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夜,明天來上班啊!」
「一定一定。」
長相平凡的瘦削男子稍顯疲憊地笑著,和熱情的店長女士打了個招呼,緩緩離開了這家不算太豪華,可也不寒酸的店面。
僅憑一個女子,要撐起父輩留下的產業還是不太容易的吧。但是就這麼輕易的通過了面試,該說是太沒有防備心呢,還是自己長得太人畜無害呢?
間桐雁夜抬起手,經過這幾年什麼工作都做的r 子,原本瘦削到不堪的身體上也開始浮現出肌肉的線條。作為一個業余攝影師、小說家,曾經不止一次得獎的他在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氣,就算是職業攝影師都不敢說技術會超過間桐雁夜。雖然一直在打零工,可是得來的獎金和稿酬也完全足夠他作為一個普通人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了
是的,作為一個普通人,安穩的過一輩子,徹底和那曾經的噩夢斷絕關系。簡陋的租房中不再有y n暗腐臭的地下室,不再有那個怪物讓人靈魂都忍不住發顫的可怖笑聲,不再有惡心扭曲的蠕動蟲群。自己曾經用盡一切力量從那蟲巢般的「家」中逃月兌出來,來到了這臨近的城市,將自己的愛好與特長發揮到極致,融入了安穩的表世界。
同時,也徹底舍棄了再和那個男人競爭的機會。
「葵」
拖著倦怠的身體,看上去就像平常上班族一樣的男人又想起了那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白衣女子。僅僅是因為父母的一句話,她就不得不去和那個男人結婚,舍棄掉「禪城」這個姓氏,被冠以「遠阪」之稱。
但是,葵是愛著那個男人的。從始至終,她都在把自己當做弟弟一樣的角s 。
雖然無微不至的照顧著自己,但是她心中最好的,最溫暖的,最愛的,統統都留給了那個男人。
這是遠比「禪城葵嫁給了遠阪時臣」,更加令人絕望的事情。
「 噠」
神情恍惚地扭開了鎖頭,間桐雁夜甚至都沒有自己如何回到家里的記憶。無所謂地把門隨意關上,身心俱疲的男人連衣服都沒有換,像是被抽空全身的力氣一樣癱倒在了床上。
「葵」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下去,現在已經不用再背負間桐髒硯那個老家伙所施予的壓力,「間桐雁夜」僅僅是一個普通人罷了。遠離了黑暗齷蹉的魔術師世界,也遠離了葵。
他已經記不清當時自己到底是為了逃避髒硯還是為了逃避葵而離開冬木市的了。成為了普通人的他和成為了魔術師妻子的遠阪葵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既然沒有可能,那就不要再去為自己添煩惱了不是嗎?
就是啊,忘記她吧,你現在活得很好不是嗎?時不時還可以回去看看凜,看看櫻,和遠阪葵談天說笑,成為摯友也不錯不是嗎?
「但是做不到啊葵,我做不到。我、我依舊是愛著你的啊!」
將臉龐埋在了手臂和枕頭之中,從摯愛身邊逃走的男人狼狽的哭了出來,在無人知曉之處宣泄著心中的不甘與無奈。
你想,回去嗎?
虛空中響起的低沉聲音驚動了哭泣著的男人,間桐雁夜從床上翻起身,背靠牆壁,j ng惕地掃視著空蕩的房間。
「誰?」
回到你愛的那個女人身邊?
「你究竟是誰?我已經和間桐家月兌離關系了,就算是尋仇也不應該找我這麼一個廢物吧?」
生活在灰s 之中的男人在一開始的驚慌過後,無懼地笑了起來。此生的意義早已被另一個男人剝奪走的失敗者隨意地坐在床上,和虛空之中的遙遠存在交談著。
呵,我的存在,遠超你的想象。即便是所謂的星球意志和人類無意識統合體,都不過是我手中的棋子。
間桐雁夜啊,喪家犬的姿態太難看了。吾人問你,你難道不想擊敗遠阪時臣嗎?不想殺死他,奪回本屬于自己的一切嗎?
邪惡的低語循循誘導著,妄圖把間桐雁夜心中的黑暗引出,將之化作復仇的狂犬。
可惜,無懼而肆意地笑著,一無所有的男人拒絕了邪神的誘惑。
「不想。」
為什麼?你知道的,如果沒有遠阪時臣橫插一腳的話,禪城葵、哦不,是遠阪葵,遠阪葵本該會是你的妻子的,你們青梅竹馬十七年,她不可能對你一點愛意都沒有。
好奇的聲音傳來,至高王座之上的邪神想要知道這個本該比誰都黑暗的男人身上為什麼找不到一絲y n霾。
「我知道,而且,我很高興,至少葵曾經愛過我,雖然她自己並不知道。」
溫暖而陽光地笑著,間桐雁夜低下頭注視著自己的手心。當年的葵總是喜歡牽著著弟弟一樣的牽著自己的右手,曾經的溫暖似乎還留在上面,讓間桐雁夜懷念而悵然地將手握緊,像是要抓住那一閃而逝的溫度。
「但是,葵最後選擇了遠阪時臣。如果我殺掉了遠阪時臣,那麼葵會成為未亡人,凜和櫻會失去父親。原本葵的生活就如同天國,那麼我又怎麼會為了自己而把葵拉入地獄?」
哪怕你自己一無所有,每天都在受著煎熬與折磨也無所謂?
「對,無所謂。」
此刻耀眼的驚人的男人微笑著閉上了眼,腦海中視若珍寶的過往一一劃過腦海,讓他嘴角的笑容更加溫暖了。
「動手吧,我的一生,已然無憾。」
看著慷慨赴死的間桐雁夜,邪神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是的,間桐先生,你怎麼就這麼固執呢?吾人一開始就說過吾人並不是來殺你的,好吧,您的大愛實在是讓人感動不已。那麼,這條消息又會不會讓您大驚失s 呢?
充滿了惡意地低笑著,不知名的邪神說出了讓間桐雁夜瞬間如墜冰窟的信息。
嘛,作為兩個女兒的母親,遠阪葵是一個好媽媽。作為魔術師的妻子,她同時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母體素材,遠阪家的大女兒凜有著五屬x ng俱全的才能,而小女兒櫻更加不得了啊,竟然有著「影」這種架空屬x ng,難道是名字取得好的緣故?哈,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重點是,遠阪家的魔道只能傳給兩個人中的一個,而另一個就要因為魔術師的血脈在接下來的一生中被種種異常纏身,這可怎麼辦好呢?
不過不要擔心,小櫻有個好爸爸,時臣先生聯系到了現如今人才凋敝的同盟家族瑪奇里,想要在三天後把小女兒過繼給他們嘖嘖嘖,真不愧是優秀的魔術師啊。這樣一來,兩個女兒就都可以走上魔道,爸爸媽媽再也不用為他們擔心了!如果血脈的聯系夠緊密的話,說不定還可以把瑪奇里家族的魔道帶回來呢,您也知道的,現在的瑪奇里家族,都是一些廢物,不是嗎?
「遠阪遠阪時臣」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憤怒表情從間桐雁夜的臉上浮現,那個溫和而無害的中年人此刻像是頭瘋掉的獅子一樣雙目充血,用自己羸弱的手臂擊打著白牆,宣泄著自己的怒火,哪怕手掌鮮血淋灕也不在意。
「遠阪時臣!!!!!!!」
邪神滿意地看著這個憤怒而瘋狂的男人,惡魔的低語再次響起,听起來是那麼的柔和,那麼的可靠。
您為什麼要生氣呢?遠阪時臣無論是作為一個丈夫還是作為魔術師,都非常的優秀啊!如此輕易的就解決了這個奢侈的難題,還為自己的同盟家族注入了新血,您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
「你閉嘴!」
幾近瘋掉的男人朝著虛空怒吼,被忤逆的邪神卻沒有動怒,像是關心摯友一樣循循善誘著。
我知道,您清楚間桐家是一個多麼黑暗,多麼絕望的地方。而遠阪時臣又豈會不知道?他依舊選擇了這條路,這就說明
他啊,根本就沒有把妻女放在心上。
看吧,這就是您不作為的結果。能保護遠阪葵、遠阪凜和遠阪櫻的人是你才對,而不是那個為了魔術舍棄一切的冷血家伙。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沒錯,我應該親自保護葵、凜和櫻,我要保護她們!遠阪時臣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
將臉龐埋在雙手間哭泣著,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的男人哽咽著發出了誓言,讓邪神滿意無比的誓言。
「對,他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也只有我能做到!!!!」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遠阪櫻還在等著你去拯救吶!快去吧雁夜先生!打倒遠阪時臣,讓大家知道只有你,才應該待在遠阪葵的身邊,也只有你,才能保護遠阪葵和她的女兒們!是你!而不是遠阪時臣!
仿佛有人在雲端愉悅地鼓掌,為這個男人的選擇而歡呼雀躍著,猩紅的不詳血光突兀地在地面上勾勒出復雜的法陣,黑發紅眸的少年于光中浮現,在眼眸充血的男人面前傲然站立,發出了含混的疑問。
「吾人問汝,汝即是吾人的Master嗎?」
「這是?」
驚愕的間桐雁夜抬首望向空中,許久沒有接觸到魔道的他已經忘記了這是什麼。
這便是您打倒遠阪時臣的底氣啊!六十年一次的戰爭已經開始了,攜帶著您的從者,去將遠阪時臣碾壓成齏粉吧!
「從者?我的從者?」
驚愕退去之後,便是不可抑制的狂喜!被邪神的話語扭曲了心靈的男人瘋狂獰笑著,回應了如石像般屹立不動的少年。
「沒、沒錯!我就是你的Master!」
猩紅的眼眸中亮起了光芒,似乎在和什麼做著抗爭一樣的少年難受的歪了歪頭,無底的漆黑緩緩浸透狂躁的猩紅,說話的聲音也不是那麼的模糊,反而清晰冰冷。
「于此,契約成立。」
低沉的聲音回蕩著,黑發黑眸的少年右手撫肩,朝著獰笑的男人微微一禮。
「Servant、Berserker應召而來。」
「吾人之名——Sunset•Scarl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