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另一頭草垛旁昏迷的蕭笑卻已悠悠轉醒,睿王眸色一變,匆忙收起了劍,林墨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涼薄的從唇邊扯出一絲冷笑出來。
「姐姐。」睿王低喚一聲沖到蕭笑跟前,後者尚且未從昏迷中月兌出狀態,只揉捏著自己的後頸,喃喃自語道︰「哪個殺千刀的,這麼BT,偷襲人。」
睿王按在她肩上的食指微微一動,剛剛為怕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可不就是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敲暈了她。
「我自然沒事。」睿王展開雙臂,顯示自己毫發未傷,末了,纏著蕭笑問道,「姐姐怎麼來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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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兒一路疾奔,正如那官員所說,皇帝卻是下了旨意了,未到達王府大門,便見著外頭圍了許多官兵,待蕭笑,裴慕白下馬,管家已經匆匆忙忙的趕了上來。
只有一匹馬,三個人,肯定得留下一個。可是蕭笑不會騎馬,她看了一眼身側的睿王,蹙眉道︰「你會騎馬?」
蕭笑疑惑的模了模傷處,而前頭,太醫卻擦著虛汗回答道︰「皇上不妨親自一看。」
皇帝聞言眯了眸子,視線瞥向蕭笑,無端的危險起來。他朝蕭笑招了招手道︰「丫頭,過來。」
太醫們紛紛擦汗,連連答應︰「是。」
「我……」蕭笑正要說明事情來龍去脈,乍一看到他的笑臉,神色微怔,「林將軍帶我來的。」
皇帝絮絮叨叨的說著往事,甚至不管蕭笑究竟有沒有在听,斷斷續續的將一個故事完整的講完。到最後,他看著蕭笑,只給了她一句話道︰「如若你當真不願與慕兒一處,覺得委屈了自己,那麼,給慕兒一個孩子,給他一個孩子後,朕給你自由。」
心中下意識涌起不好的預感,後頸泛涼,蕭笑無端的額上冒汗,下一秒,皇帝已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道︰「你這丫頭,看來倒是朕小看了你!」
因了淑妃的吩咐,整個寢房裝扮得同一個多月前的新房如出一轍,連床頭上的燭台都換上了喜慶的紅燭,只是,她卻高興不起來。
許久之後,堂上靜得甚至能听見各自的呼吸,皇帝移動了步子,走到上位坐好,重新審問起來︰「在你看來,嫁給慕兒很吃虧?所以,你連身子都不願給他?」
有太醫上前查看了下傷勢,本是不經意的一瞥,可是卻不知他究竟看見了什麼,模樣有些古怪的退了下來,向皇帝回稟道︰「睿王妃只是後頸有點淤血,其余地方並無大礙,擦點藥便會沒事。」
守宮砂?
「姐姐很熱嗎?」他看蕭笑滿頭虛汗,覺著幾分奇怪,抬手拂了,隨即在她身側趟了下來。
半個時辰之後,門終于被人推開,蕭笑屏了呼吸听那沉穩的腳步聲邁到床前,大氣不敢出一口。
借著睿王的力起身,蕭笑模著還痛著的後頸看著屋外道︰「天亮了吧?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一呼吸到新鮮空氣,皇帝漲紅的臉色終于有了緩解,可是意識一回落,他已經推開眾人,一掌拍在茶桌上,將桌上的茶杯震落下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一雙銳利的眸子更是如鷹般緊緊盯著蕭笑,似要生生將她活剝。
「朕這輩子最虧欠的人就是他。」皇帝緩慢的徐徐道來,「十幾年前的那場大火,朕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和孩子,慕兒從火堆里爬出來的那一刻,朕欣喜若狂,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在懲罰朕,他居然就這麼傻掉了,朕尋遍了全國所有名醫,用盡了各種珍貴藥材,終于保住了他的性命,卻換不回來曾經那個活蹦亂跳的麟兒!」
「王爺,王妃,你們可算是回來了!」管家一邊吩咐人牽馬下去,一邊迎著二人入內,急急道,「皇上一大早便來了府上,知道王爺是昨日下午出的意外,消息卻是今早才傳到他耳里,不由得大發雷霆。」他說到這里,同情的看了一眼蕭笑,「皇上說了,待王妃回來,定要詢個清楚,為何這般自作主張,封鎖消息。」
大發雷霆的皇帝離開三日後,睿王府又迎來了一位貴人,當朝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
不適的地方?
皇帝繼續斥責道︰「你以為,慕兒是個傻子,便事事魚目混珠?淑妃幾次三番探詢與你,卻都被你巧言帶過,卻原來,真想竟是在此!蕭柔,別仗朕寵著你,便為所欲為,你的寵,不過全仗著慕兒!慕兒是傻,可朕心口清著呢!」
蕭笑撇了撇嘴,這才看到身旁多了個人,一看是睿王,登時一喜︰「裴慕白,你沒事?」
他利落的翻身上馬,動作敏捷而帥氣,蕭笑不置可否的挑眉,走到近前將手遞給了他。
用一個孩子來換取今後的自由,她不知道到底值不值!
回到京城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二人才進了城,便有大堆人馬迎了上來,為首的正是京城守衛使,韓林軍統帥季在何。
他說完抱了劍退到茅屋門口,依舊是一副酷酷的神情,似乎身上的傷根本就不存在。
管家唯唯諾諾的領命,拉著十分不願意的睿王退下,整個大堂便只剩了皇帝與她二人。
眾人見皇帝情緒終于有所緩解,紛紛舒氣,立于不遠處至始至終都低著頭的蕭笑,這會兒也跟著舒展了緊張的心情,可好巧不巧的是,她剛松氣,前頭已經傳來皇帝威嚴的聲音︰「你們幾個,給那丫頭也診治診治。」
林墨回過頭來看了屋內二人一眼,道,「請王爺和王妃先行回府,林某隨後便到。」
他不說話,一旁的林墨唇角一曬,冷冷道︰「你沒死,已經是奇跡了,這會兒還有什麼好抱怨。」
蕭笑緊張得再一次身子打顫。
但他絕對不會給他第二次殺掉自己的機會。動前者眼。
衣領被人挑開,皇帝只不過瞟了一眼,一口氣便哽在喉口,怎麼也出不來。眾太醫大驚,手忙腳亂的上前,把脈的把脈,按穴位的按穴位,拍背的拍背,好不容易幫皇帝順了氣。
蕭笑心中一驚,快速跪倒在地,忐忑道︰「兒媳不知父皇何出此言。」
蕭笑下意識將手按上後頸道︰「就之前的時候被人打暈過,這里還有點疼。」
睿王最後的那一眼,他不是沒有看到,雖只是淡淡一瞥,卻充滿警告。林墨涼薄的勾了唇,有些嘲諷的撢了撢肩上的塵土。他放過自己,會不會是一個錯誤呢?
蕭笑倉惶抬頭,皇帝的神色難得一見的頹敗下來。他兩眼沖血,鬢發滿霜,一瞬間恍若蒼老了十歲,這是蕭笑從不曾見過的模樣。
皇帝重重的嘆口氣,終于將目光投向蕭笑,這一次,他用的是父親的眸光︰「蕭柔,你是朕千挑萬選,選出來的人,當初的你,也同樣是一個傻子,可全京城,只有你的八字與慕兒最配,朕想要給他最好的,卻不能是將就,所以即便你只是一個傻子,朕照樣能揮御筆,讓慕兒娶你……」
然,他只說了兩個字,便被皇帝差人送回了寢房︰「吩咐人替王爺沐浴更衣,該上藥的地方,一處不能少。」
蕭笑心中全是顫栗,她在自己全身上下都尋不到紅點,以為是沒有這玩意兒,卻原來竟是在後頸。
蕭笑心中咯 一下,看了眼前方不遠處的大堂,這時皇帝顯然已得了消息,大堂門口立著的威嚴身形可不就是他。
蕭笑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睿王,只見睿王神色並無多大變化,一時間也模不透皇帝的心思,還有自己後頸究竟有什麼,遂只得依言上了前。zVXC。
她知道,今夜的睿王必然又經過一番「教誨」,但教與不教其實沒什麼不同,畢竟,睿王並不是真的傻。
季在何自然不是傻子,一听這話面色一肅,急忙吩咐人讓道︰「那下官便不耽擱王爺了,王爺請!」
皇帝點了點頭,銳利的眸子盯著那太醫問道︰「剛才,你可是看到了什麼新奇的事?」
傍晚,蕭笑早早的沐浴完畢尚了床榻。一個人躺在床上,她心頭不止一次的泛緊,整個人僵硬的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紅色紗幔,怔怔出聲。
「姐姐。」紗幔被打開,傻王爺嘻嘻笑著擠了進來。
蕭笑下意識低了頭,前方睿王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她的驚慌,高呼了一聲「父皇」後,歡喜的跑了過去。
一旁听訓斥多時的睿王,雖不懂究竟發生了何事,但他卻知道皇帝很生氣,一時也跟著跪在蕭笑身邊求情道︰「父皇……」
這頭睿王見皇帝擔心自己,也出言安慰,到底皇帝還是心疼他,被他幾句話哄著,須臾便露出了笑容。
「王爺可算是回來了,皇上今兒一早听到消息急得都病了,連早朝都沒上便滿城告示,追尋王爺下落,這會兒只怕焦慮得不行,好在王爺是毫發無損的回來了!」
季在何擦了擦臉上之前因焦急而滲出的虛汗,睿王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只是忌憚的別過身子看身後的蕭笑。
幾個太醫依次把了脈,對視一眼後,其中一人上前詢問道︰「王妃可有何處不適?」
她知道真實的睿王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但她此刻不想捅破那層面具,也不敢捅。
皇帝瞥了他們一眼,見幾個太醫一致如此回復,終于緩了臉色道︰「那將宮中最好的外傷藥留給睿王,萬不可留疤。」
蕭笑自然不識得人,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官兒,訕笑道︰「那個,這位大人,王爺昨個兒受了些傷,現下要趕緊回府,有勞大人了!」
蕭笑從心底嘆了口氣,一方面期望,傻王爺真如以前一樣,維持那種懵懂的傻勁,另一方面,她又期待久違的自由,更不敢因此而得罪擁有最大生殺大權的皇帝,心口一時間再一次矛盾起來。
她在皇帝眼中,命如草芥,若她不遵從,只怕等待她的只有一個「死」字吧?
那他今晚真的會依言踫自己嗎?
皇帝幾乎是喜極而泣的將他全身上下查探了一番,眼見他衣衫破碎,身上滿是血漬,一時間不由得沉了臉。早在一旁恭候多時的太醫,這會兒大氣不敢出一口,戰戰兢兢的上前診完脈後,這才擦拭了頭上的虛汗,小心翼翼回稟道︰「王爺只是受了點皮外傷,皇上大可放心!」
她甚至在王府停留了一整日,直到晚間才離去,眾人只道淑妃是為了探視睿王,心疼這個兒子,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淑妃的親自到來,不過是為了再行駛一次,當日莫沙未完成的使命罷了。
蕭笑呆呆看著幾個太醫前後走向自己,頓時無處遁形,只得依言在一旁坐好了,任由太醫們診脈。
「何出此言?」皇帝猛的喝令下人們出去,待整個大堂空留睿王與他三人時,冷冷的指著睿王逼問她道,「那你倒是給朕說清楚,你後頸的守宮砂,究竟是怎麼回事?」
外頭的雨早已不知何時停了,煦風和著雨後的第一抹曙光,格外讓人舒暢。
蕭笑只覺全身上下冷汗涔涔,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一時更不知用何來搪塞。若說她之前幾次三番都是僥幸糊弄,這一次,卻是避無可避。
蕭笑眨巴了眼楮半響沒說話,轉過頭來看,傻王爺不知何時早閉了眼楮,看來淑妃的教誨,只怕又一次失效了。
新奇的事?莫非自己後頸還有什麼東西不成?
睿王嘿嘿笑了笑,立刻便拉了蕭笑的手走出茅屋︰「姐姐試試不就知道了。」
二人相攜離去,徒留林墨一人留在原地,黑沉的眸子比暗夜愈發冷凝。
艱難的閉了閉眼,她用手指捅了捅貌似已經睡著了的人︰「裴慕白,淑妃今天都跟你說了什麼?」
傻王爺被捅醒,揉了揉眼楮,聞言,似在苦力尋思著什麼,半響卻不答反問,道︰「姐姐,洞房是什麼?」
蕭笑一怔,半響不知怎麼回答,傻王爺卻似來了興致,托起了腮幫子,一臉好奇的再一次詢問道︰「洞房是什麼?母妃說你知道,而且,母妃說洞房了之後,慕白就可以喚你娘子,可是慕白問她,洞房是不是就是兩個人月兌光了衣服抱在一起時,母妃又說不是,姐姐,那洞房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