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晁溪將自己的心神沉浸在那鍛體之術中,隨著他肢體的動作,一陣陣輕微的仿佛磨牙一般的骨節摩擦聲在這寂靜的夜s 中傳出,而他的呼吸也隨之變得綿長,而當他闔起雙眼的時候,他便能感覺到在他的意識之中,眉心的位置,一直漂浮著一柄小小的金劍。
那劍的上半截是**的人形,面目長得與葉晁溪一模一樣,小人的雙手與現實中的葉晁溪一樣,捏著那鍛體之術的手印,而從腰部以下,則是一柄利劍的鋒刃的形狀,尖銳而又光滑的線條在終端之處交匯成一點,透出種無堅不摧的意味來,劍身上的花紋似雲似龍,依然不甚分明,甚至還有一些四散的金s 霧氣圍繞在劍身上,讓那兩個古篆一般的奇怪字體的線條活過來一般,似乎在隨時變化著那些筆畫的分布,使得葉晁溪根本無法記住那兩個字的形狀,因而也無法知道這兩個字究竟是何。
自從修煉這鍛體之法以來,葉晁溪便能通過它來檢視自己魂魄的狀態了,當然這並不是真正的內視,那至少需要築基之後才會有那個能力,這種檢視,不過是一種比較投機取巧的投影之法——魂魄依附于肉身,那麼魂魄的異常自然會使得肉身的感應變得不太尋常,于是通過鍛體之術,尋找到這種非正常的狀態從而將兩者之間的差異反推出來,便可以形成這樣在自我意識之中的投影,換句話說,只有魂魄與肉身並不和諧的情況之下,才能用這種方法來檢視自己的魂魄。
仍有一半是劍身,而更糟糕的是,似乎隨著那些劍氣的激發,劍身的那部分又往人身的那部分侵佔了些許,雖然只是細細一線,但是一直關注著的葉晁溪還是能看出來這改變。
葉晁溪不由地嘆了一口氣,連帶著那魂魄投影的小人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夜晚的山風拍打著窗戶,發出颯颯的聲響,葉晁溪頭疼著自己這一趟出去所浪費掉的功夫,于是他雖然沒有睡著,但是也沒有注意到外間的異常。
雲天之巔強勢了太久,而這座山上也太平了太久,所以根本不會有人想到,會有什麼宵小之徒敢潛上山來,同樣的,也沒人會想到,這個有膽量潛上雲天之巔的人,卻只是在一個練氣境界的弟子的房間里模了一圈。
…………………………
葉晁溪踩著r 出的點出了房門,不出意外地看到對門的谷庚正迷迷蒙蒙地推開門走進院子。
葉晁溪一向從善如流,特別是今天他本就可以休息一天,所以適當地表現出放松的狀態,比較像是一個正常人類。
谷庚對著葉晁溪打了個招呼,而後兩人一如往常一樣一前一後地錯開站在院子里。
葉晁溪闔眼,開始吐納那朝陽初升之時的氤氳紫氣,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當那股暖意入體歸于經脈的時候,那些經脈之中的淤結之處,那些原本仿佛一直嵌在自己的經脈之中的堅硬的小石子,那些在十二個時辰之前,還給他一種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消磨去的讓他仿佛面臨愚公移山的困境一樣的阻礙,雖然仍有極其明顯的痕跡提醒著葉晁溪這些地方都是他修煉過程中的關隘,但是這些關隘,如今都已經開出了一條羊腸小道。
牽一發而動全身。
就是這一條莫名其妙便出現了的羊腸小道,將葉晁溪全身的經脈都連成了一個暢通的整體,這使得他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搬運完成了一次大周天。
接下來的事情,讓葉晁溪覺得或許只能用「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來形容了,隨著這氤氳紫氣在自己的經脈之中運行的一個又一個的完整的大周天,那些原來只是開了一條小道的關隘,裂了一條縫的銅牆鐵壁,蛀穿了一個洞的大壩,便在這氤氳紫氣的沖刷之下,羊腸小道變成官道通途,鐵壁銅牆變成門戶洞開,攔河大壩更是在ch o流的擠壓之下一潰千里淌出遍地汪洋,待到三十六個大周天運行完整,葉晁溪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丹田之中所停留下來的那一絲讓人暖洋洋的氣息。
葉晁溪只覺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舒張了開來,仿佛身體之中的一些沉痾病痛都化成了一縷縷青煙消散在了空氣之中,特別是他長年累月的失眠雖然並沒有什麼惡劣的影響,但是仍然會給一個凡人的身體帶來累積的難以消除的疲累,而隨著這經脈的暢通,那種經年的疲累消失之後,甚至連呼吸都讓葉晁溪覺得無比地開心。
這一回,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修煉給他自身所帶來的明確的好處。
同時,他也理解了,為何每天早上谷庚能從剛出門那滿臉倦意的狀態,在修煉吐納一番之後,便那麼快地變成那副神采奕奕j ng神飽滿的樣子了。
隨著谷庚「收功」的大喝,葉晁溪有些戀戀不舍地收了功,畢竟現在太陽已經升起,再也沒有多余的氤氳紫氣可以供他修煉。
「咦,你的經脈打通了?」谷庚很快發現了葉晁溪的異狀,畢竟他也是過來人,所以一回頭,看到葉晁溪一頭一臉黑乎乎的汗水,自然知道自己這小師弟的修煉狀態。
「不錯不錯,再練它幾個月,經脈鞏固下來了,就可以開始練氣了。」谷庚繞著葉晁溪打量了一番,點著頭贊嘆道,「不過你在經脈暢通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什麼天音幻像神啟之類的?」
「天音?神啟?」葉晁溪有點疑惑地看著谷庚。
「據說有的人在經脈暢通的時候能觸模到一絲大道的余韻,感受到了這絲大道的余韻,並且有所領悟的話那以後的修為便可以突飛猛進,所以打通經脈的這個階段才被稱為入道。」
「誒……」葉晁溪皺眉,低著頭開始仔細回想自己方才經脈暢通那一刻的所有感受,卻發現除了為何那些淤結之處會突然出現一條細縫這種異常之外,整個過程……就是充滿了一種一瀉千里的暢快,除此之外,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都沒有,等到他自己反應過來是經脈暢通的時候,已經幾個大周天都走完了。
事實上,如果方才不是谷庚先開了口,大概就該輪到葉晁溪自己在那驚嘆「咦,我的經脈打通了?」
「呵呵呵沒有感覺到那些玄乎玄乎的東西也沒關系,你看你師兄我,當年除了全身都爽之外,也是什麼都沒感覺到,還不是一樣修煉得很順暢?」谷庚看到葉晁溪糾結的臉s ,當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你先等會,我洗刷好了你再下水!」谷庚在拍完葉晁溪的肩膀,而後看到自己收回的手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居然趕在葉晁溪接話之前沖進房中拿了自己的木盆,一邊往溫泉處跑一邊大聲說道,「我上來之前你不許下水!」
葉晁溪有些無奈地舉起胳膊,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氣味,于是攤開雙手,對谷庚的決定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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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庚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帶著自己那柄劍還有剛買的西域金j ng石去干他那值班的活兒去了,走之前還對葉晁溪囑咐了一番要他記得幫自己打掃房間之類的話,順便拜托他去找許澤,讓人幫忙著留意一些其他的煉劍材料,得到葉晁溪的應諾之後,方才甩著袖子,晃晃悠悠地出了院子。
葉晁溪這才得空頂著木桶跳進溫泉,而他身上那些黑s 的汗水在這時候都已經干成了一坨坨的淤泥,使得他跳進水里的時候,水面上甚至翻起了一股黑s 的小浪花。
因為經脈的暢通,加上這難得的一天休假,讓葉晁溪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好得很,在溫泉里泡著泡著忍不住就撲騰著水花唱起歌來,東張西望的時候看到溫泉周圍的花草之上有幾只蝴蝶飛舞,玩心一起,伸手捧水往那叢花草之上潑去,那些蝴蝶立即四散而去,葉晁溪玩得開心,打算換一塊地方再玩一遍,卻突然發現那些被水打濕的地面有些異常。
葉晁溪扒著岸沿漂了過去,盯著那花草下面的泥土看了半晌,終于確定那地面是被人翻動之後用腳踩平了,雖然看得出有掩飾過,但是這人似乎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多麼小心謹慎,或者只是因為這人正處于有些暴躁的狀態,因此有一些雜草被踩進了土里卻還露著一點根睫,透著種被粗暴對待過的痕跡,這種痕跡在地面被水打濕,沖去了根睫上面的一些浮土之後,顯得越發地明顯。
葉晁溪不知道這種痕跡意味著什麼,或者說,他就沒想過雲天之巔上會有什麼不速之客,他只是覺得那一片地面似乎有些不太對頭,是一種被人折騰過的狀態,所以他只是在疑惑了半晌這究竟是什麼痕跡卻想不到答案之後,好奇地趴在岸邊,伸長了手去扒拉那片地面。
然後他扒拉出來了一片小小的金屬碎片,險些割破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