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忽然開了一家專門買洋人糕點的店鋪,而且開店的還是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周圍的鄰居自然是很關注的。當中的一戶熱心人家過來拜訪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原來他們是認識的,甚至還曾經同生共死!
這就是朱家。
這樣的重逢讓虎妮一家和朱家都很是開心,他鄉遇故知,而且還成了鄰居,大人之間可以相互照應,孩子們也可以一起玩兒,有了伴兒。
跟朱嬸聊過之後,他們才知道,朱家在附近有個很有錢的親戚,他們出資給朱家開了一個賣廚具的小店,以讓他們糊口。
而朱家這對夫妻,雖然當年家里情況很差,可是卻是很聰明,也很會做生意的人。一個當年馬上要倒閉的小店,讓他們經營的有聲有色的,幾乎成了這個街上最大的店鋪。他們一家人的日子也過得舒坦了很多。周圍的人見到他們,都開始叫他們朱老板,老板娘和小少爺了……
听了這些,虎妮是打心里替著他們高興。看來,他們闖關東的這個決定是對的。當年的時候,他們家幾乎吃不上飯,現在,雖然這個世道艱難,至少他們現在能衣食無憂,甚至還能把朱朱送到學堂去了!看看自己,虎妮居然有點難過了。她來東北,錢是賺到了一些,可是卻弄丟了她最珍貴的東西……
听說張大豐失蹤的消息,朱家的人很是心疼虎妮,尤其是朱嬸,還勸了虎妮半年,並且答應讓她那個當地的親戚和店里的伙計們都發動一下認識的人留意著動靜。
看著虎妮提到大豐情緒不高,朱嬸子拉著她的手說道︰「海燕她娘,俺知道,你現在心里苦。別太在意,這些啊,早晚會過去的。沒有爬不上去的坎!記不記得,當年俺們來東北的時候,那是啥樣?甚至家里都沒有啥吃的了。要不是踫見你,俺們一家三口都要餓死。你不知道,當時俺就想啊,要是有個人能給俺家爺們兒和孩子一袋糧食,俺就跟著他走!不過,你看看,那樣的日子不都過去了麼,現在俺們有的吃,有的穿,這日子越來越好了。只要你咬咬牙挺過去,肯定能好的。你是個有福氣的人,俺看的出來!那句話咋說來著?奧,對!‘禍兮,福之所倚!’」
這樣的話,如果從一個書生的嘴里說出來,虎妮肯定會覺得他是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或者是個死讀書的人。可是,這些語句從一個又過類似經歷的女人嘴里說出來的時候,虎妮卻有了另外一種感覺。這是她的經驗之談,更是她給自己的希望!
于是,她笑了笑︰「嫂子,你放心!我想開了,能挺過去。大豐都失蹤了一年多了,我這日子不也是照樣過下來了麼?而且我知道,那個家伙肯定會回來的,他答應過我,會照顧我和孩子一輩子的……」
對,他不會食言的。
對于兩家成為鄰居,最開心的當然不是虎妮和朱家的兩個大人,而是三個小家伙。
能再見到海燕和海陽,朱朱是高興壞了。
這一年,他整個人變了不少,不再是那樣土土的小孩兒了,穿的整齊了,人也不是原來那樣瘦得跟個小蘿卜頭一樣了,反倒是變得虎頭虎腦,十分地稀罕人。甚至身上的氣質也變了不少,不再那麼傻傻的,笨笨的了。
可是,在他見到海燕的一刻,整個人立刻打回了原形,只是看著她傻傻地笑著︰「海燕,嘻嘻,又見到你了,真好!」
「朱朱哥!」小海燕看到他的時候,先是一陣驚喜,接著,似乎覺得這樣不太好,又變成了嘲笑︰「嘿,我說朱朱哥,這都一年多了,你怎麼還是這樣傻乎乎的,別說你認識我,省得給我丟人!」
朱朱也不惱,而是繼續傻乎乎地笑著︰「嘿嘿,那沒辦法,天生的,這可咋辦?要不然以後你罩著我?」
海燕眼楮轉了轉。雖然罩著朱朱哥有點麻煩,可是她還是挺喜歡跟朱朱哥在一起的,再加上朱朱哥哥又听話,還能幫著她,恩,怎麼算都是她合適。
于是,她點點頭︰「好吧,朱朱哥哥,我答應你,以後我來罩著你!」
朱朱一听,也樂了︰「好,海燕,我以後都交給你了!」
哼哼,娘說過,他將來是要被媳婦照顧的,以後都交給媳婦。這「照顧」和「罩著」說起來很是相近,那意思應該也一樣吧?
海燕答應以後都罩著他,是不是她答應做自己的小媳婦了呢?恩,他長大肯定要把她娶回家!
海燕還不知道,就因為她這隨意的一句話,就把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給賣了,而她自己卻還毫不知情,甚至還滿心歡喜。
一邊兒的海陽听了,撇了撇嘴,這兩個家伙果然是小孩兒,都多大了,還在那邊玩過家家的游戲!
听說朱朱在學堂讀書,虎妮也就把海陽和海燕給送了過去。一來是兩個小家伙也不小了,是到了該讀書的時候了,她是他們的娘,怕是心軟,教不好他們;二來,則是怕兩個小家伙無聊,跟著朱朱去學堂,至少能快樂一點。
事實證明,虎妮的想法是對的。海陽和海燕在學堂里很快樂,交到了不少的新朋友,學到了一些很基礎的知識,甚至將大豐離開帶來的傷痛也幾乎拋在了一邊。對于他們如此,虎妮很高興。畢竟兩個孩子還小,她不想讓他們承受太多。
總的來說,虎妮在這里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小店經營地有聲有色,很快就成了這條街的一道風景,另外,尋找張大豐的事兒也一直在進行,順子甚至捎信兒說有了一些線索。
或許,最近唯一讓她困擾的,就是她這張臉,給她帶來了太多的桃花。女孩兒都是愛美的,也都是希望自己被人喜歡的。可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自己深愛的男人,這些爛桃花就有點多余了。
尤其是一朵叫做趙團長的爛桃花,更是讓她頭疼不已!
這個趙團長不是別人,正是一年多之前家里發大水的時候,她和桃花在一個鎮子上踫見的那個小軍閥。
當時,他就表現出來對虎妮和桃花的強烈興趣,尤其是對虎妮的,當時就恨不得把她娶回家。如果不是當時他們忽然出現了敵人,虎妮能不能成功逃月兌都是個問題。
而很不幸的是,這一年過去了,他們居然又見面了,而且那個家伙居然還記得她!
他們的見面,其實也算是一次偶然。趙團長自從去了一趟省城,吃過了一些西方的糕點之後,就愛上了那些東西,尤其是泡芙。
想想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喜歡吃泡芙,真是……
他們行軍打仗的,尤其他只是個小隊伍,根本不可能一直在省城。市區里的糕點價格就貴得出奇了,而且不是每個市里都有的。
最近他們在這里駐扎,他手下人打听到了「妮妮西點店」的東西又便宜又好,給他買了一些嘗了之後,他就有把這個女人娶回家的打算。這樣,他就可以天天地吃這些西方糕點了。
于是,在他吃過之後,人也來到了虎妮家。
當他看見做點心的人是虎妮之後,他樂了!
這兩個人對他的情誼她怎麼能不知呢?就算是Charles隱藏地深,她也是一清二楚的。可惜,她的心已經給了張大豐,就再也沒有辦法給他們機會了。
希望這兩個他很在乎的人將來都能過得好,希望這兩個傻傻的男人,都能趕快找到一個真正屬于他們的人。
送走了杜仲和Charles,虎妮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雖然趙夫人再三挽留,希望她能留下來,可她還是沒有答應。在幫忙尋找了一個新人,將那個人培養好了之後,就帶著海陽、海燕,她在趙家的酬勞和那些參地一起離開了。
听說城里消息更便捷,她干脆沒有回他們之前的家,而是帶著海陽和海燕到城里開了一個西點店,一邊做生意,一邊順便打听張大豐的消息。
在這個時候,街上的生意一般都是中餐館,來自各地的飯館,其中山東菜館最多。偶爾可能有那麼一兩家西餐館和西點店,多半都是洋人來開的,西洋人或者是俄羅斯人,都貴的要命。
索性,虎妮雖然不會做飯,但是在讀書的時候,卻上過一個西點學習班。會做幾樣簡單的西點。這些雖然不多,但是渾江這個小城里,卻已經足矣了。
虎妮賣的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糕點,主要是面包和一些泡芙、餅干、蛋撻之類的東西,因為都是她自己做的,所以要比別家的西點店便宜很多。
而她選擇的位置,不是在那種很高端大氣的街道,而是在平常的地方,所以這些平時生意都很好,各種人都想要來嘗嘗這些西洋的玩應兒,因此,虎妮也經常能听到各種消息。
讓虎妮他們意外的是,他們其中新鄰居居然是朱家!那個他們來闖關東時候一起走的人家。而海燕也見到了她許久未見過的朱朱。