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昇 5.蜀山尋龍使

作者 ︰ 三分微光II

()不知何處的洞穴之中,火光閃爍,映得四周一片赭黃。

劉基睜開眼皮,驚覺動彈不得,身上皆是包紮痕跡,似乎還有一股如暖流似的氣息在身上盤旋。那溫泉流經傷口,他感到微微疼痛,但循環至四肢百骸時,他反倒是如浴ch n風,說不盡的舒服受用。

「別動,先別動!」正是那名奇人,在火光之下,他那附怪異的模樣更顯得駭人而神秘。

「啊,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甭謝甭謝。貧道瞧一群武人打你這個文弱書生,很是不慣,出點棉薄之力,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罷了。說正經的,你當真是太晚遇到貧道了,若是早一點遇到,憑你這萬中無一、嘆為觀止的武骼,必定是天下無敵!」

劉基當r 昏厥前已見到這位奇人出手,對他的功力早已了然於心,他此番說來自是駭然不已,不住問道︰「前輩此話當真?只可惜我已被那察罕帖木兒打成了重傷……」

「自然當真!不過那元人把你打成也算是打不差,若非你心脈盡碎,這等奇差無比的武骼還真不知如何練武,打散重練是最好的!」

劉基傻了片晌,問道︰「前輩不是說在下的武骼萬中無一?早r 遇上您必定是天下無敵?」

「你這等奇差無比的武骼若是早r 遇上了貧道,貧道一定看不下去打散你奇筋八脈,再替你整骨從新安上,如此一來你便可天下無敵了不是?」

劉基哭笑不得,使岔了氣,體內氣血翻涌,胡亂游走。

迅雷之間,那奇人手掌貼著劉基心窩,將手上的真氣灌入他體內。待劉基體內氣息漸趨平緩之時,奇人盯著劉基的雙眼突然變得奇異,彷佛發現稀世珍寶似的,說道︰「你昏厥之時貧道尚看不出,這時你目光流動,貧道才發覺你居然……你居然是『尋龍之相』!」

「尋龍之相?那是什麼?」

奇人說道︰「龍者,乃是天子,尋龍便是尋天子,尋龍之相,表示你的天命乃是尋找一位皇者呀!」

劉基但覺荒唐無稽,笑說︰「前輩莫在言笑,在軀受不起此番遮騰的。」

奇人站起身子,正s 說道︰「貧道道號『止止』,是以凡事皆懂得適可而止。這種時候貧道會開完笑?說正個兒的,貧道乃是『蜀山尋龍派』第五十六代『尋龍使』兼任掌門、門徒、再兼任代表!天命便是尋找真命天子或是下一代尋龍使!現在真命天子沒有找著,尋龍使的傳人倒是找著了!妙哉!妙哉,功成身退之r 不遠也!」

蜀山?莫非是傳聞中的修仙習武之地?劉基問道︰「……莫非在下便是那尋龍使的傳人?」

止止道人說道︰「正是如此!」

劉基笑道︰「有趣極也,倘若彥端兄在,參考前輩之言,定可寫成一本絕代奇書!」

止止道人斥道︰「你這無知後輩居然以為貧道在說笑?」一把抓住劉基的腦瓜,喝道︰「看著!」劉基一翻白眼,但覺腳底虛浮,天地好似正在不斷晃動,有老有少的數名男子,便如同天下下凡似的浮現在他眼前,似幻,亦似真。

一名滿頭白發的不知歲數的老人,捻著細長白須問道︰「我是誰你可認得?」

劉基駭道︰「武王軍師姜子牙?」

另一名貌似潘安的美男子問道︰「我呢?」

「高祖軍師張良?」

張良笑問一名身穿黃s 道袍之道士說道︰「這人也許不識得您。」

「太宗高士李淳風?」

止止道人問道︰「風後、伯益、伊尹這些高人你可認得?」

劉基不住點頭,說道︰「認得!認得!」這些人他本應是不認得的,但此刻卻都認得。

止止道人說道︰「風後尋黃帝、伯益尋大禹、伊尹尋湯王、呂望尋武王、張良尋劉邦,李淳風尋李世民,這些千秋霸業豈可言笑?」

劉基說道︰「高人們莫非也是蜀山派尋龍使?這、這怎麼會?他們應未上過蜀山呀!」

姜子牙模了模長須,笑說︰「這問題你可問的傻了,此地也非蜀山,但你若拜入止止門下,也是蜀山尋龍派了!呵呵呵。」

劉基又不住問道︰「前輩……倘若在下拜入尋龍派門下,那豈非得要……去尋一位真命天子?在下可沒有那個本事……!」

止止道人說道︰「你跟著貧道練個十年,包準你有一身本事尋個皇帝來!便看你肯是不可了!」緩緩放開劉基的頭顱。

「年輕人,這一代,便瞧你的了!」余音環繞的笑聲之中,尋龍派眾仙影緩緩消散。

劉基驚魂不定,尚不能從中回神,心中不斷思量,莫非我的天命真是「尋龍使?」

止止道人說道︰「茲事體大,當或不當,你好生思量。」

「前輩慢著。當r 蒙前輩相救實是不生感激,但……吾心中尚有一事掛懷。」

「你說的莫非當r 舍命相救的那名文人?」

「正是,晚輩正想知曉彥端兄之下落!」

止止道人心想,索x ng再施展些神通,誘他入門吧。說道︰「尋龍派尚有一上看天文,下看地理之仙術,雖要耗去數年修為,為了你,貧道使了!」雙腿盤坐於地,兩手同捏劍訣,頂著太陽穴,吟了一聲︰「天眼通!」

此招一出,止止道人元神出竅,奔向施彥端與小羅之處。

此時兩人已從浙江到了湖北,施彥端本想趁機繞回浙江去瞧瞧劉嫂與劉瑾,怎奈朝廷兵馬愈來愈多,只得繼續向西奔去。

「你這人口販子心中到底有沒有底呀?這樣下去我們到底要去哪里?」小羅問道。一夜未眠,他暴躁不已。

「小蘿卜頭,就這兩下就不行啦?」

「我是怕跟著你不行!」

兩人身形忽然一沉,摔了出去,回頭一望,才知座下駿馬早已不支,麻布袋般的攤落於地。

小羅說︰「糟了,結果是這畜牲最快不行!」

兩人從地上爬起,施彥端見眼前有一座小草舍,不做他想,拉著小羅奔進。

難耐的臭味傳來,小羅但覺踩到一攤爛泥似的事物,叫了一聲,說道︰「這是牛棚呀!」

施彥端腳下也一片牛糞,但此刻塵囂已然揚起,y n魂不散的策馬聲又再度傳來,他只得大把抱起地上沾著牛糞的芒草,與小羅一同窩在角落,又忙用芒草蓋住自己。

這時朝廷兵馬已然奔到,听一人道︰「馬在這里,人必定也不會逃遠的!四處看看!」

只听馬啼聲四處作響,好似已包圍這小草舍。施彥端與小羅在黑壓壓的一片之中,不斷的發顫,此時更聞數聲腳步聲傳了進來,更聞數聲啪聲在耳邊響起,是一名士兵正在翻弄著那些芒草堆。

「不妙,這等找法,我們很快便會被發現,這一回真是在劫難逃了!」

忽然听小草棚外哀嚎一聲,又聞劈里啪啦數聲,草棚內那一名士兵聞聲而去。

施彥端從芒草堆中挖出一孔觀視,只看見五名j ng壯少年擋在三十余朝廷兵馬與牛棚之間,朝廷兵馬已倒落於地,地上有一條絆馬繩。

少年中領頭那人號令︰「友仁、友貴,快殺了那些還來不及爬起來的!友直、多定,與我沖殺!」

三名少年手持彎刀,殺入朝廷士兵之中!

那友仁與友貴出手果斷,招招致命,或砍咽喉或刺心髒,還沒爬起或被馬匹壓住的士兵登即歸天。

三名少年武藝不凡,刀招皆往士兵們鎧甲相接之處砍去,刀勢既輕靈又威猛,如虎入羊群,銳不可檔。

施彥端暗贊︰「好俊的身手!」

跌下馬的士兵無空上馬,只得與少年們短兵相接,只消片刻,三十余騎已被這五名少年殺的落花流水,一名士兵轉身y 逃,領頭的少年將手上彎刀執出,彎刀勁透士兵軀體,慘死當下。

少年從士兵的屍體上抽出彎刀,在屍體上抹抹刀身,放回刀鞘,說道︰「牛棚內的朋友,還請出面一談!」

施彥端與小羅大吃一驚,但听少年語意是友非敵,當即走出牛棚。

那領頭少年問說︰「敢問閣下是何人士?為何被元朝士兵追趕?」身旁四名少年也圍住了他們。

施彥端說道︰「在下乃是施彥端,因……」

五名少年瞪大了眼楮,領頭那名少年問道︰「施彥端?青田劉基的好友施彥端?大膽得罪大將軍帖木兒的施彥端?」從袖袋之中拿出朝廷的追緝令,攤開與施彥端比對了一番,隨即恭敬說道︰「在下陳友諒,沒有想到施先生竟然來到了湖北了,實是在下之榮幸!朝廷的敵人,就是我們『天完』的朋友,施先生曾經為官,對元朝要員甚為了解,若能加入我們,必定為義軍添了不少助力,只望閣下點頭呀!」

小羅插嘴問道︰「為什麼你們這義軍要叫『天完』呀?」在這時代義軍已是稀松平常,小羅也不怎麼意外,只好奇那名堂。

陳友諒說︰「蒙古達子自封大元,我們要蓋過大元,自然得叫天完,小子,你識字嗎?」

小羅說道︰「我懂,別小覷我了!」心想︰「天完?取這啥牛名字?不怕過幾天就完蛋嗎?」

施彥端問道︰「這,在下僅是一名小小說書人,實不知做過了什麼事值得英雄如此贊揚?」

少年將那張朝廷的通緝令交給了他,施彥端看得瞠目結舌,通緝令上是一張施彥端的圖像,圖像旁寫著︰「施彥端,朝廷進士,與進士劉基、民婦田氏共謀誣陷大將軍察罕帖木兒,惡大濤天,生死無論,懸賞黃金五百兩!」

小羅說道︰「這朝廷要瞎扯當真比你這說書的還行!」

施彥端打從腳上冷了起來,不住退了幾步,自言自語說道︰「一塊玉佩,就那樣一塊玉佩?我就因為那樣一塊玉佩成了朝廷的通緝犯?哈哈哈哈!這是什麼世道?這不是官逼民反,更是官逼官反呀!哈哈哈哈哈!」一搭陳友諒肩膀,大喝︰「好!我便加入天完!從此便靠各位兄弟扶持了!」

陳友諒大喜說道︰「弊幫能得先生相助,實是一大榮幸,只是閣下名聲太響,換個名字掩人耳目才好呀。」

「那便是……」施彥端聞到身上臭味,想起方才為了躲那些官兵,居然忍住骯髒躲進了那牛棚,索x ng起名︰「施耐庵!」

陳友諒笑道︰「好!好一個施耐庵!」

小羅卻淘淘大哭,說道︰「師父!師父!師父你怎這樣便不要我啦!」他曾賭氣與施耐庵打賭,此時見施耐庵即將離去,索x ng認輸。

施耐庵見這搗蛋的小鬼忽然大哭,一股從未有過的感情忽然涌上了心頭,說道︰「小羅!我是要加入義軍,可不是要去玩的呀!」

小羅賴在地上,哭道︰「爹去浙江做生意,賠了本便丟了我,你捉我引官兵,沒得用了又不要我,啊──!我怎這麼命苦呀!我歹命呀!我晚年淒涼呀!我傷風敗俗呀!」一急之下,什麼話都亂講了。

陳友諒說道︰「這小子識字,在我們幫中用的著的,施先生,帶他走吧!」

施耐庵膝下猶虛,一身說書本事也無傳人,尋思幾番,說道︰「小羅,你若真不怕死,便跟著我吧!」

「哈哈,我怎麼會怕死?師父!我爹爹給我的名字我不要啦!給我起個名字!」

「你跟我奔到了湖北,便叫貫北吧!」

「什麼貫北?那麼難听?我跑遍了整個中原武林,叫我貫中!」

施耐庵道不住一笑︰「貫中便貫中吧!」明明是這小鬼要自個兒取的不是嗎?

陳友諒見他們一搭一唱,哈哈大笑,說道︰「好好好,施耐庵,羅貫中,這都是好名字,咱們先去喝酒,再去找我們徐幫主去!」不顧施耐庵與羅貫中身上的臭味,一手搭一人,往外而去。

說到了這,止止道人停下仙術「天眼通」,喘了一大口氣,對劉基問道︰「看來你的朋友是沒事了,你應該心滿意足了吧?」

劉基心道︰「沒有想到自個兒這義正嚴明的個x ng居然累得彥端兄也成了通緝要犯,實是罪過罪過。」只是本以為妻小應與施耐庵同在,之所以詢問施耐庵之事其實是想知道妻兒現況,又問道︰「前輩,可否在施展一回天眼通,觀看在下妻小情勢?」

止止道人啐了一聲,又說︰「你以為貧道是大羅神仙不成,這可又要耗掉貧道數甲子的功力啦!」劉基正想他改r 之行施展,他又說︰「好吧,送佛送到西,貧道再用個一回。」

但見他雙眼緊閉片刻,一聲驚叫,睜開眼楮看著劉基,眼中盡是難過之s 。

「前輩,怎麼了?」

止止道人嘆了一口氣,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什麼意思!」

「莫再提,莫再講。」止止道人連點了劉基身上二十要穴,往洞外走了出去。

「為什麼前輩要制住我的身子?莫非是怕我沖動?……難道他們……他們……他們已經……」想著想著,淚水自劉基眼角涔涔而下。為一個正義,為一個公理,賠上官階、賠上妻兒?正義與公理本便該存在這世道之上的不是嗎?為啥?為啥事情會成了這樣?

注︰

施耐庵,中國四大奇書《水滸傳》作者,本名彥端,一說為元末作曲家施惠。

羅貫中,中國四大奇書《三國演義》作者,太原人士,十四歲母親死後,隨父親到蘇州做生意。不知何時結識施耐庵。

○●

作者廢話︰

兩名小說家,會在本故事之中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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