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這麼說,張大豐樂了!還真是趕巧,沒想到這踫見一個人就是仙人橋的,也沒想到人家這麼熱情,不計前嫌地幫著他。
過去把虎妮和孩子帶了過來,一家人坐上了爬犁,他們就迎著風雪出發了!
這會兒,虎妮都要凍僵了,張大豐就一直給她搓著手,而海陽和海燕也學著爹媽的樣子,互相搓著。
好容易緩過來了一點,虎子朝著張大豐的腰就掐了過去。雖然知道隔著衣服掐不疼,但是好歹這是表示自己的不滿不是?
這個家伙,怎麼膽子那麼大?那是飛奔的爬犁啊,要是那個趕車的人沒有及時停下來,他被碾死了,她們娘仨以後該怎麼辦?想要訓他幾句,又礙著有外人,她只能用這個辦法來警告他了。
知道虎妮這會兒生氣,張大豐也不敢反抗,反倒是陪著笑臉,將她的小手又放進了自己的袖子里給她暖著。
見張大豐認錯態度良好,虎妮也就沒有辦法繼續生氣了,而是開始跟那個趕車的搭話︰「大兄弟,您貴姓啊!」
「那個,姑娘,你別這麼客氣!俺……俺姓李!木子李!俺叫李林」听虎妮這麼問,趕車的人立刻直了直腰!剛剛他可是見過她的樣子,長了這麼大,他還沒有見過比她還好看的女人呢!
見這個姓李的小伙子如此的緊張,虎妮笑了︰「看樣子你比我家男人大幾歲,我們就叫你李哥吧!我已經結婚了,你可以叫我弟妹,要是覺得別扭就直接叫我的名字,虎妮!」
李林听了,急忙點頭︰「哎哎,好,俺叫你虎妞吧!這個妮子俺都好久沒有說了,叫虎妞順口一點。」
虎妞?虎妮听了,琢磨了起來,這個妮也就是他們山東話里的姑娘的意思,和虎妞其實含義一樣,既然他想要那麼叫就那麼叫吧!
听著虎妮和李林這麼熟絡地說話,剛開始張大豐還挺高興,可是看著李林那個緊張的樣子,並且還要給虎妮取個特別的名字,他的心里就不怎麼舒服了。
下意思的,他就不想要讓虎妮和這個男人繼續說話了,急忙在虎妮要回答之前把話題岔開了︰「李哥,你是這里的坐地戶還是也是跟我們一樣闖關東過來的啊?」
沒有能繼續跟那個天仙似的女人說話,李林有些惋惜,但還是回答道︰「俺爹是掮客,總是在東北和山東兩邊跑,後來在這邊買了房子,俺就跟著俺娘也過來了。不過俺們過來的早,在前清的時候就來了,這都闖過來十來年了。來的時候,俺也就比你們家的這兩個孩子大不了多少,看看,現在俺都二十多歲了!」
听見掮客兩個字,虎妮的心咯 了一下,腦袋里閃過了那個幫著他們引路,後來又豁上命救了他們的李大叔。李大叔也是個掮客,也住在仙人橋,會不會……
這個時候,張大豐又搭話了︰「嘿嘿,剛剛看著李大哥挺喜歡孩子的,那你家里有幾個孩子了?」
被問了這個話,李林有些不好意思︰「不瞞你說,俺還是光棍一個呢!俺們家就三口人,俺爹,俺娘還有俺。你不知道,這東北啊,什麼都好,就是女人太少,太金貴了!哪像你啊,這麼好福氣,娶了這麼一個漂亮媳婦,還生了一對雙兒!俺最大的願望啊,就是給俺爹俺娘娶個兒媳婦回來,生個白胖白胖的大小子(兒子),讓他們老兩口享享清福!」
听了李林的話,張大豐的心里就更警惕了,盡量杜絕媳婦跟這個李林說話。這男人的預感也是很準的,從李林的表現中,張大豐堅決肯定,這個家伙絕對是在覬覦虎妮。
哎,這媳婦太漂亮了也不是個好事兒,走到哪里都有人惦記著啊!
見虎妮他們不說話了,李林則是主動介紹了起來︰「那個,張大兄弟,虎妞,你們算是來對提防了。咱們撫松縣啊之前叫雙甸,是建了新政府才真正發展起來的……」
「你們知道俺們村子為啥叫做仙人橋嗎?因為咱們這里啊,據說是有仙人……這附近還有個仙人洞,要是你們運氣好啊,說不定啥時候還能踫見神仙呢!」
「其實咱們仙人橋是個鎮子名字,這里還有好多地方呢,俺們家在大營子,因為這里有一對姓欒的兄弟種人參,弄了個大營子來的名字。」
「不過,現在這邊最大的戶已經不是他們,是趙家了,俺們這邊一大半人都在趙家干活。你們兩個人要是找不到你們要找的人,到時候就現在俺們家對付幾天也成!」
李林絮絮叨叨的說,虎妮和張大豐也就在這邊認真地听著,偶爾跟著嗯嗯啊啊地回答幾句。對于他的話里的關鍵信息可是都記在了耳朵里。比如說是這邊盛產人參,比如說是這里最大的一戶人家是趙家……
對于虎妮和張大豐來說,這人參可不算是特別陌生的,經常能听見人提過。不過這個東西金貴著呢,他們家里也只是見過沒有吃過。
其實,虎妮他們遇到這個李林的地方就離著仙人橋不遠了。只不過是那邊沒有什麼人家,所以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而已。李林的爬犁走了沒有多久就到了仙人橋大營子的村口。
這個小村子是在群山的懷抱之中的,這些山現在都被白雪覆蓋著。雖然因為天氣不好看不清晰,但是遠遠也能分辨出來山上都是樹,很是壯觀。這樣的景致是在山東的時候虎妮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們那邊基本都是平整的地,就算是有個山,也都變成了農田。看著這些場面,感覺更畫里似的。
海陽和海燕見了這些情景,也顧不上冷了,興奮地指著周圍沖著虎妮喊︰「媽媽,媽媽,你們快看,多好看啊!」
見孩子們也這麼喜歡,虎妮心中盤算了起來,如果這里合適,倒是可以在這邊先住上一陣,開春之後再去找順子哥。
到了村口,虎妮他們都從爬犁上下來了,活動了半天筋骨,又跟李林道謝。當張大豐要給李林錢的時候,他卻死活不要,非說遇見了就是緣分,在東北的地界,大家互相幫忙,捎上一程也是正常。
要分開了,虎妮也就借機跟他打听一下李大叔的家︰「那個,李大兄弟,你知不知道村里有個李大壯家在哪里?也是山東闖關東過來的,跟你家一樣,是在山東和東北之間做買賣……」
說這話的時候,虎妮一直在看著李林的反應,因為她心中一直覺得,李林和李大叔應該是有些關系的,如果不是父子,也很可能是什麼親戚。
果然,虎妮的話落,李林的臉明顯一變,人也變得緊張了起來︰「你怎麼知道他的?你見過他?他很少跟人家說自己的名字,外人都叫他老李,你們又是怎麼知道他名字的?莫非他……」
見到李林的反應,虎妮和張大豐都明白了,這李林絕對跟李大叔有關系,而且,很有可能是虎妮猜想的那樣,是她的家人。
不想在這里說那麼多,虎妮只是點了點頭︰「嗯,我見過李大叔,他讓我給家里帶個信兒。你是……」
「俺是他兒子!」听虎妮這麼說,李林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抓著虎妮的手就不放了。「俺爹讓你給俺帶什麼消息?俺爹走了多少次關里家了,每次來回都是三五個月,按理說他應該一個月前就回來了。這怎麼人還沒有回來,反倒是讓你們捎信兒來了?」
面對著如此激動的李林,虎妮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看著這個情形,張大豐開口解圍︰「李大兄弟,這個事兒說來話長了,咱們先去你家,有話慢慢說,你別著急!」
听了張大豐的話,李林多少平靜了一些,再看了看在地上凍得直跺腳的海陽和海燕,他點點頭︰「也是,看俺,這一激動連禮數都忘了,先跟著俺走吧,別把孩子凍壞了!」
說完了,李林牽著馬爬犁就往里走,虎妮和張大豐帶著孩子,趟著到膝蓋深的雪跟著他艱難地往村里走。
別看李林很是豪爽,而且人特別愛沖動,可他實際上卻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剛剛虎妮和張大豐欲言又止的樣子,他也已經猜出來了他們兩個有事兒瞞著自己,甚至也已經往這個方向想了,所以這會兒人也是沉默了起來,只是悶悶地在前邊走。
而後邊的虎妮和張大豐,人則是更加沉重了。
本來他們的目的就是來找李大叔的家人,找到了,他們應該高興才是。可是剛剛和李林的接觸,他們也知道了,李林是個很熱心的人,也是一直在盼著爹爹回來能讓他安心養老的孝子。
而虎妮和張大豐也都是經歷過喪父之痛的,現在人家人家父子兩個人都算是他們的恩人,要說這樣的話,總是心里有些難受。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都可以看出來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經過一番的眼神交流,兩個人一致決定,先不說了,等一會兒到了李家順其自然。
這是虎妮和張大豐第一次遇見事情的時候不想去解決,而是要躲避。而如此,也著實是無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