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為劍 2、天降橫……禍?

作者 ︰ 一日摸盡長安花

()已是二更時分,葉家莊里大多數的人都已歇下,方晴早已經離開,而葉晁溪依然獨自靠坐在屋脊上,看著遠處的朦朧山影。

他不用練武,也不用做多少雜事,自然也不像其他人那樣c o練一天後會累得倒頭就睡,相反,失眠才是他的常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葉晁溪就開始半夜睡不著了,在經歷過一個人在房間里輾轉反側卻依然茫然無措,安神的藥喝了無數也依然不起作用之後,葉晁溪甚至開始嘗試喝酒。

喝酒的效果依然不明顯,但好在雖然失眠,但也沒有對身體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于是葉晁溪也就隨它去了。

「失眠便失眠吧,夜深後的星星會更美一些。」

這是他對方晴說過的話,當時兩人年紀還小,方晴可能也是覺得父母雙亡的葉晁溪半夜一個人自己看星星孤孤單單地有些可憐,同情心發作,便隨口安慰說以後自己都會陪他看星星。只不過當年的方晴熬不住夜,雖然後來他嘗試帶著方晴看過一夜的星星,可那一次對方晴來說不過是換了地方睡了一夜而已。

現在的方晴倒是能熬得住夜了,可她也該開始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個大姑娘了,男女之防不得不開始在意。

對于方晴在未來注定的漸行漸遠,葉晁溪並沒有什麼意外,甚至可以說是早有準備,畢竟自己再有趣,會的那些東西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哄姑娘開心是好用,卻無法讓自己能夠挺直脊梁站到那些一巴掌就能拍死自己的姑娘們的面前,若是真遇到危機,只怕自己還要指望這些姑娘們大發神威才行。

不得不說,對一個男人,哪怕還是個男孩來說,這都是一件相當讓人絕望沮喪的事情。

「真希望一覺醒來,大伯說我可以練武……」葉晁溪抬頭看天,有氣無力地嘆道。

伴隨著他嘆氣的聲音,一道流星從天的盡頭出現,筆直的一條線,便要從葉家莊的上空掠過。

葉晁溪還沒來得及感嘆這流星轉瞬即逝之美,心頭卻突然一跳。

一股莫名的戰意從葉晁溪的心里泛起,瞬間充斥全身。

葉晁溪其實並不知道這蔓延自己全身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或者給自己帶來這種感覺的是什麼東西,但是他覺得只有戰意能夠形容這一剎那的身體里涌動的莫名力量,那種能讓自己血液沸騰不葉一切的力量。

這種想要不顧一切的感覺非常短暫,葉晁溪很快便清醒過來,然後他發現自己的手腳都開始不受控制,雖然在那股莫名的戰意的沖刷下,似乎自己的手腳都在叫囂著要去追上那顆即將掠過自己頭頂的流星,要奔跑,要跳躍,要御空而行,要向那顆流星劈上一劍。

然而自己的四肢依然僵硬在原地,于是那股戰意頓時變得尖銳起來,在葉晁溪的心頭狠狠一扎,那疼痛讓葉晁溪覺得自己仿佛被一柄利劍穿心而過,可自己還來不及做些什麼,這柄利劍便開始循著自己的心脈前進,一路切割著自己的身體,讓葉晁溪甚至能感覺到內髒被切開後身體內的血海汪洋,甚至連骨骼也在這種切割之下被一刀兩斷。

葉晁溪痛得涕淚橫流,額頭青筋爆出,眼前一陣陣發黑,幾次險些昏倒又被劇痛刺激清醒,想要呼痛卻發現咽喉處的肌肉竟也因為劇痛而顫抖得連最簡單的音節都發不出來,一身冷汗如雨,身上的衣裳轉眼便從里到外濕了個透。

這個時候,葉晁溪突然發現自己的左手抬了起來,不知名的力量在他的左臂之中涌動,仿佛侍衛一般,護送著那柄在自己體內穿行的利劍一路前行,洪濤過境摧枯拉朽一般,把自己的骨骼肌肉統統破開絞成碎屑,而後,這所有的疼痛都匯集到中指的指尖一點。

葉晁溪覺得自己的左手中指指尖上被鑽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洞,雖然肉眼看不見,但是外界的風開始呼呼地向著這個洞里猛灌,讓葉晁溪覺得自己仿佛被吹滿氣的豬尿泡,內里的肌肉骨骼內髒等等都已經消失,只剩下這外面看著似乎還完好無損的一張皮,而這張皮仿佛下一刻便會整個炸成碎片,只剩一片片的碎皮兒就此飄散在空中。

那顆流星似乎感應到了下方的不尋常,驟然停了下來,以一種比周圍星星更為明亮的光芒在夜空中懸掛,堪堪定在葉晁溪中指指尖的方向。

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開始籠罩在葉家莊的上空,一時間竟是連牆角趴著的老黑狗都屏住了呼吸。

那顆流星先動了。

那顆流星帶著長長的光焰尾巴,直直地向著葉晁溪沖了過來,那種尖銳而勢不可擋的氣勢仿佛不再是一顆流星,而是一柄劍。

那的確是一柄劍,一個頭戴高冠,穿著白s 道袍的人在催動這柄劍。

「嗤」,一聲清脆的破空聲,葉晁溪的指尖也浮現出了一柄朦朧的劍的影像,看不清形制甚至連大小都無法判斷,但是卻透出一股仿佛可以斷開眼前一切的鋒利之感。

葉晁溪指尖的那柄劍卻沒有什麼動作,只是漂浮在半空中,劍尖遙遙虛指,仿佛帶著種輕蔑的意味,竟似等待著什麼。

隨著這劍影的出現,葉晁溪覺得似乎肉身的痛苦已經到了極致,不再會有更加讓人絕望的疼痛出現了,所以眼下雖然他依舊全身疼痛,但是已足夠讓他開始觀察到周圍的情況。

那從天而降的一柄劍突然就在葉晁溪面前兩丈之處停住了,挾帶的天威仿佛初ch n的殘雪一般急劇消逝,不管那劍之後的白衣道人怎樣催動,那柄劍都停留在原地,顫抖著不肯上前。「這是……」那白衣道人察覺到了不對勁,背後一張巨大的太極圖瞬間舒展開來,在夜空中散發著藍瑩瑩的微光,而道人的眼中微光一閃,目光恍若實質,帶著一股仿佛高山之巔風雪漫卷的威勢便向著葉晁溪看來,葉晁溪覺得自己在那目光之下也快和狂風中的散雪一樣就要整個崩散。

葉晁溪甚至來不及思考是不是這樣或許可以從眼下他這種肉身極致的痛苦中解月兌,可身體內部那劇烈的疼痛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撐起了這身皮囊。

一時間,葉晁溪都不知道肉身上的這種感覺究竟是叫疼痛還是暢快,但是他知道自己在自己身體內那種不屬于自己的力量的支撐下撐住了,雖然感受絕稱不上舒服。

在那白衣道人運使手段查探葉晁溪的底細的時候,原本停在他身前的劍仿佛不堪承受一般,劍尖調轉方向而後向下方落去,「篤」地一聲插在了地面上,整個劍身都開始向著葉晁溪彎折,擺出一副臣服的姿態。

「劍靈附身?如此高傲的劍靈倒的確是少見,靈識已昧卻仍是戰意充盈,難怪有那股沖天劍意。」那白衣道人也算見多識廣,淡然的語氣中不過是微有驚訝,他當然看得出葉晁溪的狀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明白了自己方才在高空之中御劍而行時感受到的那股劍意究竟是怎麼回事。

本來以為是哪個邪門歪道的仇家挑釁,于是在察覺到哪沖天劍意的一瞬間,這白衣道人便已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從天而降的一劍本沒有半分留情,卻沒想原來是這個少年不知為何竟被一道修煉出自我意識但是本體已毀的劍靈附了身,而造成這一切的,怕只是這劍靈與自己的法劍之間的氣機感應。

這道劍靈想來原本的本體也算是一流的法寶,不然不會在靈識已昧,連奪舍都不能,只能勉強附身一個普通少年,甚至凝不出原型的情況下,還能依循著本能如此地高傲——連別的劍從自己頭頂掠過都不允許,一定要跳出來攔上一攔,不壓得這路過的不長眼的劍卑躬屈膝示意屈服不肯罷休。

只是這天空那麼大,白衣道人御劍而行剛好就要從葉晁溪的頭頂掠過,不得不說也是巧合得可以。

白衣道人袍袖一揮,收了法術,那柄插在地上彎得幾乎快折斷的劍也被他收回背上的劍鞘之中。

然後,那白衣道人一道符拍了出去。

那道符化作一道金光,「啪」地貼在了葉晁溪左手指尖那柄劍的虛影之上,那虛影一僵,原先得瑟的姿態仿佛被人潑了一盆帶著冰渣子的冷水,「咻」地鑽回了顧晁溪的身體,而那道人仿佛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那道劍靈,又是接連幾道符拍出,不但包裹住了葉晁溪的左手,更是仿佛爬牆虎一般開始沿著葉晁溪的左手生長蔓延,不過眨眼功夫,就把葉晁溪整個人都一圈一圈地包裹了個嚴嚴實實,看起來仿佛西邊某國家處理尸體的手段。

葉晁溪還在痛得y 生y 死的當兒,只覺得眼前突然金光大作,左手上那個巨大的空洞仿佛被人扔了一顆巨大的石頭,竟被活活堵死,那些還在往自己身體里呼呼地灌著的風突然就沒了後繼之力,但是也消散不去,整個人依然仿佛隨時會爆炸一般。

葉晁溪覺得或許隨便誰來自己身上戳上一劍,或者自己一不小心撞到某根釘子的話,大概就會整個人都在一瞬間癟成一張干皮。

「不,或許有個更好的形容……」意識渙散的葉晁溪有些絕望地想著,甚至還有些惋惜自己居然直到現在才想出這麼準確的形容——他的眼前浮現了每年ch n節時候葉家莊那些廚子們殺豬的景象。

那些豬在被殺死放血之後,便會有個身強力壯的漢子過來幫忙,用鐵 在豬身體里狠捅幾下,而後從那開口之處吹氣,一邊吹一邊拍打,直到把豬身整個吹漲,從而方便給豬進行燙毛的c o作。

葉晁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只被吹得滾圓的豬。

而後葉晁溪很快便發現自己身體外面多了的一層奇怪的黃紙正壓迫著自己的身體,仿佛要和體內這膨脹的力量互相抗衡,一時間這向內與向外的兩種力量開始僵持,也不知道誰佔了上風更不知道眼下這平衡一旦失去會發生什麼,但不得不說,這層黃紙的確大大地緩解了葉晁溪那仿佛要被漲破的痛楚。

心神隨著痛楚的減輕也瞬間松弛下來,葉晁溪頭一歪,終于徹底昏了過去。

然後葉晁溪就從屋頂上滾了下去,「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一直到這個時候,葉家莊的其他人,才終于有了動彈的能力。

一時間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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