又壓低了聲音,說,「雪兒,你別嫌爺爺人老忌諱多。畢竟,你和東子曾有過婚約,以後有語環在的地方,盡量多避避嫌。你就回家好生養著,待孩子生下來後,再回咱們家也方便。」
已經如此明顯的遂客令,莫說衛雪欣沒法再裝聾作啞下去,就是衛家其他人也更清楚老爺子這是當眾下話了,明里的要維護自己現在的親孫媳婦兒了。
莫說衛雪欣是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畢竟還是養女身份,前後鬧的那些事兒也很丟面子,衛家人其實多數並不樂意她回衛家,只想即是嫁出去了也好,不管她嫁了什麼人。
如今衛老太爺當眾一說,多少也是給衛雪欣一個警告的意謂。
最後,衛雪欣不得不在勤衛兵的攙扶下,黯然離開。
衛母心里瞧著這模樣,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別扭,畢竟是打小看著長大的孩子。
一時間,都沉默不語。
稍後,秦家一家人前來道別。
秦汐非常熱情地向衛家人道賀,並直言不諱道,「這回東子找的對象,我瞧著就很不錯,級別可比前一個好太多了。恭喜衛爺爺衛女乃女乃,賀喜衛叔叔衛阿姨。」
衛家人不得不又賠起笑臉,心里滋味兒各有不同。
還未離開的衛雪欣回頭看向秦汐,只覺得有些眼熟。秦汐倒不避諱,很是挑釁地扔去一個大大嘲諷的眼神兒,本來還想發作一番,就被自己早一步發現的母親給拖走了,只朝衛雪欣揚了揚小拳頭。
送走了賓客後,回家的路上,衛父見老婆大人神色不虞,心里也挺擔心,便說要給衛東侯打電話,讓人先回來給長輩們賠禮道歉。
衛母突然說,「算了啦!東兒折騰了這麼久,終于娶了自己想要的女孩做老婆,咱們就由了他去吧!孩子大了,都這樣兒。」
衛母舒眉,對丈夫笑笑,心里知道丈夫之所以一直不待見語環,還是因為遷就自己的態度和喜好。
「小芬,你別慣著這小子,他就是被咱爹媽給慣壞了。這回……」
撫撫丈夫有些黯淡的眼角,衛母有些心疼,「老公,你最近氣色都不怎麼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一直操心東兒的事。現在孩子也成家了,不如咱倆給自己放松放松,出去度個黃金蜜月?」
「小芬?」衛父顯然對于衛母的這個大轉彎有些不適應。
「我記得,當年你娶我時,咱爸也這樣說過你。呵呵,現在風水輪流轉了。行了,東兒的事就放一放,你說我這主意成不?你能不能挪出時間來。」
衛父稍稍松了口氣,想到自己的工作和前途,眼神不禁又黯了下去,「這個,我得安排一下。最近還要去一個偏遠山區考察考察,那里的水土流失問題嚴重,有關部門上報怕明年春夏會造成大災害……」
衛母听到丈夫要考察的地區名,覺得很耳熟,細細一想,那不就是兒子的新老婆在學籍資料上填寫的老家所在。
……
話說衛東侯載著自己的新婚小妻子,很拉風地沿著河濱路,開了一個興奮的來回,惹了不少眼球,也讓這一天蓉城的奇觀博客里留下了不少兩人浪漫的婚紗照。
「衛東侯,你夠了沒呀?人家頭都吹痛了!」
喬語環左右是掙不開男人的懷抱,罵了一陣兒,索性開始欣賞沿途的風景,無聊地默讀廣告牌和路標。
只是這男人的興頭兒實在太高了,好像飆車飆上了癮,沒完沒了了。
眼見著第三次看到一號橋頭的那座大大的油輪建築,語環終于忍不住,回頭捏住男人的俊臉,用力掐揉了幾把,大聲抗議。
「老婆,輕點兒,唉!我要看不到前路了,呀,有老婆婆過馬路。」
語環嚇得立馬松了手,朝前方一看,發現男人根本在騙自己,氣得伸手又去掐帥臉。
「寶貝兒,別,溫柔點兒,你這樣兒該讓經理看笑話了。」
「笑就笑,你都不怕丟臉,難道我還怕嘛!你這個強盜土匪兵,我就要讓大家都知道……」
突然,周圍響起一片熱烈的祝賀聲。
「恭喜衛先生和喬小姐喜結連理,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萬事如意。」
啪啪啪的巴掌聲,和著禮花爆響聲,從身後傳來。
語環回頭一看,他們正停在酒店門口,紅地毯一路伸進大門,夾道兩旁端端地站著酒店服務員,頭上不斷飄下彩色泡泡,還伴有喜慶的音樂響起。
當她的眼神一觸到上方的招牌時,心頭一跳,月兌口念出。
「芙蓉大酒店?!」
衛東侯趁機重重吻了語環小臉一下,又將人打橫抱起,跳下了車。
有些得意,又有些感動地說,「老婆,我把咱倆的洞房就安排在這里了。本來我是想去當年咱們第一次那地方,不過之前讓郎帥去尋,那里已經重建市政工程被移平了沒影兒了。今晚,咱們在這里將就一晚,明天直接飛去夏威夷度蜜月。」
語環的心砰砰跳,仍然有些不在狀態,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已經是已婚人士了,總覺得這一切像是夢,可偏偏又這麼真實。
也許,因為太過圓滿,她竟然真的達成六年夙願,回到這個充滿了自己最美年華時所有記憶、情感、等待、期許的起點。
身邊站著自己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已經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
這里即將成為她人生新篇章的又一個起點。
想想看,真是不可思議!
衛東侯沒有打擾老婆的沉思和回味兒,一路抱著人兒,到了九一一房。
今日這間房自然格外不同,門口放著大大的「心」形腳踏墊兒,門上帖著紅紅閃閃的紅雙「喜」字,有早已經等候的侍者為他倆開了大門,玫瑰花從頭撒到腳,整個房間的布置也與以往完全不同,處處洋溢著新婚的喜慶和浪漫。
「啊,那個……」
一進客廳,窗邊放著一個相架,上面支著一幅大大的相片,正是他們在幾個小時前,于民政局時拍下的結婚證照。
好一個男丑女怪啊,越看越是滑稽,還被人故意PS成了剛解放那會兒的綠色軍裝,兩人頭頂綠帽子,上面掛著一顆紅閃閃的五解星兒,趣味兒十足。
衛東侯一看,心里知道這都是兄弟們故意弄的,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太丑了,回頭咱倆去婚紗店拍一套美死他們。」
衛東侯放下老婆,大步上前想要毀掉這搞怪的照片,就被語環阻止了。
「別切,我覺得,其實也挺好看的。」
「好看?」
男人看著女人的眼神兒,像在看外星生物。
「這就叫真實。瞧瞧你這模樣,橫眉瞪眼的,像不像大土匪啊?瞧瞧人家,柔弱可憐,一看就知道是被人逼嫁強娶的可憐弱女子吶!」
「真的很委屈?」
「哼!」
「說實話!」
「明知故問。」
男人瞧著女人故意扭開的小臉,心里好笑又好氣。
女人似乎被斜上方的兩道火辣辣的眼神盯得開始心虛了,不住地撫著有些發涼的脖子,目光在屋里亂溜,發現臥室里似乎有了個不小的變化,歪著脖子去看,就被男人給捧了回來,四眸對視。
「環環,你告訴我,你真不願意嫁給我?」
「你都強娶了還來問這個,有意思嘛?」
「有。」
「那我打你一巴掌,再問你疼不疼,你爽嗎?」
「要是你打的,肯定爽!」
女人一個白眼。
男人湊上前重重一吻。
女人大叫著攘開人就跑,男人輕哼一聲,邁開長腿抓小白兔。
兩人追著鬧著,叫著罵著,不知怎麼的就進入了危險而曖昧的領地——大臥房。
「呀,這個床……」
又圓,又大,還一蕩一蕩的,似乎還能听到水聲?!
大男人壓在雪白白的小女人身上,高大強裝的身軀,故意跟著蕩漾了一下,投下來的眼神黯黯的滾著一簇鷙亮的焰火,燒得人心尖兒直發顫兒。
他故意壓低了聲音,說,「老婆,喜歡嗎?」
一邊蕩漾,一邊動手剖皮兒。
她羞澀得又躲又閃,嚷著,「討厭,你別亂動啦!」
他嘿嘿地壞笑,「寶貝兒,驚喜麼?」一下一下地啄吻她閃躲的小臉兒,覺得身下的這只小白兔,真是各種誘人,恨不能現在就把她吃干抹淨了。
「不是驚喜,這是驚嚇!哎,你干嘛,不準動。」
「老婆,今天咱大婚,想干嘛就干嘛,干嘛都是合法合情合理的。」
他一邊說著,手腳更為迅速,扒掉自己身上一件衣服,就湊上前猛吻女人一口。
那精壯的健美身軀,在眼前扭來擺去,真不啻是種痛苦的折磨,更是極致的危險。
「唔,別,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老婆,原來你喜歡黑夜。好,等著!」
「喂,你干嘛呀?」
「給你驚喜。」
「哦,人家可不可以不要啊!」
「當然不可以。」
他一邊翻找東西,一回頭拋了個大大的電眼兒給她,電得她渾身一麻,又緊張又刺激,又不知所措。
突然,身後的落地窗一點點自動閉合,屋內的光線立即黯淡下去。
叮一聲響,她看到男人手上的遙控器,頭頂突然射下華麗的五彩燈光,一閃一閃,亮晶晶,光影交錯,變化多端。
「這個……」
跟當年他們第一次的那個酒店房間的設計——一模一樣。
話未說完,屋內便響起了極度性感的勾情音樂,擴大音響效果,將那一聲聲的呼吸,吐吶,表達得淋灕盡致,簡直能讓聖人也瘋掉。
語環立馬就紅了小臉,想要退縮。
男人踢掉了長褲,又蹦上了大水床,抱著她重重吻了口她微張的小嘴,獻寶似地宣布,「老婆,喜歡麼?這是我讓酒店今天上午才弄好的,有些倉促,燈光和音樂的配合不是很協調,但是……」
女人澀得尖叫,「討厭,你這個,你除了整日想這個,還想什麼呀!」
她抓過一個枕頭,捂住了幾乎熟透了的臉。
「環環,我只想要你。」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比音樂里的呼吸聲,還要溫柔,堅定。
他拿開枕頭,抱著她轉了一圈兒,讓她爬在了自己胸口。
此時,兩人幾近坦誠,身體里,血脈中,眼眸底,都蓄著濃濃的火焰,欲罷不能。
慢慢的,在他的柔聲輕哄中,她終于撤去心房,紅紅的小嘴兒,慢慢的,朝他落下。
他摒住了一口氣,緊張而熱情地等待著小妻子的主動獻吻。
十厘米
八厘米
五厘米
三厘米……
他再也等不及,一仰頭,重重吻上那小紅嘴兒,大嘴一張包進了口中,用力地研磨吸吮,長舌撬開小貝齒,一下卷著那羞澀閃躲的小舌頭,盡情歡舞。
燈光一點點黯下去,熱情的火焰卻節節高漲。
音樂聲消失後,只剩下男人和女人忽高忽低的申吟,粗喘,動人的愛語呢喃。
可隨著親昵的接受越來越深入時,語環的腦海里,那被掩藏的記憶,悄悄蘇醒了。
男人吻著她,她卻感覺到手臂兩個小紅點發出灼熱的刺痛感,那種痛感,一絲一縷地飄向她的腦袋,她閉著眼楮,腦海里卻慢慢勾勒出另一副場景。
在那個自己很熟悉的原木大臥房里,身無寸縷的她被一個渾身刺果的男人重重地壓著。
那龐大可怕的斥力,仿佛從靈魂深處涌出。
狠狠一擊——
「啊,不——」
將要攻破最後一道防線的男人被這聲驚恐的慘叫,嚇得槍口一歪,差點兒折了。
不及問出口,屋里屋外都響起了急促的電話鈴聲。
看來,這個洞房夜,注定波折了。
……
與此同時,梁安宸在參加完婚禮後,就急著趕回了市立醫院。
因為他之前為語環照片檢察,拖了醫院要好的同事給看著,說是一出結果就立馬通知他。
趕到醫院,接到了同事給的報告,同事的臉色有些古怪。
問,「安宸,你這個小師妹的血型非常奇怪,好像是從來沒見過的型兒啊。而且,她的細胞組織有些奇怪……我記得喬語環之前在咱們醫院住過不短的時間,那時候好像……」
梁安宸按住同事的話,「謝謝你,其實她的血型類型也是有記錄的,沒什麼好奇怪。只不過因為某些特別原因,產生了一些變化,就像感冒時咱們的血小板會增多一樣。」
他不由分說隨便唬弄了這哥們兒一通,這搞檢驗的哥們兒本就是醫院家屬,屬于沒什麼本事就是混吃閑飯的,對于他所說的那些奇怪的專業名詞,壓根不懂。听他說這並非什麼奇怪事,只是稀見特例,遂也沒有再多深究,就離開了。
梁安宸有些後悔,自己不該把語環的東西拿給別人檢驗。他急忙換上了白大褂,到醫生專屬的化驗室,重新檢驗。
而檢驗結果出來時,讓他大吃一驚。
「難道這還存在雄性個體,和雌性個體?可是之前檢察了那麼多遍,也沒發現異處,怎麼現在就……」
梁安宸渾身發麻,手指微微哆嗦,眼眸卻越來越亮。
老天,這個發現,到底是好還是壞?
……
那時,芙蓉大酒店的九一一號房里。
「語環,你怎麼了?」
「別,別踫我……」
衛東侯苦笑,他現在這樣兒,哪還踫得到她呀。
剛才正準備全壘打,直攻入大城時,她突然尖叫一聲,害他中途剎車,可沒想到她還狠力踢了他一腳,竟然一腳把他踹下大水床,以極為不雅的姿勢,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下。
而這個看起來柔弱又嬌小的肇事者,遠遠地縮在牆頭一角,渾身瑟瑟發拌,看著他的眼神兒就像盯著強暴犯一樣。
衛東侯的心里掠過一抹不安,關于之前兩人爭論得無疾而終的那個問題,似乎又再次浮出水面。
他的預感還是發生了!
「環環,別怕,你告訴我,之前你在東籬小築……」
「鈴」的一聲電話響,又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衛東侯眉頭用力一夾,起身扯了件衣服,掩住羞恥,看著電話就很想砸掉。他剛才就沒搭理這電話,任它一直響。
可這才停了一小會兒,又契而不舍地開始了。
他看看角落里將自己抱成一團蝦球的小女人,心下一嘆,只得拿起電話。
還沒喂出聲,對方的聲音就讓他整張俊臉都沉了下去。
「衛東侯,我不會恭喜你趁著我不在就使詐耍猾強迫語環結婚。但我必須提醒你,衛東侯,不要為了自己一時貪歡,就害語環終生痛苦,或者讓你自己追悔末及!」
衛東侯咬了咬牙,拿著電話走出了臥室。
一方面留給女人自我緩沖的時間和空間,一方面更方便他跟對面那個可能正是造成自己洞房不力的罪魁禍首拉開戰場。
「北靖。歐森,我問你,那天你帶著語環去你家,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該死的壞事兒?」
「呵呵呵,怎麼能說是壞事兒呢?你是不是沒做成,現在欲求不滿了?」
「果然是你!」
「對,是我。語環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你應該已經看到她手臂上的後印,那是我族王者賜予他的王後的身份證明。凡是獲得這個印記的女人,將獲得整個歐森一族的尊敬和認可。」
「北靖,你就騙小孩子兒吧!」
衛東侯不以為然地冷笑著,在屋里四處走動,掀找可能存在的監視儀器和通訊連接裝置,果然,很快就被他發現這屋子里被外人動過手腳的痕跡。
他說,「你們歐森一族的人根本看不起人類,就像麒麟的人罵你們畜牲,從頭到尾看不起你們一樣。你那個什麼保護者,根本沒有好好保護語環,還讓語環差點兒又被車撞到。你的下屬是否尊敬語環,我他X的不廢話。但你現在給我听好了——」
「悉听尊便!」
「北靖,你別以為你騙得了我。你根本沒有得到語環。如果她真成了你的女人,你會放她獨自留在蓉城?!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會為你對語環造成的那些傷害,通通加倍還給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
衛東侯一把扯掉了那根黯線,徹底斷絕了那仿佛無孔不入的電話鈴聲。
放下電話,衛東侯看著著臥室緊閉的大門,深深吸了口氣。
他垂下眼,抬手看著自己已經長長不少的茶褐色尖甲,更深刻地感覺到,屋里的小女人已經淚流滿面,渾身散發出痛心難過的壓抑氣息,她身上分泌出苦澀的味道,就像從那雙大眼楮里涌出的水珠一樣,苦澀得教人連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若是佼配後生下幼子,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畸形兒,正常嬰兒的出生率只有百分之五,余下的那百分之四十五在母親懷孕的過程中,有可能胎死月復中,有可能突然流產,還可能被自己肚子里遺傳基因變異的寶寶給殺死吃掉……
——衛東侯,你就舍得語環死在你的手上嗎?
——衛東侯,你只有百分之五的機會,能讓語環活下來,生出正常的寶寶。
衛東侯,你舍得嗎?
抬起的腳步,突然僵回原地,久久無力。
男人心底的矛盾劇烈起伏著,低吼一聲,一拳重重擊在水晶茶幾上,一地破碎。
房里
語環抱著腦子,想要掙扎,想要閃躲,想要繼續逃避,可是都失敗了。
在衛東侯的親昵接觸下,她腦中的那道重閘仿佛一下子打開了,那段可怕的記憶終于回來了。
她的頭很疼,像被人修理過一頓,撕開了那道手術的傷疤,鮮血淋淋。
她被她認為最無害的朋友強爆了!
她恐怕之下,自欺欺人似地選擇性失憶。
可不管她怎麼逃避,事實就是事實——她做了錯事兒,她為這段剛剛誕生的婚姻,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媽媽,我該怎麼辦?
他會不會厭惡我了?
他會不會不要我了?
他會不會後悔娶了我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媽媽,外婆,我怕……
……
房間內外,都陷入一片糾結的矛盾苦痛中。
許久,衛東侯猛然從悔恨中清醒過來,他大步走回,打開了臥室大門。
「老婆,你餓了沒?」
也不管女人有沒有做好心理建設,他直接走到了床角,蹲在女人面前,伸出手,輕輕捋開了女人零亂的發絲,露出一張沾著發絲水漬的小臉。
她閉著眼,咬著唇,臉色有些蒼白,呼吸也很混亂。
「環環……」
他知道她沒睡著,試探地又喚了兩聲,掌心輕輕帖上了冰涼的小臉。
她瑟縮了一下。
他突然伸手將她抱進懷里,她掙扎起來。
他說,「環環,過去的咱們都不要想了,好不好?咱們現在是夫妻,不是外人。別怕,沒事兒的。乖啊……」
他一聲聲地哄著,仿佛毫不在意她剛才的反應。
這情況的轉變,讓她又驚又慌,又覺得像在做夢。
他明明已經猜到了那個可怕的骯髒的事實,他怎麼還能這麼溫柔地對她?
他不怪她嗎?
之前他還大罵她愚蠢來著。
她不相信,她抬頭看著他,他的眼神微黯,卻沒有她想像中的鄙視和憤怒,似乎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責。
她問,「你明明知道……你,你不生氣?」
他說,「傻妞兒,我當然生氣,我是氣我自己沒能保護好你。我是軍人,沒法時刻守在你身邊,像他一樣,給你幫助,給你支持。我只能……唉,我是想你既然都能拿到第二名,給個並列第一也沒什麼過份的。我只是想讓你更高興快樂,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你更有自信,你從不比別人差,你不該妄自菲薄。」
突然,她眼里滑下兩串大大的水珠子。
一眨眼,似乎已是另一個全新的世界。
「你真的,不生氣?」
「我氣我自己。」
「你不,討厭我?」
「傻瓜,你是我老婆。」
「可我之前被……」
「那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那個混蛋的錯。你不該為別人的錯自責,而且我也不是那麼迂腐的男人。老婆,你就這麼看不起你老公我?」
他輕輕笑著哄她,一下下吻去她臉上的水珠,溫暖的大掌揉過她的腦袋,撫上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溫柔體貼。
別人的老公是什麼樣的她不了解,至少,現在,認識這麼多年,眼前這個男人能如此寬宏豁達地接受已經不再干淨的自己,這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得夫如此,婦復何求?
「老公?」
「環環,我們已經結婚了,我們是一家人了。你是我老婆啊!乖,別哭了,你知道我最怕女人哭,唉,你再哭下去,我都要陪你哭了……」
「老公!」
她終于敞開了心房,投入那副早已經為她準備好的寬厚懷抱,放聲大哭。
「老婆,你……」
怎麼越哭越厲害了,他是不是不該勸剛才那句啊?
「好好好,咱哭夠了,就吃飯!」
無奈只有強忍著一腔心疼,努力勸慰,突然之間,衛東侯體會到了父親大人哄老媽的那種無奈又甜蜜的感覺了。
「要不要先喝口水再哭?」
爺爺說的果然沒錯,女人就是水做的,這淚水多得比他二十五公里負重越野訓練流的汗水還要多得多得多。
「環兒,老婆,寶貝兒,肚子餓了沒?」
「唔……」
回應他的是一個帶著濃濃鼻音的撒嬌聲,十足嗲氣,絕對依賴,絕對柔情萬千。
唉,這是啥意思?
到底是哭夠了,還是沒哭夠,餓了還是沒餓呀?
看來當老公也是個技術活,回頭他得跟爺爺老爸討教討教一下了。
「寶貝兒啊,你要沒哭夠就接著哭啊,老公我給咱爹媽打個平安電話。」
他索性將女人摟進懷里,像抱小孩似地在屋里走來走去,這邊走還邊哄哄抖一抖,拿著電話撥了家里的號兒。
此時的衛家人剛剛坐上飯桌子,準備吃晚飯。
折騰了一天,也都有些乏了,飯桌子上除了衛太後還挺有精神地吹牛瞎侃,其他人都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
這時候,衛東侯打來的電話,無疑成了一針興奮劑,讓剛剛鬧了大喜事兒氣氛卻有些古怪的衛家人,重新振奮起精神來。
「東兒,你們現在在哪兒啊?」
衛母立即接過佣人阿姨遞來的電話,急急地問出口。
「媽,我們現在還在蓉城,一家酒店里。我們很好,您不用擔心。哦,我們已經吃上了,還是環環提醒我給你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來著。」
三下五去二,安撫了老媽,立馬傳來衛太後激烈四射的聲音。
「東子,上壘了嗎?」
衛太後這一叫,桌面上一片噗嗤聲。
衛老太爺扭曲了一下,急忙放下筷子擦了臉,回頭拖過老伴兒就離了席。
衛爸還有些不滿地叫了一聲,表示自己還沒跟兒子說過話,就被自家老爸給擺擺了。
沒了外人,衛太後更放開了喉嚨說了起來,「不愧是我們家環環,功力深厚,哪有那麼容易就讓你小子得手的。我可給你說好了,你可別想欺負人。我們家環環把這一輩子都拖付在你身上了,你可要好好對我們家環環……」
這左一句「我們家」,右一句「我們家」,听得衛東侯渾身一陣哆嗦,立馬把免提按開了,給懷里的人兒听。
語環立馬回了神兒,就要掙開男人的懷抱,被眼前的擁抱姿勢弄得窘得沒邊兒。可男人已經抱上了癮,就是不松手。
「女乃女乃,我……東侯他對我很好,他……暫時還沒有欺負成功我。我會繼續堅守堡壘的……」
「老婆……」
男人很無辜地叫了一聲,頓時惹得兩方的女人們笑個不停。
「環環哪,欺負欺負東子沒關系。不過,你們還是要趕緊努力啊,爭取明年春天播種成功,秋天就給咱們老衛家收個大胖小子。」
語環羞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能咿嗚一聲。
「女乃女乃,我喜歡女兒,兒子就算了。」衛東侯立即幫老婆補上,揭過尷尬。
「去你的,咱們家三代單傳。比不得你大爺家兒孫滿堂,最好這第一胎是帶把兒的……」
衛老太爺發話了,「什麼兒子女兒,都是咱的從孫兒。這種事兒就順其自然,別給環環壓力。語環,你們好好在外面玩開心,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一切隨緣啊!如果東子欺負你,你盡管回來告訴爺爺女乃女乃,咱們給你做主。」
「嗯,爺爺,女乃女乃,我知道。」
語環揭過眼角的濕意,感覺到這濃濃的親情和愛意,終于有了身為人婦的感覺。
「女乃女乃,我想,跟,爸媽說句話,可以麼?」
兩佬互看一眼,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隨即,衛父拿著電話,皺起了眉頭,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衛母看著丈夫糾結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
肘了肘丈夫,低聲遞了個頭兒。
衛父咳嗽一聲,頗有幾分領導訓話的架勢了,說,「東子,過去的事兒,爸就不說了。未來,爸希望你能跟語環好好過日子,別再鬧那些丟人的事兒。好好的,別再出什麼狀況,遇事做人,都三思而後行。你現在是做人家丈夫的人了,要有擔當,要負起一家之主的責任,不要讓自己老婆受委屈。語環……」
這方,語環听到衛父的聲音,緊張地看了眼衛東侯,低低地應了一聲。
「爸……」
「嗯。這次婚禮也不知道東子又搞了什麼怪,既然現在都是夫妻了,一家人,就別再說兩家話了。懂嗎?」
語環想起紅地毯上自己還嚷著不嫁,這的確挺傷人父母面子的,立即乖乖應下了。
「爸,我懂,能嫁給東侯,是我的幸運,我會好好對他的。」
「老婆,你真乖!」
衛東侯听到這話兒,從心尖兒樂到了頭發尖尖兒,重重吻了女人一口。
「行了,讓你們媽說兩句。」
電話最後又被遞還到衛母手上。
「東兒。」
「媽,現在你也多了一個環兒。」
衛母失笑,「瞎說什麼,現在是你被語環給套住了。你現在也成婚了,就是一家之主了,像你爸說的一樣,要負起責任,不要再三天兩頭的玩失蹤讓人找不著方向……」
衛母嗦了一堆。
衛東侯抱著語環坐回大沙發,你親我一口,我擰你一爪,調皮得像兩個幼稚的小鬼。
「語環。」
「呃,媽!」
語環緊張地應著,將欺上來的男人嘴巴給捂住。
衛母嘆息一聲,「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媽希望你和東兒都能好好的過。我們做父母的也沒什麼大的心願,就希望孩子們能幸福快樂。懂嗎?」
「媽,我懂。」
長輩們鄭重的囑托,和不計前嫌,讓語環也感受到了衛家長輩們的誠意和祝福。
也許故事的開頭,有些波折和問題,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的結果是這麼美好,未來一定會更美好!
「老婆,我愛你。」
「老公,我也愛你。」
一吻封緘,更多的愛意纏綿,盡在不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